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鄭硯才想起鄭詩韻有他家鑰匙。 鄭硯拉拉嘴角,實在無法笑臉相迎,低頭嗯了一聲。 鄭詩韻放下包,在他身邊坐下,柔柔道:“吃完飯我就趕過來了,硯硯想吃點什么?jiejie親自去給你做?!?/br> 鄭硯面無表情的說:“不用麻煩,我吃過了?!?/br> 兩人一時間無話可說,氣氛陷進僵硬的沉默。 他是有問必答,然而鄭詩韻不說話,便一言不發。這樣怪異的氛圍反而讓他放松下來,隨后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專心看起來。 過去十分鐘,最后還是鄭詩韻忍不住,悠悠長嘆一口氣,說道:“硯硯沒話跟姐說嗎?” 鄭硯轉過頭,端詳她熟悉的眉眼,反問道:“我應該說什么?你有話可以直說,不必拐彎抹角?!?/br> “你這是什么態度?!”鄭詩韻皺起眉頭,訓斥道:“你就這么跟我說話,眼里還有我這個當姐的么?!你看看你現在這副熊樣,年紀長狗身上去了?跟自己侄子還斤斤計較!今天大哥二哥專門騰出時間陪你吃飯,你拉著個臉給誰看呀?你當大家都欠你的?將來這些兄弟姐妹都是你的后盾,你說話做事都不過腦子的么?!還真當自己是棵蔥么?!” 鄭硯默默想,你們可不都是欠我的嗎。 心里冰天雪地,臉上春暖花開,鄭硯懇切說:“是我錯了,用我去道歉嗎?” 沒瞧見他眼中的譏諷,鄭詩韻順順急促的呼吸,勉強道:“算你小子識相,等明天帶上禮物,給大家賠個不是,一家人,沒人跟你一般見識?!?/br> 鄭硯認同的點點頭,懶洋洋道:“那我再背上荊棘,三跪九叩,然后以死謝罪,姐你看怎么樣?” “你!”鄭詩韻氣得眼眶發紅,夾著哭腔說:“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他這個jiejie的眼淚特別兢兢業業,整裝待發說來就來。以往她一眼紅,他就知道該讓步投降了,然后挖空心思哄她開心。 然而今時不比往日,他早看透鄭詩韻鐵石心腸,絕不是纖弱的淚美人,眼淚不代表情緒,只是她的武器。 鄭硯不覺心疼,自然無動于衷,一邊還翹起二郎腿晃晃腳,將電視音量調大,津津有味的看起來。 “……”鄭詩韻哭了半天沒人理,只好收起委屈的表情,拿出化妝鏡補妝。 等她補好妝,鄭硯想起什么似的問:“今天下午忙嗎?” 鄭詩韻收起鏡子,冷道:“怎么?” 鄭硯道:“要是你不忙,我們談談爸媽的遺產怎么分配。三輛車,四座房,還有商場,姐你先挑,挑剩下的給我就行?!?/br> 鄭詩韻愣了,眼神閃閃躲躲,不自在的說:“怎、怎么突然說這個?你我之間還用得著分這么清楚?我是你姐啊,你不信任我?” 鄭硯看著她,說:“您言重了,只是家賊難防,姐你說呢?” 鄭詩韻臉色大變,厲聲質問:“你什么意思,你是說我是家賊?!鄭硯,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現在就把話說清楚!” 鄭硯笑了笑,慢悠悠道:“沒什么意思,氣大傷身氣大傷身,姐來看電視?!?/br> 鄭詩韻心跳如擂鼓,一張俏臉冷若冰霜,豁然起身,踩著小高跟走了。 她心中覺得恐慌,走路都有些不穩,剛拉開門背后突然有人說:“姐?!?/br> 鄭詩韻頓下腳步,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然后緩緩轉身,道:“干嘛?” 