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
“是啊?!卑⒛罡锌宦?。 何子衿看阿念這憂國憂民的模樣,笑道,“正因地方窮困,這才有治理的希望。要不,要當官兒的做什么呢。你且安下心來,慢慢查訪著些,看到底是貧在什么地方。我就不信,這地方就沒有可取之處了。不說別的,這里地方就大,也沒有沙暴之類不適宜耕種的,當地人也不是那種饞懶的,總有法子的。要我說,這地方比那江南富庶之地好,那樣的地方,山好水好百姓也好,哪里還能顯出一地主官的本事來呢?!?/br> 阿念笑,“jiejie可真會安慰我?!?/br> “哪里是安慰,原就是事實?!焙巫玉频?,“我在帝都聽舅舅說,就那個生得特俊的蘇才子的父親,不就是先帝在位時的蘇相么。說蘇相令人敬重,就有一條,別人都是把孩子往好地方安排,蘇相不是,哪里窮哪里困難,他就把兒子往哪里放。故而,人人敬重蘇相人品。要我說,要不人家做首輔呢。人家這才是絕頂聰明之人。不說別個,是在貧寒之地容易出成績呢,還是在富庶之地容易出成績呢?地方不好,能治理的地方就多,能出政績的地方就多。反是富庶之地,從來都是你爭我奪的,何況,人家那地方本就是好地方了,想再好,是很難的。但稍有不好,人人都盯著,反容易出事?!?/br> 何子衿素來一肚子歪理,阿念道,“我倒不求留芳此地,只是既來了,也不好虛度光陰?!?/br> “這話很是,人這一輩子,總得做點兒什么?!?/br> 倆人說會兒話,何子衿還說呢,“怎么沒把邵舉人娘子一道接來,邵舉人這腿雖是可治,可我想著,咱家丫環再精心,怕也不比邵娘子精心呢?!?/br> 阿念道,“就帶了一輛車,也坐不開。待我明兒細問過竇大夫,再看吧?!?/br> 何子衿道,“要是邵娘子過來,我就收拾個院子給他們?!?/br> 阿念道,“邵舉人家里三個孩子,聽說他家父母都過逝了,要是邵娘子過來,怕是要將孩子們一道接過來的?!?/br> 何子衿道,“那便一并接過來唄,咱們縣衙邊兒上不就是縣學書院么,正好可在縣學書院里念書?!?/br> 說到縣學書院,阿念又與子衿jiejie商量,“jiejie沒親自去看,整個縣里才十幾個小學生,人少的喲,還不如邵舉人在家里開私塾來的孩子多呢?!?/br> 何子衿問,“這是為何?” 阿念道,“一月一兩束脩,讀不起啊。還有些大戶,嫌縣學里沒有好先生,都把孩子送去州府書院去了?!?/br> 何子衿又問了縣學里先生的情形,何子衿聽完也不知要說什么好了。何子衿道,“其實,哪怕考不上功名,多念些人,學些道理,與人也是有益的?!?/br> “誰說不是呢?!卑⒛铑H是感慨,“誰說不是呢?!?/br> 何子衿道,“可這眼下就是接了邵舉人來,他得先治腿,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且也去不了書院做先生呢?!?/br> 阿念笑笑,“先生的事,我倒是有法子?!?/br> 何子衿看他尾巴都要翹起來了,好笑道,“你不說十里八鄉的,只有邵舉人,林教諭這兩個舉人么?!?/br> “這是當地的,jiejie怎么忘了,咱們這里離哪兒最近?” “哪兒啊?!?/br> “北靖關啊?!卑⒛钸€繼續賣關子呢。 何子衿也沒鬧明白,道,“北靖關不多是當兵的么?!?/br> 阿念笑,“北靖關除了當兵的,還有一種人,就是被流放到此的罪臣。能被流放到北靖關的,起碼也得是個進士功名呢?!?