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皇上威脅姜珩的心腹手下,只為了知道姜珩想做什么?他閑的?姜珩的目的還不夠明顯? 到最后,沈止也只是嘆了口氣:“這聲對不起,不要給我說,等見到殿下了對他說。你辜負的是殿下,不是我?!?/br> 這種事想想確實也很讓人絕望。 若是有人綁了他弟弟meimei,抑或沈大尚書,要挾他背叛姜珩…… 沈止光是想想都覺得后背發寒,寧愿自己去死。也幸虧沈尚書目光長遠,早早把沈堯和沈秀秀送出了京。 小宅院里環境比在暗道里好了許多,阿九的身子恢復得也快了點。沈止摸不清姜渡到底會怎么做,心里有點煩擾。 他們跑出來,姜渡應當已經知道了。只是偶爾聽流羽的消息,那些火藥還沒有撤下來。 姜渡是自恃這是一個王牌,若是被姜珩打進來了,也能用這個保命護身? 看他實在擔憂,流羽道:“沈公子請放心,安王不會引爆火藥的?!?/br> 沈止疑惑看他。 流羽冷靜地道:“安王對他母妃極為孝敬,此番陛下躲入暗道避難,其實她也跟了下來,躲著安王不見。在找到麗妃前,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引爆火藥?!?/br> 沈止怔了一下,道:“此人竟還有點良心?!?/br> 流羽像是被他的說法逗笑了,扯了扯嘴角,道:“沈公子,再喪心病狂冷漠無情的人,都會有一個算是致命點的弱點,就是所在乎的人。譬如殿下的弱點,就是您?!?/br> 沈止淡淡道:“我分不清陛下同我家殿下到底算不算敵對,流羽你這般說,我倒有點害怕了。此處四周都埋伏著陛下的人,我想逃也逃不了?!?/br> 流羽聽罷,不覺捏緊了拳頭,輕聲道:“背叛殿下,是我該死。但有損殿下和沈公子的事我都沒做過,沈公子盡管放心,只要我在,就不會傷害到沈公子分毫?!?/br> 沈止不語。 他看得出流羽確實是心焦又心虛的,否則平日里也不會說出這種話。只是姜珩眼里未必容得下沙子,此后縱然不計較流羽背叛,但也不會再留他在身邊。 皇上真是……眼睜睜看著杜皇后被害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被大火燒死,又拆離這個,分散那個,到底是同姜珩何仇何怨,見不得他身邊有點人。 沈止越想越有弒君的沖動,又壓下這個心思,繼續在流羽那兒打探消息:“那常貴妃和晉王殿下呢?” “禁足在冷宮中?!?/br> 沈止繼續道:“城外情況如何?姜珩知道我們的消息了嗎?” 若是知道他們無礙,此時就該攻城了才對,可在小宅院等了兩日,都沒聽到什么動靜。 流羽搖頭道:“城樓上守衛森嚴,信鴿出不去,人也出不去?!?/br> 沈止皺眉,隨即又聽流羽道:“但有一個壞消息?!?/br> 沈止心里有不好的預感:“……什么?” 流羽道:“殿下軍中有細作,進城時,似乎告訴了他,您同殿下的關系?!?/br> 現在的情況,姜渡就算知道了他同姜珩有情,也不可能參上一本什么,何況陛下本就知道。況且他也沒落入姜渡之手,應該不會有問題。 雖然如此想著,沈止心頭還是有些不安。 好的不靈壞的靈。 沒過多久,流羽布在城樓那邊的甲士回來傳了消息:“安王找了一個同沈公子身量相近之人,穿著白衣,蒙著頭上了城樓?!?/br> 冒充沈止上城樓。 除了威脅姜珩還能做什么。 預感成真,沈止一顆心不斷地沉下。 除了假冒他威脅姜珩,姜渡十有八九,還為逼他現身,將他抓起。 