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節
陸二姑娘一向自詡能干,攛掇著陸大姑娘行此不妥之事,但對上高案首,真是分分鐘炮灰。陸二姑娘生性好強,咬牙道,“今天表嬸見到我,知道我jiejie也在這寺里,很是歡喜呢?!?/br> 高案首淡淡,“府上對我有恩,家母也是你們表嬸,見到你們,為何不喜呢?” “你也知道,表嬸后悔了吧?” 高案首面色不變的掃陸二姑娘一眼,“后悔什么?家母不過是無知婦人,我不怕直言,當初是我不想議親。并非大表妹不好,是我對大表妹只有兄妹之情,并無他意。再者,我一意在科舉之上,不愿早早成親!不然,你以為家母能做我的主?倒是二表妹,我聽說胡家待大表妹頗重,這原是胡家尊重陸家之意,聽說,胡家還出銀子讓二表妹去女學念書,做人,不說別個,知恩圖報是人的基本良知吧!胡家如此厚待于表妹,表妹就是這樣相報胡家的嗎?” 陸二姑娘嘴硬道,“胡家雖對我有恩,到底我jiejie的終身更重要?!?/br> “大表妹的終身可不在我這里,還請二表妹好自為之吧!”高案首根本不想與陸二姑娘多言,拂袖而去。 高案首一走,陸二姑娘劈手扯下一枝梅枝,三五下折毀的七零八落,扔至腳下,狠踩幾腳,仍是怒氣難消。 重陽熱血少年一個,要不是看高案首實在是與此事無關,他非沖出去連高案首打一頓不可。今見高案首一走,重陽幾步上前,拎起陸二姑娘就是兩記耳光,抽得陸二姑娘一聲慘叫! 高案首沒走遠,聽到有姑娘慘叫,又擔心陸二姑娘出事,想她身邊無一丫環,連忙折回來救人。正見重陽對陸二姑娘大打出手,高案首喝道,“你是何人!”這話一喊出來,高案首也將重陽看了個清楚。北昌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重陽念書不大成,也沒考秀才的本領,但卻是在官學念過書的。高案首也在那里念過書,而且,高案首一路資優生,與俊哥兒還是同窗。重陽小上兩歲,也認得高案首。高案首見重陽把陸二姑娘臉都打腫了,心下一沉,立刻就知重陽怕是聽到剛剛之事。 高案首亦深覺難堪,他真是無妄之災。陸家與他有恩,先時陸家在帝都,兩家離得遠,母親念叨過陸家表妹。后來陸家回了老家,高案首給姑祖母請安,自然見著了幾位表妹。要說他對陸家沒動過心,那是假話,但動心也僅限于未見到陸家表妹之時。相處久了,他當真是對大表妹無意,不然,哪怕有半點兒心動,為著陸家恩情,還有姑祖母的暗示,他也要娶陸家表妹的。 可這成親是一輩子的事,高案首年紀也不大,陸家對他有恩,他對表妹并無男女之情,這么娶了表妹,豈不是誤了表妹。 不得不說,窮人孩子早當家。 高案首年紀不大,心境卻頗為成熟。 甭想那種秋闈不利吃回頭草的事,那種事,也太low了。 今見重陽動手,高案首難堪也得勸著,“胡公子,有話好好說,咱們男子漢大丈夫,莫要與女孩子動手?!?/br> 重陽氣地,指著陸二姑娘道,“我要不是看她是個女的,我早一巴掌抽死她了!”一下子將陸二姑娘推地上摔了個屁墩,重陽回頭啐一口,過去一肩將高案首撞個趔趄,抬腳走了。 陸二姑娘倒還認得胡姐夫的相貌,一見胡姐夫竟知曉此事,頓時又慌又怕,嚎啕大哭起來。 哭有何用? 重陽氣得半死,花兒也沒折。好在,他主要是生氣,傷心倒沒多少。他先時跟陸大姑娘又不認識,就是親事定了,見面的次數也一巴掌數得過來,沒啥情分。主要是生氣陸大姑娘不守本分,陸家也不地道,你家里閨女不樂意,你自己不曉得??!