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大堂嫂同是跑來一看,眼淚嘩嘩的掉,張牙舞爪的去掐鄭硯脖子,“我cao你媽,你敢打我兒子!他才八歲??!” 鄭硯扭住她手腕,冷道:“八歲的畜生?這是我家,有話就說沒有就滾,再動手動腳,我可報警了?!?/br> 大堂嫂一愣,鄭硯趁這幾秒把她甩一邊。 老太爺拄著拐棍站起來,焦急道:“都傻了?!帶寶寶去醫院!這么撞一下,可別腦震蕩了!”然后扭頭從拐棍指著他,“我重孫子要是有一點毛病,我老頭子打不死你,你他媽才是個畜生!” 鄭硯下意識想回嘴,想想還是先把小侄子送去看醫生,他膝蓋剛剛都覺得震疼了一下。 大堂嫂一看老太爺發怒,也顧不上跟鄭硯計較了,趕緊把兒子抱起來往外沖。另兩位嫂子見狀也起身說:“大嫂忙不過來,我們去幫忙!” 待老太爺點頭后,便匆匆忙忙跟上大堂嫂,只剩下他的兩個伯母伺候。 鄭硯找個單人沙發坐下,說:“你們來干嘛?” 鄭達才拳握得死緊,惡狠狠的瞪著鄭硯,老太爺嘆口氣,拍拍大孫子的后背,說:“達才,正事要緊?!?/br> 鄭達才眼中迅速閃過一抹陰毒,呵呵一笑。 等這小雜種一無所有,他有得是時間看他的笑話,看他豬狗不如!也許到時他心情好,會賞他幾塊錢。 鄭達才想象那副場景,心中憤懣去了大半。 鄭達豐啜一口茶,打圓場道:“小弟啊你別往心里去,我們今個兒來得是早,畢竟事關重大??!今兒凌晨剛得了消息,我們誰也坐不住,大清早的來叨擾,你可別生氣啊?!?/br> 鄭硯十分配合的笑道:“言重了?!?/br> 你方唱罷我登場,老太爺緊接著連連嘆氣,抑揚頓挫道:“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他垂著腦袋,嘴唇微微哆嗦,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一般,可見是個演技派。老太爺顫顫悠悠的嘆出一口老長的氣,頹然道:“我鄭良活這一輩子,八十年!行得端坐得直!四鄰八家說不出我老頭子一個字的閑話,可我是造了什么孽??!” 老太爺老淚縱橫,情緒十分激動:“你說我那小兒子,好好的名門閨秀不要,非得娶個鄉下出來的村姑!最好好歹有個一兒一女,看在孩子的份上,我老頭子認了!誰能知道……出了這么一檔子事!這可讓我老頭子以后……可怎么抬得起頭??!唉——” 鄭詩韻一邊拍拍老太爺后背,“爺爺,您要顧著自個身子!”她竟也是真情流露,語氣有點哽咽。 鄭硯眨眨眼睛,驚慌又疑惑的問:“爺爺……爺爺,這是怎么了啊,您別嚇我啊?!?/br> 大伯母趕緊從包里掏出一份雙肩,雙手交遞給老太爺。老太爺接到文件,怒氣難以遏制,啪的甩他臉上,紙張慢悠悠的飄到地上。 “你自己看!” 鄭硯摸摸被砸到的臉,收起慌張,掀起一邊眼皮,動也不動的道:“麻煩爺爺撿起來,遞到我手上?!?/br> “你這個不孝的東西!”老太爺沒料到他這樣大不敬,這回真的氣得嗆咳起來。鄭詩韻趕緊給他順氣,順了半天,老太爺緩過氣,忽然笑起來,說:“我沒立場教訓你,畢竟,你不姓鄭!” 滿以為鄭硯會大驚失色,繼而緊張的撿起腳下的文件一看,人證物證俱在,肯定身心崩潰束手就擒。 結果鄭硯眼睛眨都沒眨,十分鎮定的說:“胡說八道?!?