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節
田夫人笑道,“過些天還有府城的冰舞節,你既喜歡,咱們一并取樂方好?!?/br> 李夫人喜道,“這可好,我在娘家時,待臘月寒天,也曾在冰上游戲?!?/br> 田夫人笑,“可真真是投緣了,咱們這里,我如今年紀大了,只能坐坐冰爬犁過干癮,她們年輕的,江同知太太、周通判太太、何學政太太,都是愛在冰上耍的?!?/br> 田夫人都點名了,何子衿雖然較周太太年少,更是她娘的親閨女,按理她不該先開口,只是,田夫人先說她也自有其道理,那就是,雖然周通判與江同知品階相同,但,何子衿是有誥命,而周太太是沒誥命的。故此,田夫人要將何子衿放在前頭說的。何子衿便笑道,“是啊,每年冬天,待天寒地凍的時節,河里冰凍的牢了,我們一大家子都要去冰面上玩兒的。以往在沙河縣,只聽說過府城的冰舞節,無緣一見。如今可是能過過癮了?!?/br> “這可是咱們北昌府的盛事?!敝芴?,“那會兒,冰舞節連著廟會,熱鬧的了不得?!?/br> 沈氏笑,“待得年下,適逢佳節,又有些盛事,正當樂上一樂?!?/br> 杜提學杜太太亦道,“尤其那會兒,衙門出銀子請來百戲,與民同樂?!?/br> 大家便說起這冰舞節來,你說把柳太太郁悶的,她,她是以孔圣人后代自居的,一言一行無不合乎禮法,出門都要帶帷帽的規矩,不要說滑冰、冰爬犁什么的根本不能入柳太太的眼。就是那冰舞節是個啥東西喲,柳太太這剛來的,還不曉得呢。 好在,柳夫人有別的招,她與李夫人是閨中舊識,不過,柳夫人略略年長些罷了,道,“記得閨中時,歐陽meimei還是文靜的性子,時久未見,meimei較先時活潑不少?!?/br> 原來,李夫人娘家復姓歐陽。 何子衿心下一動,舀一勺甜羹吃了,這歐陽氏,可是魯地大姓。 李夫人歐陽氏唇角噙著一抹笑,與柳太太道,“不說我,咱們這些人,在閨中時哪個不文靜來著,就是不文靜,在外時也得裝個文靜的。如今都成親嫁人做婆婆了,還那般文靜作甚,又沒人來相看我,以后就剩我相看人了!” 李夫人言辭之潑辣爽俐,逗得滿堂人幾欲笑倒,田夫人撐不住,酒都灑衣襟上云了,笑指了周太太道,“以往我說,論爽俐,你居第一,無人居第二,如今李夫人一來,你可叫人比下去了?!?/br> 周太太舉杯,笑對李夫人道,“我當敬李夫人一般?!?/br> 李夫人舉杯飲盡,一亮杯底,端的是豪氣干云。 周太太叫聲“好”,也頃刻飲盡杯中酒。 田夫人起身更衣,李夫人言辭俐落,室內氣氛極佳,待得田夫人回來,大家說說笑笑,更是融洽。 待得李家宴盡,沈氏與閨女同乘,都說,“雖說是一個地方的人,李夫人性子瞧著倒比柳太太要好?!?/br> 何子衿笑道,“一樣米還養百樣人呢。這也稀奇,按理怎么也算同鄉,倒看不出李夫人與柳太太如何親近來?!?/br> 沈氏也道,“雖然瞧著像舊相識,這二人的性子卻委實不大一樣。這樣南轅北轍的兩個性子,可不似好友?!?/br> 沈氏何子衿母女嘀咕了一回新來的李夫人,待何子衿回家后,問起阿念參政大人如何來,阿念坐在臨窗的小炕上,端起茶慢呷一口,道,“說來也是有緣法,這位李大人當年也是探花出身呢,只是比我早幾科罷了?!?/br> 何子衿也過去坐了,與阿念神秘兮兮道,“你知道李夫人娘家姓什么不?” “姓什么?” “歐陽。聽柳太太叫李夫人作歐陽meimei,我曾聽弟妹說過,先帝有一位meimei封號為壽宜大長公主的那位,先時嫁的是秦家,后來這位秦駙馬篤信佛祖,最終看破紅塵,出了家。先帝不忍meimei空守度日,就為壽宜大長公主說了一門親事,聽弟妹說,這位大長公主的第二位駙馬就是姓歐陽的,據說也是魯地人氏,只是不曉得與這位李夫人是不是同族了?!焙巫玉频?。 阿念緩緩頜首,道,“這倒有可能,歐陽駙馬一直在靖江港當差,靖江港那地方,再肥不過的肥差,就是在江南官場,也是一等一的實權人物了?!