還要同他家做親,害他大丟臉面! 這虧得是婚前瞧見此事,這要不是他遇著,他這算娶個啥媳婦??! 重陽一肚子氣,回頭見阿曦幾個女孩子還在屋里有說有笑的喝茶吃果子,案上正供著兩瓶紅梅,重陽還說呢,“哪兒來得紅梅?” 阿曦道,“宮jiejie著人跟寺里討的?!庇謫?,“重陽哥,你不是去折梅了嗎?” 重陽道,“我看那梅花開得好好的,就沒折,讓它們在樹上長著吧?!?/br> 阿曦與蘇冰年紀都小些,并未留意重陽這話,倒是宮姑娘年長幾歲,輕描淡寫的掃重陽一眼,看他似微帶怒意,想著定是在外遇到什么不痛快事了。宮姑娘并不是個多嘴的人,一時吃好果子,大家就去賞荷樓吃午飯去了。 重陽中午吃了頓好的,心中郁悶稍解,待得下午回家,方同母親說及此事。 三姑娘更是氣個好歹,怒道,“欺人太甚!我這就去陸家要個說法!”她是相中了陸家,可也沒想到陸大姑娘那般溫柔寡言之人,能辦出這樣的事??!這不是給她兒子腦袋上帶綠帽子么!這甭說陸家只是個翰林門第了,她就是皇上家的公主,三姑娘也不能給兒子娶??!太憋屈了!不能叫兒子受這個氣! 三姑娘當下就要去問個究竟,重陽道,“要不,跟曾祖母商量一下。我初時也氣得狠,給了陸家二姑娘倆嘴巴??墒潞笙胂?,鬧大了,對咱們兩家都沒好處!”鬧大了,兩家都沒臉。 重陽這半日已冷靜下來了,想著陸大姑娘本就生得不夠美貌,比阿曦那胖妞兒還不如呢,人也笨,這是從此次梅林之事,重陽看出來的。門第好有啥用,陸大姑娘本人有限,再加上重陽與她也無情義,干脆就想把親事退了,再叫陸二姑娘吃些苦頭,也便罷了! 三姑娘道,“你曾祖母這把年紀,知道這事,豈不生氣!” “有什么好生氣的,這虧得沒娶,這要娶回家才有得氣生!”重陽道,“沒娶咱們是賺了!” 三姑娘恨恨的捶了兩下桌子,罵道,“沒臉沒皮的小女表子!” 這事,最終以陸老翰林帶著陸老太太陸三老爺陸三太太過來賠禮道歉告終。兩家親事是再不必提了,先時胡家的走的禮給陸家兩位姑娘出的學費,也都折成相應的禮物銀兩退了回來。接著陸家就把陸大姑娘送廟里清修去了,陸二姑娘陸三姑娘也不必上學了,都回家老實呆著吧。 陸老翰林因此事,氣得病了一場,險沒要了老命。 人胡家沒鬧出來,是人家要臉。這事究竟如何,陸家人心里明鏡一般,但凡要臉的人家,自己心里就得覺著羞恥。 陸家不好過,胡家何嘗好過,重陽倒是心寬,氣了幾日就沒事了。三姑娘心里過不去,三姑娘這樣剛強的人,私下同何子衿哭了好幾回。三姑娘哭道,“要不是我心氣高,非要給重陽說個書香門第,重陽也不能受這樣的侮辱?!毙奶蹆鹤?,沒有半點兒不好,要不是她識人不清,兒子也不能受這樣的委屈。 “心氣兒高,誰心氣兒不高,就是以后我給阿曄說親,難道不愿意他娶個樣樣都好的女孩子?!焙巫玉苿竦?,“要我說,陸家這樣的也是稀罕。陸大姑娘無非就是個沒主意,都是給陸二姑娘挑嗖的。其實,這事兒沒成也好。想一想,這會兒倆人還沒什么情分,倘親事成了,做了夫妻,有了情分,再生出這樣的事來,重陽哪里受得住?!?/br> 三姑娘一抹淚,恨恨道,“我雖也時時這般寬解自己,到底這口氣難咽?!?/br> “只要咱們重陽以后有出息,悔的就不是咱家?!焙巫玉频?,“以前重陽還小,心性呢也跳脫,如今我看他已是穩重了。那書鋪子,原也不必他一天到晚的守著。重陽雖未科舉,也念了這些年的書,術數學的最好。阿念如今事多,身邊總需打下手的,要是jiejie愿意,不若叫重陽去阿念身邊跟著幫忙。