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等了好一會也不見嘴快的櫟容吭聲,薛燦回頭去看,見櫟容傻愣愣動也不動,只當她在思考,退后幾步把背上刺花朝櫟容湊近了些。 櫟容喉嚨動了一下,又一下,才止住的鼻血又涌了出來。 櫟容恍然開竅——世間最難抗拒的不是吃食,而是男人,英俊熱血的男人。 抹凈鼻血,還有正事要想。櫟容記得,自己少時不見了親爹,夜夜心悸怎么也睡不好,芳婆摟著自己,絮絮說著各種的故事哄自己安睡。她的故事里,有上古傳說,也有坊間趣聞。薛燦背上那只沒人見過的異獸,身形好似麒麟,但又好像不太一樣,異獸形態想要踏云而去,但它無翅無翼,如何振翅飛起? ——看來如薛燦說的,他背上的,只有半幅爾爾,自然是怎么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櫟容暗嘆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夸下口,像辛夫人那樣聰慧厲害,想了十年都沒有想出,自己一個殮女,描妝復容不在話下,尋寶猜謎?鬼手,又不是神腦… 遲遲不聽櫟容開口,薛燦忽然轉身,如一座挺拔的青山,仿佛要覆上陷入男色的櫟容。薛燦身形英武,勤于習武的他少時就連成了一身漂亮的腱子rou,年齡增長,他也愈加自律自強,這讓他的身體更顯男子的性感,膚rou靠近看傻的櫟容,櫟容抽了抽鼻子,男子雄性誘人的氣息差點沒把她美暈過去。 櫟容喉嚨一動,鼻血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該是被爆竹炸出內傷了吧…”櫟容強作自若的抹去鼻血,對薛燦露出一臉明媚的笑容,“不礙事?!?/br> 薛燦攏起上衣,拾起衣角擦去櫟容鼻邊的血漬,“明天請個大夫瞧瞧?!?/br> 腱子rou被錦衣掩住,櫟容是覺得可惜的,但又不能死皮賴臉去剝人家的衣裳,櫟容默默自語:來日方長,來日方長… ——“鬼手女看出了什么?”薛燦溫聲問著。 “異獸?!睓等莸驼Z,“但和古書上的異獸又不一樣,有點兒四不像的意思?!?/br> “哦?”薛燦饒有興趣,“你聰慧與旁人不同,說來聽聽?!?/br> 櫟容也不怕胡亂說錯,大方道:“目似狼,嘴如狐,蹄若馬,尾像豺,但又哪個都不是,不就是四不像么?可惜只有一半,要真湊齊整幅,沒準還真能被我櫟容看出來?!?/br> “姜土廣闊,總不能一寸寸去找,沒有寶圖指引,窮盡一生也是找不到什么?!毖N扣上綰扣,但看著櫟容的眼神仍是溫柔,“不如不再去想?!?/br> 櫟容想了想,道:“斬殺姜人那天,我跟著你,你也親眼看見宋太傅監斬,他死于非命,你就不想知道是誰殺了他么?” “禍福輪流轉,誰又知道呢?!毖N長睫揚起,幽望繁星點點的夜空,“等我覲見過皇上,就帶你回湘南去,櫟容見過繁華的鷹都,還愿意去邊陲的湘南么?” “鷹都繁華,非我所羨,亦非我所有?!睓等莅侯^,“只要是我櫟容傾心的人,天涯海角,絕不后悔?!?/br> 薛燦眼中溢出深深的欣慰,他情不自禁又輕握住了櫟容的傷手,怎么也不舍放開。 晚風繚繞,吹起櫟容散開的發絲,薛燦溫柔捋起,櫟容想起什么,捻起一縷黑發,執起剪子毫不猶豫的絞下。 ——“櫟容…”薛燦深情喚道,女子視青絲如性命般珍貴,櫟容絞發,薛燦當然知道意味著什么。 櫟容將絞下的青絲編做細辮,扯開絲線纏上,看了眼塞進了薛燦的手心,薛燦深望著這縷烏黑的頭發,眼中一陣情動。 