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關振德想要接私生子回家,讓這個私生子認祖歸宗!這個舉動惹惱了他的岳家,他岳父孟老出面將女兒留下的外孫領回了孟家,并跟關老爺子聲淚俱下地控訴:“我女兒千辛萬苦生下的兒子不是這樣給你們糟蹋的!你們關家有的是兒孫,凜揚就還給我們孟家好了?!?/br> 孟老年輕時就能哭,一直哭到了中央省,隨時隨地都能悲慟大哭是他的保留節目——他一這么做,很少有達不成目的的時候。 關老爺子一聽他開口就知道要糟,結果果然節節敗退,最終承認了是關家理虧,希望能做出補償。 補償可不是孟老要的,他要的就是讓關揚凜改姓孟,回孟家接他的擔子。他會保著關振德是因為關振德出了事會影響自家外孫,如今關振德做出這種事,還明顯地偏向那個私生子,誰知道最后會不會為人作嫁? 孟老可不會吃這種悶虧。 而且這件事是外孫要求的,他說什么也會辦到。 因而孟老再次發力,大有關家不答應就會把關振德弄得下不了臺的架勢。 為了保住兒子的前程,關老爺子只好妥協了。 可這時候關振德已經成為了笑話般的存在。 關靖澤和鄭馳樂得到消息時面面相覷。 這是“前世”沒有發生過的事。 關靖澤說:“還真是想不到?!?/br> 別人也許看不出關揚凜為什么這么做,只覺得他是年少氣盛受不了這樣的氣,關靖澤和鄭馳樂卻清楚地知道關振德“曾經”的遭遇。 雖然不知道關振德的命運因為楊銓的插手而出現了偏差,他做過的事卻不可能輕易抹掉! 原本有人幫他度過了難關,孟家再繼續給他一點兒支持,他應該有望更進一步才是??伤Р辉撊f不該,最不該妄想把私生子接回家! 關揚凜肯定是寒了心,覺得關振德半點都不能指望了,所以才決定放棄關家“太孫”的身份回孟家接孟老擔子。 做到這個地步,關揚凜心里肯定半分父子之情都不剩了,也許促使他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還有一個:遠離豬隊友! 真想不明白關振德為什么會走出這步昏棋。 鄭馳樂說:“我總覺得背后有只看不見的手在推動這一切?!?/br> 關靖澤目光一凝,說出了自己腦海中閃現的人名:“楊銓?” 鄭馳樂說:“我也有這種感覺?!?/br> 他們“回來”后見過這個楊銓兩面,卻始終看不清他的真正面目。 關振德那邊發生了那樣的事,楊銓又正好在那一邊,兩世為人的他們自然會往他身上想。 可惜這年頭信息遲滯,想要查到別人做過的事太難,掩蓋自己做過的事又太容易,他們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關靖澤和鄭馳樂對望一眼,都覺得有些莫可奈何,只能把自己的感覺并上手頭的線索好好整理了一下,將它們一式兩份分別送到吳棄疾和關振遠手里。 吳棄疾和關振遠的反應很一致:“小孩子家別想這么多,貪多嚼不爛,先把自己的事做好再說!” 鄭馳樂和關靖澤都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回黨校展開新學期的學習。 而在這時候,定海省有人正在進行著一通與東瀛聯絡的通話。 東瀛那邊的聲音帶著不敢置信的質疑:“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手持紅酒啜飲的中年人笑著說:“為了得到更好控制的牽線木偶?!?/br> 那邊的聲音說:“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花這么大的代價弄出一個廢人!” 中年人說:“你們也看到了,他那個兒子可是個狠人,不能讓他繼續留在關振德身邊礙事,所以我才會設法讓他們父子反目。不是有你們在嗎?關振德怎么可能變成廢人?”頓了頓,他的嗓音帶著幾分引誘味道,“他去了中央省對我們有什么好處呢?到了那邊,多少眼睛會盯著他?他又不是多有能耐的人,指不定會把我們給賣了。還不如多給他吞一些餌,讓他再也離不開我們。為虎作倀的故事聽說過嗎?被老虎控制了的人的魂魄,會幫老虎引誘更多的人來給老虎當食物,我覺得我們老祖宗的智慧非常值得學習!