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歐陽景洪為自己的懦弱而感到羞恥。他伸手拽過了床頭的一塊臟兮兮的毛巾,一邊擦汗一邊心有余悸地閉上了雙眼,試圖不去理會那不斷響起的敲門聲。但是對方卻似乎不依不饒,非常確定歐陽景洪此刻就在家里,所以一邊敲一邊還隔著門大聲地叫了起來: “歐陽,快開門!聽到沒有,我知道你在家!快開門!” 是大樓管理員。 歐陽景洪不再猶豫,他跳下床,隨便披上一件衣服,趿拉著拖鞋走到門口,伸手把門打開。 他不想去招惹管理員,因為現如今愿意把房子租給像他那樣剛出獄沒多久的人,并且允許拖欠房租的大樓管理員早就已經是鳳毛麟角了。歐陽景洪可不想在這一年中最冷的日子里被毫不留情地掃地出門。 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但卻已經足夠可以把門口站著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歐陽景洪感到很訝異,因為門口站著的不只是那胖胖的大樓管理員,還有另外兩個陌生的年輕人,一臉嚴肅。 “丁老大,有事嗎?”大樓管理員姓丁,他很喜歡被別人叫他丁老大。這樣一來可以顯得身份尊貴許多。 “歐陽,把門打開,這是警局的人,想和你談談?!倍±洗蟮纳袂橛行┱f不出的尷尬。 歐陽景洪愣了一下,剛想開口,可是隨即想到了自己的特殊身份,于是點點頭,一聲不吭地伸手卸下了門上的安全鏈,然后弓著背,轉身就向里屋走去。 進里屋坐下后,其中一個年輕人掏出自己的證件亮明了身份:“我是警局重案組的薛警官,這是我的搭檔小陸?!?/br> 歐陽景洪的心不由得一顫:“你們不是監獄的?” 阿城搖搖頭,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身份:“我們是市局重案組的?!?/br> “重案組來找我干什么?”歐陽景洪雙眼的目光漸漸地黯淡了下去,他在一張幾乎搖搖欲墜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阿城看了一下身邊的小陸,后者解釋說:“我們是為了你女兒歐陽青十三年前被害的案子來的。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調查?!?/br> 房間里一片寂靜,許久,歐陽景洪淡淡地說:“事情早就已經過去了,人沒了也都已經十三年了,還提她干什么?我都已經忘了?!?/br> “目前我們手頭有線索可以證實的是,當年殺害你女兒的兇手又出現了,歐陽先生,你也曾經是一名警官,雖然說后來發生了很多讓人惋惜的事情,但是不可否認你曾經是一個非常優秀出色的警官。直到現在,緝毒組的光榮榜上還有你的名字。歐陽先生,你知道嗎?在來這里拜訪你之前,我們找過你以前的上司,緝毒組長馬云,他從來都沒有把你忘記過。從他那兒得知,案發后你曾經調查過兇手,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因為目前來看,最了解這個案子的人就是你了。如果說以前你因為種種原因而沒有時間的話,那么,現在,你終于可以靜下心來為你的女兒和那些無辜的受害者做些什么了?難道這不就是你多年期盼的嗎——給你女兒一個交代?”因為激動,阿城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響。他深知十三年的牢獄生活對于歐陽景洪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 可是,他最終還是失望了,因為從歐陽景洪布滿皺紋的臉上,他看不到任何神情的變化。自己所做的努力,就好像是在講述一件與眼前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完全不相關的事情。 歐陽景洪站起身,默默地走到門口打開門,然后頭也不回,疲憊地拒絕:“警官先生,你們走吧,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請原諒我幫不了你們,我老了,記憶和身體都不如以前了。