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節
想到女婿阿念是去做縣太爺的,自家丫頭是去做縣太太的,何老娘就高興起來,與阿念道,“別看你岳父是在州府,瞧著是個繁華地兒,正經不比你是一縣之主的好。這是寧**頭,莫做鳳尾?!?/br> 阿念笑道,“岳父正管著教學書院科考的事兒,以后少不得有事要央岳父呢?!?/br> 何老娘不禁問,“這學差的差使,這般要緊?” “那是自然?!卑⒛钚恼f,甭看學差就管著州學、科舉上的事兒,卻是一等一的肥缺。做縣令則不然,縣令其實得看地方,倘遇到個富縣,那還好。遇到個窮縣,多少人是不樂意赴任的。但學差不同,就是北昌府這樣的治學尋常的地方,學差也是數得著的肥缺了。起碼,比在帝都做翰林要肥的多。 何老娘一聽說兒子這也是個十分要緊的差使,心下更是高興了,不過,嘴里還是囑咐了阿念幾句,叫他好生做官,莫要去貪百姓的銀子。何老娘道,“要是咱自己賺的錢,這錢是正道來的,能拿。那邪道上的銀子,可不能拿的。也不圖你們做多大官,發多大財,平平安安的就好。以后能留下好名聲,也不枉為官一方啦?!?/br> 唉喲,聽著何老娘這話,你說把何子衿驚的,都沒想到她老人家能說出這樣入情入理的話來。見自家丫頭片子傻瞪著眼的模樣,何老娘很是不屑的抬抬下巴,“怎么啦!咱家以前也是尋常人家,咱做百姓時,最厭啥樣的官兒,心里都有數。這念書有了功名出息了,可不是為了做以前咱們深厭的那樣的人的?!?/br> 何老娘想著自己在帝都城大大小小也是有些見識的,這為官,有的富貴已極,有的轉眼就是滿門抄斬,自從看了寧家的下場,何老娘就不圖兒孫大富大貴了,日子能過就成。不圖那大富貴,平平安安的就好。 何老娘沈氏各叮囑了阿念何子衿二人一番,沈氏還說,“你們到了沙河縣必定事多,不如把曦姐兒曄哥兒放我這里,待你們安置好了,再接孩子過去?!?/br> 何子衿想自己都要做縣長夫人了,她也不想與兒女們分開,遂一幅大包大攬的模樣,道,“不用,我顧得過來?!?/br> 何老娘把那灶心土分了自家丫頭片子一塊,道,“別忘了每天煮水喝一碗?!?/br> 這都喝一路了,何子衿接了問,“這得喝多久???” 何老娘道,“喝完就行啦。路上那是適應路上的吃食,北昌府這地界兒的飯食,咱可沒吃幾天呢?!闭f著,何老娘就高興起來,道,“沒來前,真不知這地方這般好,周婆子昨兒出去,一頭小豬也就二三百錢,豬rou羊rou的價兒比帝都便宜多啦,還有各式野味兒,唉喲,那大魚,這么大!”何老娘一比劃,仿佛她老人家親見一般,何老娘笑道,“果然是好地方?!?/br> 何子衿阿念又在北昌府住了一日,第二天就帶著孩子帶著行禮還有江仁,一道隨朝云師傅去了沙河縣。 朝云師傅挑的地方,沙河縣與碧水縣有些相像,也是個臨山有水的地方。朝云師傅依舊是在山上建了道觀,他根本沒理在接風亭等著阿念的那一群縣丞捕頭鄉紳等人,徑自帶著自己的那一幫子人往山上做神仙了。 阿念下來與諸人寒暄之后,就帶著子衿jiejie去了縣衙,唉喲喂,何子衿往縣衙前一站,都沒忍住,說,“這縣衙也忒破了些?!遍T都是歪的。 來迎接新任縣太爺縣太太的縣丞陪笑道,“原本咱縣衙還好,就是前一任太爺在任時,有一回街上跑了野豬,一下子闖進了縣衙來,把門都給撞爛了,好歹修了修?!?nbsp; 阿念倒是很懂規矩,微微笑道,“官不修衙,這也難免?!?/br> 縣丞連忙稱頌新太爺明理,阿念帶著媳婦孩子先去后面安置,后面是住人的地方,房屋倒還齊整。