/br> 眾人一時有點無語,沒想到鄭硯如此水火不浸,否認如此直接兇暴。 鄭詩韻從沙發上坐起來,雙眼直視他的眼睛,肅容道:“硯硯,爺爺說的都是真的?!?/br> 說完她撿起那份薄薄的鑒定報告,站在他眼前:“硯硯,你……做好心理準備,其實,你不是爸的親生兒子?!?/br> 鄭詩韻陷進一段遙遠的回憶,神色非常痛苦不堪,“當年爸爸在外送貨,mama帶我一個人在家。我至今都記得,那夜風雨交加,窗棱刮的哐哐響。我還在熟睡,突然被mama推醒,讓我藏到床底下。我仔細一聽,原來是有人在撬我們家的房門。mama將金銀首飾都拿了出來,保證不會報警??赡莾蓚€劫匪看mama長得漂亮,起了色心,竟然……”她說著說著留下兩道眼淚,悲傷的說:“竟然強暴了她!mama擔心爸爸因為和她離婚,叮囑我不要說出去。這個秘密我藏在心里二十多年,每天都受良心的折磨,看到爸爸不知情還疼愛你的樣子我就覺得心里好難受!好痛??!” 鄭詩韻的情緒非常激動,搖晃他的肩膀,崩潰道:“我不指望你能知恩圖報,報答鄭家!只求你有多遠走多遠,不要再出現在我們眼前,讓我們平添傷心了!”然后她蹲到地上,捂著臉痛哭起來。 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反應上,鄭詩韻邊哭,邊支棱著耳朵注意聽。 鄭硯面無表情的抽過那份報告,籠統的瀏覽一遍。 鑒定結果: 排除甲方和乙方的親子可能性 鄭硯抖抖這張紙,釋然一笑,低聲說:“正巧我這里也有一份鑒定報告?!?/br> 老太爺僵住,鼻翼微微顫動,緊張得握住拐棍的手用力到指節發青、 在場除了鄭硯的所有人心里不約而同打了個突,房間里寂靜一片,只有窗外的風聲。 鄭硯離開沙發走去書房,鄭達豐和老太爺對視一眼,站起來跟著他走進書房。 鄭硯拉開抽屜,從空間取出宋文卓送來的親子鑒定,假意從抽屜中取出來,看也不看鄭達豐一眼,徑自出去。 鄭硯把鑒定報告遞給老太爺,往沙發上愜意的一坐,翹起腿道:“這是我和您的親子鑒定結果?!?/br> 所有人臉色大變,老太爺將文件揮手一擲,文案袋飛到墻上,又掉下來。 “你口氣不小,我老頭子活這么大年紀,你讓我看我就看?!你最好識點相快滾,老頭子我還能看在你叫過我幾聲爺爺的份上,給你留條活路!” 鄭硯嗤笑一聲,撿回文件,道:“小心風大閃了舌頭,您不看,怎么證明我的清白?” 老太爺拐棍使勁敲地板,揚聲道:“人證物證都在,你還狡辯?!” 鄭硯失笑,“不看拉倒,快走不送?!?/br> “你!”老太爺氣急,破口大叫:“我是你爺爺!你敢這么跟我說話?!” 簡直無言以對,剛剛是誰說他不是鄭家人啊,我爺爺是你說當就當,想不當就不當的嗎,你以為我稀罕? 鄭硯一攤手,說:“那您說怎么辦,不能憑您一面之詞吧?” 老太爺真是沒想到本以為很容易的事竟然這么坎坷,氣狠狠的戴上老花鏡,將文件劈手奪過,掃視一遍。隨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牙齒發出磕磕碰碰的響聲,看著登時就要抽過去。 鄭硯嘴角微微上揚,火上添油道:“您一大把年紀,活了七八十年,睜眼說瞎話您那張老臉知不知道紅?” 老太爺猛然瞪向他,舉起棍就往他頭上敲。