再說,我還要去上班,遲到了可是要被炒魷魚的。像我這樣的人,能找到一份工作來養活自己,是很難的?!?/br> 阿城愣住了,雖然說這樣的結果早就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是他的心卻還是沉到了谷底。略微遲疑之后,他重重地嘆了口氣,決定不再勉強,便點頭示意身邊的搭檔小陸一起離開。 臨出門的時候,阿城的目光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臥室門口的那個空狗籠子,隨口問:“歐陽先生,你家養狗是嗎?” 歐陽景洪尷尬地笑了笑:“以前撿過一條流浪狗,但是因為我對狗毛嚴重過敏,一天到晚拼命打噴嚏,所以后來就不得不把狗送走了。狗籠子是買的,雖然是二手貨,可我舍不得扔了,留著以后裝東西吧?!?/br> 走到樓下,小陸打開車門鉆進了駕駛室,阿城卻并沒有馬上進來,他抬頭看了看七樓臨街那個狹小而又破舊的窗口,心里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 “薛隊,你不上車嗎?” “你覺得歐陽景洪是真的忘了他女兒這件事嗎?”阿城伸手抓著車頂,若有所思,“我覺得他是在回避我們?!?/br> “薛隊,你別想那么多了,我聽緝毒組的人說過,歐陽景洪當年可是出了名的勇探,疾惡如仇不說,還曾經一個人單槍匹馬對付過整個販毒組織七八號人。我想,他的心理素質是極強的,你要想從一個曾經執行過多年臥底任務的警察臉上讀出什么破綻來,那簡直就是白日做夢!”小陸在這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上司面前從來都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阿城點點頭,迅速拉開車門鉆了進去:“趕緊回局里?!本囷w速拐上對面的高架橋,疾馳而去。 歐陽景洪站在窗口,默不作聲地看著警車開走后,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放下窗簾,轉身離開了。 傍晚,雪停了,章桐走出警局的大門,剛要轉身向公交車站走去,迎面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是劉東偉!此刻,他正面帶笑容地看著自己。 章桐皺眉:“你有什么事嗎?” “我找你!”劉東偉伸手指了指章桐,依舊一臉笑容燦爛。 “我下班了,明天再說吧?!闭峦]再搭理他,繼續向前走。 “公事?!?/br> “公事?”章桐停下了腳步,“你把竹南的申請函帶來了?” 劉東偉搖搖頭。 “其實也就是私事啦?!闭f著,劉東偉把早就準備好的一份檢驗報告塞給了她,“我知道這不是你的案子,但是在這一行里,你是唯一能真正幫我的人。這是蛇的樣本檢驗報告。我請我同學幫忙做的檢驗?!?/br>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我們去咖啡館談吧。你慢慢看,我也正好請你吃晚飯?!?/br> 章桐點點頭,一聲不吭地向馬路對面走去。 就在這時,一輛迎面開來的黑色奧迪在兩人面前突然急剎車,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了尖銳刺耳的剎車聲。章桐本能地閃在一邊,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打扮入時的年輕女人就迅速打開車門,繞過車頭,走到兩人面前,毫不客氣地伸手指著劉東偉的鼻子就發起火來。 “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你還是改不了這老毛??!貓抓老鼠多管閑事。你還有完沒完???我和你早就離婚了,我家的事與你無關!你給我能滾多遠就滾多遠!別再讓我看見你!不然的話,下次我就不會這么客氣了,混蛋!” 章桐驚得目瞪口呆,她注意到劉東偉陰沉著臉始終沒有還嘴,自己也就不好多說什么。 