倘他是這塊料,以后捐個官兒,也有個前程,雖不比那正經科舉出來的,可你看周通判,也管著府城大宗事呢?!?/br> 三姑娘如何不愿,當下也不傷心兒子險被戴綠帽子的事了,自然是兒子的前程為重。三姑娘道,“成!我這就回家跟重陽說去,叫他做錦繡文章,他興許不成,這跑跑顛顛兒打個下手啥的,他還是成的。就是以后不做官,跟著阿念,也比行商要強。唉,你看這世道,重陽難道就不如那高案首么?陸家不過是瞧你姐夫是行商的,就這般慢怠咱家。倘咱家是為官作宰的,陸家焉敢有此羞辱之事!” 三姑娘自來心氣兒高,好強,哪怕自己做不了人上人,也希望子孫比自己更強,走得更遠。無他,她太早知道,這世間無能之人當是何等下場。 作者有話要說:~寫得久了,真是會對文中人物產生感情,石頭都是越寫越心軟,尤其《美人記》,石頭又很喜歡重陽,舍不得重陽在婚姻上受大挫折,重陽婚姻上的波折,就放在婚前了~~~~~~~~~~這章也大致交待了以后重陽的前程~~~~~至于三姑娘此人,許多讀者覺著三姑娘不如以前可愛了。這里要說一下三姑娘的性情,三姑娘自幼就好強,自尊也自愛,這是三姑娘比較坎坷的少年經歷造成的。好強的人,年少時如此,待得做了母親,自然如此。這也是為什么三姑娘一定要給重陽說一門書香門第的親事的原因,她就是希望兒子能結一門書香之家的親事。當然,這也是三姑娘性格上的偏執。就像沈氏當初給阿冽娶妻,如今到俊哥兒娶親,沈氏就不大執著于高門大戶了。人嘛,總不可能一步到位。三姑娘這里,就說這么多,大家晚安~~~~~~~ 另外再說一句,石頭最討厭的就是紅娘~哈哈哈哈哈~所以,陸二娘遭殃了~ ☆、第420章 北昌行之一零八 第420章 三姑娘對子衿meimei充滿感激, 覺著子衿meimei真是時時刻刻的關心她家重陽, 這不,看這該死的陸家眼皮子淺,立刻就給重陽安排了好差使。 相對于讓兒子做生意,三姑娘自然更愿意重陽去阿念身邊打個下手啥的。 阿念現在可是知府,跟在阿念身邊, 哪怕是跑個腿兒,也能長不少見識呢。像子衿meimei說的那般, 倘重陽是那塊材料, 到時說不得還能捐個實缺,自己去做官呢。 反正, 三姑娘是這樣想的。 回家先同丈夫商量, 胡文這些天也很為陸家之事惱怒, 主要是太打臉。孩子是自家的好,哪怕陸家姑娘心儀的是高案首, 胡文也不覺著兒子品性就不如高案首了。而且,妻子暗地里哭過好幾遭, 胡文既擔心媳婦又cao心兒子, 又怕祖父母跟著生氣, 倒氣壞身子, 這些天就多在家里照顧家人。今見媳婦滿面喜色回來了, 胡文就知道必有喜事,笑道,“這般歡喜, 莫不是路上撿了銀子?!?/br> “比撿銀子高興一百倍?!比媚镞B茶都顧不得吃一口,就把子衿meimei的話同丈夫說了。胡文接了丫環捧上的茶,遞給媳婦,思量道,“重陽成么?我先時倒也想過,想他大些,性子定下來,不論是阿念身邊,還是叔叔身邊,都能給他尋個事務。我總覺著,他現在還小呢?!焙淖匀幌脒^長子前程之事。其實,論親疏,重陽有大伯也在外做官,可實際上,大伯離得遠不說,胡家需要提攜的人太多,二房已將一子送了過去,重陽顯然靠自家大伯靠不上的。胡文與父母關系一般,同長兄也親近不到哪兒去,相對于自家同父異母的長兄,胡文干脆把想頭兒落在了岳家這邊。 只是,如今兒子太小了吧? 三姑娘吃了半盞茶,神采弈弈,“小什么呀,你看咱們這次回老家,路上都是重陽張羅打點,我看他有模有樣的。何況,也不是做具體差使,就是先讓他在阿念身邊打打雜跑跑腿,難道這個咱們重陽也干不了?”