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
馬縣丞雖覺著有些沒面子,還是點點頭,且自嘆一聲,“屬下無能啊?!?/br> 阿念擺擺手,“哪里,縣里多虧馬縣丞撐著,要說你不無能,本縣令成什么了?!毕胍幌?,阿念道,“眼下抓不著人也沒什么好法子,這事暫緩吧?!?/br> “可是,知府大人那里……” “我給知府大人回函,就說咱們縣人手不足,請知府大人派些能人過來就是?!卑⒛畹?。 馬縣丞又面露猶豫之色,阿念問,“怎么了?” 馬縣丞道,“怕是有損縣尊大人的英名?!?/br> 阿念大度一笑,“這有何妨,能先把兇徒捉拿到案才最是要緊的?!闭f著,阿念道,“你把三班cao練起來,別到時府里來人,瞧著咱縣里不像話。對了,莊巡檢那里,讓他過來一趟?!?/br> 馬縣丞道,“莊巡檢?我正要與大人說呢,上次本是能抓到楊大谷的,皆因莊巡撫與楊大谷本是結拜的把兄弟,私下為楊大谷通風報信,才致楊大谷聞信脫逃?!?/br> 阿念心下已知馬縣丞之意,或是要把莊巡檢自巡檢之位拉下來,或是要讓莊巡檢做個替罪羊什么的了。阿念仍是問,“依馬縣丞意思如何?” 馬縣丞道,“當調離巡檢之位?!?/br> 阿念自不會一口應下,他道,“莊巡檢官職雖不高,卻是正經從九品,朝廷命官,你我皆不能免莊巡檢之位,馬縣丞有將此事稟予知府大人知道嗎?” 馬縣丞連忙道,“這等大事,自然要等縣尊大人做主?!?/br> 阿念卻是不接這話,問,“莊巡檢給楊大谷通風報信之事,馬縣丞可有證據?” 馬縣丞道,“倘大人允準,令莊巡檢過來,一審便知?!?/br> “當時沒拿到證據,眼下怎么審?拿到公堂上三木伺候?是啊,三木之下,要什么口供沒有呢?”阿念道,“在咱們縣讓人招供容易,只是莊巡檢定了罪,可就要押解到府里去了,介時到府里他翻了案,要怎么著呢?且眼下,楊大谷沒消息,又有莊巡檢與犯罪私通有無,叫知府大人知道,本官沒什么,知府大人看我是個新來的,也會多加包容。只是,馬縣丞你也不是無名無姓之人,叫知府大人如何作想?” 阿念略緩一緩口氣,繼續道,“還有一樣,眼下拿下莊巡檢,也只是打草驚蛇,倘他與楊大谷這般情義,有一次,難道還怕沒第二次?到時將兩人一網打盡,才叫漂亮。你不是一直沒頭緒,眼下莊巡檢,不就是現成的頭緒嗎?” 馬縣丞心下一動,“大人的意思是……” “引蛇出動,總好過打草驚蛇?!?/br> 馬縣丞一派欣喜的應了,阿念問一句,“巡檢司,除了莊巡檢,還有哪個是當用的?” 馬縣丞連忙道,“許皂吏倒還機伶?!?/br> 阿念命馬縣丞下去了。 馬縣丞想著先時他想借這不通俗務的縣太爺除掉莊巡檢竟未能成功,馬縣丞暗地思量,這江縣尊委實不像個不通俗務的啊??此隁q不大,說話卻是一套一套的,難不成是在我面前裝出來的不通俗務? 這般想著,馬縣丞不由愈發謹慎三分。 不論新縣尊裝不裝,只要他安安生生的做個牌坊,就好。 阿念不曉得馬縣丞又把他給尋思了一回,他同邵舉人商量著,又給書院里規劃了個蹴鞠場,他有空時,還會去同小學生們一道蹴鞠。這里要說一句,阿念蹴鞠的本領頗是不錯。 大概是出于對蹴鞠的熱愛,阿念在縣里單劃了個空地,建了個蹴鞠場,專門給百姓們蹴鞠的地方。