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陸堯戰斗力雖然高,但是感知能力很弱,比起那種擅長逃命的小妖怪要差很多。像是娑羅一眼就能看到的‘怨氣’,他一點都感覺不到。而且到了這會兒晏輕都沒見著人影,讓他后知后覺的察覺到了一點不對。 ——外面隱隱約約有一股血腥味,不像是人類的。 絕對新鮮。 他趴在楚子羿耳邊,輕聲道:“我出去找一下晏輕?!?/br> 火鍋店嘈雜混亂,在大廳中也聞不出什么來,幾群人湊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吃東西,陸堯踩在紅軟的地攤上,有些暴躁的快步走了出去。他現在就有點后悔了,這幾天晏輕跟只兔子似的,被他罵過一次就再也沒犯什么錯,誰知道這么一小會兒的功夫,就又出了事兒? 他從后門走了出去,外邊剛好就是晏輕進去的那條小巷子。沒有路燈,烏漆嘛黑的一片,往外是火鍋店正門口,往里是一條灰黑色的通道,綿延著往前伸去,像是一條食道,隱隱約約透著腥氣。 陸堯腳步停也沒停,一頭扎了進去。 晏輕就在這里邊,而且還不止他一個。普通的小巷子走上幾分鐘也就到頭了,然而陸堯走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見到巷子的盡頭。 第11章 偷渡客是要被吊起來打的 巷子是一條通上下的,兩側卻有股陰風,陸堯單手扣在墻上摸了摸,實心的,上面不知道粘著什么東西,像是大片大片的血跡,幾乎遮蓋了墻體本身。 陸堯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忽然跳起來,一路往上爬到了墻頭,果不其然,只有小巷子中能見到一點東西,往外是黑茫茫的一片,隱隱約約有水聲傳來,陸堯側耳聽了一下,似乎是條河,河面上起起伏伏,密集的白骨在其中上下翻滾。 他現在已經不在鄴城了。 這條河流淌在人間界與妖界的交匯處。 人妖兩界不相通,入口處有人守著,偷渡客們就想方設法的找空子鉆,千百年下來幾乎把結界捅成了篩子,每座城市中都被開辟了幾條通道。鄴城也有,就在小區后邊,陸堯偶爾會去周圍轉幾圈——但是根據六組統計的資料顯示,這條街上是沒有通道的。 陸堯越發謹慎,從墻頭上跳了下去。 “咪——” 旁邊忽然有東西叫了一聲。陸堯頓了頓,一眼看見了垃圾桶旁邊的一只小東西。毛絨絨的大耳朵,跟個小球似的瑟縮著,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陸堯,一點聲響都沒有,要是陸堯跑得再快點,估計都注意不到它。 是個開了靈智的闊耳狐。 陸堯猶豫了一下。 這里出現這種小妖怪其實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它們天生趨利避害,未修成人形前大多躲在深山老林中,而能夠在‘通道’中來往的,道行一般比較深。國安部里邊也有成了精的妖物,不過大多數已經老神在在的適應了人類的生活。陸堯前幾年去帝都,曾經跟其中一位打得火熱。 他后退一步,最后還是下了決定,跟這小東西擦肩而過——沒想到兩步走出去,黑洞洞的前方空氣驟然撕裂,陸堯警惕的一抬頭,卻看見一堵墻憑空出現,隨后猛地一凸,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剎那間暗紅色的墻壁破碎,一個人影連滾帶翻的飛了出來。 “抱緊你的小美人——” 緊隨其后又出來了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雙手抱臂,漫不經心的跟在后邊。 