第102節
畢竟,那個女孩兒不希望自己一出場就是眾星拱月中的那輪月? 偏是周家女孩兒眾多,周雋也不甚顯眼,自來除了自家兄弟外,能得到的彩頭極少。 這會兒卻是全神貫注的盯著入口處,興味盎然—— 想來之后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是言家小姐一個人的榮耀時間,往日里只覺瞧著言竹韻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自己卻只能淪為陪襯,甚是無聊,眼下卻因為楊希和的緣故很是期待接下去的場面—— 若然楊希和真如自己所料,只收到了表哥一人送的東西,想不成為帝都笑柄都難。 正自覺得有趣,入口那里又是一陣人馬喧騰,卻是又有人來獻彩頭了,這次依舊是個鐵籠子,里面卻是裝了一對兒大貍貓。 “什么貓啊,瞧你們都是什么眼神?!?/br> 說話的是關玉蘭。臉上一臉的興奮和羨慕—— 言家小姐真是有福,那可是豹子啊,還是一對兒。須知動物和人一般,護著幼崽時,可是連命都不要的。眼下竟有人能活捉了一對兒,該是何等的英雄了得。 神情頓時激動無比,拽了拽旁邊的鄭家小姐: “呀,小豹子,活的小豹子——要是我也有一對兒,哦,不,一只就好?!毖劾餄M滿的全是羨慕—— 上次去姐夫家,他們家苑子里就有一只,也不知怎么馴的,竟是可人意的緊,還會幫著打獵呢。 “想想就好了,可莫當真?!编嵓倚〗汩|名素梅,聞言嘆了口氣,“也就言家小姐有這等殊榮,旁人——咦?” 卻是那些籠子走到半路忽然拐了彎,竟是繞過言家的位置繼續往前而去,然后徑直來至之前備受矚目的楊家小姐的所在,恭恭敬敬的施了禮,便即轉身離開。 “這是,送給楊家jiejie的”自打那籠子送進來,雷輕語就一直眼巴巴的瞧著,和關玉蘭鄭素梅的心思一般,雷輕語也以為,這樣的好東西定是那些眼高于頂的青年才俊送過來討言小姐開心的,再沒想到,竟會送到這邊來。 不由抓了希和的手,一臉的八卦: “啊呀jiejie,這次是哪個???” 方才那堆東西,送的人自稱是沈家大公子。說實在的,那樣血rou模糊的,還真是讓人看不上眼,連帶的雷輕語對那什么沈家大公子評價也低了不少。倒是這對兒小豹子,送的可是合心意的緊。 本以為這對兒豹子已是送來彩頭的極致了,不想,這只是一個開始,很快又有人送了一只美麗的鳳鳥過來,甚而還有人用籠子裝了只大老虎…… 到得最后,天上飛的,地上跑的,但凡奇珍異獸,竟是全被一股腦兒送到了希和身邊。 更加奇怪的是除了送最不起眼禮物的第一撥人自報家門說是沈公子以外,其他人都是放下禮物就走…… “不會弄錯吧?”周雋失聲道。 “那你倒是也弄錯一回試試啊?!迸赃叺闹x暢似笑非笑。 周雋臉一下漲的通紅。 其他人眼神同樣是匪夷所思。心說這楊家大小姐到底花費了多少財力,請人為她做臉面? 說破天去,大家也不信,不過露了個臉,就會有這么可怕的轟動效應。 到得最后,楊希和無疑成為了當天的最大贏家,一時名聲鵲起。其他人便是言家小姐相形之下,也都暗淡不少。 裘澤還是從自家娘親口里聽說的這消息,竟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 “不是吧?那些人眼瘸了嗎,不然怎么會跑過去給那楊家丑女獻殷勤?” 周氏斜了兒子一眼:“臭小子,在你娘我面前還耍什么花槍,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敢說,那第一個跑過去給楊希和獻彩頭的不是你派過去的?” 沒想到被自家老娘給識破了,裘澤忙擠出一臉的笑容,又是幫著倒茶又是殷勤的捏肩: “還是娘親慧眼如炬,我那不是,閑著沒事兒干嘛?” “沒事兒干?沒事兒干怎么不想著給你meimei明潤也送些來?”周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伸出手指頭狠狠的戳了下裘澤的額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臭小子分明是見著美人兒就走不動路?!?