年輕女人丟下這幾句話后,依舊怒氣沖沖地走回車里,嘭的一聲用力關上車門,駕車揚長而去。 “剛才那女人不會是你的前妻吧?”在咖啡館坐下后,章桐竟然開始有些同情眼前的這個倒霉男人了。 劉東偉聳聳肩,并不否認,但卻擺出一副剛才所發生的一幕與自己無關的樣子,言辭之間輕描淡寫:“她就是我前妻,叫司徒敏。我們離婚三年了?!?/br> “這一次你就是調查她父親的案子,”章桐揚了揚手中的檢驗報告,一臉的無奈,“你也不征得她的同意就著手調查,怪不得她會生氣。要不,你和她好好談談,或許她會改變態度,畢竟你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她的父親。她應該會理解你的?!?/br> “和她?”劉東偉不由得苦笑,“我的章大醫生,要是能和她談,哪怕只心平氣和地說上一句話,我想我們倆就不會離婚了。她腦子里除了她自己,根本就聽不進去別人的勸告。沒辦法的,她就是這樣的人。我上中學的時候就已經很了解她了?!?/br> “原來你們是青梅竹馬啊,”章桐更加覺得不可思議,“為什么現在見面就像仇人一樣?這說不通??!” 劉東偉重重地嘆了口氣,若有所思地看著章桐:“難怪我弟弟曾經不只一次地跟我提起過你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章醫生,感情這個東西,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簡單的,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門科學可以用來完美地詮釋什么叫做感情?!?/br> “是嗎?那好吧,這是你們之間的私事,我就不過問了?!闭峦擂蔚仄擦似沧?,在等待咖啡的時候,她順手打開了手中的檢驗報告掃了一眼,抬頭說道,“蛇毒類不是我的專長,但是上面寫得很清楚,這蛇沒毒!我就是搞不明白,既然沒毒,為什么要放到死者嘴里,我記得你給我看的現場相片中并沒有發現死者掙扎的跡象,而一個正常人是絕對不會任由他人把活生生的蛇給放進自己的嘴里的?!?/br>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死者被下了麻醉劑!”劉東偉神色凝重。 “但是你不是說死者沒有進行解剖嗎?” “是的,所以我們沒有直接證據來證實死者事先被人麻醉了才被害。我只是不明白有誰會想害老師?又要用這么惡毒的手法?” 章桐嘀咕了句:“這個得靠你自己去想明白,尸體沒了,我就只能做這么多了。但是靠那張x光片,應該可以申請立案?!?/br> 劉東偉點點頭,神情憂郁:“我回去后會找她談?!?/br> 雖然劉東偉并不愿意再去面對那張臉,但是他也很清楚沒有直系親屬的首肯,這個案件的存在永遠都不可能在法律程序上得到認可。 他的心情糟糕透了。 討厭的女人! 司徒敏怒氣沖沖地把車鑰匙丟給了酒店的門童,然后徑直穿過大堂,走向電梯口。對早就守候在大堂里的娛樂周刊記者,她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來這個酒店居住已經不止一次了,所以司徒敏對自己的房間位置熟門熟路。她是公眾人物,每次來都是固定一個貴賓級套房給她居住。 回到房間后,司徒敏一邊甩掉自己腳上的高跟鞋,一邊掏出手機撥通了遠在竹南的母親電話。 “媽,到底怎么回事?劉東偉那家伙怎么跑到天長來了?他還找了警局的人……沒錯,我今天路過警局附近的時候看到他了,他還不死心??!這么東打聽西打聽有什么好處!……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沒看錯,后來我還問了門衛,那人,是法醫!他煩不煩??!……好吧,你自己處理,馬上展會就要開始了,我可沒這個閑工夫來陪他玩!” 掛斷電話后,司徒敏重重地倒在了席夢思床上,看著天花板,臉上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假惺惺的家伙!”