三姑娘對兒子是極有信心的,兒子除了讀書不大成,庶務上是一把好手。何況有阿念看著,指點著,哪里就不成了? “子衿meimei都說了,反正也不是外處,重陽有什么不妥當的,只管叫阿念管教于他?!边@守著兒子,何況還有阿念,胡文想想,也就放下大半的心。 “就是這話?!比媚锩佳坶g俱是歡喜,先時陰霾,一掃而凈。 胡文挺高興,先是去與祖父商量,胡太爺做了這些年的官,見識只比孫子更高遠的,聽完此事不由暗暗點頭,深覺江家厚道。胡太爺輕拈長須,緩聲道,“重陽這孩子,我細看來,是個懂事的,心胸也開闊。既子衿與你媳婦說了,今天你過去問一問阿念,晚上同重陽說一說,明兒就叫重陽過去。這官場上事兒,懂不懂的,呆上幾年,也就懂了。以后捐官,亦是一條出路。只是一樣,重陽畢竟年少,阿念自不是胡來的人,可官場中,陋習亦是頗多,你給重陽提個醒兒?!?/br> 胡文應了。待得傍晚就過去江家,與阿念細談了一回,跟阿念交了兒子的底,也就能跑腿辦些瑣事。阿念又不是頭一天認得重陽,只管叫胡文放心就是。胡文回家難免又同兒子交待一番,重陽還有些懵呢,“那我書鋪子怎么辦???” 胡文道,“書鋪子原也不必你成天看著,先在你姨丈身邊跟著跟個腿,那書鋪子怎么照管不過來?你是東家又不是伙計,難不成什么事都要你親力親為?” 重陽想想也是這個理,就應了。 主要是,陸家那事,即便不傷心也傷自尊,重陽難免也生出奮斗之心來!想著待自己封侯拜相,自有陸家悔青了腸子去。嗯,封侯拜相啥的,純粹少年yy了,要知道,捐官,哪怕是實缺,你做官做到頭,頂頭也不能越過三品。所以,封侯拜相全是發夢啦!當然,這是說文官,武將是以戰功論,自又有不同。 重陽yy了一回,聽他爹細交待于他。無非是做事要有眼力,心思要細致,雖是江知府的外甥,跟人相處起來也不許拿大,更不要擺少爺架子。當然,重陽一向沒啥架子的。還有就是,那些喝花酒吃回扣啥的,意思意思就成,別當真,更不要索賄,家里不差那幾兩銀子。 重陽耐心的聽他爹說完,道,“爹放心吧,我都曉得的?!庇惺裁椿ň瓶沙园?,重陽眼光高著呢,一般二般的花娘,他根本看不上好不好。 重陽第二天就去姨丈家報道了,阿念說叫重陽跑腿,完全不是客氣話。重陽剛來,就是跑腿,一則重陽年紀尚小,二則也是叫他熟悉熟悉知府衙門。 重陽雖是個跑腿的差使,胡家上下也都很高興。尤其胡老太太,深覺當初孫子有眼光,相中了三姑娘。這不,非但孫媳婦會過日子,為人正派,把孩子們教導的懂事不說,親家這邊兒的親戚也都是實誠人,不吝于提攜后輩。阿念這官做得順風順水,要知道,胡太爺做了一輩子的官方熬到了知府任上,如今阿念尚未到而立之年,已是知府之位。日后前程,難以限量,長孫跟著阿念,只要知道爭氣上進,就不怕以后沒有前程。 重陽有了新差使,胡家就把陸家之事都拋腦后去了。明顯自家孩子以后前程可期啦,這么一想,陸家這門親事,不成就不成唄,只要家里孩子有本事,還怕娶不到好媳婦么。 胡家這么快走出陸家陰影的原因還有一個,主要是,當事人重陽完全不大傷心的那種。重陽就是氣了幾日,然后便將事丟開不提了??此悄?,是真的沒上心。頂多就是生氣,什么傷心啥的,完全沒有。而且,陸家的親事退掉后,重陽明跟他娘說了,再說親一定要說個好看的??上攵?,先時重陽對陸大姑娘也不是那么滿意,起碼,對陸大姑娘的相貌不是那么滿意吧。 