只要徹底控制了關振德,到時他自然會幫我們找來更多助力,這不正是我們需要的嗎?” 那邊安靜下來,過了許久才回應:“你有把握?” 中年人飲盡杯里的酒,目光流露出少有的愉悅:“當然,我可是我最愛做的事……還有,你現在總是要暫停通話去請示吧?建議你轉告后面一聲,你跟不上我的思路了,讓他直接跟我交流比較快?!?/br> 那邊氣怒地說:“閉嘴,賤種!做好你自己的事!” 中年人微微一笑,切斷了通話。 無論是東瀛的背后人還是華國這邊成長中的小娃兒們,都讓他越來越期待了。 真是有趣的游戲。 第83章 盜用 開學日這天照例會召開開學典禮,鄭馳樂是新生,關靖澤要高一屆,只能暫時分開。 鄭馳樂的檔案上空白期太多,沒當上新生代表,新生代表是個淮昌二高的學生,叫劉啟宇。據說他從小名列前茅,大獎小獎拿了無數,各方面都表現得相當優秀,二高那個地方亂得很,能出這么個能人實在很了不起。 鄭馳樂邊跟左右的同屆生相互認識,邊等待典禮開始。 開場按照慣例是由校長講話,一個學期校長解明朗出現在黨校的日子也就這么幾天。 鄭馳樂從關靖澤那聽說過解明朗許多回,真正見到人卻也是第一次,他跟其他新生一樣翹首以盼。 旁邊一個干瘦的新生對鄭馳樂說道:“解書記是我最敬佩的人,我就是為了解書記才考到這邊來的!” 鄭馳樂應和:“解書記確實很好?!?/br> 每個從基層走上去、最后還站得穩腳跟的人背后或多或少都有這樣的“支持者”,比如說在任上去世的魏長冶雖然已經離世十幾年,許多人對他的懷念卻依然沒有減少。 解明朗當初被譽為“防污治污第一人”,可正是因為常年親臨一線、經常出入重污染地區,身體終究沒能撐過去。 早幾年關靖澤好像跟他討論過這件事,也沒聽說解明朗身體有什么問題,是不是代表關靖澤已經讓他避開了病厄? 鄭馳樂暗暗定神,決定好好觀察觀察。 這時會場突然安靜下來。 原來是解明朗到了。 解明朗穿著一身工廠工作服,頭頂上還戴著安全帽,這特殊的打扮讓所有人都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解明朗接過話筒,在發言臺前站定,沉聲說:“我剛從我們的淮昌汽車廠回來,今年我們淮昌的轎車國產化率不是很高,很多技術還是要依靠國外支持,成本高,生產出來的轎車要價也高,比進口車還貴!這件事很不樂觀啊?!?/br> 這樣的開場白把很多人說蒙了。 解明朗引導:“你們有什么想法?特別是新生,新生思路更活,都說說?!?/br> 鄭馳樂聽到這話后有些哭笑不得。 解明朗果然是辦實事的人,連開學講話都這么實在。 底下逐漸有了討論的聲音,能入黨校的都有心走同樣的路,對這方面的事情自然也相當關注,到不至于連國產化率是什么都搞不懂。 解明朗要說的其實是國內企業引進技術的“消化吸收”進程進展太緩慢。 導致這問題的原因很多,一來是國外護著技術,要么是藏著掖著不肯全拿出來,要么是拿了一半,剩下的依然要依賴進口,國內沒法形成配套產業;二來國內企業架構不科學,而且人才缺乏——一方面是很多企業不肯花大力氣、大價錢去招攬對口人才,另一方面是這類工作薪酬低廉卻任務繁重,直接導致從事技術行業的人越來越稀少。 這實在是很令人同心痛心的事,華國其實不缺錢也不缺人,可缺了一種以科學技術為先的觀念,于是錢花不到關鍵地方、人也用不到關鍵位置。 鄭馳樂早就跟關靖澤討論過這事兒,跟別人討論起來倒也輕松。他邊說話邊打量著解明朗,卻發現了一件不太尋常的事:這才是夏天的尾巴,秋意還沒太濃,解明朗穿著長袖而且相當厚的工作服卻沒有絲毫不適。 人體是很奇妙的,突然把你扔到一個不同的環境里它就會做出各種各樣的調整:太熱了會出汗,太冷了會直哆嗦等等??扇绻屇汩L期呆在一個高溫或低溫、高氧或低氧的環境里,你卻可能會出現兩種不同的變化:要么會出現極端的病癥,甚至危及生命;要么則慢慢適應了那樣的環境,可以在里面正常生活。 解明朗看起來明顯是適應了長期穿著這種厚實的衣服。 除此之外解明朗臉色正常、動作也正常,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鄭馳樂正考慮要不要讓關靖澤給自己引薦引薦,目光突然一頓,定在了解明朗撐在發言臺兩邊的手上。 