她嘟囔了一句,因為這幾天的勞累,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阿城的辦公室并不大,他本可以提出換一個更加大一點的,但是他寧可讓四周密不透風的隊長辦公室空著另作他用,而自己則選擇在隔壁廢棄的茶水間里辦公。對周圍的同事解釋說那只不過是因為他喜歡有窗戶的辦公室,心情不好的時候至少能打開窗子吹吹風,而廢棄的茶水間是唯一擁有最大窗戶的房間,雖然還不到一平方米的面積。但是個中真實的原因,他對誰都不會說的。 在別人眼中,阿城是個工作很認真的年輕人,有時候甚至會玩命地去工作。因為阿城是重案組的頭兒,所以他的這股干勁自然也就可以被理解為是想做出表率,畢竟年輕的上司是最難得到下屬的認可的,理由很簡單——資歷太淺。 看著眼前一桌子的相片,阿城毫無頭緒。他一根又一根不停地抽煙。希望借此能讓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狀態。他根本沒有去想過自己這一周以來,每天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超過三個小時。 東大尸骨案,雖然說模擬畫像和相關特征早就已經公布出去,但是想要大海撈針般地去尋找一個在三年前失蹤的女性,真的是很難。在把模擬畫像交給自己時,章桐曾經提到過可能在死者體重方面會有些不正確,因為在現場并沒有發現死者的衣物,而死者的衣物是最能直接拿來判斷死者體重的標準了。 阿城感覺這就像是一場賭博。 東大作為東部沿海最大的一所國際性大學,每年來自全國各地乃至于全世界的學生和訪問者有很多很多,在冊的和沒有記錄的,更是無法清點。學校的花名冊早就查過了,畢業后還能聯系上的只是一小部分罷了,剩余的,杳如黃鶴。而隨著時間一天天地推移,阿城越來越擔心這個案子也會像十三年前的陽明山中學女生被害案那樣,最終變成一件冰冷的懸案。 由于過于焦慮,他的雙手開始不斷地顫抖起來。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阿城慌忙拉開抽屜,翻找起了藏在抽屜最深處的一個小藥瓶。然后手忙腳亂地想用力擰開瓶蓋。 “啪啦”一聲,瓶子滾落在地,兩種不同顏色的藥片和小膠囊被撒得到處都是。阿城急了,趕緊跪在地上試圖盡快撿起藥片。門,隨時會被打開,他可不想被別人看見自己的這副樣子??墒窃郊?,細小的藥片就越是和自己作對,阿城的額頭開始冒起了汗珠。 當他背對著門的時候,虛掩著的門輕輕響了兩下,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幾乎快要停止了。 緊接著門就被推開了,章桐拿著文件站在門口,看見阿城趴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樣子,她趕緊彎腰幫忙,可是,才撿起兩片,低頭仔細一看,卻不由得怔住了。 見此情景,阿城慌忙站起身,想伸手拿過章桐手中的藥片,卻被后者躲閃開。 章桐反手帶上了門,然后一臉關切地看著阿城:“你現在的雙手是不是抖得很厲害?而且有心悸的感覺?感到渾身冒虛汗,焦躁不安?” “章主任,章醫生,沒有,你別瞎想,我一切都好?!卑⒊墙Y結巴巴地,努力掩飾著自己內心的不安,臉上也擠出了勉強的笑容。 章桐搖搖頭,目光中充滿了同情:“不對,這藥,我見過,是奧氮平和卡馬西平,外面藥店是買不到的。每個開出這種藥的醫生必須要進行登記和備案,而且一般情況下不會隨便開出奧氮平和卡馬西平,除非癥狀已經到了一定的程度。阿城,你老實告訴我,你出現這樣的癥狀已經有多長時間了?” 一聽這話,阿城愣住了,他雙手緊緊地互相握在一起,努力想讓它們不要再顫抖,盡快鎮定下來,抬頭看著章桐,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哀求:“章主任,我知道瞞不過你,求你不要告訴副局,求你了!我不會影響工作的!我向你保證!不要開除我!” “可這是嚴重的躁郁癥啊,‘保證’又有什么用?你不應該再在這個崗位上工作了。你知道哪怕你出一丁點的差錯,后果都是不堪設想的嗎?你手下那幾十號人會因為你的差池而有可能喪命!”章桐激動地說,“當年歐陽景洪就是因為這個病,結果把他搭檔給失手打死了。