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突然闖進來這么多人,還喊打喊殺的,正滿臉笑容拿著塊兒手帕小心幫張青擦臉的老太太嚇了一跳,不獨手帕掉在地上,連帶的臉盆都差點兒打翻,虧得張青反應快,才沒有倒在老太太身上: “乖孫子,外面,外面有壞人——” 老太太一邊說著,一邊驚恐的想往張青身后躲。卻又意識到什么,又一把揪住張青往自己身后藏: “乖孫子,你,你快躲好,有土匪來了,奶奶不叫你,可不許出來……” 只老太太瘦小的身子,那里遮得住張青?遮了腳露出頭,蓋了左邊又現出來右邊,一時急的都快要哭了。 張青順從的“躲”到老太太身后,再瞧著沈金時,方才對著老太太的那一臉笑容頓時收了個干干凈凈: “滾出去!” 沈金簡直要氣樂了。好嗎,自己是不是天生和楊家犯沖??!這一個兩個的,竟然全都橫的不得了。瞧瞧這張青,明知道自己來抓他的,還有心思哄著個老太太玩躲貓貓!這也太張狂,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吧? 只今日可和往日不同,就憑帶的這些人手,就不信還治不了一個匪徒了。 當即一揮手: “混賬王八蛋——唔——” 卻是張青忽然揚手,一個土坷垃不偏不倚,恰恰好砸進沈金的喉嚨眼。 直把個沈金給噎的直翻白眼,蹲在地上不停的拿手指摳喉嚨,又不住干嘔,竟是眼淚鼻涕流的一臉都是。 本來驚恐無比的老太太先是張大了眼睛,下一刻指著沈金哈哈哈的就笑了起來。 沈金好不容易直起腰,正看到這一幕,直氣的恨不得跑過去踹死這不長眼的老太太:“好……你們好……去,抓起來,把這些人全……咳咳……抓起來……” 本來還想著給楊家留下些顏面,也好給沈亭一個交待,這會兒卻是什么也顧不得了。 聽他發話,那些彪形大漢當即就要往上沖。 殊不知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幾個大漢剛一邁腳,又有幾個石塊兒迎面飛來,不偏不倚,全打在彈跳xue上,不過眨眼的功夫,幾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全都五體投地趴在了老太太面前。 “哎喲,哎喲,這是做什么呀?”老太太明顯有些發怔,半晌不確定的回頭道,“乖孫子,他們不是土匪,是跑來,給祖母要壓歲錢呢?怎么我覺著昨兒才剛給過啊,怎么今兒個又來了……” “祖母的壓歲錢全是我的,才不用理這些貪財的龜孫子,咱們一文錢也不給他?!睆埱囗樦咸脑挼?,語氣里說不出的乖巧討喜。 哄得老太太立馬眉開眼笑: “那是,祖母那里還有很多好東西呢,全給我孫子留著呢,走走走,奶奶帶你去看看?!?/br> 竟是想一出是一出,轉身就要領著張青往自己房間而去。 “好嘞?!睆埱鄳艘宦?,身子飛速后撤,揪起沈金的衣領往外扔去,“帶著你的人,立馬滾出這里,再敢出現,你的腿就不用要了?!?/br> 沈金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子已然被拋到高空,然后慘叫著落在楊府門前,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至于那些方才還耀武揚威的彪形大漢,更是嚇得魂兒都飛了,竟不待xue道解開,便跌跌撞撞的往外沖,當真是好不狼狽。 “沈,沈管家——”里正也沒料到,竟會鬧出這樣的事來,好險沒給嚇哭了。忙想上前勸解,卻被沈金一把推開: “所有人都在這里守著,一只蒼蠅都不許放出去,我這就回去請公子爺過來!” 至此已然再無疑慮——那張青如此兇悍,鐵定真是漕幫的人了。 臨走時又狠狠的瞪了一眼里正: “若真走了嫌犯,就拿你是問?!?/br> 第22章 踢到鐵板了 “你——”院子里希和也是頭疼的不得了。 