三姑娘自己也想通了,不急著給兒子說親了,一則重陽年紀并不大,二則,三姑娘想著,經陸家這教訓,說親實不能只看門第,也不能只看個閨女大面兒,像三姑娘先前,根本沒怎么同陸家姑娘相處過,就看人家寡言溫柔,相貌清秀,再瞧著陸家大人們都是懂禮的,便愿意了。三姑娘如今不這般想了,她慢慢給兒子尋親事,有了合適的,冷眼多留意幾年,細觀這姑娘為人處事,品格性情,也得實實在在的問一問兒子的意思,如此,都樂意了,再定親事不遲。三則,好吧,還是三姑娘的好強心,重陽跟在阿念身邊,這就是在知府大人身邊做事啊,眼下重陽不過是跑個腿,三姑娘是琢磨著,待重陽學些本領,在阿念身邊有一席之地,再給兒子說親。時人眼皮子淺,瞧她兒子在知府大人身邊,也得高看兒子幾眼呢。 如此思量,三姑娘就不急重陽的親事了。倒是時?;啬锛易邉?,有空便往子衿meimei這里來說話。三姑娘深切的明白一個道理,有事就能瞧出來了,幫你的還是自家人。 其實吧,把重陽要來阿念身邊做事,還真不是子衿姨媽的主意。依子衿姨媽看來,十幾歲的小屁孩兒,正是該玩耍的年紀,重陽又有自己的事業,故此,雖為陸家之事惱怒,還真沒想讓重陽到阿念這里做事。這事,是阿念提的。阿念的意思,“陸家之事雖令人惱,重陽倒比我想得更穩重?!标懠掖竽锕倘豢珊?,重陽身為熱血少年,當時只是抽陸二娘倆嘴巴,真是手下留情了。此事也沒鬧到人盡皆知,如今阿念為北昌知府,自不怕陸家,真個撕破臉,弄陸家個名聲掃地,不是辦不到。只是,到底只是兒女事,也沒到就讓陸家家破人亡的地步。重陽遇個正著,還能如此理智的處理,阿念就覺著,重陽是個可塑之才,就把他召到身邊了。倘重陽自己爭氣,以后提攜一二不算什么,這又不是外人,自小看著長大的孩子。 如此,重陽就做起了阿念的小助理。 是的,在子衿姨媽看來就是如此。 阿念每天的行程,重陽都清清楚楚,要去哪里,提前備好車馬,預備好東西,還有阿念的一些習慣啊,重陽自小就常來子衿姨媽家吃飯,也知道一些,但在阿念身邊,自然就知道的更清楚了。 還有,重陽很懂得避嫌,在外頭就不叫阿念姨丈了,都是稱大人的。與下頭人相處亦是融洽,一則他本身是江知府的外甥,這是實打實的親戚,消息略靈通些的都知道。江知府要外甥在身邊做事,誰有意見么?沒人有意見,這是現在的常態,一般為官做宰的,哪個身邊沒幾個自己人呢,或是族人或是親人,都這樣干。阿念要不是家族無人,就他一個,岳家人口也簡單,都在這里了。孩子們該念書的念書,其他的,沒閑人,就攏共重陽這一個??刹痪蛶磉厓好?,在外人看來,這再正常不過。二則,重陽自己也會做人,他開過書鋪子,雖然時間不長,但迎來送往的,重陽沒啥架子,年紀又小,手面兒大方,人不笨,性子不差,阿念手底下那些人,自然愿意與他交好。 所以,重陽是順順利利的就在江姨丈身邊站住了腳。 他就每天跟著江姨丈,江姨丈有外務時,跟著在外頭跑,安排飯食瑣事啥的,江姨丈在衙門辦公,他就在外守著,幫著安排那些等著見江姨丈的人,打發人給那些人上些茶水啥的,要是上等排不上號,中午還得管一頓工作餐??上攵仃栠@個位子,雖無官無職,卻十分吃香。重陽跑腿兒第三天就有人給他塞銀子,重陽哪里肯要,倘是人人都有的,他不收不好,可這種銀子,他收來做甚,沒的低了身份。 重陽自己也干的十分起勁,主要是,在江姨丈身邊,見的人多,世面更廣。 重陽整天都是神采弈弈的,三姑娘不禁偷笑,與丈夫道,“看重陽這勁頭,比以前背著我開書鋪子時還有精神呢?!?/br> 胡文也覺好笑,道,“這可真是現官不如現管,重陽這去了沒幾日,我在外遇著那些知府衙門的小官小吏的,甭提多親熱。