就是這院子既沒收拾也沒清掃,一地落葉堆積在新化的雪地里,時不時還有兩陣涼嗖嗖的小風刮過,這要來個多愁善感的,當下就能酸出兩首小酸詩。 很明顯,阿念與子衿jiejie都不是會酸小酸詩的人,要是前頭縣衙破些還能用官不修衙來解釋,今一看這后宅,子衿jiejie就明白了,他們這是被人給下馬威了??! ☆、第314章 北昌行之二 先前,何子衿覺著,江仁跟他們一道過來其實沒什么必要,只是父母那里不放心,江仁過來看看他們這里一切都好,待看著他們這里安置下來,江仁回北昌府也能給家里帶個信兒,不令父母惦記。 可如今,何子衿是真真的慶幸江仁他們跟著一道來了。 何子衿看阿念一眼,倆人自幼一道長大,很是心有靈犀,阿念并沒用發作,而是對子衿jiejie道,“jiejie先帶人收拾一番,我去與馬縣丞說說話?!?/br> 何子衿點點頭。 阿念就帶著馬縣丞去了前衙,主簿、典史都在,阿念令他們坐了,道,“近來衙門事情不少吧?” 馬縣丞起身道,“稟縣尊大人,因剛開春,事務并不算多,多是些勸農稼穡之事。只是近來縣里不大太平,去歲殺害前任許縣尊的兇徒楊大谷前些天露了面兒,我等得了消息去緝拿,偏又被那匪人逃走了。哎。我們都等著縣尊大人為我們做主呢,您一來,我們這主心骨兒可是有了?!?/br> 阿念擺擺手,“坐下說話吧?!闭f來這沙河縣還不是什么太平地界兒,尤其前任縣太爺橫死,阿念道,“我初來乍到,對這些事尚未接手,依舊由馬縣丞負責吧?!?/br> 馬縣丞應了,道,“今日我等在縣中金鑫樓上為大人擺酒接風,還請大人賞臉一敘?!?/br> 阿念道,“今日初到,后衙還沒收拾,這一忙活就不知什么時候了,待衙里收拾出來,還是我請諸君吧?!?/br> 馬縣丞見阿念如此心平氣和的提后衙之事,心下一動,忙道,“這等事怎能讓大人cao心,傳幾個衙役來,一兩個時辰也就得了?!?/br> 阿念道,“衙役是正經吏員,怎好勞動他們做下人雜事。我帶了幾個家人來,倒不必了?!?/br> 馬縣丞道,“那金鑫樓……” “改日吧?!卑⒛畈晦q喜怒,對馬縣丞道,“明日我要見一見縣衙里的人?!?/br> 馬縣丞連忙應下,與簡主薄、閻典史一道恭敬的目送阿念去了后衙。 阿念一走,馬縣丞先一步離開,簡主薄與閻典史互相對視一眼,簡主薄道,“難得縣尊大人這般年輕,竟是這等的好脾氣?!?/br> 閻典史笑笑,“先時接官亭前頭過的那一隊高頭大馬的車隊,我還以為是縣尊的么?!钡拇_,他們在接官亭那里等著,就見遠處駿馬長嘶,上百護衛簇擁著一駕寬大氣派的馬車浩浩蕩蕩而來,當時閻典史那心,才叫一個提的老高呢,覺著這般陣仗,新縣尊大人定是出身不凡哪。不相,人家那馬隊瞅都沒往接官亭瞅一眼,便徑自浩浩蕩蕩的過去了。然后,那隊豪華車馬隊之后,來了一行二三十人組成的小車隊,一看就是雇傭的鏢局,車小馬弱,尤其是跟前面的車隊相比,更有一種寒酸之感。然后,他們就知道,這是新上任的縣尊一家了。 阿念到后衙時,見院子里的落葉啊積雪啊冰渣子啊什么,都清理干凈了。進屋只是有些潮氣,可見是剛剛擦拭過,但這潮氣中又帶著些桔皮的香氣,一看,可不是么,小火爐上頭坐著銅壺,銅壺邊兒烤著新些桔皮,何子衿正對江仁說呢,“阿仁哥,看到沒,這是給咱們下馬威呢?” 江仁把剛燒開的水沏了壺茶,給何子衿倒一盞,笑,“沒事兒,等叫阿念燒上三把火,你就能出去威風了?!?/br> 何子衿見阿念進來,道,“怎么樣?” 阿念道,“打發他們走了,還說在金鑫樓給我接風,接個什么風都不曉得。我給推了?!?/br> 何子衿道,“這是沒把咱們放在眼里呢?!?/br> 阿念笑笑,“不急不急?!