眱染熘?,阿念不清楚,但官場上的事,如歐陽駙馬這般身份,阿念大都知道的。 何子衿道,“你說,在魯地,是歐陽家顯赫一些,還是孔家顯赫一些?!?/br> 阿念笑,“要大面兒上說,朝廷都得尊奉孔圣人后代一聲衍圣公,現在歐陽家出一位大長公主的駙馬,孔家卻未聽聞有何顯貴之人,論實權,應該是歐陽家更勝一籌?!?/br> 何子衿道,“我也這樣覺著,那位李夫人言談嬉笑,并沒有特別顧忌柳太太的地方,我想著,一則是李參政官職高;二則便是李夫人娘家顯赫了?!?/br> 阿念道,“如田巡撫這般官階資歷之人,在豪門旁系出身的柳知府面前,都失之優柔。李大人出身沒落官宦之家,李夫人如此,想來娘家定是與歐陽駙馬同出一族了?!?/br> 何子衿笑,“其實要我說,田巡撫實在是小心太過了,他堂堂一地巡撫,竟能對著知府都這般容忍。不說做官,就是為人,還不蒸饅頭爭口氣呢!管他什么出身,田巡撫這性子,哎,真叫人提不起勁兒來?!?/br> 阿念笑道,“老話還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田巡撫這秉性,給人為副手是極好的,說不得,當初余大人就是取中他小心謹慎這一點?!?/br> “是啊,咱們也不過在家閑話說說罷了。他們這些高官顯貴斗法爭強什么的,委實與咱們不相干?!焙巫玉埔恍?,說起家中事來,“明兒秋闈就考完了,也不曉得阿冽考得如何?” 阿念對小舅子極是看好,“他文章火侯差不離了,只要按平日的水準來寫問題不大?!庇值?,“我算著,明兒也是阿燦的滿月酒,怎么沒聽說岳父家擺酒啊?!?/br> 何子衿笑道,“哪里就這么急了,這擺酒也得親戚朋友全到才熱鬧,原定是今天休沐日擺酒,偏趕上李大人設宴,如此就再推遲幾日。待阿冽回家歇好了,再擺酒不遲?!?/br> 阿念笑,“要我說,倒不必急,倘阿冽得中,正好一并擺酒,豈不更是熱鬧?!?/br> 何子衿忽然道,“你說,咱們都這么說,必中必中的,阿冽是不是壓力很大?!?/br> 阿念道,“這算什么壓力。家中人的期待,原是動力,倘因家中人期待過多,就倒下了,天下還有這樣的道理。那將軍不必出征打仗了,但凡將軍打仗,哪個不是家里期盼打勝仗的?!?/br> 何子衿打趣,“不愧是探花大人哪,說話一套一套的?!?/br> “客氣客氣?!?/br> 話雖這般說,待得第二日,阿念吃過早飯去往衙門當差,阿曦帶著雙胞胎去朝云道長那里念書,何子衿就往娘家去等著弟弟自貢院歸來啦! ☆、第390章 北昌行之七十八 第390章 阿冽不愧是參加過一屆秋闈的人了,經驗豐富, 絕非菜鳥可比, 自貢院出來,精神頭竟還不錯。忠哥兒還說呢, “我看有的出來就躺下了,咱們大爺, 出來時猶風度翩然,一看就不是尋常人?!?/br> 阿冽笑斥, “別胡說八道, 我也就出來時精神略比人好些罷了?!苯忉屢痪?,“主要是我年輕些, 有些年歲大的, 現在天兒冷, 難免熬得辛苦些?!?/br> 家里看阿冽形容神色都好, 便放下心來,沈氏笑道, “先去梳洗吧?!?/br> 余幸今天正好坐滿了月子,連阿燦都包裹嚴實帶到了太婆婆這里,聽婆婆這話便起身道,“我服侍相公去梳洗?!?/br> 阿燦有沈氏抱著, 阿冽過去捏捏阿燦的小臉兒,阿燦別開臉去,阿冽納悶兒,“這是怎么了, 不認識爹了?” 余幸拉他去梳洗,道,“嫌你臭呢?!?/br> 阿冽再不能信的就給媳婦拽走了。 余幸在路上便笑道,“原我說阿曦是個只看臉的,你不曉得阿曦,洗三時她跟著jiejie來的,只嫌咱們阿燦丑,就是來了咱家,也不來看阿燦。后來又隨jiejie來了一回,瞧見阿燦變好看了,就見天兒的來,還給阿燦買玩具,別提多稀罕了,一來就把阿燦逗得樂呵樂呵的。我就說,阿曦就稀罕好看的。