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兩個悶葫蘆,我看挺合適】 【越想越合適】 …… 陳溺默了一會,打:【剛到家】 【舅舅他們也回來了】 喬爾:【這么快?飯吃的怎么樣?談心了嗎?】 陳溺看著聊天頁面上她三個問句,打出一行字,又刪掉,不知道該說什么。 喬爾就看著屏幕上的“對方正在輸入”出現又消失,出現又消失。 忍不住甩了條語音過去。 “你糾結什么呢?” 陳溺:“今天說好我請客,結果他先去結賬了?!?/br> 喬爾:“哈哈哈我就猜到,你想嘛,一男一女去吃飯,怎么可能要一個女的付錢?!?/br> 陳溺:…… 【可是我是為了還錢呀……】 【無奈臉.jpg】 喬爾看見她配的圖,忍不住想笑:“那你最后還了嗎?” 【沒有】 陳溺把這兩個字發出去,就想到他今天問的那句: 為什么一定要算那么清? 怎么說。 因為覺得欠的太多,壓的她透不過氣。 自從跟他第一次見面起,就一直欠著。 先是補習整整半年的英語,他一分錢不收,不管舅舅怎么威逼利誘,他就是不收。 所以那時候舅舅就常跟她說:“你以后要是考上了重點大學,千萬不能忘記許老師的功勞?!?/br> “人家免費輔導你,你可得記著欠他個人情啊?!?/br> …… 許塵深教學生確實有一套,陳溺在他那兒悟到不少學英語的技巧。 以前她都是死記硬背,許塵深就教她練題,總結規律技巧。 每個周六、周日下午,她在他那兒補習,題做多了見效快,成績逐步就提升起來。 她是感激他沒錯。 可是,說不收錢的是他,她又不是不想給,是給了,他就是不收。 這種人情債,她一個學生,他是老師,除了給錢,她找不出其他任何方法還他。 幫他忙? 他根本就沒什么需要她幫忙的。 舅舅一直很欣賞他,舅母也是。 許塵深獨居,一個人在外地,有時候舅母就會打電話讓他來家里吃飯,特別是過節的時候,長輩的吩咐,不忙的情況下他一般都會過來。 但是人情債這種東西,不是說請吃多少次飯就還完了。 它會一直在。 所以只要許塵深在她面前有半點失落的神情,自責與愧疚就會像張密密麻麻的網將她圍住,喘不過氣,也呼吸不上來。 比溺水還難受。 喬爾又發來條語音:“我其實不怎么明白,人家是那么優秀的教授,又是一個醫院的副主任,人帥還多金,追的女生從你家能排到校門口,你怎么就看不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一定要注意身體,早點休息啊~ 第13章 陳溺一個人在臥室,門關著,喬爾發的語音是揚聲器播放。 窗戶沒關,透著夜晚清冷的涼風進來,房間空蕩蕩的。 喬爾的話就像有了回音,一直在她耳邊響。 “......你怎么就看不上了?” 客廳里舅舅好像在放什么綜藝節目,一直笑,陳溺聽到舅母說她在房間休息,讓舅舅小點兒聲。 樓下也不知道從哪里跑來了幾只流浪犬,一聲聲在下面吠著,大晚上的,整幢樓里養狗的幾家住戶也跟著傳來幾聲犬吠。 陳溺想到自己幫許塵深養的那只小奶貓,它倒是挺乖的,又不吵又不鬧。 誒對了,舅母都沒問她家里那只貓是怎么回事,估計是沒看見,待會還得出去跟她解釋一下。 ...... 陳溺在一瞬間想了許多事情,她把思路放空,盡可能讓周遭的一切嘈雜來影響她。 可是沒用。 喬爾最后那句話就像是印在了腦子里,閉眼睜眼都能看見,忽視不了。 陳溺低著頭,手機屏幕已經暗下去了。 她進房間后沒開燈,現在屋子里一團黑。 她把手機摁亮,不一會兒又暗了,她又摁亮...... 周而復始了好幾次,陳溺終于松手,將手機扔在一旁,自己仰躺在床上。 視線適應黑暗以后,就能很清晰地感覺到,窗外有些蒼白的月光。 那是房間里唯一的光亮。 陳溺閉了閉眼,把臉蒙在被子里嘆氣。 有件事埋在心底很久了,她對誰都沒說過。 陳溺好小的時候還不跟舅舅住一起,也有自己的家,一家四口,她上面還有個jiejie,叫陳饒。 具體的實在記不清,那時候太小,只記得有一天家里沒人,jiejie去上學,mama出去辦事了,她在衣柜里找jiejie藏起來的玩具,臥室門從外面打開,她嚇得直接躲在柜子里,就著縫隙看見自己這輩子都忘不了的惡心場面。 