陸堯一咬牙,一個飛撲將那人接在了懷中,低頭看去,竟然是晏輕。少年閉著眼睛,黑鴉的睫毛微微顫抖,嘴角一片血跡,從脆弱雪白的下巴流到鎖骨上,大半個手掌被袖子覆蓋,在無意識的抽動。 人已經暈過去了,要不是陸堯接的及時,只怕這會兒就該跟那只闊耳狐當難兄難弟了。 陸堯不動聲色:“偷渡客?” “鎮守鄴城多年的國安六組組長陸堯,”黑衣人聲音沙啞,“聽聞你年幼時便手刃無數作亂妖魔,心狠手辣,三步開外必見血,是個難得一見的狠角兒,讓我心生向往已久——” 他大半張臉都藏在面具下,目光卻放肆的在陸堯身上轉了轉,最后嗤笑一聲:“今日一見,不過如此?!?/br> 第12章 誠實的人啊 陸堯笑了:“這話說的,搞得我跟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似的?!?/br> 他偏了偏頭,抬手指了指黑衣人身后:“話說明白點。大家都知道通道這回事兒,有什么陰謀詭計你背地里愿意怎么干就怎么干,沒人稀罕攔你。但是你要是非趕趟子找抽,那我也沒辦法,老鐵,來吧,干一架,讓我看看你腦殼有多硬?!?/br> 黑衣人桀桀笑了一聲,兩個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動手。 陸堯手心里出了一點汗。 說實話他其實不是很想動手。通道數量不多是有原因的——人妖兩界的結界維系了這么多年,非常難打通。有個種族天賦異稟,幾乎免疫所有非物理攻擊,這一族的人天生就是挖通道的好手,但是戰斗力異常低下,后來逐漸就衰落了,如今僅有的幾只都在被保護在國安西北那邊。 而還有一種人,實力強橫,能徒手撕裂結界,且不懼那條弱水河,自由行走在人妖兩界之中。 他猜這個黑衣人是第二種。 晏輕沒跟他動過手,但是在公交車上兩人一來一往,他隱約能摸到晏輕的‘線’在哪兒。真下死手可能打不過他,但是絕對在大部分國安部組長的實力之上——而現在黑衣人毫發無損,晏輕血流了他一手。 黑衣人笑道:“不替你的小情人還手?” 陸堯說:“又不是什么上過床的交情,就不能好好的站起來捅對方兩刀么,非得耍嘴皮子?” 黑衣人啞然失笑,下一刻后退一步,消失在了空氣中,與此同時陸堯汗毛倒豎,一腳將晏輕踹到了闊耳狐身邊,隨后抬手在空中一捏——他面前出現了一道透明的墻,黑衣人的身影忽然出現,臉上帶著陰森的紅白面具,兩只手比了一個提嘴角的動作。 陸堯沒有猶豫,直接一拳打了上去,卻被黑衣人扣住了手腕。 那一瞬間陸堯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寒意,從兩人肌膚相接的地方逐漸蔓延,他明明可以很輕松的甩開,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沒有動。 黑衣人伏在他耳邊,輕聲道:“聽說國安內部一直不怎么和諧,內斗三天兩頭都要來一次,其中又以七組組長云姜最為……他駐守云南,常年不跟帝都聯系一次,你們真的沒想過這是為什么嗎?” 陸堯急促的呼吸了幾聲。 他手腳冰涼,但是還在人體正常的范圍內,那黑衣人卻像是塊冰塊,他低頭在陸堯脖頸間嗅了一口,放肆的笑道:“陸堯組長,我反悔了,你真是難得一見的——” 他話音未落,陸堯已經一拳給他搗在了臉上。 黑衣人被他一拳打飛了出去,直直的撞在了墻上,強硬的墻體瞬間碎裂,凹進去了一大截,黑衣人抬手揉了揉被陸堯擊中的地方,吐了一口血。 這一拳真是一點力氣都沒留,陸堯活動了一下手腕,森然道:“現在閉上嘴立馬滾蛋,我還能饒你一條狗命?!?