第73章 結局(上) 流羽沉默了一下,道:“沈公子,您最好不要輕舉妄動?,F下四方都是安王的人,就等著您出現?!?/br> 姜梧不太贊同流羽的話,皺眉道:“高墻離地面那么遠,肯定看不出是真是假。萬一三弟被騙了,那豈不是錯失大好良機?!?/br> 流羽聽罷,也微微蹙了下眉:“殿下……應該能分辨出是不是沈公子?!?/br> 姜梧心系姜珩,立刻反駁流羽。沈止坐在一旁,就看著他們倆說,緘默不語。 姜梧的擔憂是對的。 那么遠的距離,那人又同他身量相近,從城樓下看,姜珩是分不清的。 他沉思片刻,問道:“流羽,我能靠近城樓多遠?” 流羽略一思考,回道:“十余丈是底線。只能看到城樓上下?!?/br> “再近一點呢?” 流羽沉默下來,像是猶豫不定,有些為難。沈止眨了眨眼,頓時了然。 即使流羽想幫他,但到底受著皇帝的控制,不能隨便開口應諾。 姜梧自然也明白,他痛恨極了這個所謂的“父親”,沉下臉色,帶著沈止走進屋里,淡淡道:“陛下看我們打看得高興,就不怕安王逼退三弟,回頭將您搜出來?安王可不像我們,他想要的,是陛下尊貴的命?!?/br> 皇上像是剛從病痛的折磨中清醒過來,聽到姜梧的話,眸中神色有些復雜。沈止也冷眼看著這位九五至尊,才兩年多的光景,他已經從一個不怒自威的中年模樣變得垂垂老矣、滿臉病態,這樣一個人似乎不需要人間任何情誼,親情也好愛情也罷,都是假的。 好半晌,皇上才開口道:“想幫你三弟?姜梧,你貴為太子,為何總是如此甘居人下?!?/br> 竟是有些失望無奈的語氣。 姜梧垂下眼,平靜地道:“我從未有一日活得像個太子,陛下想如何揉搓我們便如何揉搓,連甘居人下否,也要管上一管?何況太子之位本就是該三弟的?!?/br> 皇上啞啞地笑了幾聲,搖著手躺回去,咳了兩聲,叫道:“流羽?!?/br> 流羽走到床邊低下頭。 皇上低語了幾聲,像是氣若游絲了,沈止沒聽清在說什么。流羽聽罷,點了點頭,請姜梧和沈止離開房間,關了門跟上來,道:“陛下說,城樓上有假意跟隨安王的人,那是真正忠心皇家的,沈公子可以持著信物過去求助。另外……陛下讓屬下將這個交給太子殿下,讓殿下先不要打開?!?/br> 說著,他遞給姜梧一個盒子。姜梧皺著眉接過,也沒什么心思打開,看沈止接過信物,又有些擔憂沈止:“可千萬不要被姜渡抓了,給三弟添麻煩?!?/br> 沈止含笑:“請殿下放心?!?/br> 京城的城樓歷時已久,高且堅實,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一道堅強的屏障。 此時的姜渡卻并不覺得待在城樓上有多安全。 他端詳著被押上來的白衣青年,身量是同沈止相近,氣質卻天差地別,因為是被突然抓來的,畏畏縮縮,不敢同人對視,滿面驚恐。若不是此事被綁著沒法動彈,嘴里又塞著東西,恐怕已經跪地求饒。 姜珩真的會被騙到嗎? 姜渡頓了頓,站起來看了一眼包圍在城外的大軍,又沉著臉坐了回去。 皇城之下有地道的消息歷來只有皇帝知道,他冒險逼宮,本以為十拿九穩,趁著姜珩不在一舉奪了京城,殺了那個老不死的,偽造一份傳位詔書——反正拿了傳國玉璽,蓋了印,便是實的。沒料到皇帝和太子躲進了地道,拖延他時間,姜珩又來得如此迅速。 就仿佛一個在沙漠中干渴至極的人,突然看到有一碗清水,剛捧起要喝,就摔到黃沙之中,半點不留。 左右的人看姜渡臉色不好看,都不敢說話。姜渡咬了咬牙,捏起那白衣青年的下頷打量了會兒,扭頭問:“沒動靜?” 按理說沈止知道消息后應該會立刻趕來才對。 左右的人小聲道:“……沒有?!?