誒,如今看來,阿燦也比阿曦強不到哪兒去,非但愛找漂亮的人,就是身上味兒不對也不成。以前佛手身上時常灑些薔薇香露,阿燦就聞不得這味兒,佛手抱他他就不喜,先時我還納悶呢,佛手論相貌還比阿田出挑一些,倒底因著什么呢,后來才知道,是這薔薇香的緣故。還有隔壁鄭太太,更是連抱都不讓抱,鄭大奶奶抱,他就不鬧?,F在的孩子,都是小人精。還以為我糊弄你呢,你這剛從貢院出來,好些天沒梳洗,叫你抱才有鬼?!?/br> 阿冽笑,“這臭小子?!?/br> 余幸早命人備著水呢,服侍著丈夫沐浴過,連頭發都洗了一遍,收拾妥當后,方又一道去了何老娘屋里說話。阿冽完全沒有九天貢院后累的要死只剩半條命的感覺,何老娘都想叫孫子歇一歇,阿冽都說待晚上再歇無妨。倒是他這洗換一新后,再抱阿燦,阿燦就乖乖的讓他抱了。 阿冽親兒子一口,笑道,“這臭小子,真個臭講究?!?/br> 何老娘不愛聽這話,道,“我們哪兒臭了,我們香著呢?!?/br> 曾祖母剛說完,阿燦就給他爹拉了。幸而墊著尿片,可就這么,也臭的很。阿冽趕緊把他兒子拎起來,捏著算子,別開臉去,道,“看吧,這不明擺著不給曾祖母面子么?!?/br> 余幸看丈夫拎兒子的姿勢就來火,忙接了兒子,說丈夫,“你那是什么樣兒。小孩子拉屎,臭什么,我們屎一點兒不臭?!毖经h端來溫水,順著給阿燦洗了小屁股,換了干凈尿片。何子衿瞧著,暗道母親當真是世間最偉大的職業,如余幸這樣有潔癖的雅人,如今竟能面不改色的給兒子換尿片洗屁屁了。阿冽見兒子洗干凈了,又拎了兒子到懷里稀罕著,阿燦穩穩的坐親爹懷里,完全不曉得剛剛給親爹嫌棄了一回。 何老娘此方問阿冽考的如何。 阿冽笑道,“我覺著比平日里做的文章要略好些,該答的都答上了,別的就看運道吧,反正盡力了?!?/br> 何老娘一擊掌,鐵口直斷,“這么說,看來問題不大?!?/br> 阿冽連忙道,“祖母,現在可不敢這么說?!?/br> “我就在家里說說?!焙卫夏锏?,“放心吧,不外頭說去,外頭我都謙虛的很呢?!?/br> 阿冽想起個事兒,道,“打發個人去鄭老爺家看看吧,鄭大爺出貢院就倒下了,怕是病了?!?/br> 沈氏道,“鄭大爺這個身子骨兒,可真成問題?!闭f話間,打發翠兒過去問侯。 何老娘道,“我看鄭大爺實在是用心太過,平日里都不見他出門,總在家里悶著,書讀得再好,身子骨不成也枉然。倒不若先把身子骨打熬結實,這樣憑怎么用功,精力也跟得上。不然,這般孱弱,這貢院九天倒不是考秋舉,而是去送命了?!?/br> 何老娘這話雖不中聽,卻是大實話。 “也沒有祖母說的這般嚴重,我看,鄭大爺約摸是在考間里受了寒?!卑①c鄭家大爺交情不深,不過略說一句,他更關心兒子啦,阿冽道,“今天不是阿燦滿月么,我還說出來更趕上家里擺滿月酒呢?” 何老娘道,“原想昨兒擺的,結果,昨天新到任的李參政家設宴,今天是當差的日子,你爹不在家,阿念也沒空,倒不若再等幾日,待桂榜出來,一并擺酒,雙喜臨門?!?/br> 阿冽汗都下來了,連聲道,“唉喲,祖母,你這樣兒,我壓力好大。這萬一中不了,豈不掃興?!?/br> 何老娘啐道,“這剛考完就說中了不的話,何其喪氣,快閉嘴!”叮囑余幸,“這幾天看著阿冽些,莫叫他說這不吉利的話,有損運勢?!?/br> 余幸笑應了一聲。 大家說一回話,就讓阿冽小兩口回花園子歇著了,何子衿同阿念道一句,“有空把做的文章默下來,我叫阿念給你看看?!?/br> “好?!?/br> 一時,翠兒回來復命,說是鄭家正忙著請大夫抓藥呢,說鄭大爺在貢院受了風寒,這會兒發了高熱,因鄭家實在忙,她問過鄭大爺安便先回來了。 想到病了的鄭大爺,何家又是一聲嘆。 鄭大爺還在休養,鄭大奶奶倒是有空過來說話,何老娘還問鄭大奶奶呢,“聽說你女婿出了貢院就病了,現在可好些了?” 鄭大奶奶柔聲道,“勞老太太記掛,聽婆婆說,已是好多了。