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我知道了柔弱的女人有多可怕,就喜歡上了良家婦人。良家婦人嫁了人,總不會那樣偽裝性格??墒俏抑粣勖廊?,美人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我夜探過很多人家,都沒有找到合心意的,只能光顧青樓。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很美的婦人?!?/br> 田伯光說到這里,眼中流出了迷離之色,“她的聲音甜得入骨,如今還像是纏繞在我的耳邊。她身上有讓人丟了魂魄的香氣,我再也沒聞到過那般能讓人繳械投降的香味。她對我一笑,那時就是要了我的命都愿意。最美的是她的眼睛,嫵媚到了極致?!?/br> 云善淵聽著這樣的敘述,如非田伯光自作多情,恐怕那女人距離良家婦人有些距離,“聽你這話,倒是別人看上你了?” 田伯光看到了云善淵略帶嘲諷的眼神,他也清醒了一些,“我在小河邊遇到了那婦人,她打扮的就像是農家婦人。我跟上了她,她住在山里,那個晚上她并沒有反抗。 可就在我和她完事之后,我知道自己中毒了,丹田隱痛,身上使不出勁,我用盡全力逃了,她并未沒追上來,我倒在了山里被毒蛇咬了。本以為是命不久矣,可是我的運氣還算好,蛇毒與體內的毒相克,才活了下來?!?/br> 云善淵心說活該,而估計田伯光的采花盜之名就是那時傳出來的,夜探那么多戶人家,就是沒做什么,可也壞了良家婦人的名聲。 “這次又是在哪里,讓你再也不敢靠近了?” “是在蘭州附近。后來,我也不敢去蘭州了?!?/br> 田伯光本是好色之人,他也確實起了yin.心并且付之行動了,可是他的運氣一直不怎么好。 “那次之后,我也學聰明了,欲拒還迎比柔柔弱弱更可怕。我就開始找你情我愿的美人,但是她們與我歡.愛時是一張臉,可一轉身又會把我賣了。不是在被人發現時,讓我背了強迫她們的鍋,就是利用我的武功去做些什么?!?/br> “還有說我jian.殺婦人,我不殺人,那次分明是那個婦人毒殺了丈夫,然后跟情郎跑了。但江湖上都認為是我的殺的人。要做一個采花賊也沒那容易?!?/br> 田伯光看著云善淵,他現在還不是落在了云善淵手里。他確實改不了好色之心,也是第一次見到美得那么特別的女子,這才明知對方可能會武,但還是往坑里跳了。 云善淵一點也不同情田伯光,他聽著是倒霉,但若他遇到的不是那些古怪的人,而是真的柔弱女子與良家婦人呢?就如今日,如果田伯光遇到的不是她,而是一個武功不及田伯光的女子,那個女子又會有怎么樣的遭遇? 因此,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云善淵不弒殺,所以她決定對癥下藥地解決田伯光的問題,他的下半生就讓他的下半身處于罷工狀態,再也別想好了。廢了他的作案工具,讓他也不必繼續倒霉下去,更是救了潛在的可能受害者。 這樣一想,她果然還能算是個好人。 話說回來,田伯光遇到的那個宛如鬼魅的女子,還有美得猶如神仙的婦人,她們又會是什么人? 江湖之大,當真是無奇不有。 云善淵聽田伯光說完了他的過去,也就大致了解了他沒與很厲害的人結下仇。如此,在聽田伯光說完江湖故事前,保證讓他不死的承諾也該不是問題。 田伯光很識相地盡其所能說著江湖軼事,這就提到了最近的江湖八卦中心人物——打算金盆洗手的劉正風。 “劉正風廣發請帖,看來是下定決心要退出江湖了。只是聽說他有一個日月神教的朋友叫做曲洋,曲洋在神教任長老一職,可見在神教中也是有幾分薄面。劉正風在衡山派的身份不低,這兩人成為朋友還真有些意思?!?/br> 云善淵在茶肆里也聽聞了此事,經過青城派滅殺福威鏢局一事,她對這個江湖的正邪有了足夠的認知。 所謂正亦是邪,所謂邪可作正,在欲望利益的驅使下,黑白難以分清,只要不涉及普通百姓,江湖人之間的廝殺,很難說孰是孰非。 “你認為劉正風能順利退出江湖嗎?即便劉正風退出了江湖,可是他身上衡山派門人的身份是改變不了的,如此與神教長老結交,五岳劍派會沒有意見?你與五岳劍派打過交道嗎?” 田伯光想到了儀琳,他何止是打過交道,本是抓了儀琳那小尼姑,卻又遇到了令狐沖,與他斗了幾場,也是認了令狐沖那個朋友。只是五岳劍派的其他人,那可真的不好說了。 田伯光正想著怎么說才比較全面,此時迎面而來了一輛馬車。 這是一輛看上去很值錢的馬車,車廂所用的木料昂貴,所駕之馬更是名駒,可謂是香車寶馬,也便能猜測坐在車中的人會如何有錢。 