鄭硯一只手搭在沙發背上,提醒道:“鑰匙?!?/br> 她愣了愣,什么鑰匙? 鄭硯說:“我家鑰匙?!?/br> 鄭詩韻大腦一片空白,緩了半天才明白他說什么。她嘴唇蠟白,哆哆嗦嗦的拉開包包,拿出鑰匙朝鄭硯砸過去。 鄭硯長臂一伸凌空抓住鑰匙,還不忘提醒道:“慢走不送,記得關門?!?/br> 鄭詩韻眼神像粹了毒,像是受到極大的侮辱一般,最后也沒關門,氣沖沖走了。 鄭詩韻離開許久,帥助手才偷偷飄出來,擔憂的問對著天花板發呆的鄭硯,“你、你還好嗎?” 鄭硯應了一聲,覺得悵然又解脫。 這算是撕破臉了。 他再沒有jiejie了。 可他不覺得難過和惋惜,方才鄭詩韻言辭閃爍,避重就輕,分明是心中有鬼。 果然接下來幾天,鄭硯再打電話給她,開始是無人接聽,后來就直接被拉黑了。 一周后,宋小卓帶著親子鑒定上門。 “鄭哥?!彼涡∽繐蠐项^,嘿嘿笑著把資料遞給他,“您的東西?!?/br> 鄭硯接過,放在一旁,想了想摘下手表說道:“小宋,我手頭也是有點吃緊,這樣吧,我這有塊表,雖然戴了幾年,不過質量是真心好,就算賣也能賣個萬把塊。你要是不嫌棄,就送給你了,權當鄭哥的一點謝意?!?/br> 宋小卓呆了呆,不可置信道:“鄭哥?!” 鄭硯用力握了握手表,感受到手心堅硬的觸感,點點頭。 宋小卓驚喜不已的接過來,他垂涎這塊表不是一天兩天了,經常有事沒事上網搜圖片解解眼饞。這款手表是勞力士經典款,官價一萬多美金,換算人民幣近十萬! 這是地位和財富的象征??! 他迫不及待的把手表戴上,忍不住翻來覆去的看,一方面他又忍不住妒忌,十萬塊的表都輕描淡寫的送人,都說眾生平等,哪里平等了??? 然而這絕逼是天大的誤會,鄭硯送表完全是出于無奈!出于囊中羞澀。 這塊表是他十八歲時父親送給他的成年禮物,父親希望他能珍惜生命中的一分一秒。 不過鄭硯并不覺得吃虧了,親子鑒定嚴格來講一定要出示雙方的身份證明,宋小卓為了這樁事,估計沒少跑腿沒少費勁。 宋小卓難掩酸意的說:“這塊表可不是小錢,鄭哥真是財大氣粗?!?/br> 鄭硯擺擺手,惆悵道:“我氣數已盡,今天賣表明天賣房,富不過二代?!比缓笊钌顕@了口氣。 宋小卓:“……” 兩人閑談一會,宋小卓便起身要走,鄭硯送他到門口,突然問:“小卓,我記得你家在成景路的華苑小區,沒記錯吧?” 宋小卓愣了愣,點頭道:“是啊,怎么了鄭哥?” 鄭硯搖搖頭,笑道:“沒事,依稀覺得有點印象,沒想到還真沒記錯?!?/br> 宋小卓哦了一聲,“鄭哥我走了啊?!弊吡藥撞接只仡^問道:“對了趙哥怎么打不通你電話了?也沒見你出來玩,是怎么了?” 趙哥是他狐朋狗友之一,鄭硯隨口應付說:“最近事多,忙完找你們?!?/br> 宋小卓點點頭走了。 宋小卓走后,鄭硯才拿起身邊的鑒定報告,略過檢測數據,直接看向鑒定結果。 dna鑒定結果:親子關系肯定 親子關系存在可能性:99.9% 鄭硯舒出一口氣,巴不得鄭家趕緊登門送臉,讓他好好打一頓。 天遂人愿,第二天鄭硯被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叫醒,迷瞪著眼睛去開門。從貓眼往外一望,看到呼啦呼啦烏秧烏秧一大片人,男女老少一應俱全,老太爺拄著拐棍直挺挺站在最前頭,個個都是氣勢洶洶來者不善。 鄭硯回頭看看掛表,剛過六點鐘。 反手敲敲門回應,門鈴停了。 