鄭硯急忙起身,旋身避過,拐棍落空砸在沙發上。 鄭硯驚魂初定,側頭一看,沙發上一道明顯的被打出的痕跡,便知用力極大,老太爺手下根本沒有留情。鄭硯也不跟他客氣,上前一步劈手奪過拐棍,扔到一邊,諷道:“惱羞成怒您拿我出什么氣,你有那資格么?!?/br> 鄭達才飛撲過來,輕拍老太爺的后背,然后拿過報告,一目十行看下來,隨手將報告撕碎,冷笑著說:“你未免得意的太早,口說無憑,你怎么證明這是真的?” 鄭硯揉揉眉心,反問道:“你怎么證明你的就是真的?” 鄭達才啞住,把碎紙片泄憤的一揮,雪片似的悠悠揚揚落滿一地。 鄭硯環顧四周,一字一頓的問道:“還有誰心中存疑,大大方方說出來!我們可以去司法親子鑒定中心,在法律面前,公公正正的做鑒定,看我鄭硯到底是不是父親的親生子!” 沒人接他話頭。 鄭硯收回視線,對著已經止住眼淚的鄭詩韻發難,“鄭小姐,請問忘恩負義,以怨報德的是誰?!你既然是我父親的女兒,是我鄭硯的jiejie,那你敢不敢跟我去做鑒定?” 第13章 分家 鄭詩韻壓住心慌抱緊手臂,小鹿受驚一般怯怯看著他,“硯硯……” 鄭硯嫌惡之色毫不掩飾,嗤笑一聲,說道:“當初爸媽收養你真是瞎了眼!你個財迷心竅的東西,你拿走爸媽的信用卡時,你有沒有看見箱子里的其他東西?你的相片,你的錄取通知書,爸爸都珍而重之的收藏,你看到的時候,你不覺得感動?恩將仇報的到底是誰,你不覺得羞愧么?!” 鄭硯重重的說:“我們養了二十多年,疼了二十多年,愛了二十多年,最后出來這么一個白眼狼!連已故的母親都詆毀利用,你良心讓狗給吃了?!” 鄭詩韻臉上一片死灰,身體晃了晃,無力的癱坐地上。 鄭家眾人都一臉不忍,鄭達豐撲過來抱住鄭詩韻,罵道:“鄭硯!你嘴下留點德,她好歹是你姐,你就這么咄咄逼人?” 鄭硯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快步走到門口,一點不客氣的攆人道:“你們倒還好意思在我家坐著???屁股不覺得扎的慌?還不滾走,用我叫保安嗎?” 鄭達才握著拳頭站起來,漲紅臉罵道:“鄭硯,你媽逼欺人太甚!” “……”鄭硯氣急反笑,說道:“你別真能顛倒黑白啊,我哪兒欺負你了?這可是你們鄭家大清早的十幾口子人上我家來找我麻煩,別給臉不要臉,你撒我家一地紙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快滾?!?/br> 鄭達才何曾被這樣欺辱過?尤其是他最看不上眼的小雜碎。 他氣紅了眼,翻過沙發就要跟鄭硯干架,鄭硯怎會怕他,摸出手機就要打電話,“再不走我可叫保安轟人了?!?/br> 鄭硯的二堂哥趕緊攔腰抱住鄭達才,在他耳邊用力的說:“大哥,小不忍,則亂大謀!” 鄭達才冷靜幾秒,才不撲騰了,狠狠呸一口唾沫,指著鄭硯鼻子罵道:“你給我等著!” 鄭硯看看地上的一攤口水,也不給他留面子了,直接撥通電話道:“保安大哥,你這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大清早來一群臭流氓,您快給我弄走!” 鄭達才臉都綠了,掀開二堂兄便撲上來。 鄭硯從末世摸爬滾打三年,早不是上輩子的弱雞子。他巍然不動,等鄭達才欺近身前一米,俯身避過鄭達才揮向他臉的拳頭,彎腰長腿伸直一掃,鄭達才給他絆了個狗啃地……臉朝下。 