她只看見過那一次,是爸爸跟其他人,不是mama,那時候年齡小不知道那叫作出軌,只覺得沒來由一陣羞恥。 陳溺在柜子里悶了將近半個小時,等爸爸和別人出去了,她還賴在柜子里不肯出來,不肯面對外面的一切。最后還是jiejie放學回家,開衣柜把她拉出來,問她是怎么回事。 但那時候心里像被什么堵著,說不清道不明,就覺得難受,從頭到腳的難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過后來mama還是知道了,在家里大吵大鬧,她原本就是女強人做派,一氣之下收拾好東西說走就走,爸爸也沒留她,自己抽著煙靜了一會接了通電話也走了。 jiejie跟她面面相覷,她記得那是第一次看見jiejie冷著一張臉,平時和她吵架她都不這樣,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過了半晌平靜地回臥室寫作業。 之后的事陳溺印象最深刻,醒來家里就她一個人,她照著電話本上的號碼一個鍵一個鍵地撥,給舅舅打了電話,那天下午舅舅就過來接她離開。 她記得那時候她扯著舅舅的褲腿說還有jiejie在學校,但舅舅沒說話,直到上了車才告訴她,jiejie早就被爸爸接走了。 ...... 這么多年了,舅舅舅母待她一直視如己出。 舅舅給她的家庭教育很好,以前被拋棄的難受痛苦陳溺都能打破牙齒和血吞,但躲在柜子里的看見的那些,輾轉翻騰牽扯她接下來的十幾年。 噩夢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這事她誰都沒說,也說不出口,就像得了精神疾病的人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一樣。 知道這是冷感,還是陳溺自己從網上百度的時候知道的,最開始她以為每個人都像她這樣,聽到關于那方面的事就覺得心里難受,羞恥,惡心。 直到上了高中無意間聽見后排男生對此津津樂道,她去百度才知道原來是自己的問題。 那時候上高一,學習的壓力已經開始了,經過這事后整個人都變得有些萎靡,童年被遺棄的難受層層疊疊地往上冒。 那段時間是她被接走后難得低谷的時候,舅母擔心她,以為她是被同學欺負了,便每天抽出時間接送她上學放學。 舅舅則是以為她壓力大,時不時就找她談心,陳溺不想讓他們因為自己的事糟心,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冷靜,讓自己去接受這種病其實算不了什么,和真正有心理疾病的人相比,她已經好太多了。 那時候她才高一,明明還很小,卻感覺像是什么都經歷了,什么都面對了,像活了大半輩子一樣。 手機收到一條推送消息,屏幕亮起。 陳溺滑鎖打開,頁面還停留在她和喬爾的聊天記錄上。 她的指尖依舊頓在末尾那句:你怎么就看不上了? 陳溺垂著頭。 不是看不上,也不是一點都不喜歡。 她跟許塵深認識的時候是高三,那會兒其他成績都還好,就英語回回只有□□十,怎么背怎么記都上不了一百。 陳溺在的班是重點班,文重。 那時候她在班上的排名屬于中等偏后,英語往后拉了太多分,就算總分能勉強上一個重本,可對于重點班的學生來講,考上z大那樣的大學才是值得高興的事。 舅舅雖然表面上不說,但私底下也為她急得不得了,舅母更是睡不著覺,每晚非得等陳溺房間里的燈關了,她才敢闔眼,擔心的就是萬一她餓了,或者壓力太大身體不舒服,她能夠立馬過去看看。 后來有一回放學,吃飯時舅舅突然說給她找了個輔導老師,特別優秀,可以幫她輔導英語。 陳溺一愣,心里頭自然是樂意的,畢竟過往十幾年的生命里,英語是她始終翻不過去的高山。 當時原本說好周六下午就去,但舅舅那天有急事去學校了,所以直到周末她才見到自己的輔導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