實在搞不懂這個張青到底在想什么!更可氣的這都什么時候了,他倒好,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當下也不理人,只手忙腳亂的收拾了個包裹出來,除了銀兩外,又放了些上好的傷藥在里面,繃著臉一把塞在張青懷里: “趁沈家的人沒來,你快走?!?/br> 那邊老太太瞧見,也忙忙的抱了一大捧東西往張青手里放: “哎呀,乖孫兒,你這是又要走了嗎?這些都是你慣常愛吃的零嘴,我都給你存著呢,快快快,全都帶上——” 說著又開始抹眼淚: “一個人在外面可得照顧好自己,銀錢要帶的足足的,該花的花,莫給你老子省錢……” 慌得希和也顧不得再跟張青計較,忙不迭扶了老太太: “祖母您歇著吧。他可不是我兄長?!?/br> 卻不妨張青笑嘻嘻接了句: “那你還叫我大哥?” 老太太卻是絲毫沒意識到什么不對,反而抬手在希和臉蛋上捏了一下: “又頑皮!除了我的乖孫子,誰還能生的這么???還是說,你大哥又惹你不高興了?放心,放心,奶奶給我寶貝孫女兒出氣?!?/br> 說著,抬起手虛虛的在張青背后拍了兩下,雖是極響,分明是老太太自己的巴掌聲。 張青倒是應景的“哎喲哎喲”慘叫起來,又沖著希和擠擠眼睛,才轉向老太太道: “我這么俊的大哥,怎么會惹meimei不高興?祖母可莫要冤枉我……” 令得希和簡直哭笑不得—— 瞧那一臉胡子的邋遢樣,那里和自己兄長像了?兄長從來都是收拾的清清爽爽,才不會這么個鬼樣子。 什么大俠,就是個活寶吧? 雖是腹誹不已,卻難得看見老太太這么開心,希和只能把怨氣勉強咽下。好容易哄得老太太去里面躺會兒,希和才壓低聲音再次趕人。 “怕什么?不是跟你說了嗎,我的身份無礙,任他是誰,也別想鬧出什么幺蛾子來?!痹S是心情好,張青的眼睛不是一般的亮,甚而還有心思跟希和開玩笑,“要是祖母知道,那些混賬來了,我卻跑了,把爛攤子留給你一個人,還不得再不許我進門?” 即便糊涂了,還對寶貝孫女兒這么寵著,可見老太太心里對希和疼的多狠了。 希和聽得直想翻白眼——什么叫再不許他進門?這里分明是楊家,不過是請他幫一次忙罷了,怎么狗皮膏藥似的,還就沾上甩不掉了? 就是旁邊伺候的青碧也不覺掩嘴偷笑——話說小姐明明年齡不大,卻從來都是小大人的模樣,還是頭一遭在小姐臉上瞧見這么鮮活的表情。 這般想著,連帶的對張青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眼見這人就是賴著不走,希和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只能耐著性子苦口婆心勸解: “若是一般人家,自然不算什么,可那是沈家??!” 國公府沈家乃是安州地面一等一的存在,即便是沈金這個小小的管家,知府也得好好供著,更不要說那沈金可是說了,回去是要搬請他們家公子的。 “都說官字兩張口,憑你如何正大光明,又如何能擰得過他?不說別的,單單是一個襲擊國公府人的罪名,就是你承受不起的。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何必同那樣的人置氣?” 眼瞧著希和雖是冷著一張臉,卻偏是話里話外全為自己著想,張青眼睛越發亮了,便是嘴角也止不住微微上翹:“果然有理。只我若走了,他們豈不是要難為你?” 這意思還是不走?希和牙直癢癢,只這張青人高馬大的,身手又好,別說自己,怕是府內就找不出個能治得住他的人,氣的跺腳道: “你要留便留,若然真有個好歹,切記著莫要連累我們楊家,也別指望我想法子撈你?!?/br> “這個倒不用,只要大小姐良心發現,能想著讓人送頓牢飯便成。