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
mdash;mdash;你曾經離皇位很近。 mdash;mdash;當年武帝遺詔上寫的確實是你的名字。 伴隨著越來越遠的腳步聲,阮慕陽平靜得毫無情緒的聲音就像是魔咒一般縈繞在謝昭心頭。 原來那自己認為求而不得的東西曾經唾手可得。 他的臉色煞白,萬念俱灰,心中郁結,氣血涌上,口中一陣腥甜,隨后一口血吐了出來。 他這一生,注定與皇位無緣。 走出死牢,明媚的春光照下,驅散了阮慕陽心中莫名的沉悶和陰郁。她抬了抬頭,不適應地瞇起了眼睛。陽光照在她細嫩的臉上,連淺淺的絨毛都能看出來,整個人仿佛身處柔光之中。 往后,再也沒有上一世的事情了,她只是張安夷的夫人。 “寒食,我們回去吧?!?/br> 回到張府,剛進穿云院,阮慕陽就看到了莫見和莫聞都在,心提了提。 “夫人?!?/br> 她點了點頭。既然他們回來了,那么張安夷也回來了。 沿途發現下人們都小心翼翼的,阮慕陽有種不好的預感。一進屋,她便看見了張安夷端坐在那里,而點翠和琺瑯跪在了他面前。 阮慕陽心下一沉,面上卻一片溫柔,問道:“二爺怎么回來了?忙著好些日子,都沒好好休息,怎么不先休息一下?” 張安夷神色如常,語氣溫和地問:“夫人今日去哪里了?” 他的語氣雖是溫和的,但是眼中卻漆黑一片,一點都不見往日的溫存和包容。 阮慕陽心下有了預感,垂下了眼睛不語。 像是去阮家這樣的謊話說出來就會被他拆穿。放在往日,謹慎如她一定會真的去一趟阮家,可是今日去見了謝昭,了卻了上一世的恩怨,她心情復雜。沒有興致,便直接回來了。 “來人,將寒食拿下?!睆埌惨淖⒁曋钅疥栒f道。 見莫聞要去抓寒食,阮慕陽下意識地維護道:“抓他干什么?” “夫人,我已經派人盯了他幾日了。他去過哪兒,見過什么人,我心知肚明?!?/br> 即使張安夷沒有說破,阮慕陽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恐怕全都知道了。 “將點翠、琺瑯、寒食三人看管起來,你們其他人都下去,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進來?!?/br> 看著所有下人出去,房門被關上,天光被隔絕在外。屋中一下子暗了下來,阮慕陽的心也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知道張安夷一定會發現的,卻不想這么快,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不給她。 他此刻漆黑的雙眼讓她覺得有些陌生。 “二爺想問什么便問吧?!比钅疥柹钗艘豢跉庹f道。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張安夷看著眼前站著的女子、看著枕邊人,站了起來,慢慢走近,眸光晦暗。他停在了阮慕陽面前,問道:“夫人是何時知道沈未是女子的?”年紀輕輕就經歷起落,不凡的經歷賦予他是深入骨髓、亙古不變的溫和和高深,致使他現在的語氣依然溫和。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阮慕陽低頭看著出現在眼中的官靴,回憶起了當年,答道:“很早,就在我們成親后不久。二爺第一次帶沈未回來的時候。那時候我的五meimei阮慕汐也在?!?/br> 張安夷的目光變得悠遠:“所以,那時她說你在我書房外偷聽是真的?”他的記性極好,即便心里有那么多事情要謀劃,要裝著光華的江山社稷,依然可以記起很多年前的細節。 “是的?!比钅疥柍姓J得很干脆,回憶著當時的情形說道,“其實我們成親的第二日,二爺從外面回來的時候,我便在二爺身上聞到了一股女子的脂粉香,這跟見到沈未時聞到的一樣?!?/br> 張安夷忽然輕笑了一聲:“夫人還真是mdash;mdash;沉得住氣啊?!痹谒麥睾偷恼Z氣之中,這一聲輕笑不知是嘲弄還是無奈。 阮慕陽聽得心里緊了緊,隨后心里便是空落落的,那種難言的低落之感直沖四肢百骸,讓她的鼻子發酸。 她眨了眨眼睛?!岸斶^獎了?!彼_口,覺得喉嚨發澀,發出聲音像是都用了很大的力氣。 沉得住氣? 她必須沉得住氣啊。 那時候她剛嫁進來,張府上下沒有一個人喜歡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謹慎乖巧,討夫君的歡心??墒?,他對她太好了,好得不真實,又高深得讓她看不透,這種無端的好讓她太不安。那時候她處處小心翼翼,又如何在新婚沒幾天揭穿自己的夫君私會女子? 若是連唯一可以倚仗的夫君都鬧翻了,她在張家該如何立足?如何自處? 她是害怕啊。 所以,那時候的她。除了沉住氣,還能做什么? 更別說后來知道沈未金榜題名,目睹了一樁所有人眼皮子低下的欺君之罪,她心中的震驚了。事關重大,她怎么敢隨便問、隨便說?那時候她只覺得他與沈未連欺君之罪都能一起擔著,關系那么親密,自己就像個外人一樣。 他只嘲諷她沉得住氣,可有想過她當時發現這個秘密時候心中是怎樣的煎熬和不安? 她也寧愿從來沒發現過沈未是個女子。 張安夷看著阮慕陽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沉靜得仿佛心中一點波瀾都沒有,眼中驟然閃過復雜的情緒,隨后剩下的只有冷然。 第七十一章 這就是破誓的報應 張安夷永遠無法了解他們當年一同隨武帝南下巡行,至山東事,她看見沈未朝他毫不掩飾地發脾氣的時候心中有多羨慕。 阮慕陽深吸了一口氣,就在她準備解釋為何發現沈未時沒有及時說出來的時候,張安夷忽然輕笑了一聲,溫和之中帶著一種與平日里的揶揄不太相同的語氣問:“夫人就這么在意謝昭?今日還特意去死牢之中看他?” 阮慕陽再次垂了垂眼睛,低聲、真誠地說道:“我同二爺說過,我只不過是想他死?!?/br> “夫人不覺得自己太關注謝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