辈徽撟龉龠€是做別的事,沒有你剛一來人家就把你高高供起來的理,總要較量一二的。 江仁也說,“我先時在外跑生意,人生地不熟的,誰理會我?熟了就好了?!?/br> 何子衿倒也沒想一口吃個胖子,倒杯茶給阿念,道,“我看那個縣丞就不是個好的?!?/br> 阿念接來喝一口,道,“jiejie也看出來了?” “我又不瞎,你這官兒雖不大,可也是這縣里一把手,你這剛來,衙門大門都這般破破爛爛的,后頭也未做收拾,看他形容,沒有半分尷尬,一派安穩模樣,可見早就心里有數的?!焙巫玉频?,“反正來都來了,他無非就是要攬權,掂一掂咱們的份量罷了?!?/br> 阿念道,“那就讓他掂一掂吧?!?/br> 中午沒開火,何子衿直接讓人去縣里酒樓叫的席面兒,屋子里升起火來,大家熱熱鬧鬧的吃一回。沙河縣甭看就是個縣城,地方比碧水縣要大很多,就是縣城也較碧水縣大一半,因為,向來只有大縣才會設有縣丞一職,一些小縣,是沒有縣丞的。 中午吃過飯,何子衿就看孩子午睡去了,阿念與江仁在隔間商量事情。江仁道,“你這縣令可不大好當?!?/br> 阿念道,“剛馬縣丞就提醒過我,前任許縣令就是被歹人給殺了的?!?/br> 江仁:…… 江仁道,“我還是多留些日子吧?!?/br> 阿念道,“也好?!彼麃泶巳我豢h之長,來前原是想在帝都尋一二可靠的師爺,可誰曉得,北昌府在帝都的名聲委實是有些荒涼……而且,人家一聽,還不是來北昌府,而是北昌府下面的某個聽也沒聽說過的小縣城,以至于,偌大個帝都城,阿念硬是沒找到可靠的師爺。這就是寒門出身的弱項了,倘是大族出身,有許多幕僚自會投靠,縱是跟著主家去偏遠地方,幕僚知主家勢大,也不會拒絕。阿念就不一樣了,他是正經寒門,家里人口都有限,又是往這里偏遠縣里任職,那些有本事的,人家哪里尋不到好去處呢。至于想混飯的,阿念又看不上。所以,直到離開帝都,他也沒能尋到合適的人。江仁一向精明能干,阿念還就得他幫襯些日子了。 阿念道,“沙河縣離我朝與北涼國交易的榷場是極近的,待安置下來,阿仁哥你只管過去瞅瞅,聽說繁華的很。北涼國的紅參,于我朝一向有名氣?!?/br> 江仁笑,“定要去看看的,只是暫且不急,你得先站住腳,待我明兒沒事出去打聽一二?!?/br> 二人商量片刻,江仁也去歇息了。 阿念去看子衿jiejie,阿曦阿曄都睡了,阿念悄與子衿jiejie說了這縣里不大太平的事,何子衿不是那等膽小的,她道,“要不,我去朝云師傅那里借兩個護衛吧,有備無患呢?!?/br> “無事,馬縣丞既敢提這事,也只是嚇唬嚇唬我罷了,只是叫jiejie心里有個數?!卑⒛畈皇悄欠N瞞東瞞西的性子,什么怕你擔心不告訴你什么的,在阿念看來,有什么說出來,倆人心里都有數,平日里留意些,反而會好的多。 阿念又說了明天見下屬的事,何子衿道,“是該見見,待見過后,咱們這里也收拾的差不離了。不若設幾桌席面兒,你與縣丞、主薄、典史也吃吃酒,到時讓他們把自家媳婦也都帶來,我在后頭見見他們的妻室?!?/br> 阿念也應下了。 其實,阿念新到,事務完全不多,馬縣丞又是一幅不叫我攬權就要你命的模樣,阿念也不急著去掌權了,先時見過縣丞、主薄、典史,這都是正經的朝廷命官,有品級的。但官員之外,還有吏員與縣衙屬官,吏員主要是指十房三班,這十房三班大有講究,十房中前六房都是按朝廷六部設的,分別的是吏房、戶房、禮房、兵房、刑房、工房,這六房職司與朝廷六部近似,不過,朝廷六部管的是整個國家的事,縣里六房就是管縣里的事了。