/br> 何子衿完全沒有那種,遇到個懷才不遇落魄官員之類的中大獎的感覺,她先道,“這都流放么,能是好人么?!?/br> 阿念道,“jiejie不知道官場的規矩,只要不是真的作死,犯下大罪的,他們這些人來被流放到某地,也是要在衙門或者哪里尋個差使做的,并不真就做苦役的?!?/br> 何子衿頗是驚訝,想著,看來古今監獄規矩都差不離啊。 何子衿叮囑他,“先待邵舉人這事兒安穩了,咱們備些禮,去阿涵哥那里走一趟,跟他打聽一二,阿涵哥興許能知道。就是找,也找個穩重的。還有,你得先想法子把沒學生的事兒解決了,別到時弄回一幫子先生,到時一數,先生數兒比學生還多呢?!?/br> 阿念笑了一回,摟著子衿jiejie在懷里,笑道,“我一天沒見jiejie,都沒這么樂一回?!?/br> “唉喲唉喲,少跟我撒嬌?!?/br> “那jiejie跟我撒嬌吧?!卑⒛钐焐褪莻€擅長說情話的。 何子衿忍笑喚他,“郎君,相公,老爺?!?/br> 阿念給子衿jiejie喚的心里癢癢的,立刻跳下去把門銷插好,倆人在帳子里就要行周公之禮啥的,阿曄忽然醒了,這小子自來睡覺就輕。子衿jiejie立刻不理他去哄孩子了,把阿念氣的,有一旁叨咕,“明兒咱們在屋里放個小床,讓他們睡小床吧?!?/br> 何子衿瞥他,“你小時候跟我一直睡到五六歲上,哪兒能這么小就叫寶貝們去睡小床?!?/br> 阿念:這就是青梅竹馬的壞處啦,他的老底,子衿jiejie一清二楚。 阿念第二日就跟邵舉人說了,接邵娘子和孩子們過來的事,阿念道,“昨日急著給你看腿,就一時忘了提??锤]大夫的意思,定是得好生養些時日的?!?/br> 邵舉人嘆道,“窮家難舍,今承縣尊大人天大恩情,我家里,一則春天田里要照應,二則,一家老小過來,就太麻煩大人了?!?/br> 阿念道,“看你不是個拘泥人,我是想著等你腿好后還在書院教書的。我是想著,把嫂子孩子接來,一則你也不必惦記家里,也可安心養病。二則,反正你是要在書院任教的,書院先生是一月二兩束脩,你在我這里一應花銷,還有治病的銀錢,我都在你束脩里扣。就是孩子們過來,也可就近在書院念書,省得耽擱了。就是你家里田地,佃出一季又如何呢?!?/br> 邵舉人聽說阿念要在他束脩里扣錢,心里好過些,他的確不是個拘泥人,但倘一家子受人恩情,便是知縣尊大人是有意施恩,邵舉人這心里怕也不大好過。讓他出些銀錢,他心里則坦然了。邵舉人笑道,“客套話不說了,倘來日邵某有出息,定當相報大人?!?/br> “說這做甚?!卑⒛罹妥尳嗜グ才帕?。 邵舉人治腿的事,連馬縣丞也知道了,過來同阿念稟事時,馬縣丞還提了一句,阿念嘆道,“我前兒去看了咱們縣里書院,真是荒涼啊。聽說連馬縣丞都將家里孩子送州府書院去了,縣學的情形,想來你也知道?!?/br> 馬縣丞見阿念提他家孩子,老臉上一窘,道,“實在是,哎,實在是,想著,府學書院的先生精細些?!?/br> “是啊?!卑⒛畹?,“當年我念書時也是如此,家里打聽著哪里書院好,哪里有有學問的先生,都是想方設法的想送我過去請教的。我也是有子女的人,如何能不明白馬兄的心呢。只是,別個都是俗務,只這書院的事,是斷不能耽擱的??h里如馬兄這般能把孩子送州府念書的,畢竟是少數。咱們縣學雖人少,也得對孩子們負責啊?!闭f著,阿念轉言一問,問縣里賬上還有多少銀子。 馬縣丞對于庶務極是清楚,道,“三百七十四兩三錢?!?