抓抓頭發,鄭硯打著哈欠洗頭洗臉刷牙,在重新開始響起并且,越來越短促焦躁的門鈴聲中快樂淡定的整理發型,然后換上一身休閑服,一邊順手把休眠醒來的帥助手充電器推進屁股,最后提著電壓鍋進空間舀了小半鍋溪水,抓兩把小米放鍋里,定好時間。 走出廚房,從貓眼看看外面,老太爺的臉比鍋底還黑。才到老太爺大腿的小侄子等得不耐煩,含著棒棒糖開始踹門,鄭詩韻一邊安慰老太爺,一邊撥他手機。 手機鈴聲在臥室響起來,鄭硯深深呼吸,伸手擰開門,展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一眾人等了將近半小時,都是一臉的烏云壓頂。鄭達才看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喝道:“怎么現在才開門?!” “就是!臭傻逼!寶寶渴死了!”小侄子跑過來就要踢他,鄭硯側身閃過,手掌按住小兔崽子的頭定在離自己半米外,一手拎著他胳膊扔出門外。 鄭硯整整衣冠,溫言道:“因為你們來得早?!?/br> 鄭達才臉更黑了一層,冷冷道:“你有沒有點教養,就算我們半夜來你也得開門!全家人等你半個鐘頭,你聽不見門鈴聲么?!” 鄭硯靠著門框,點點頭說:“我聾?!?/br> 鄭達才哽住,捂著胸口咳嗽起來。 鄭詩韻皺眉訓道:“你怎么跟大哥說話?” 鄭硯冷淡看她一眼,側過身體讓出門口道:“爺爺請進?!?/br> 老太爺拐杖在地上敲敲,漠然的看看鄭硯,目不斜視的從他身旁走過,帶著自己的子子孫孫噠噠噠走進來。 等到子子孫孫,才是幾個堂嫂和伯母尾隨在后。 等各自就位,堂嫂們從隨帶的包里取出兩包茶葉,大堂嫂將茶葉倒進茶壺,說:“有熱水么?” 鄭硯嘆口氣,點點頭說有,從廚房拎出熱水壺。 堂嫂將茶沏好,杯口冒著騰騰的熱氣,然后一杯一杯端著躬身遞給鄭家的大老爺小少爺們。 鄭達才翹著二郎腿抖腳,接過茶杯蹙起眉頭說:“我cao,你想燙死我?!” 堂嫂趕緊的把茶碗端回來,放在桌上給他放涼。 鄭硯挪開眼睛,鄭家的媳婦們在家里地位極低,因為重男輕女的觀念非常強烈,所以兒媳普遍都打過胎,因為懷的不是帶把的! 媳婦里最不受待見的是他二伯母,全家人的媳婦只有她自己生下來個女兒??赡俏惶媒阕鳛猷嵓椅ㄒ坏呐⒆?,人并不以希為貴,非但沒有得到過半分寵愛和愛護,反而處處被哥哥弟弟欺負看不起。 自從堂姐念大學自己考去日本,半工半讀,到今為止已經三四年沒回過家了。 鄭硯一邊想著,一邊將在冰箱前往外丟他不喜歡吃的食物的小侄子抓過來,扔他媽懷里。 小侄子一腳踹沙發上一個黑鞋印,蹬著腿嚷嚷:“你媽逼敢碰我,臭傻逼打死你!”隨手抓起抱枕往鄭硯丟來。 鄭硯把抱枕接住,抬眼覷他一眼,沒怒也沒惱,在這種家庭中成長,小侄子長成歪瓜裂棗實在是上天有眼。 第12章 兩份親子鑒定 小侄子一看抱枕沒打到鄭硯,小臉一鼓,使勁揮舞著胖胳膊從mama懷里掙脫出來,嚷嚷著:“大傻逼臭傻逼!揍死你!揍死你!”隨后低下腦袋悶頭向鄭硯撞來。 許是看著自己孩子吃不著虧,鄭達才站起來虛手攔了攔,自然沒攔住。 小侄子沖擊過來的力量很大,鄭硯也沒把他當小孩看,等他沖來的時候毫不客氣的頂起膝蓋。 只聽砰一聲響,小侄子一頭撞在他膝蓋上,因為力量太猛,碰到膝蓋后往后一彈,仰躺在地上,當場就哇哇大哭起來。 這可怎么得了!眾人臉都白了,鄭達才趕緊奔過來摟住兒子,一看他頭頂,腫起乒乓球大小的一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