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顧少一獨自坐在那,靜靜的坐著。 夏成蹊被吸食了大部分的血液,整個人比那墻角的白灰還要蒼白,將手腕上的傷口草草包扎好,坐在地上,頭腦眩暈,耳邊嗡嗡的聲音充斥,好久還沒能回過神來,視線茫然的看著顧少一的背影,忽然爬了起來,一步步向著顧少一的地方挪去。 一點點靠近。 “哥——”夏成蹊靠坐在顧少一身邊,身體無力的靠在他身上,氣若游絲,眼皮重的打不開。 沒有以往記憶中毫不猶豫的摟著,顧少一任由他靠著自己,一動不動。 夏成蹊緊咬下唇,“哥你看,我沒事,我還好好的,你別擔心我,別生我氣好嗎?” 沒有反應。 “我喜歡你,從第一眼見你的時候,當你進審訊室,為了我拿槍指著周正的頭的時候我就愛上了你,但是,也有可能在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愛上了你,你那么熟悉,熟悉到骨子里,只需要一眼,我就能認出你,我發誓,以后一定好好愛惜自己,所以,你別生氣了,好不好?!?/br> 顧少一仍然沒有回應。 夏成蹊笑笑,“哥你再不理我,我就要哭了?!?/br> 無厘頭的一句,讓顧少一回了頭,左手插入他發間,大力揉著他的頭發,“好了,我不生氣了?!?/br> “真的?” “真的?!?/br> “不生氣就好,”夏成蹊靠在他肩頭,低頭合眼,倏然,狗吠聲模模糊糊傳來,夏成蹊一個激靈,霎時醒了過來,遙望著樓道那扇鐵門,“快關門!” 離門最近的李巖一個快步上前,正準備關門時,砰的一聲被撞開,李巖整個人被這撞擊在地上翻滾了好幾米。 那是一只撕咬得渾身是血的藏獒,眼眶里眼珠灰白,半邊頭顱已經腐爛發臭,皮rou耷拉著,齜牙咧嘴惡狠狠的看著幾人狂吠著。 這是喪尸狗。 夏成蹊能讓喪尸跳樓,卻對一只狗,無可奈何。 那藏獒猛地朝夏成蹊方向沖過來,顧少一一把將他推開,躬身在地方翻滾幾步,健步如飛,撿起刀,而另一邊的夏成蹊已經被那條喪尸狗壓在身下,長著血盆大口,對準了他的咽喉。 顧少一上前,一刀刺進喪尸狗身體,喪尸狗回身一把撲向顧少一,顧少一手中的刀在空中直接削掉了那狗的一條腿,但他低估了喪尸狗,稍加放松的片刻,猛地被撲倒在地,一口,咬在肩頸處,鮮血淋漓。 “哥!”夏成蹊眼眶通紅,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氣,握著一把有著黏稠血液的長刀,朝那喪尸狗揮去,直接將狗頭砍了下來。 夏成蹊一腳踢開喪尸狗的身體,看著顧少一那被撕咬得血rou翻飛的肩頸,顫抖道:“哥,你……被咬了?” 顧少一撐起身子,“沒事?!?/br> “不,不行,我要救你?!?/br> 顧少一凌厲的眼神劃過來,“你剛才答應了我什么?!?/br> 不能再救人了。 剛才為了救路錚,已經差不多耗盡了。 夏成蹊的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當楚譙看到顧少一肩頸上的咬痕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不行,我一定要救你?!毕某甚杩拗鴵u頭,直接將顧少一推到在地上,一手扯開剛包扎好的傷口,顧少一卻握住他,“你真的會死的?!?/br> “不會的,你相信我,真的不會的?!?/br> 顧少一笑了笑,伸手擦去他臉頰上的眼淚,“別哭了,你放心,我不會死,一定不會死!你相信我!” 夏成蹊的聲音戛然而止。 是這種感覺嗎? 當他對顧少一說‘你放心,我不會死,一定不會死!你相信我!’