/br> 阿念道,“縣學里林教諭田訓導那里桌椅什么,實在不齊全,待明兒我叫人添置些個,到時匯了賬,叫人往戶房報去,沒問題吧?” 馬縣丞連忙道,“縣尊大人只管吩咐?!笨h尊只管學里的事,馬縣丞求之不得呢。 然后,阿念辦了一件轟動全衙門的事,他這不是看到書院里林教諭田訓導屋里破破爛爛的么,他就給添了幾把椅子,給屋里刷了個大白,這年頭,白灰本也是消毒殺菌的東西,然后,門窗還能用就沒換,但也都漆了一遍,連帶先生傳道授業的屋子,都進行了簡單的裝修,這一系列的事兒干下來,馬縣丞還想著,縣尊大人這怎么也要報個幾十兩的,這其實也沒啥,老規矩了,外頭一文的東西,報到縣衙就得三文呢。倘縣太爺想從中再落一些,這么大折騰,起碼也得二三十兩吧。結果,阿念攏共花了二兩三錢。 這件事,簡直轟動全衙門。 倒不是縣尊大人花錢花得狠,實在是,花得太少了有沒有。 馬縣丞媳婦閻氏聽聞此事,立刻又與娘家嫂子金氏笑了一回縣尊太太何小仙,倆人笑道,“果然是個窮的,唉喲,二兩三錢,還往戶房去報。說不得,縣尊太太頭上首飾里頭都不是包銀而是包銅的?!遍愂线@般說,這是也平常婦人們裝富的一種手段,就是銀首飾往外鍍金,俗稱,金包銀。這種還是好的。有一種更加裝富的就是,金包銅,就是首飾的芯兒是銅頭,外頭鍍金粉,別人瞧著金燦燦,就都以為是金的呢。 閻典史之妻金氏則道,“她那瓔珞,瞧著是塊兒翠,說不得就是尋常石頭在藥水里泡的?!边@是另一種玉石做假手法,就平常白石頭,據說有藥水泡出來也是綠汪汪綠汪汪的。 姑嫂倆偷笑一回,然后,何小仙兒在沙河縣的名聲,就很苦逼的又窮了一層。 何子衿聽聞些事你說給氣的,估計她就是拿出塊兒金磚,人家也得以為里頭包的是鉛呢。 ☆、第317章 北昌行之五 要說何子衿咋能這么快就知道消息哩,倒不是江仁出去連婦人間的閑話都能打聽出來。何子衿之所以這么快知道閻金姑嫂兩個說自己壞話的事,還多虧了沙河縣莊巡檢的太太。 大概是因前頭莊巡檢挨過馬縣丞板子的的因,莊太太與馬縣丞媳婦閻太太還有閻典史太太金氏關系很是一般,莊太太很是個敏銳的人,她覺著,她家男人得罪了馬縣丞閻典史兩個,要想立足,就得巴結住了縣尊太太。故而,來何子衿這里很勤,而且,很樂于在何子衿這里說些閻氏金氏的壞話。說來,這也不是壞話,閻金姑嫂兩個本也是在私下笑話縣尊太太來著。莊太太一面把話學得活靈活現,還不忘添油加醋,“那起子沒見識的,可知道什么呢。見您生得模樣好,打扮比她們好,可不就眼氣么。您不曉得,您沒來之前,她們姑嫂在咱們縣可是個尖兒??稍捳f回來,咱們這些人有甚見識哩。最遠也就是在北昌府打轉,也就是您,打帝都府那樣神仙一樣的地方來的。您一來,可不壓了她們的風頭么。她們哪,是風光慣了的,豬油蒙了心的,也不瞧瞧,您這風采,您這談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身哪?!?/br> 雖然閻金二人總背地里說她壞話笑話她可氣,但莊太太這么明目張膽的挑撥,何子衿也頗是哭笑不得。何子衿道,“何必理會這個,我也是頭一回聽說原來還有金包銅,金包銀的首飾呢?!?/br> “這怎么沒有?!鼻f太太年紀不少,對沙河縣八卦也知之頗多,她道,“不說別人,就說當年簡主簿成親時,說是娶的大戶人家的姑娘,科太太當年可是滿腦袋金首飾嫁過來的,后來有一回簡主簿有個急事,家里不趁手,就偷拿了簡太太的金簪子去當,這一去,才知道竟是金包銅的哩。自此,簡太太就有個外號,叫金包銅?!?