我不想再在局里出現第二個歐陽景洪!也更加不想再在我的解剖臺上看到我所認識的人!” 阿城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我,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壓力太大。章醫生,抓不住兇手,我整晚都睡不著?!?/br> 章桐無奈地嘆了口氣,她想了想,然后走到屋子一角的飲水機旁,倒了杯水,連同兩片藥一起遞給了阿城,低聲說:“快把藥吃了吧?!?/br> “謝謝你,章醫生。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出事!”阿城感激地接過了水杯。 章桐的目光落在了阿城鋪滿了案發現場相片的辦公桌上,而桌角煙灰缸里堆積如山的煙頭更是讓她感到心里難受。 她把手中的尸檢報告輕輕放在辦公桌上,轉身走到門口,在打開門的那一刻,她心情沉重地說道:“阿城,我知道你喜歡這份工作,但是,為了你周圍的朋友和親人著想,我建議你在這個案子了結后,就申請休假吧。別的,你自己看著辦吧?!?/br> 看著章桐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后,辦公室的門緩緩地關上,阿城感到從未有過的絕望和沮喪。 就在這時,門又一次被敲響,阿城趕緊從口袋里掏出手帕擦去了滿臉的淚水和汗水。 推門而進的是小陸,他一臉的激動,以至于并沒有注意到自己上司臉上那稍縱即逝的異樣神情:“隊長,我接到個電話,對方馬上到警局來,說他知道東大的死者是誰!” 章桐剛回到辦公室,就接到了劉東偉的電話。 “我已經買了一個小時后回竹南的高鐵車票。我是來向你告別的。如果司徒老師的案子能順利立案的話,我有可能會需要你的幫助,因為你的鑒定證詞非常關鍵?!?/br> “你前妻不是在這里嗎?”章桐感到很詫異。在她面前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張當天的報紙。頭版頭條就是劉東偉前妻司徒敏的一張相片,旁邊寫著——著名女雕塑家司徒敏女士作品展會將在圣誕節期間于本市隆重舉行。標題下的簡介中,出現了‘原籍竹南’的字眼,還有她下榻在凱賓斯基飯店的消息。 一模一樣犀利的眼神,再配上那棱角分明的臉部線條,盡管這張相片中的司徒敏竭力擺出了一副親民溫和的表情,但是卻依舊難以改變她留在章桐腦海中的深刻影像。 “還有一周不到的時間,她的作品展會就要在本市展出。我們報紙上都已經登出來了。她現在就住在凱賓斯基飯店?!?/br> “是嗎?”劉東偉看來并沒有太在意,“那就祝賀她了。但是這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不想見到她。再見,章醫生?!闭f著,他就毅然掛斷了電話。 聽著聽筒里傳來的嘟嘟忙音,章桐心想,如果自己將來結婚,絕對不會弄到這樣一個下場。否則的話,寧可單身。 雪沒有大到需要撐傘,卻也悄無聲息地落滿了整個城市,放眼看去,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郊外,白雪皚皚,一道悠長的小巷子盡頭,寬闊的場地,高低起伏堆滿了說不出名字的廢棄物。厚厚的積雪下,誰都不會知道那里面究竟藏著什么樣的秘密。 這里太安靜了,沒有什么人來。就連撿拾垃圾的流浪漢,也很少來這里光顧,因為他們知道,被人類遺忘的地方,就不會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存在。 夏天的時候,偶爾會有缺錢花的街頭流鶯帶著自己的客戶過來解決問題。她們不想把錢花在租住旅館上,再說了,旅館里經常會被掃黃的警察翻個底朝天,風險太大。而這里偏僻,雖然臟點,但是警察不會來這兒,這塊地方可以說是城市的死角,也是安全島??墒乾F在是冬天,沒有哪個買春的客人會愿意在大冬天的時候,為了一己私欲而寧可花錢把自己凍得半死。 所以,這兒是一個能夠守得住秘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