時,是這種感覺嗎? 恐懼,深深的恐懼。 夏成蹊如鯁在喉,“哥——” 遠處有飛機轟鳴聲而來,夏成蹊抬頭喜極而泣,對著飛機揮手。 楚譙忙點燃一火光燈,引著直升機朝這飛來。 直升機在樓頂停下,武裝的士兵從飛機上下來,有人大步走來,夏成蹊崩潰回頭大喊,“抑制劑!把抑制劑拿來,他被咬了!” 從飛機上下來的人大驚,快步走到顧少一面前,看了眼肩頸處的咬痕,從衣服內側口袋取出一支針劑,順著手腕上的靜脈,打入顧少一體內,顧少一霎時昏迷過去。 那人站起來,緊緊盯著夏成蹊,拿出手銬,將夏成蹊銬住,有士兵前來將虛弱無力的夏成蹊半挾持半扶著,那男人大手一揮,“帶回去?!?/br> “是!” 第38章 末日樂園(七) 世界開始淪陷前,華夏聯盟就已初具規模, 發展了十年后隱隱與當時政府高層分庭抗禮, 就在世界完全淪陷后, 聯盟以領先的軍事優勢, 強勢的將華夏地區的領導權, 從政府手中奪了過來。 軍權至上,庇護人類的聯盟,沒人能心存反抗的心思。 聯盟總部, 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地板上倒映出頂上明晃晃的白熾大燈, 空曠的審訊室里, 一張鋼制的長桌兩邊, 擺放了三張椅子。 夏成蹊獨坐在一邊, 雙手被反銬在背椅上,虛弱無力的垂著頭, 臉色蒼白,長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 在烏青的眼窩下投射出一片陰影的痕跡, 嘴唇烏青,急促又艱難的呼吸。 審訊室的門被打開了, 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 手中托著一托盤, 上面擺放著一支藍色針劑和一支空的注射器。 有人在夏成蹊對面坐了下來,“夏成蹊,能告訴我, 你是怎么讓那些喪尸乖乖聽話的嗎?” 夏成蹊低眉笑了笑,一開口,聲音嘶啞的不像話,話語之間,似乎還能聞到從喉間溢出的鐵銹的味道,“我要見他?!?/br> “你要見誰?” “顧少一?!?/br> 那人十指交叉,看著眼前頹然又奄奄一息的夏成蹊,好整以暇,“抱歉,顧少將現在不想見你?!?/br> 夏成蹊猛地抬頭,漂亮的眼睛不復以往靈動的光澤,如惡狼般死死盯著面前的男人,四目相對,眼神的碰撞間,誰都沒有挪開分毫。 過了片刻,夏成蹊忽然笑了起來,隨意往后一靠,歪著頭,斜著眼,冷冷的看著他,“不可能?!?/br> 隨后又將視線轉移到頂上的白熾燈上,失魂落魄,“讓我見見他,讓我救救他?!?/br> “我這里有士兵的口供,說你能控制喪尸,為什么?” 夏成蹊對他的話充耳不聞,“讓我救他?!?/br> “如果你不能回答我,我不能讓你見顧少將?!?/br> “他被咬了,你們的抑制劑還存在缺陷,你們怎么敢用在他身上?!?/br> 也許是覺得從夏成蹊這問不到什么有用的答案,男人給了身邊的醫生一個眼神,那醫生拿著手中注射器,蹲身,將注射器的尖頭對準了夏成蹊被銬住的手腕上。 夏成蹊面無表情,可就在那針頭即將刺入血管時,夏成蹊猛地起身,手上的手銬早已被他擰斷,只堪堪掛在手腕上,揮拳,狠狠一下揍在醫生的腹部,那醫生悶聲倒下,抬腳狠狠一踹,面前鋼化的桌子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音。 那男人在夏成蹊動手時就已后退幾步,走廊里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夏成蹊一手撐著桌子,以手肘為重心,翻身一躍,直接到了那男人身邊,男人揮拳,夏成蹊輕而易舉躲開,反手掐住男人的咽喉。 