/br> “美人兒自然要好好憐惜,”裘澤腆著臉笑道,“可娘親又不是不知道,那楊氏女生的有多丑陋……” 周氏終于覺出了不對勁兒: “你不是因為知道了那楊希和是個美人兒才特意著人送東西的?” “什么呀,”裘澤叫起了撞天屈,自己明明是不愿娶那楊氏丑女,才不死心的打著沈承的名義胡亂送了些東西去,正想進一步解釋,忽然一怔,“娘你說什么,那楊希和是個美人兒?” 周氏這會兒也終于確定了,兒子之前怕是還真不知道楊希和恢復容貌的事,連兒子這個最愛打探美人兒消息的都不清楚楊希和貌美的話,其他人怕是更不可能知曉,可這樣的話,楊希和收到那么多東西又是怎么回事? 第136章 136 “你膽子還真不小啊,鎮日里在朕面前裝的一本正經,私下里討起女孩子歡心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你倒是說說看,這叫不叫公器私用?”皇上似笑非笑的瞧著下面跪著說請罪臉上卻是一點兒愧疚沒有的沈承。 沈承的視線從旁邊滿臉尷尬、低著頭瞧著自己腳尖恨不得立馬原地消失的雷炳文身上掠過,一臉的大義凜然、剛正不阿: “皇上圣明,之前是微臣想的左了,皇上多次教導,微臣終于明白,大丈夫須得先成家立業,才能后繼有人,為皇上千秋萬代,效犬馬之勞……” 一番話說得皇上臉上的肌rou直哆嗦,半晌一手扶額——話說有機會了還真得宣召一下那楊家女,看她到底用了何種手段,才能把自己手下最冷漠寡言的心腹愛將,變成這般油嘴滑舌的樣子。 好大會兒,才收拾好情緒,把茶碗在御案上重重一磕,板著臉道: “油嘴滑舌!朕就說好好的龍騎衛,怎么忽然就鬧騰起來了,果然是你這個指揮使做的妖?!?/br> “切記再不可胡鬧,虧得是你這幫手下行事還算低調,不然真傳到御史臺那里,就是朕也保不住你?!?/br> 低調?一直沉默裝隱形人的雷炳文終于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嘴巴直抽抽—— 話說全體龍騎衛出動,給楊家小姐送了那么多奇珍異獸,連自己夫人女兒都給嚇著了,鬧出這么大動靜,皇上竟還說低調? 果然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虧滿朝文武因為自己所謂的寵臣身份,恨不得把自己脊梁骨給戳斷了,殊不知,真正活的寵臣一枚在這兒呢,和沈承一比,自己這樣的算什么啊。 對沈承的佩服卻是更上一層樓,怪不得這家伙會暗示自己盡管參他一本,原來早知道皇上心情好,不會罰他啊。 也是,皇上的性子,若是時間長了,被他知道這一出,不定會怎么想呢,還不若立馬揭破,或打或罰這事也算翻篇了。 當然,瞧皇上的模樣,哪里會罰?說不得還有賞呢。 這里正在腹誹,那邊皇上已是住了嘴,隨口道: “這幾日你也辛苦了,待得游獵結束,朕給你幾天假,好好準備你的婚事吧。不然,朕把鄧千借給你,有什么不懂的或需要的,你不方便出面的話,就交給他。對了,既是要娶媳婦,怎么也要給你個臉面才行,待會兒看看哪個衙門有缺,你先選一個……” 這些年來,沈承委實勞苦功高,單說他事先未雨綢繆,掐斷的好幾次差點兒引起朝廷動蕩的大亂,就是再掙個爵位都盡夠的了。 隱身幕后,已是委屈了他,成親時自然要做足臉面才是。 雷炳云卻是更加郁卒——還真是讓自己料著了,還真就開始賞了。 沈承忙磕頭謝恩,然后起身和雷炳云一起離開了大殿。迎面正好和捧著一沓子奏折疾步而來的御前總管太監鄧千碰了個正著。 見是兩人,鄧千的臉上頓時溢滿了笑容,忙躬身見禮: “見過兩位大人?!?/br> 雷炳文笑著點了點頭: “你這老小子,瞧著很是春風得意啊,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對了,我今兒得了些上好的皮子,你想要什么,跟我說一聲,到時候給你這老貨留幾張?!?/br> 鄧千登時喜笑顏開,連連道謝:“老奴就說出門兒怎么就有喜鵲叫呢,原來在這兒等著呢。碰見兩位大人,可不就是老鄧我的福氣?!?/br> “你既是這么說了,倒不好不給你些好處,”沈承語調也很是輕快,竟是少有的打趣道,“今兒個正好得了只老虎,泡的虎骨酒到時候送你幾瓶?!?/br> “那敢情好?!编嚽ьD時受寵若驚,眼睛極快的在對面高大男子臉上的金色面具上掠過——和這位神秘的龍騎衛指揮使說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還是頭一回被打賞,“哎呀,多謝大人賞,老奴的老寒腿這回可有救了?!?