高熱已退,大夫開了調養的方子,眼下吃著,并無大礙?!?/br> 鄭大奶奶過來,倒不獨為了嘮些家常,她是過來打聽三姑娘繡坊的事的。鄭大奶奶道,“我針線做了多年,只是沒在繡坊做過,不曉得繡坊規矩?!?/br> 何老娘道,“也沒什么規矩,其一是繡件寄賣,就是自己做了繡件,放到繡坊去賣,賣后分成。另一種就是由繡坊出料,可領了家去做,這些難易不一,價錢也不一。你要有興致,我與三丫頭說一聲,你親去試試,如何?” 鄭大奶奶連忙謝過,再閑話幾句,便起身告辭了。 鄭在奶奶一走,何老娘嘆道,“眼下鄭家大爺病著,這鄭大奶奶沒在身邊侍奉,反是出來找活做。這鄭家啊,又不曉得鬧什么妖了?!?/br> 沈氏接了丫環手里的茶盞遞給婆婆,悄聲道,“我說母親莫要外傳,聽說,鄭大爺病了,鄭太太又嗔著鄭家大奶奶命格不好,不叫鄭家大奶奶近身服侍。鄭大奶奶這些年,膝下連個子嗣都沒有,倒是那二房姨娘兒女雙全,擱誰,誰不心寒呢?!?/br> 何老娘眉毛一挑,“這日子還過它做甚!既看不上,還不若一拍兩散,鄭大奶奶年紀也不算太大,再找個填房繼室的,都尋得到。若能放下些條件,便是正頭夫妻,亦是使得的?!?/br> 沈氏嘆,“哪里那般容易,鄭大奶奶娘家兄弟性子軟弱,又是在鄉下村里,離得遠不說,還要鄭大奶奶平日間幫襯。不然,倘有娘家人肯為鄭大奶奶出頭,鄭家不見得敢這般怠慢于她?!?/br> 何老娘皺眉,“真不該打發翠兒去看鄭大爺,就那糊涂樣兒,他也考不上?!焙卫夏镫m重男輕女,但也瞧不上這樣的糊涂人,何老娘自己吃過繼母的虧,平生最恨小妾二房,道,“從沒聽說學問好壞與女人有關的,要是學問夠,到哪兒都成,學問不夠,就是媳婦克的?怎么不說是他娘克的?!” 沈氏道,“要是有一個明白的,也不能這樣?!?/br> 何老娘嘆道,“這鄭大奶奶也是柔順太過,要擱個潑辣的,早在說她命里克文昌的時候就鬧起來了?!?/br> 沈氏雖心下為鄭在奶奶不平,也管不到人鄭家的事,只得跟著婆婆一嘆,“誰說不是呢?!?/br> 說一回鄭家閑事,轉眼便到了桂榜張榜的日子。 阿冽的文章早就默了出來,非但阿念何恭看過,羅大儒瞧過,也說做得不錯。 所以,這一次秋闈,何家可以說得上信心滿滿。 一大早的,何琪三姑娘就到了,連帶著江太太江老太太兩位,亦是一道過來何家等著聽信兒。何老娘早早的打發何家大管家小福子與忠哥兒父子看榜去,小福子與忠哥兒早飯都沒吃,就為了早些去,在貢院外貼榜的地方站個好位子,方便看榜。一直等到卯正,就見忠哥兒奔回家里,都不必說,只看忠哥兒那神色,就知道定是喜訊! 果然,忠哥兒一進宅子就大喊一聲,“中了!大爺中了!” 一路直奔何老娘屋里,一屋子人,沒一個聾的,此時俱已面露喜色,尤其何老娘,直接就從炕上站起身來,一迭聲的問,“多少名!” 忠哥兒喘口氣,因跑得急,一張口就覺著氣息刮的嗓子疼,話幾乎是喊出來的,“桂榜第十名!”這才給主家道喜,此時,諸人皆是喜動顏色。何老娘先是哈哈哈大笑三聲,接著就往外奔去,何子衿拉都拉不住,拽起置衣架上的大氅就追出去了,生怕祖母喜過頭,如范進一般,痰迷了心竅啥的。何老娘步子極快,直接拐個彎就去了供祖宗牌位的屋子,何老娘給老頭子上了三柱香,高興道,“老頭子,你也知道了吧,咱阿冽中啦!從今以后,就是舉人老爺啦!” 何子衿給祖母披上大氅,笑道,“祖父在地下沒有不曉得的,要不是祖父在地下保佑著咱們一大家里,哪里有今日順遂呢?!?/br> 何老娘很是點頭,“說得對?!?/br> 何老娘突然大笑出屋,一屋子人都不曉得怎么了,都追了出來,見何老娘是來給祖宗上香,沈氏不由眼眶微濕,主要也是給兒子中舉人這事兒喜的。哪怕先時人人都說,阿冽這科把握極大,但,桂榜一日未出,肚子里這顆心一日不敢放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