此六房外,還有四房,分別是負責登記收發文書、謄寫狀榜等事宜的收發房;負責管理縣屬銀錢出入的庫房,又稱賬房;還有專司知縣審官司時原、被告應填之表格及口供筆錄事宜的招房;又有負責管理糧倉的倉房。這就是十房了。 另外三班就是指皂班、壯班和快班的三班衙役。 除此之下,還有縣衙屬官,分別是,教諭、訓導、巡檢、驛丞,還有醫署中任職的醫官獸官,這倆,一個是經人看病一個是給牲口看病的。還有當地沙河寺僧會司的僧會一人,住城煌廟道會司的道會一人,這兩人,也是沙河寺的方丈與城煌廟的掌事道長。 所以說,甭看是個小小從六品縣令啊,正經官兒不大,事兒不少,底下的人手,更是不少。 阿念說見,見的自然是十房三班的各頭頭以及各屬官了,稍稍一算,也有二十來口子。 沙河縣是個大縣,縣里的事務自然也是不少的。 阿念道,“本官初來乍到,聽說以前是馬縣丞管著這些事,今后還得馬縣丞多多幫襯本官哪?!?/br> 馬縣丞起身道,“原是下官本分?!?/br> 阿念道,“如今正是當差的日子,不好擺酒,待到后兒個休沐,大家只管帶著各自的太太過來,我們在前衙吃酒,內子也想見一見諸位太太?!?/br> 大家自然都應了,馬縣丞笑道,“原當我們給大人接風的?!?/br> “這無甚差別,以后還怕沒一道吃酒的日子么?!卑⒛钛哉Z間很是和氣,諸人笑道,“那我等便卻之不恭了?!毕胫h尊瞧著嫩乎,官場上的規矩倒是極精通的,而且,言語和氣,看著倒不似難相處的。 江仁出去遛達兩天,果然打聽出不少事來,就過來跟阿念何子衿絮叨,道,“這沙河縣果然事情不少,前任許縣尊的確是被刺身亡的,刺死許縣尊的楊大谷,原是縣里的幫閑,要說背景也無甚背景,自從他殺了許縣尊逃脫后,他一家子就給抓到大牢里關起來了。此人逃走后,再無下落。這縣里可是有個大戶,便是閻家,那個馬縣丞,并非是北昌府人氏,他老家在山東魯地,舉人功名,生說先時頗是貧寒,謀缺也沒謀到什么好缺,被戶部打發到沙河縣做縣丞……”江仁說著也笑了,道,“阿念,我可不是說你?!?/br> 阿念笑道,“這沙河縣,開始我接此外任,也以為是個荒僻地兒,其實,守著兩國榷場,如何會荒僻呢?!?/br> “是啊,但若不知底理可是不這般看的?!苯世^續說道,“馬縣丞剛來時就是尋??h丞,那會兒做縣令的還不是前頭的許縣尊,而是一位李縣尊,李縣尊在時,都是李縣尊說了算的。后來李縣尊升調了外任,馬縣丞掌權還是在他前頭太太死了,后娶了閻氏女為繼室的緣故。閻家在沙河為大戶,聽說他家在州府都說得上話的。閻典史,就是閻家的人?!?/br> 何子衿尋思著,典史管的就是緝捕、獄囚、治家的事兒,相當于后世的縣里的警察局長,典史官階是不入流的,但,要說實權,在縣里當真是有些實權。而縣丞則是正八品,位置相當于后世的副縣長,管的是文書檔案,倉庫,糧馬,征稅等事,反正吧,何子衿道,“那這就是馬縣丞與閻史一文一武把縣里的事兒包了唄?!?/br> 江仁忍笑,“這樣說也沒差?!?/br> 何子衿聽的都笑了,拿手戳戳阿念,“咱就剩下空名兒了?!?/br> 阿念不急不徐,道,“那也沒,不是還有書院這一塊兒么?!?/br> 江仁道,“書院什么的,有教諭管呢?!?/br> 阿念道,“北昌府這里人少,教學上一向不大成,每年春闈,闔府能有三五個進士就是好的。沙河縣地處偏僻,這里商人來的多,我出門倒沒見幾個穿文衫的學子。閻家不會朝這塊兒插手,何況我本是翰林轉外任,不妨就做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縣太爺?!彼睦镆咽怯辛酥饕?。 