馬車就在云善淵跟前停了下來。 從車廂里走出了一個明媚嬌靨的女子,她看到田伯光后,打開手中的一幅圖畫,在兩相比較后,眼睛一亮?!澳憔褪悄莻€采花賊,太好了,總是讓我找到了?!?/br> 云善淵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田伯光,以詢問的眼神看著他,剛才他的坦白中沒有這一號人物?!澳阏J識?” 田伯光對云善淵搖頭,這位女子穿著華貴,美得甜美,一看就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他不會招惹這種女子,他早就學聰明了,這種人一看就很有背景,那種背景是會惹得他無處容身?!拔也缓眠@一口?!?/br> 云善淵深深看了田伯光一眼,見他剛才那表情,就知道他為什么不好這一口了。 女子看著云善淵又看了田伯光,她拿出了一疊銀票遞給云善淵,“我出一萬兩買下他?!?/br> 對于這一筆突如其來的天降之財,云善淵感到很好笑,“姑娘,你不說緣由地停在我們跟前,然后如同財神一般的給我銀票。一萬兩不是小數字,你如果不說得清楚些,我還真不敢要?!?/br> “別??!”田伯光先不愿意了,他才不要被賣掉。 他心里很清楚云善淵有多不好對付,而眼前這個這個出手豪爽的女子,一看就不是云善淵的對手,照理說到了這人的手里更能逃走??墒?,他才不要被賣掉,那樣他的武功就真回不來了。 田伯光朝云善淵身后一躲,“我們說好的,我說江湖事,你保證我的安全。做人要講信用?!?/br> 云善淵雖是沒看向田伯光,但她也沒打算把人賣了。 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她是講信用的,更何況田伯光對她有用。 “我叫朱七七?!敝炱咂呖粗粕茰Y在聽到她的名字后,還是一臉風輕云淡的表情,這就讓她想起了沈浪,“你報個數吧,我想要買下田伯光這個采花賊?!?/br> 云善淵不可置否地微笑了一下。 此人原來是活財神朱富貴的女兒朱七七,怪不得出手如此大方。 朱富貴富甲天下的同時,更是幫助了黑白兩道很多人,可稱得上是交友廣泛。他有八個孩子,朱七七是唯一的女兒,江湖中人都給朱富貴幾分面子,亦是對他的孩子也給幾分薄面。 不過,她并未打算給朱七七這份薄面。 “朱姑娘,你既是知道田伯光是什么人,那我怎么能讓你羊入虎口呢?” 云善淵語氣誠懇,“你是個美人,他是采花賊。我要是把他賣給你,可不就是害了你。害人之事,不好做?!?/br> 朱七七嘟了嘟嘴,她又不傻,已經看出來田伯光如今是受制于人,對她不能構成威脅?!八呀洷荒阒谱×?,要不然早就逃了。我想問你買下他,我拿他有用。你要一個作惡多端的采花賊也沒用啊?!?/br> 云善淵也承認朱七七的邏輯在一般情況下是成立的,可誰讓她偏偏遇到了不太一樣的情況。 田伯光聽聞這人是朱七七,他就更不能被買走了。朱富貴在江湖上有很多朋友,要是被誤認為他欺負了朱七七,那他真是在劫難逃了。 “有用的,有用的!姑娘,我是你的人啊,不能賣了我?!?/br> 朱七七狐疑地看著田伯光,她又看著云善淵,“他是你的人?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說這兩人之間,不是她以為的抓與被抓的關系,而是由其他的特殊關系? 云善淵面不改色地微微后退一步,一只腳似是輕飄飄地落到了田伯光的腳背上,卻是讓他哇的叫了出來。 朱七七都是心頭一跳,她看著田伯光煞白的臉色,云善淵的這一腳絕對不會輕。 “有道是禍從口出,田伯光,你該更聰明一些。我之前說了,我對你沒有太多的耐心。保你不死,卻非保你不傷?!?/br> 云善淵沒有回頭看田伯光,只是語氣淡淡地說了這一句話。她又看向朱七七,“朱姑娘,這人暫時算是我的手下,我拿他有用,不能賣給你?!?/br> 朱七七微微蹙起眉頭,“沒得商量嗎?錢不是問題?!?/br> 云善淵搖搖頭,“錢確實不是問題,我要他做的事也與錢無關?!?/br> 朱七七想了想竟是說,“那就讓我跟著你們,我包了你們的吃穿住行?!?/br> “誰要來找田伯光?”云善淵并不信世上有這樣的美事,她與田伯光都沒如此魅力讓朱七七跟隨。那么就是有人要找田伯光,此人又是朱七七想要見的人。 “沈浪?!敝炱咂哒f起這個名字時,她的語氣都柔和了下來。 云善淵并未聽過這個名字,她微微搖頭。 田伯光這次反應很快,馬上說到,“沈浪是最近出現的賞金獵人,他一抓一個準,他出手就沒留活口。