而此時,門被打開,士兵從門外持槍涌進,楚譙急促而來,看著夏成蹊,急得臉色都白了。 “夏成蹊,你干什么,快放開!” “楚上校,帶我去見他,否則……”夏成蹊掐著男人的手又緊了緊,“你應該知道,我能救他?!?/br> 夏成蹊不想將事情弄得這么僵,可自從淮安分部回來之后,他便再也沒見過顧少一,也不知道顧少一如今怎么樣了,被喪尸狗咬,和被喪尸咬,是兩種不一樣的情況,聯盟所研制的抑制劑能抑制得了一時,難道能抑制一世嗎? 等病毒全面擴散,就算是他,也救不了了。 “你先將人放開,我帶你去?!?/br> 夏成蹊搖搖頭,“楚上校,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你難道真的想你的少將變成喪尸?” “如果,我讓你見一面顧少一,你是不是就能將一切和盤托出?” 男人在夏成蹊手里并不顯慌亂,甚至還和他打著商量。 夏成蹊這才正視他,不得不說,這男人的眉眼間和顧少一的有些像,不說話時有中冷漠的情緒蘊含在里面,都是久居上位者才會有的傲視與睥睨的氣勢。 “你和顧少一是什么關系?!?/br> “我是他弟弟,”顧辭一微微一笑,看著夏成蹊愣神,補充道:“親的?!?/br> “好,我答應你?!?/br> 顧辭一喝退了士兵,就著這個鎖喉的姿勢,來到了顧少一的病房。 進入房間的第一瞬間,夏成蹊松開了手,鎖門后來到顧少一床前,顧少一臉色看起來比夏成蹊的好看了很多,只是雙眼緊閉,靜靜的躺在床上,鼻息微弱,很容讓人懷疑他是不是還活著。 夏成蹊霎時紅了眼,低低的喊了聲,“哥?!?/br> 顧少一沒有反應,夏成蹊站起來,環顧四周,從茶幾上握著一把水果刀,干涸的血跡在他手腕凝固,面不改色的在他手腕上一劃,鮮血涌出,夏成蹊掰開顧少一的嘴,鮮血順著唇角流了下來。 夏成蹊面對牙關緊閉的顧少一想了片刻,抬手在自己手腕上吸允著,然后俯身,對準了顧少一的唇,舌尖舔舐而入,在他貝齒上舔弄,一點點撬開他緊咬著的牙關,然后將嘴里的血液嘴對嘴,喂給了他。 顧辭一站在一旁看著,也不干預。 喂了也不知道多少次,直到夏成蹊手腕上的血液再次凝固,這才腳下一軟,差點倒在地上。 顧辭一扶住他,“有意思,難道說,你的血液里有病毒的抗體?” 夏成蹊頭腦發旋,眼前發虛,“試試看就知道了?!?/br> 顧辭一的雷厲風行與顧少一不相上下,當天就將夏成蹊送進了實驗室,夏成蹊全程緘默。 楚譙站在實驗室外,隔著玻璃窗手腳發顫,通過玻璃窗的傳音裝置,焦急道:“我幫你逃出去,等少將醒了,你再……” 夏成蹊休息了一晚上,臉色終于好看了些,抬頭看著楚譙,“我沒事,我自愿的?!?/br> 楚譙瞬間說不出話來,“你自愿?這是實驗室,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br> “你放心,不會將我解剖,只不過試試藥而已?!?/br> “試藥?” “抑制劑?!?/br> 夏成蹊仰起頭,想起顧少一在天臺時,余暉下沉默的背影,對自己怒而不爭的憤怒,被喪尸狗咬后不愿讓自己救他,一想到這些,心里莫名難忍的刺痛。 他不愿意顧少一以后在面臨這種危機,不愿他繼續生活在這種水深火熱的世界里,既然他是這世界唯一的另類,他可以拯救世界,為什么不能讓顧少一從此高枕無憂? 夏成蹊撫著手腕上猙獰可怕的傷疤,[小綠帽,我會不會死啊。] [老實說宿主,這個世界是我給你最大的金手指,一手好牌,被你打成這樣。] [我只想讓他活著,高枕無憂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