/br> “本王的母妃呢?” 回答的聲音更小了:“……也,沒有?!?/br> 時間不多了。 姜渡眉間落上了一層陰霾,盯著這嚇得幾乎要哭出來的青年,心想,就算不太行,現在也必須行。 他一把扯了青年嘴里的布團,青年立刻哭著出聲:“大人,殿下,小的只是個平頭百姓,什么壞事都沒做過,求求您,求求您饒了小的……” 姜渡唇角帶了笑,幾乎算得上溫柔地摸了摸青年的臉:“誰教你同他有幾分相似?” 青年根本不知道姜渡說的“他”是誰,嚇得兩腿打顫,正要繼續出口求饒,臉頰陡然被一把狠狠捏住,痛得他只能悲悲嗚咽。 姜渡偽善的笑容消失,面無表情地盯著青年:“待會兒你只需要乖乖站著別動,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許哭,不許求饒。否則我砍了你四肢,把你推下城墻,摔爛了剁成rou泥送給你家人吃?!?/br> 青年的身子抖如篩糠,絕望地拼命點頭。 姜渡又笑起來,像個瘋子,拍拍青年的臉:“乖?!?/br> 他重新把青年的臉罩住,站起身,眼神示意左右把青年押起來,慢慢走到城垛邊。下方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鐵甲士兵,姜渡冷著臉說了幾句話,旁邊的人立刻開腔大喊:“昭王殿下不想出來看看沈大人嗎?!” 連喊了三遍,姜渡果然就看到姜珩騎著馬到了陣前。即使隔著很遠的距離,他還是感到姜珩那雙幽冷的眸子不含任何感情的在盯著他,像是在看個死人。 他也確實差點就死了,站在墻頭,姜珩遠遠一箭,穿透了他的肩膀,還是幸虧旁邊的副將及時推了他一把。 他指了指旁邊的青年,示意繼續喊話。 “姜珩!若你半個時辰內不退兵,沈靜鶴的左右手就難保。若是一個時辰內不退兵,就在城樓下等著挖沈靜鶴的尸首!” 斷斷續續的喊聲從高墻之上傳出,姜珩的臉色愈加冷淡。杜溫仰頭看了會兒高墻上一動不動的白衣青年,也摸不準那到底是不是沈止,蹙眉道:“恐是欺人之談?!?/br> 姜珩回頭看了眼自己的舅舅,沒說話。 杜溫斟酌一下,繼續道:“沈公子靈慧過人,應當不會被捉?!?/br> 姜珩抬頭,高墻之上的身影有幾分熟悉,卻又同他深刻在記憶里的有些許不同。 距離太過遙遠,即使心里隱約有感覺,姜珩還是不敢確認。 最不能賭的就是沈止。 他正痛苦掙扎著,身后忽然有一人走過來,低聲道:“殿下,屬下離開前,沈靜鶴同皇上太子在一起?!?/br> 所以若是沈止被抓了,其他人也應該被抓了。若是皇上和太子都落入了姜渡手里,姜渡也不至于押出“沈止”來威脅。 聽弦歌而知意,姜珩回頭,淡淡掃了眼飛卿。 飛卿骨子里都在發冷,他同那兩人穿過暗道,死了一個,幸好出來時那個洞還在,才順利逃出??山裨谏蛑惯@方面,壓根不會相信他。 他對沈止的敵意太濃,濃到清醒過來的自己回想一下,都覺得自己可笑的地步。 姜珩這邊的人面面相覷,跟了姜珩久的人都隱約猜出他們的關系,請示了姜珩后,大喊回去:“焉知你押上來的究竟是不是沈公子!” 那邊隔了一會兒有了回應:“昭王殿下若是不信,我們把人推下去,你自個兒看看是不是?” 姜珩握著韁繩的手一緊。 杜溫看他動作就猜出他的意思,嘆了口氣:“若是此時退兵,等于錯失良機,將士們的銳氣也會受挫。姜渡其人,不能小看?!?/br> 姜珩垂下眸子道:“舅舅,沈止只有一個,機會卻有許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