然后,阿念還能巡檢司也建了個蹴鞠場,馬縣丞與閻典史都覺著,這新縣尊是不是年紀小的原因啊,咋這么愛玩兒啊。還有,新縣尊對巡檢司也夠偏愛的,還沒給三班建蹴鞠場呢,就給巡檢司建了一個。 馬閻郎舅二人便又陰謀論了一回,想著新縣尊是不是要借著抬舉巡檢司來對付他們啊。但很快,在沙河縣衙諸人都以為莊巡檢要得勢的時候,阿念縣尊就把莊巡檢狠狠的訓斥了一通,還罰了莊巡檢倆月薪俸,很是叫莊巡檢沒面子。 且,莊巡檢被訓的原因,頗是令人有些無語。 倒不是莊巡檢差使上出什么差子,先時馬縣丞說莊巡檢與楊大谷通消息之事,因沒著證據,阿念縣尊未在莊巡檢面前多提一字,此次莊巡檢挨訓,原因么,嗯,是因為,嗯,打媳婦。 這事兒吧,阿念縣尊是如何知道的呢? 那個,是縣尊太太告訴縣尊大人的,據說,訓莊巡檢的主意,也是縣尊太太出的??h尊太太的原話是,“這沒出息的東西,看把莊太太打的,眼都青了。你必要好生訓他一回,叫他知道,媳婦不是給他用來出氣的!” 那么,縣尊太太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是莊太太上門兒說話時,縣尊太太瞧見莊太太臉上的傷,問出來的。 其實,倒不是莊太太上門兒告狀。 莊太太上門兒,是來打聽書院的事兒的,如今書院實行新規,莊太太聽說書讀好了有銀子拿,頓時就上了心,不知外頭宣傳的是真是假,莊太太索性親自過來問問。 莊太太來時,丫環進來回稟,何子衿還與丸子說呢,“莊太太這好幾日不曾來了呢?!?/br> 丸子笑道,“可不是呢?!?/br> 結果,莊太太一進來,主仆二人都有些傻眼。 那啥,莊太太一只眼睛是青的,半邊臉也有些腫,不過,能瞧出來,這已是漸漸消下去的。何子衿請莊太太坐了,問,“嫂子這是怎么了?” 莊太太摸摸自己臉,也有些沒面子,氣乎乎道,“跟我們當家的干了一仗?!?/br> 何子衿兩輩子都見不得這種打媳婦的男人,當下便道,“這還了得!莊巡檢竟敢打你!你們是為什么動手???” 莊太太眼珠轉轉,卻是不說原因,只道,“哎,我也就該著這么個命,遇到這么個混賬了一輩子的!” 莊太太明顯不樂意說自己挨揍的事,她過來是來打聽別個事兒的,就是書院的事兒,莊太太道,“我聽說,以前念書費錢,現在念書賺錢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何子衿知道莊太太家六個兒子,想著,莫不是莊太太要以此致富,何子衿就把學里的規矩說了一遍,與莊太太算了一筆賬道,“倘真是念書念得好的,一年束脩不過十二兩,只要拿第一,一年學里就獎五十兩銀了,凈賺三十八兩?!?/br> 莊太太兩眼放光,道,“比我們當家的賺得不少?!?/br> “可不是么?!焙巫玉频?。 盡管是從縣尊夫人嘴里親口說同的事兒,莊太太仍不敢大信,喃喃道,“世間竟有這樣的好事,念書還能賺銀了?” “那也得念好才成?!焙巫玉朴X著自己得給莊太太說明白了,不然,依著莊太太這模樣,可別誤會了。 莊太太又問,“這,不會反悔吧?!?/br> 何子衿將臉一板,“看你說的,衙門說的話,豈能朝令夕改!” 莊太太樂顛顛兒的心下盤算著,自家六個兒子,都攆來念書,隨便一算,一年就能賺上百銀子。