/br> 何子衿險沒把茶噴了,她問,“那后來怎么著了?” “能怎么著啊,簡太太那會兒,兒子都生仨了,簡老太太說她騙婚,簡太太就拉了兒子們出來給她家老太太跪著,就是瞧著孫子的面兒,也只得罷了?!鼻f太太一攤手,做個無可奈何狀,她不愧巡檢的太太,道,“其實,當初簡太太我瞧著就不似個富戶,這人是窮是富,一瞧氣色就瞧得出來,您看我這風吹日曬的老臉,再瞧瞧您這小細rou皮兒,您這手,一看就是個享福的。還有您這衣裳,我這也是綢的,就又硬又支棱,不服身,看您這衣裳料子,服帖的跟水做的一般?!闭f著,莊太太又壓低聲音跟何子衿打聽,“那皇后娘娘生得啥樣???” 何子衿:…… 何子衿噙著笑道,“這可怎么說呢?!?/br> 莊太太道,“就是什么眉眼,生得俊不?” 何子衿問她,“你要是去廟里燒香,那觀音菩薩眉眼俊不?” 莊太太道,“這哪兒里能說俊不俊,那是菩薩哩?!?/br> “皇后娘娘也是一樣的?!焙巫玉频?。 莊太太想了想,倒覺著縣尊太太這說法兒倒也是對的,皇后娘娘那樣的身份,的確如廟里的菩薩一般的。莊太太一面說著,一面哧拉哧啦的納鞋底子,是的,她是帶著針線活過來的,一面在縣尊太太這里說她家男人官場死對頭家的壞話,一面做針線,也不耽擱做活。 想到第一次她宴請諸人時,莊太太話少不合群的樣,何子衿當真覺著自己是走了眼。這位莊太太哪里是不合群啊,完全是三不五時的往她這兒跑,而且,話多八卦。何子衿道,“莊巡檢一年的束脩也不少,嫂子如何這般辛苦?!?/br> 莊太太嘆道,“我家老爺,瞧著說做著從九品的官兒,只是這武官不比文官哪,那縣丞也不過八品罷了,就敢打人。哎,這個且不說了,當時三班衙役和巡檢司的人都去了,結果,沒抓著人,只打我家老爺,還不是因閻典史是他馬縣丞的小舅子么。他們郎舅一條心,這誰不知道呢?!鼻f太太一提自家男人,必要連帶著馬閻二人一道念叨。 何子衿道,“我也聽說前任許縣尊的事了,那個姓楊的,當真兇惡的很吶?!?/br> 莊太太不以為然,小聲道,“楊兄弟以前是縣里有名的豪邁人,最愛結交朋友,他還在縣里做過牙人,幫著人們牽橋搭線的賣個東西做個經紀啥的。要說兇惡,我委實沒看出多兇惡來?!?/br> 何子衿道,“不是說他殺了許縣尊么?!?/br> 莊太太道,“反正我是沒親眼見到,我家老爺也沒見到,閻典史這么說,誰曉得呢?!?/br> 何子衿道,“莊巡檢與楊大谷關系不錯吧?” 莊太太臉上微窘,替自家男人辯解道,“我們老爺,就是這么個人,他是個粗人,跟誰都說得來。男人么,喝幾碗酒,腦袋一熱,酒氣一沖,就拜了干兄弟?!闭f著,很是郁悶道,“就因著這個,楊大谷出事后,我們老爺挨了姓馬的不少訓斥,前兒竟還挨了棍子,往哪兒說里去呢。這要是知道楊大谷是這樣的人,誰會與他結拜呢?!鼻f太太說著又傷感起來,道,“這虧得縣尊大人來了,不然,姓閻的要把我家老爺攆下去,叫他家三郎來做巡檢哩。唉,我家六個討債鬼不說,上頭公婆也都上了年紀,下頭還有個未成親的小姑子。這要是沒了差使,一家子只得喝西北風去了?!闭f著,就拿一雙充滿期待的眼睛看向何子衿。 何子衿道,“這是哪里的話,做官有做官的規矩,典史與巡檢皆是朝廷派的官員,就是在朝廷做官,除了翰林外,父子二人還不能在同一衙門呢?!?/br> “還有這種說法兒?” “自是有的?!?/br> 莊太太這臉上就露出開心來,哧啦哧啦的,納起鞋底子更有勁兒了,再三同何子衿道,“我家老爺,再實誠不過的人??h尊大人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差譴于他,他跑個腿兒什么的,還是沒問題的?!?