第二日設宴時,酒過三巡,就要行酒令,酒令基本上人人都會,但阿念這不是有學問么,那酒令出來,那叫一個深奧喲,像馬縣丞、簡主簿這樣兒正經的官階的朝廷任官,倒還勉強聽得懂,但如閻典史這管治安,還有十房三班那些,三班都是粗人,十房里還通些筆墨,但那學問自然不能與阿念這正經探花出身的比。不過,林教諭、田訓導什么的,倒是聽的滿眼冒紅心,直呼縣尊大人好文采,只是把三班的人愁的要命,他們只知道夸好,可好在哪兒,聽都聽不明白,心說,怎么來了這么個酸氣的縣尊喲,喝酒都喝不下去了。 何子衿在后頭招待諸位太太,這也滿滿一堂的人,諸位太太便以馬縣丞太太簡氏與閻典史太太金氏為首,簡主薄夫人是個和氣的老好人,話是不多的,其他太太們斷不肯奪了閻氏與閻太太金氏風頭的。 何子衿因今天要招待諸人,故而打扮的頗是華麗,她還戴上了當年謝皇后賞她的瓔珞,閻氏與金氏亦皆滿頭珠翠,女人們在一處也就是衣裳首飾互夸之類的事,你說我衣裳好,我夸你首飾佳。何子衿對金氏道,“聽說這沙河縣有個金鑫樓,不會就是你家的吧?” 金氏也是二十出頭的年歲,掩唇笑道,“縣尊太太真是伶俐,一猜就猜著了,可不就是我娘家開的么。什么時候縣尊太太有空,只管過去嘗嘗,里頭菜色正經不錯,南北風味兒都有的。" 何子衿笑道,“那日已是嘗過了,今天大家就嘗嘗帝都風味兒?!?/br> 閻氏道,“唉喲,縣尊太太是帝都人哪?” “倒不是帝都人,只是跟我們家老爺在帝都住些幾年罷了,我老家蜀中的。蜀中人嗜辣,怕你們吃不慣,就叫他們備的帝都菜?!焙巫玉菩Φ?。 “那可是比我們有見識,我是自小兒沒有出過北昌府,最遠也就是去北昌府看一看?!苯鹗蠁?,“縣尊太太這首飾,是帝都的花樣兒吧?” 何子衿微微點頭,“是帝都昌泰樓的手藝?!?/br> 金氏道,“怪道這般精細?!边@倒不完全是奉承何子衿,金家在沙河也是大戶,因是縣尊太太設宴,金氏頭的釵腕上的環,都是挑的自己心儀的首飾,勿必不能失了身份??刹恢獮楹?,她一見何子衿就覺著,何子衿頭上的首飾絕對沒她的多,何子衿頭上就是一支雀鳥銜珠步遙,一支花簪罷了,但,絕對都是一等一的精細首飾,還有,頸間帶的瓔珞,更是寶光璀璨,還有那衣裙的料子,那種輕盈的紫色,仿佛輕煙一般。金氏憑女人的直覺,就不敢小看這位年歲不大的縣尊太太了。 閻氏挑眉亦道,“縣尊太太真是好相貌,這樣的好首飾,也就配你使了?!?/br> 何子衿笑道,“小閻太太客氣了。在小閻太太面前,誰敢說一句好相貌呢?!遍愂戏蚣倚振R,其實應該稱她馬太太的,但見其他誥命都稱她小閻太太,何子衿也就這般叫了。這位小閻太太生得的確好,柳葉眉丹鳳眼瓜子臉,身量亦是高佻,但是那眼角眉梢的就帶著三分厲害,可見平日里怕也是個有性子的。倒是金氏更和氣些。 閻氏見何子衿贊她相貌,笑道,“您可別打趣我了,以往覺著我生得不成,可一見您,唉喲,我這才信天下有這般俊俏之人哪?!?/br> 何子衿笑道,“咱們就別互贊了,我剛來,這回就算認得的,以后閑了,只管過來,一處說說話,也熱鬧?!?/br> 第一次宴客,說的都是些虛詞客套話,何子衿也頗是照顧別個太太,基本上每個人都認了一遍,雖其他人不肯掠金閻二人的風頭,何子衿也不會冷落別個太太們。她們多是沙河縣當地人,待吃過酒后,諸人告辭,何子衿一人送了一份帝都帶來香膏胭脂,笑道,“這是我自帝都帶來的,說是江南貨,你們用用看,若是覺著好,我這里還有?!?/br> 閻氏笑道,“縣尊太太這般敞亮,以后我們都不愁胭脂水粉使了?!?/br> 何子衿笑道,“只管來就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