莊太太就仿佛看到一條金光大道在自己面前鋪就,她雙手合什直念佛,道,“果然縣尊老爺賢明非常,想出這樣好的主意來?!?/br> 何子衿也便沒有戳破這主意完全照搬老家書院的,何子衿就順嘴問起莊太太家孩子的學習狀況來,用莊太太的話說,“以往學里沒這些好規矩,孩子們念著不來勁,如今都能賺銀子了,如何能不用心呢。明兒我就都叫他們過來念書?!?/br> 何子衿幫書院招到了六名學生,晚上沒忘同阿念說了說莊巡檢家暴的事,何子衿道,“莊太太有理沒理的先不說,估計她是辦了什么不占理的事兒,不然,依莊太太的性子,早就該抱怨開了,但,不論如何,有理沒理都不該動手。打女人算什么本事,莊巡檢不就是會點子武功么,要是武功好沒處使怎么不去上陣殺敵啊,打媳婦算怎么回事?阿念你定要說說莊巡檢,這叫個什么事,把人打得鼻青臉腫的!” 阿念得了他家子衿jiejie的枕頭風,可不就說了莊巡檢一回么,還扣他倆月薪俸。莊巡檢一向是個脾氣大的,若是往日,媳婦背后告他狀,說他的小話,怕是早發作了。這回因挨了縣尊大人的批評,莊巡檢壓著火,回家說媳婦,“你咋嘴這么碎,還把家里的事拿縣尊太太跟前兒說,這回好了,我被扣倆月薪俸,下頭倆月,咱家就喝西北風吧?!?/br> 顧不得丈夫的抱怨,莊太太一聽竟然扣了薪俸,一下子就急了起來,連聲道,“如何能扣你薪俸,這是什么緣故?” “什么緣故?”莊巡檢臭著臉坐下,“還不是你到縣尊太太跟前告刁狀,說我打你欺負你?!闭f來,這縣尊太太也忒會吹枕頭風了吧。 莊太太倍覺冤枉,“我哪里有說過一字!” 莊巡檢不信,“你要是沒說過,縣尊大人如何會因此訓斥于我?!?/br> 莊太太張著嘴,不可置信,“就因咱們,咱們干仗,縣尊大人就訓你,還扣你俸祿啦!” “可不是么?!?/br> “這不成,我得找縣尊太太說明白,這不成!咱們可沒打架??!平白無故的,這怎能扣你俸祿呢,家里銀子本就不寬裕?!鼻f太太拍拍身上裹裙,就要去縣衙找縣尊太太解釋。 薪俸什么的,莊巡檢能忍,但有一樣,他是不能忍的,他跟在媳婦身邊叮囑道,“你可與縣尊太太說明白,我可沒再碰你一下?!?/br> 莊太太擺擺手,“知道,我說自己磕的?!比缓?,與丈夫道,“你別將這事兒與咱爹娘說啊?!迸鹿盘羲?,之后,自己拔腿嗖嗖跑了。唉喲,這怎么說的,怎么能扣她當家的俸祿呢。 莊太太急吼吼的跑去解釋此事,莊太太一口咬定的與何子衿道,“您實在是誤會了,我這臉上這傷,是我自己磕的,不是那啥,不是被我當家打的?!?/br> 何子衿心下嘆口氣,還真有許多家暴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啊,其實,何子衿當初見莊太太說話那陣仗,就知莊太太是沒拿挨男人揍當回事的。何子衿倒不是圣母非要給莊太太出頭,只是,她自己見不得這個,才同阿念說了幾句??辞f太太這么火急火燎的過來,何子衿裝出一幅驚訝模樣,道,“不是???” “不是。絕對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鼻f太太一臉討好道,“您就跟縣尊大人說說,別扣我們當家的薪俸了。您也知道,我家里六個小子,還有小姑子這就要嫁人了,上頭公婆都在,家里用銀子的地方委實不少?!?