這個動作往他的衣袖微微上撩,鄭馳樂瞬間就捕捉到了自己需要的訊息:在解明朗手腕那兒有個新的牙??! 鄭馳樂的位置挺靠前,那個牙印又還發紅,他很容易就判斷出它屬于什么樣的人:從它的形狀和大小看來,最可能是成年女性留下的。 聯想到解明朗對長袖衣服的過分適應,鄭馳樂隱隱覺得這種牙印也許不是第一次留在解明朗身上了。 對于解明朗這樣的人來說,能在他身上留下牙印的成年女性大概是他的妻子吧?從那個牙印的深度看來,絕度不是夫妻間的情調!什么樣的人會長期發狠一樣咬自己的丈夫? 鄭馳樂皺起眉。 等解明朗另一邊的手背露出來后,鄭馳樂確定自己得讓關靖澤見見解明朗了。 ——那是貓的抓痕,新近才添上的。 這事兒可大可小??! 被貓抓傷其實跟被狗咬傷一樣嚴重,狂犬病的病原體同樣能寄居在貓的體內,而貓喜歡舔自己的爪子——將帶著病原體的體液也舔到爪子上,因而它抓了你一把,就等于給你來了一次涂滿了“醬料”的攻擊。很多人覺得狂犬病只在狗兒的體內存活,因而被貓抓傷了也不會在意,要是解明朗也這樣認為的話,指不定會出什么問題。 鄭馳樂在行程上加了一筆,正準備回歸討論行列,就看到一個陌生的面孔走到自己身邊站定:“你好,我叫劉啟宇。你是鄭馳樂吧?我聽說過你?!?/br> 劉啟宇樣貌周正,眉宇比較開闊,俊朗而英氣。他的語氣很友善,臉上也帶著笑容,看起來是個很正派的人。 鄭馳樂納悶了,自己就算有人知道也絕對不是在同齡人里頭,劉啟宇怎么知道他的? 他也沒納悶太久,周圍馬上有人解答了他的疑惑:“你居然是鄭馳樂!第一名??!” 聽到這話劉啟宇就苦笑起來:“我是第二名卻當了今年的新生代表,實在太慚愧了?!?/br> 鄭馳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笑著對劉啟宇說:“黨??刹皇枪饪闯煽兊牡胤??!?/br> 劉啟宇說:“我還是有些不安,唉,不說這個了,你覺得解書記說的議題怎么樣?” 鄭馳樂倒也不隱瞞,理了理思路,把自己和關靖澤的一部分想法說了出來。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都是把過往的經驗好好總結了一遍,成功的范例捋了捋,失敗的案例也不放過,總結了沒搞成功的理由。具體要怎么做也脫不出兩個框架,一方面是強調樹立“典范”,在眾多企業里面挑拔尖的扶持起來,其他人看見好處自然會效仿;另一方面是完善人才培養規劃,一要提高相關課程的質量、二要提高相關從業人員的福利,雙管齊下,有目的、有計劃地培養專業人才。 把思想上的軟件裝上去了,一切困難都不是問題。 劉啟宇聽完鄭馳樂的話后有一瞬間的出神。 回神后他握住鄭馳樂的手,滿臉都是激動:“跟我想的一樣!” 鄭馳樂一愣,說了這么多他就只回這一句?他跟關靖澤的想法都沒法同步到“想的一樣”啊。 劉啟宇說:“解書記好像要講話了,我也先去后臺準備一下?!?/br> 鄭馳樂說:“你去吧?!?/br> 劉啟宇走后剛剛在一邊旁聽的人倒是話多了起來,都跟鄭馳樂接著往深里探討。一番交流下來,鄭馳樂不得不承認黨校果然臥虎藏龍,而且人多了思路也廣,居然真的討論出了一些可行性挺高的措施。 當然,這些想法都還不是很成熟,不過有些人的設想已經初具雛形,完全能跟關振遠正在永交那邊推行的系列舉措相呼應。 鄭馳樂暗暗記下了幾個名字,準備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好好結交。 解明朗見會場的氣氛漸漸熱絡起來了,拍拍掌讓所有人停下交談。 他說道:“給你們這么一個問題,其實是想讓你們學會相互交流。在黨校成績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思想的交換、能力的提升,就算你語文學不好,拿到講話稿都念出一堆白字,都不要緊!只要你能在你的崗位上盡好自己的職責,你就是黨校的驕傲!” 黨校的會議一向不提倡鼓掌,所有人都只是站得筆直,認認真真地聽解明朗往下講。 解明朗本來就是宣傳出身,工作經驗又豐富,實例與史例的運用都是信手拈來,相當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