仁義山莊也發出了對我的懸賞令,沈浪是沖著我來的。姑娘,你說了要保我一命,要不先把我的武功給恢復了。我先逃……” 田伯光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了云善淵轉過身后嘴角的一抹淺笑,在他看來那和惡鬼的微笑沒有區別。 “怎么不說了?”云善淵看著田伯光,“你先逃?最好是再去找一個能治病的神醫?!?/br> 田伯光雙腿一顫,他連忙搖頭,“我是不想你為難,不想你與沈浪對上。賞金獵人殺我,你要保我一命,這可不就對上了嗎?” 云善淵淡淡了看了田伯光一眼便也不理會他了,她轉而對朱七七說,“恐怕我不讓朱姑娘跟著,你也還是會跟著。我不需要你包了吃穿住行,只有一個條件?!?/br> 朱七七知道沈浪要來抓田伯光,她只要跟著田伯光就能見到沈浪?!笆裁礂l件?” 云善淵淺淺一笑,她向前一步,挑起朱七七的一縷發絲,靠近朱七七耳畔說,“你乖一些就行。需知,你乖一些會更漂亮。所以,要乖?!?/br> 田伯光看著云善淵的動作,又見朱七七聽到云善淵溫柔的聲音,竟是有些耳根泛紅,他是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之前他是有多眼瞎,才會把主意打到云善淵身上。這人根本就是花叢老手吧? 朱七七不自然地點頭,剛才云善淵靠過來的那一刻,她才沒覺得心跳不正常,一定是錯覺!朱七七立即轉移話題問,“我們現在去哪里???” “先往衡山走?!痹粕茰Y想著劉正風與曲洋的關系,劉正風要退出江湖沒那么容易,她覺得也許接近日月神教可以從這里入手。 三個看上去本該毫無關系的人,就這樣一同上路了。 對于云善淵來說,朱七七并不難相處。 她遇到過不少女子,若論性格最好屬宋甜兒,若論特別屬張潔潔,而像水母陰姬與石觀音那一類則就是另外的范疇。 朱七七這個出身富貴的嬌女,本性不壞,可從她為了見沈浪一面,竟是只身前來要花錢買田伯光,是有她任性的一面。 不過,云善淵發現只要她露出云淡風輕的淺笑,朱七七就會恍神,然后也就收斂了她的驕縱。只怕那笑容是讓她想起了沈浪。 沒多久,云善淵就驗證了她的猜測。 這個夜晚見不到月亮,云層有些厚,不知什么時候會下雨。 三人沒能在日落前進城,就在一間郊外的空寺中暫歇一晚。寺廟的兩扇大門全都壞了,風在廟里打著圈,發出了古怪的回旋聲。 田伯光還在盡職地說著江湖軼事,“我見過號稱見義勇為的金不換,以我的直覺,這人有些問題,他與丐幫的關系不錯。丐幫善于打聽消息,那次金不換見了我,也是想把我抓了去,只是讓我給逃了?!?/br> “你怎么就覺得他有問題了?”朱七七問到,“就是因為別人想抓你?想抓你的人太多了?!?/br> 田伯光搖頭,“想抓我的人是有很多,我也逃了很久,對于誰抓我是為了道義,誰抓我是為了換賞錢,多少還是能感知一些?!?/br> 云善淵本是閉目養神地聽著田伯光說話,卻是在此時睜開了眼睛?!澳悄憧梢圆乱徊?,等會進門的這位是為何而來抓你了?!?/br> 云善淵的話音落下,寺廟門口多出了一道人影。來人是個落拓的年輕男子,他長得斯文清秀,右手中握著一把劍。 “沈浪!”朱七七先站了起來,朝著寺廟門口奔了過去?!澳憧偹闶莵砹??!?/br> 沈浪微微側身,沒讓朱七七碰到他的胳膊,卻又細細看了一眼朱七七,確定她并無大礙。他復而看向寺廟內,坐在火堆邊的人的確是田伯光,只見田伯光朝云善淵的方向挪了挪,朝她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 沈浪覺得眼前的這一幕有些滑稽。 “朱姑娘,你偷跑出來連一個護衛都沒帶,朱爺現在會很擔心?!鄙蚶苏f得肯定,卻只是點到為止。 云善淵看到朱七七的表情,她幾乎能猜到朱七七想問什么。若說朱富貴擔心朱七七,那么沈浪又擔心嗎? 這樣一想,云善淵掃視了沈浪與朱七七一眼,她有些玩味地勾起了嘴角。 朱七七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還是沒開口。 一時間,寺廟內外只有風的聲音。 然后,就聽到大雨傾盆而至,雨點很大很密,砸在瓦片上,咚咚作響。 云善淵先開口了,“你若是為了田伯光而來,我不能讓你帶走他,我拿他有用。但也不必擔心他再犯案,他沒那本事了,你懂吧?” 沈浪本是淡笑的嘴角也難免抽了抽,他可以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