/br> 何子衿面無表情道,“我剛跟老爺商量了,說讓老爺把扣的莊巡檢的倆月薪俸悄悄給你做私房算作補償,既你這般說,那就不必扣了的?!?/br> 莊太太甭看別的事情上不大機伶,這事兒上機伶的了不得,她立刻就轉了彎兒過來。原來扣他家男人薪俸是要悄悄給她的,唉喲,莊太太忙又改了口,道,“別別!其實,是他打的!” 何子衿:…… 何子衿板了臉道,“我不信,你這今兒個東,明兒個西的?!?/br> “真的?!鼻f太太有些不好意思,生怕縣尊太太不信,便把起因也說了出來,道,“其實,這事兒也有些我的不是,我家里的情況您也知道,先前我當家的給姓馬的欺負,他在衙門的日子不好過,又挨了板了,看傷抓藥的就花了不老少。就是,就是邵舉人來了的事兒,那是婆婆給我的叫給我娘過壽置辦壽禮的銀錢,叫他拿了買了半扇豬給邵舉人。其實,我知道,他那人,重情義,當初邵舉人是因著我家小子才罰了閻家少爺,邵舉人后來傷了,他就十分自責,覺著對不住邵舉人。我,我也覺著對不住邵舉人……他背著我偷拿了銀子去花銷,我再去跟婆婆要銀子,婆婆就不肯給我了,我就多念叨了他兩回,這不,就干起來了?!?/br> 莊太太很誠摯的同何子衿道,“您只管把那倆月薪俸交給我就是,我一準兒好生存著,絕不亂花亂用?!?/br> 何子衿知道她在家做不得主,就是莊巡檢的俸祿也是交給父母的,莊太太手里沒什么銀錢。再者,本就家境一般,莊父莊母又是個均貧富的,莊巡檢的銀子,哪里存得下喲。便是存下了,也不在莊太太手里。 可想而知莊太太對于私房銀子的看重了,莊太太再三懇求,何子衿方應了把莊巡檢那倆月薪俸私下交給莊太太的事。 莊太太原是心急火燎的來的,告辭時卻是眉開眼笑,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回家,待得進家門時,莊太太才換了幅哭喪臉,回家與丈夫道,“我說我是地上跌的,縣尊太太問我啥地能跌成這樣,我也說不出來了??h尊太太還說,你要再敢動我一下,她就告訴縣尊大人,還說明兒個叫我過去陪她說話哩?!?/br> “啰嗦這許多,不就是要說以后我不能打你了么?!鼻f巡檢道,“你可真行啊,這就找著靠山了?!?/br> “對!”莊太太響亮的應了一聲,然后,就風風火火去廚下忙活了。 莊老太太聽聞兒子被扣薪俸一事,也很有些不痛快,飯桌上就念叨了一回兒媳婦嘴碎的毛病,莊太太憑婆婆如何說,硬是一點兒不氣,風風火火吃過飯,下午就帶著針線活要出門。莊老太太問她上哪兒去,莊太太道,“縣尊太太說叫我過去說話?!?/br> 莊老太太不大想兒媳出去,覺著這個兒媳不機伶,笨,容易招事兒,這不,剛連累得兒子損失倆月薪俸。但,縣尊太太相召,又不能不去,于是,莊老太太再三叮囑,“把你那碎嘴管牢了?!?/br> “知道了?!鼻f太太帶著針線活就奔縣衙去了,然后,頂著那張余腫未消的臉,一整天在何子衿跟前都是樂顛兒樂顛兒的,還跟何子衿打聽什么時候來拿他男人的薪俸。 何子衿看著莊太太,也不知要說什么了。 經此一事,江縣尊原就不大響亮的名聲又添了個耳根子軟的毛病,倒是何子衿,大家知道這位縣尊太太吹枕頭風頗有水準后,一時間,來何子衿這里說話的太太們的數目大為增加。 ☆、第319章 北昌行之七 因何子衿會吹枕頭風,沙河縣甭看是小地方,小地方的人也不缺機伶。主要也是因阿念縣尊是個清高的,好不好的總要行詩作賦,要不然就關心書院建設,而且,阿念縣尊除了蹴鞠與愛寫小酸詩外,似乎也沒別個愛好了。 雖然沙河縣衙里官吏們做詩的本事不大成,但,因阿念愛蹴鞠,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為了附和縣尊大人的愛好,大家也都開始蹴鞠起來。 除了蹴鞠,還要走夫人路線。 是的,連閻氏金氏這對愛背地里笑話縣尊太太的,這會兒知道縣尊太太說話管用,也開始三不五十的過來說話。而且,令姑嫂二人越發不安的是,先時他們只以為縣尊太太是裝富,但,隨著了解的增深,姑嫂二人怎么都覺著縣尊太太不似個窮的。 何子衿對她二人則有些淡淡的,并不似前番親近。反是一向與閻金二人有所不和的莊太太,如今在縣尊太太面前很是說得上話。關鍵是,莊太太總是來,一有空就來,一來二去的,也就熟了。尤其,莊太太雖有些摳門兒,手上卻是個勤快的。她見著縣尊太太家的一對龍鳳胎,對阿曦喜歡的了不得,一個勁兒的奉承縣尊太太有福不說,還道,“要是叫我有個閨女,折我十年壽我都樂意?!?/br> 這話,聽得人瘆的慌。不過,這也是莊太太一向風格,何子衿笑道,“闔縣誰不知道嫂子你膝下六子,都羨慕你來著?!?/br> 莊太太道,“有兒子雖腰桿子硬,可養起來談何容易,一個個的,都似討債來的。不說別個,現今我家里每餐吃飯,炊餅就得蒸上三大鍋,不然就不夠吃。要是有個小閨女,還能幫幫我,跟我說說貼心話?!?/br> 何子衿笑,“以后你六個媳婦輪番的過來服侍你,到時可不得人人羨慕你福氣?!?/br> “窮家窮業的,以后怕是要往鄉下尋媳婦了?!鼻f太太說著就嘆了口氣。 何子衿道,“女孩子要是好,哪里還分城里鄉下,必然都是好的?!?/br> “城里到底娘家好些,負擔便輕?!鼻f太太一面納著鞋底子,一面道,“我經過我娘家的事,就不愿意孩子們再找著跟我這樣兒的?!?/br> “嫂子怎么了,我看嫂子挺好的?!?/br> 一雙鞋底子納好,針線打個結,莊太太低頭咬斷線頭,開始沿著鞋底子上鞋面,道,“好什么,我娘家兄弟多,我這做丫頭就得折價給兄弟換媳婦,我們當家的那會兒家里也不成,征他去服兵役,他這就要走了,家里怕他這一去有個好歹沒了后,全家傾了家湊了十兩銀子出來??墒畠摄y子,在縣里也娶不來個像樣的。人要是那閨女金貴人家,哪里舍得把閨女嫁給服兵役的,倒是在鄉下,五兩銀子就能娶個媳婦了,只是,心疼閨女的也舍不得。我娘家兄弟多,兄弟們想娶媳婦,出不起聘禮,就拿我換了十兩銀子。我要是當年沒懷上我們大郎,以后日子也難。有了大郎,這才在婆家站住了腳。我們當家的也算有時運,去當了幾年兵,殺了賊人,立了功績,叫人捎信兒回家,我過去幾年,陸續生了六郎幾個。唉,孩子跟著我們,也沒享什么福,就是填飽肚子罷了。我這輩子,也就是會做活,會生孩子,其他別的,就不成了。我是稀罕女孩子得像您這般,有見識會說話,這樣才好。像我這樣只會傻干活傻生孩子的,受一輩子的累?!?/br> 何子衿道,“嫂子有嫂子的好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