/br> 雷炳文撇了撇嘴——話說自己平日里給這老家伙的好東西不少吧,至于說虎骨酒,算什么精貴東西?怎么就沒見他對自己這么感激涕零過? 鄧千自然不知雷炳文的腹誹,竟是直到了御前,臉上還有笑??椿噬锨七^來,忙不迭解釋: “方才遇見了雷大人和龍騎衛指揮使大人,他們都賞了奴才好東西……” 皇上點了點頭: “既是給你的,接下就是。對了,朕記得前年隆裕的親事,是你全程協助貴妃辦的,下去把辦婚事需要的東西羅列個清單遞給朕?!?/br> 頓了頓又補充道: “依著臣子的禮儀,盡管在不逾制的情況下照好了去做?!?/br> 鄧千心里一跳——臣子的禮儀,何須皇上這般cao心?又聯想到方才那位神秘的龍騎衛指揮使的突然賞賜,隱約間有些明白,莫不是那位的婚事?不然,如何需要皇上這般cao心? 卻也有些疑惑,畢竟,滿朝公侯,沒聽說哪家要辦喜事??? 抑或是自己想的左了,既是皇上吩咐自己協助,是不是說對方并無高堂,不然,如何需要外人cao心? 這樣的話,或者要往續弦方面想,畢竟,能坐穩龍騎衛指揮使這皇上身邊第一心腹的位置,對方年齡怎么也不可能是毛頭小伙…… 邊左思右想邊偷覷皇上的神情,眼瞧著皇上拿起奏折,臉上皺紋慢慢舒展開,一副滿意的不得了的模樣,鄧千眼睛里閃過一抹喜色—— 這些日子每當收到帝都那里轉來的五皇子批閱過的奏折,皇上可不是都這般欣慰不已。 “不錯?!被噬戏畔率掷锏淖嗾?,臉上神情明顯滿意的緊,“朕只說老五性子有些綿軟,年齡又小,倒不想處理事情這般雷厲風行……” 鄧千順著皇上的視線看過去,卻是江南布政使閔文忠賑災虧空一案。 閔家也是大正數得著的世家,家中多有勛貴,又和五皇子的外家裘家勾連有親,皇上本還擔心五皇子處理起這件事時會多有掣肘、焦頭爛額,倒不想辦的這般漂亮,竟是這么快就徹查了此案,并八百里加急把閔文忠遞解進京關入詔獄待審。 “五皇子這么厲害???”鄧千也很會湊趣,“奴才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五皇子時的情形,貴妃娘娘抱著他,用大紅錦被裹了,啊呀呀,當真是和個玉團子似的,倒不想這么快就能給皇上分憂了呢?!?/br> 一句話令得皇上神情越發舒緩,嘴角的笑容竟是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招手叫來內侍吩咐道: “去取朕今兒得的那張虎皮,再拿一盒前兒南笙國進貢的粉色珍珠待會兒一并給貴妃娘娘送去?!?/br> 直到內侍離開,皇上明顯意猶未盡,拿起奏折繼續往下看,卻在瞧見耿慎遠這個名字時嘆了口氣: “卻是可惜了耿慎遠,朕原想著,憑他滿腹的才學,性情倒也算得上剛正,眼下又年富力強,將來正好留著給儲君……” 耿慎遠這個名字,鄧千倒也知道,乃是大正十二年三元及第的狀元郎,最是才學淵博,又素有令名,皇上自來寄望頗重。眼下卻牽扯到閔文忠貪腐案中,本有望問鼎宰輔,卻落得鋃鐺入獄,怎么不讓人唏噓感慨。 說話間小內侍已是捧了虎皮并珍珠去而復返,皇上揮了揮手,對鄧千道: “你跑一趟,把東西送過去吧?!?/br> 鄧千應了一聲,知道皇上是有意獎賞自己,忙磕了個頭,捧著東西離開大殿。 裘妃眼下正住在行宮東邊的櫳翠閣中。鄧千到了時,正碰見宮女端著食盒來來往往,明顯正在布膳。 瞧見是鄧千這個皇上身邊的紅人捧著東西過來,服侍的宮女神情明顯驚喜不已,忙不迭進去通報,很快便有貴妃身邊最得用的李嬤嬤并大太監榮海迎了出來。 鄧千進去時,裘妃已是親自在殿里候著了。 “參見貴妃娘娘?!编嚽Ы舆^小內侍手中的托盤獻給裘妃,“皇上說娘娘這幾日辛苦,特賞賜虎皮一張,并南竺國進貢的南海粉色珍珠一盒?!?/br> “替我謝過皇上,”裘妃神情愉悅中又透著些疑惑——來到行宮第一日,就接到了皇上的賞,據自己所知,后宮中甚而太妃娘娘哪里,皇上都沒有送什么東西過去,這無疑是一個暗示,以后自己的話在后宮中怕是越來越有分量。 只所謂無功不受祿,裘妃自覺今兒個并未做什么會讓皇上龍顏大悅的事,緣何突然就拔了頭籌? 當下笑著令宮女接過來,再把托盤拿出來時,上面是兩個厚厚的紅封,另一個宮女手里則捧著一個沉甸甸的小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