/br> 何子衿笑笑,莊太太道,“您別跟我客氣,我這也是實在話。三班的人使喚起來,哪次沒些個腳程錢,他們都是不樂意的。我們老爺不講究那些個,只要大人有差譴,刀山火海,一句話的事兒?!?/br> “嫂子的心意,我明白了,可別說這些年刀山火海的話,怪嚇人的?!?/br> 莊太太咧嘴一笑,道,“我也就這么一說,您明白我的意思就成。哎,反正衙門的事,您總比我知道的多?!?/br> 何子衿笑,“我們初來乍到,知道的肯定沒有嫂子你多?!币娗f太太擺出受用模樣,何子衿繼續道,“我們老爺,是個清高人,要是叫他管一下秀才們的事,他是會的。別的那些俗務,我們老爺興致不大?!?/br> 莊太太立刻鞋了納不下去了,一幅掏心掏肝的模樣,道,“我的太太喲,就咱們這破縣,一個縣的秀才,一只手就數得過來。管秀才才能有多少事兒??!” “???”何子衿裝個單純的樣兒出來。 莊太太想她年輕,人卻是不錯,且自己老爺已與姓馬的鬧崩,定要倚著縣尊才好過活,莊太太很不吝于賜教,道,“咱們縣離著榷場近,別個不說,這縣里人來人往的,實與您說,這縣衙六房,最肥的就是戶房了??h里糧食賦稅,魚鱗圖冊,錢糧地清啥的,都是戶房管著。還有,三班那里,更是肥的冒油?!?/br> “三班不是緝匪盜的么?!焙巫玉频?。 莊太太道,“就這沙河縣,哪個做買賣的不給三班上份子。給的少了,給不到了,姓閻的一個眼色,你這生意也就甭做了?!?/br> “還有這樣的事?” “可不是么?!?/br> 莊太太言之鑿鑿的模樣,還拿出證據來,道,“不說別家,就是城南翁家,以前可是咱們沙河縣大戶,現在翁家可是大不如前了?!?/br> “翁家?倒沒聽說過?!?/br> “誒,您剛來,哪里曉得喲?!鼻f太太道,“那翁家,以前可是咱們縣里是有銀錢的人家,他家一個小閨女還是前任許縣尊的妾哩。日子過得,比現在什么閻家金家強多了,他家以前聽說是大生意,往帝都販北涼的紅參,還有咱們這兒的老山參,鹿葺,皮毛,然后,從帝都帶回最新鮮花樣兒的衣料,唉喲,那衣料子的花色喲,可是甭提了,好的了不得。那銀子賺的,海了去。就是一年出門,遭了匪盜,非但耽誤了貨,銀子也賠了個稀凈,他家便大不如前了。要是您早些來,咱們縣哪里輪得到閻家金家,就金家現在那酒樓,改名兒金鑫樓的,原本是翁家的生意,人家原是叫平安居的,是說來來往往的客商們,圖個平安。這名兒多好,多實在,結果,金家得志,自翁家買了這酒樓,立刻改了四金樓。我的天哪,只嫌賺不來錢哪?!?/br> 何子衿笑,“興許是因人家姓金吧?!?/br> “哪里啊,他家的又在榷場那邊開了個鋪子,也叫四金鋪?!鼻f太太道,“他家就是出了個好閨女,嫁給了閻家,這不,閻家起來了,他家又把個庶出的丫頭送給閻典史做小,當初翁家遭難要賤賣酒樓,可不就他家得了么。他家以前就尋常人家?!?/br> 何子衿聽著不由道,“怎么這兒都流行把閨女給人做小啊?!?/br> “誒,也就那起子起發財想瘋了的。像我這沒閨女的,要叫我有個小閨女,我得當命根子?!鼻f太太感慨一句,又道,“要是那家里不缺閨女的,嫁一個出去,家里立刻有了銀子。然后,兒子們能娶更好的閨女,家里人能穿更好的衣裳戴更好的首飾,為什么不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