他家的地板是堅實耐磨的金絲楠木地板,鄭達才眼淚都給磕出來了,覺得嗓口涌上一股子咸腥的血味,伸手摸摸臉,一手的血。往下低頭一看,一攤血上邊坐著他半顆牙。 他真想跟這小雜種同歸于盡,可他疼得起不來,哎呦哎呦叫喚都覺得嘴疼。 偏偏那小雜種在他跟前蹲下,一副很大度的語氣說:“扯平了啊大哥,你在我家亂扔垃圾我不跟你計較了?!?/br> 你不跟我計較?!鄭達才面孔扭曲,快氣死了,爬起來就要拼命,被老太爺厲聲喝?。骸斑_才!” 鄭達才回頭,老太爺顫顫巍巍從沙發上起來,示意鄭達豐給他撿起來拐棍。鄭達豐趕緊松開鄭詩韻,拾起拐杖雙手捧給老太爺,老太爺一手拄著拐一手被大伯母攙扶著,顫顫巍巍的走過來,說:“達才,回家了?!?/br> 鄭達才一愣,委委屈屈的喊:“爺爺!”他這半顆牙的虧就這樣默默無聞的吃了?! 老太爺反手甩他一個耳光,“沒眼力的東西!還真等著被人攆么?!” 說完飽含著千般復雜萬般憎恨的瞟鄭硯一眼,噠噠噠的走了。 物業的辦事非常有效率,鄭家一行人才上電梯,保安就從另一道電梯上來,看到地上的血跡和鄭硯,緊張萬分的說:“先生,您沒事吧,用不用去醫院?” 鄭硯搖搖頭,說:“沒事了,人已經嚇跑了,勞煩你們白跑一趟?!?/br> 保安卸下一口氣,笑道:“您人沒事就行,那我們先走了啊,有事打電話?!?/br> 鄭硯笑著應下。 關上門,鄭詩韻還面如死灰的坐在原地,察覺到關門聲,臉上爬滿淚痕,抬頭楚楚可憐的看著鄭硯。 鄭硯沒看她,徑自走進廚房找出一碟咸菜,又端出已經熬好的小米粥,盛出兩碗放桌子上。 眼前的米粥冒著黏糯誘人的香氣,鄭硯在騰騰白氣中說:“你不用跟我裝可憐。爸媽生前沒有立過遺囑,他們一直把你當作親生女兒,按照我父母生前的愿望,遺產會有你一半?!?/br> 然后他側頭看向鄭詩韻,她深深的低頭,哭得非常兇,眼淚大顆的砸到地上,一副內疚悔恨的樣子。 鄭硯別過頭,也覺得有點難過,他繼續道:“還是那句話,房子、車、生意,你先挑,剩下的是我的?!?/br> 鄭詩韻抽泣了一會,小心翼翼說道:“我要我現在正住的和澄江路的那一套,三臺車里寶馬歸我,剩下的歸你,硯硯你看好嗎?” 家里四套房,在他和鄭詩韻成年后,父親就給他們一人購置了一套兩居室,扔出去單過。其后又在市中心的澄江路買了一套復式,留給他結婚用,還有一套就是家里的老房,是爸媽買的第一套房。三室一廳,住了二十多年,地段也偏僻。 三臺車有一臺寶馬一臺奔馳,還有一輛他們的老伙計豐田。鄭詩韻留給他的兩臺車,一輛是父親的奔馳,一輛是母親的豐田。他們二人白手起家,不太看重物質,兩臺車風里雨里十多年了。反倒是鄭詩韻挑走的唯一一臺寶馬是近年才購置的。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還是覺得心寒,鄭硯笑了笑,說:“我真慶幸爸媽沒看到你這副嘴臉,不然他們該多傷心?” 鄭詩韻立即噤聲,過了好一會抬頭看他沒有再露出明顯的不悅。便壯起膽子站起來,坐到鄭硯身邊,挽住他的胳膊,開始打親情牌?!俺幊?,我們總歸是一家……” 誰跟你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