也不用大魚大rou,一般的饅頭小菜便好……”張青一本正經道,卻是以手抵唇,強自把笑意給壓下去——這小姑娘,果然越逗越有意思…… 氣的希和一向自傲的好涵養都差點兒破功,怒氣沖沖就往外走。偏是這邊才邁出房門,里面就傳來了捶胸頓足的悶笑聲,甚而笑的太狠了,還嗆咳起來。 怎么不噎死你!希和氣的簡直想要罵人了。 “小姐,這要如何?”這張青委實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旁邊的管家楊忠也不覺大感頭疼。 甚而暗暗奇怪,以自家少爺的性子,如何會把這樣的人脈留給小姐?著實讓人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罷了?!笨床坏綇埱嘣谘矍?,希和反而平靜了下來,略一思索,不由苦笑,“咱們怕是都讓這人給騙了。想的不差的話,他怕是真有足夠的砝碼,并不把國公府看在眼里。待會兒沈家公子真的來了,你莫要硬碰,只管開門,放他們進來便是?!?/br> 只希和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來的并不止是沈佑,甚而還有安州知府岳鈞。 要說岳鈞在這安州府也有些念頭了,今兒的事卻不是一般的頭疼—— 國公府嫡子竟然親自上門,說是漕幫二當家流竄到安州府,更襲擊國公府人。 以沈佑的身份,岳鈞哪里敢怠慢?忙忙的就點齊衙差,想著是哪家人如此膽大包天,容留漕幫二當家不說,還敢給國公府難堪。再沒想到,竟是昔日名儒楊澤芳的家人。 岳鈞未舉官時,可不也曾在楊家興辦的明湖書院就讀?彼時山長正是楊澤芳的父親楊成軒。岳鈞性子里也是個念舊的,即便楊家父子從未上門相求,也總有意識的對他家偏顧些。 現下倒好,那楊家怎么就跟漕幫二當家扯上關系了?更甚者,還得罪了眼下在朝中權勢極大的國公府。 只人既出來了,如何也不好再找借口避開不是? 眼下只能禱告著那賊人夠聰明,這會兒已經逃了出去才好。 一路上又想法子拖延,這般磨磨蹭蹭的,卻終究還是到了楊家。 看到沈金竟果然回轉,后面還跟著一個容貌軒昂的公子并一群氣勢洶洶的衙差,門房嚇得站都站不住了,抖抖索索的開了門,便縮在門后不敢出來了。 饒是如此,依舊被沈金揪出來,照著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一腳: “躲什么躲?還不快帶著我家公子和知府大人到那賊人的居所去?” 門房如何敢反抗?又有希和之前也吩咐過只管叫進便好,當下白著一張臉,一溜煙的往后院而去。 沈金卻是余恨未消:“這會兒學的乖覺了,可惜,晚了?!?/br> 說著回頭沖沈佑并岳鈞哈腰道: “小的這就領了人把那賊人捉來?!?/br> 因有了上次的教訓,沈金這會兒除了帶了十多個彪形大漢外,更讓二十多個衙差沖在最前面,如狼似虎一般朝張青住的院落撲了過去。 待一腳踏進去,里面卻是靜悄悄的。沈金心里頓時有些犯嘀咕,這人不是跑了吧? 心急之下,上前就去踹門: “大膽賊人,還不快給爺爺出來受死——” 哪知門不過虛掩罷了,沈金踉蹌著好險沒栽倒,好容易站定,抬頭瞧去,里面可不正有一個男子正背對著門而坐? 沈金愣了一下,下一刻獰笑一聲: “沒跑就好!臭小子,還不滾出來!” 說著就想指揮著眾人往里沖,不妨那人好像背后長了眼睛般,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人就竄到了沈金近前: “狗奴才,果然是活得不耐煩了。我方才說的話你是一點兒沒放在心上了?” 話音落處,抬腿朝著沈金的小腿處狠狠的踹去,然后手一揚,沈金慘叫著倒飛出去,正好砸在那些見情形不對,要往里沖的彪形大漢身上,人頓時稀里嘩啦又倒了一片。 那些衙差倒是沒受什么傷,卻也全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