青絲系情絲,櫟容贈發給自己,就是愿意與自己生死相伴,永不分離,往后再多艱難險阻,她也絕不會舍下自己。 薛燦握緊手心,對櫟容重重的點了點頭。 夜色曖昧,籠著院里衷腸相訴的年輕男女,倆人依偎著說了許久的話,就好像,他們原本就是故人相逢,又好像,是上一世就注定的緣分… 次日,圣旨送來紫金苑,殤帝傳召薛燦入宮覲見,櫟容送著他直到大門口,楊牧跟在后頭哧哧笑著,“櫟jiejie真是癡心的人,昨兒纏綿了大半夜,今天進宮也不過半日工夫,這還舍不得了?” ——“小楊牧,是想我撕了你的嘴么?”櫟容叉腰。 赤鬃上的薛燦笑看嘰喳的這兩人,調轉馬身直往皇宮而去。 第42章 人皮畫 赤鬃上的薛燦笑看嘰喳的這兩人,調轉馬身直往皇宮而去。 皇宮 天下第一府的小侯爺進宮,連見慣大場面的宮人都忍不住多留意著,薛燦原本就生的高大俊武,裹身的錦服繡著精致的鷹紋,更顯出深藏不露的奢華。他眉間淡漠,踏出恢弘的皇宮,眼睛都沒有多看半分,闊步走在紅磚鋪成的宮道上,每一步都穩重有力,昭顯出紫金府寵辱不驚的非凡氣度。 宮里最老道的公公,看了眼便小聲對旁人道:“這位薛家的,是個真正的人物?!?/br> 薛燦孤身進宮,身邊連個隨從都沒有,公公又道:“這就是名門大戶的氣魄了,明明是一個人,倒像是身后跟著千軍萬馬一般,你們感覺到劃臉的風聲沒有?” 一眾小宮人小雞逐米似的點頭,目送著薛燦的背影,嘴里發出嘖嘖的聲音。 軒轅殿是殤帝周綏安召見親貴大臣的地方,薛燦到時,殿上還有幾個人在,有兩人薛燦是認識的,大太保戚少鑾,大理寺少卿關懸鏡,還有幾人,雖然不認得臉孔,但看著官服也能猜出,穿青灰色袍子的是大理寺卿孟慈,藍袍繡花紋的該是掌管周國府庫的掌事金祿壽,除了這幾位男子,還跪著一位穿白色喪服的中年婦人,婦人肩膀聳動,不時用衣袖掩面,發出低低的抽泣聲。 薛燦有數,殤帝不過把紫金府看做一個取之不盡的錢倉,明上封侯,卻是毫無實權,不得重視的侯爵,召小侯爺薛燦覲見,大殿上居然還留著一個啼哭的婦人。 如此看來,紫金侯和辛夫人上京時,一定也受了不少委屈。 殤帝周綏安已經年近五十,但常年的縱欲無度讓他看起來老上許多,鬢角灰白,氣色晦暗,一雙發黃的凹目閃著荒yin的神色,殿上女子哭著,殤帝的喉嚨還動了一動,眼珠子像是要穿過她的喪服一般。 眼前枯瘦如柴的黃袍男人,就是下令伐姜,蹂/躪自己母親的周國觴帝。 薛燦單膝跪地,俯首道:“紫金府薛燦,叩見皇上?!?/br> 殤帝應也不應,啞著嗓子對那女人怪聲道:“宋夫人,你哭得朕的心都亂了,有什么都起來說話,朕一定會答應你,擒拿殺害宋太傅的兇手,將他千刀萬剮給你泄憤,可好?” 見薛燦還跪著,關懸鏡抱拳道:“皇上…薛小侯爺來了?!?/br> “噢…”殤帝發出聲響,凹目掃向薛燦,饒有興趣的上下看了看,“你叫什么?薛…薛少安給你起了個什么好名字?” ——“薛燦?!毖N不卑不亢。 “薛燦…”殤帝重復了聲,“一個燦字,用意為何?” 關懸鏡瞥看薛燦,薛燦挺起背,笑了笑道:“烏金耀眼,燦如星辰,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br> 殤帝仰頭大笑,擊掌道:“有意思,戚太保,薛家這人,可比薛少安那個病央子有意思的多。好一個薛燦,起來說話?!?/br> 關懸鏡放下心,對薛燦點了點頭,薛燦站起身,恭敬的站到關懸鏡身旁。殤帝眼睛又流連到哭婦身上,口中胡亂道:“你爹,身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