以前他們待我倒也客氣,不過也沒這般親近的?!?/br> “世人多如此?!比媚镒约河袝r也難免勢利,今長子順利,三姑娘就心里高興,道,“看重陽這般有干勁兒,我就歡喜?!?/br> 胡文換個話題,問,“俊哥兒不是說要去帝都么,定下什么時候去沒?” “定了,月底就走?!?/br> “他這去帝都,東西少不了帶,費事占地方的別給俊哥兒預備了。備些藥材,讓俊哥兒給阿冽他們帶去。他們在帝都,倒不比咱們這里來得便宜?!?/br> 三姑娘應了,道,“給俊哥兒備些什么才好?衣食用物,嬸子那里定都預備的,子衿meimei也少不了準備?!薄 ?nbsp; “拿五百銀票來,我私下給俊哥兒,他這去帝都,少不得交際,手頭兒上別緊巴才好?!焙默F在財主了,索性直接給錢。 三姑娘先給丈夫拿了銀子,一面道,“我再叫繡坊做幾身鮮亮衣袍,帝都那鮮衣怒馬的地方,你穿的低調了,就叫人小瞧?!?/br> 胡文點頭,“這話是?!?/br> 總之,俊哥兒走時,完全不比阿冽當年輕車簡行,俊哥兒帶了一車東西,當然,有半車是家里給帝都的大哥和舅舅家的,還有就是姐夫讓他帶去給帝都朋友的。 俊哥兒也如當年他哥那般,尋了同科的舉子一并前往帝都,這路俊哥兒去歲已走過一回,再熟悉不過,辭了父母親人,就與其他舉子歡歡喜喜的去了帝都。 俊哥兒一走,北昌府的冬天就到了。 這是胡家老太太、太爺來北昌府的第一個新年,熱鬧自不消提。兩位老人家也深深體會到了北昌府的冷,當然,北昌府的毛皮也很是柔潤軟和保暖,胡老太太都與何老娘說,“先時阿文托人捎回去的皮毛,我們就都說好?!?/br> “是,比咱們那里的要厚實?!?/br> “可不是么,這天兒冷也是真冷,咱們那里冬天要是下一場大雪,就是難得的了。這北昌府,八月天就開始下雪了?!?/br> “是啊,剛來頭一年,我都覺著稀奇?!?/br> 難得胡太爺胡老太太頭一年就能適應北昌府的天氣,身子委實不算不硬郎了。今天胡老太太過來何家,就是與何老娘一處,等著竇大夫過來給診脈的。這是何子衿厚著臉皮請的,每月請竇大夫來一次,給家里老人診脈。如江老太太江太太也會過來,胡老太太還不曉得這竇大夫是個啥大夫,但大家都一處,她也就來了。 胡太爺是個有見識的,尤其是同孫子打聽了朝云道長之事后,胡太爺就很后悔沒多帶幾個孫子重孫過來,當然后悔也沒用,先不說胡文對家里的堂兄堂弟都尋常,更甭提子侄一輩的了,他離老家久了,不一定認得全。再者,就是帶來也沒用啊,朝云道長鮮少見外人。每想到朝云道長這尊大神,胡太爺就深覺何子衿有運道。 胡太爺這懂行的人,聽說來的大夫姓竇,就知必是帝都竇太醫家的人了,言語間很是客氣。 竇大夫倒沒多想,反正他閑著也是閑著,平常有空還會參加府城組織的義診什么的。醫術就是這樣,不進則退的,竇大夫為了不使醫術倒退,基本上朝云道長一府人的身體健康他都包圓兒了。雙胞胎為什么這么身體倍兒俸吃飯倍兒香啊,竇大夫三天給他們把一回脈,權當練手。 所以,竇大夫頭一回給胡家老太太、太爺診脈,就幫著開了幾個調理方子,他醫術不凡,兩位老人家用過后很是見效,覺著比在老家時身子骨兒還要輕省。當然,這一方面是竇大夫醫術高明,另一方面則是,甭看北昌府論自然環境不若蜀中,但兩位老人家在北昌府過日子,絕對比在老家時要輕松順暢。 竇大夫診過脈后,便告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