/br> 黑衣人離地約莫有半尺,而陸堯站在地面上。按理來說黑衣人是居高臨下的,他卻沒有感覺到半點優越。他看著陸堯,半晌后陰森道:“最后勸告你一句,我要是你,就會好好尋思一下你的小美人為什么要從云南千里迢迢的趕過來……” 陸堯笑道:“你腦殼真硬,普通偷渡客要是挨上我這一拳,現在腦漿子都濺一地了?!?/br> 黑衣人從下至上的看著他,說:“陸堯,你從小就孑然一身,身邊人永遠都在懼怕你……” 陸堯心頭忽然多了點不好的預感,他回過頭,瞳孔驟然放大,那只闊耳狐的蹲在晏輕的頸窩處,一雙眼睛眼白全無,黑漆漆的像是一捅墨水,它露出兩排尖銳的牙齒,一口咬在了晏輕的胸口! 黑衣人忽然笑了起來:“你太自負了?!?/br> 陸堯抬腳就往回沖,闊耳狐齜牙咧嘴,已經從晏輕的胸口撕扯下來了一塊rou,它露出一個詭異的、扭曲的表情,含著那塊rou輕輕松松躍上了墻頭,轉眼就消失不見,陸堯心道不好,一扭頭卻發現那黑衣人也已經徹底消失—— 他站在原地,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幾乎是逼迫著自己冷靜下來。 他很少會有這樣的無力感。 要是換成以前,不管那只闊耳狐做什么,他一定二話不說、先把那個黑衣人的腦殼捏爆,但是這次卻因為晏輕…… 他閉上眼睛又睜開,踉蹌著走到了晏輕身邊。晏輕那件耐臟的衣服已經被血浸染透了,摻雜著塵土,像是剛從工地上下來,身上其他的傷勢看不清楚,只有胸口的一小片布料被撕開,露出了白玉石般的胸口跟一塊凹進去的、血紅色的傷痕。 陸堯嘆了一口氣,探了探他的鼻息,苦笑道:“得了,現在想捏碎人家腦袋替你報仇也沒法兒了?!?/br> 他抬手給晏輕順了順頭發,附身將他橫抱了起來。 少年體重非常輕,抱在懷中像是個小骨架的姑娘,陸堯的胸口被他的肋骨硌得難受,他用另一只手掏出電話,給楚子羿發了條短信,然后抱著晏輕往回走。 路比較遠,他倆跟剛剛械斗完的小混混似的滿身血,沒一個出租車敢停下來,晏輕這樣的人又不能就近送醫院,陸堯只能抱著他往回跑,幸虧他力氣大腳步又快,緊趕慢趕總算是回了小區。 今晚有江西來的趕尸人借道,小區中的人都懂規矩,邁進大門后一片空蕩,沒幾個人還在外邊瞎逛。娑羅本體在這,走得晚,但是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一轉頭看見陸堯,正想要打招呼,卻又瞧見了陸堯懷中的晏輕。 她神色復雜,震驚道:“我就要一滴血,您下手也忒狠了吧?!?/br> “不是我打的?!标憟虬姿谎郏骸摆s緊收拾好了回家,別在這里瞎晃蕩,到時候趕尸人的鈴鐺一響,你要是被人家勾了魂兒我可拉不回來?!?/br> 娑羅應了一聲,遠遠的拋過來一個小藥瓶,陸堯沒客氣,收下了。 他懷里抱著人,掏了好半天才把鑰匙掏出來,開了門就馬不停蹄的把人放在了床上,然后去倒了一盆熱水。 晏輕身上的衣服不多,陸堯三下兩下給人把上衣扒了下來,然后一屁股坐在床邊,叼著繃帶、拿著棉簽給他處理傷口。 他從小打架習慣了,處理起傷口來干脆利索,沒多久把東西一放——齊活了。他眼睛在晏輕胸口轉了幾圈,忍不住避開傷口、在少年光滑結實的腰腹上蹭了蹭,冰涼冰涼的,像是凍起來的牛奶,他沒忍住,又多蹭了兩下。 這時候他手機叮咚響了兩聲。 陸堯翻開一看,是領導的短信。 他進來的太急,沒有開燈,他又是一個習慣了保持警惕的人,呼吸下意識放到最淺,這會兒一眼看過去,房間中竟然像是只有晏輕一個活物。 陸堯頓了頓,做好了心理準備才點開這條短信,隨后他瞳孔緊縮,險些將手機直接掐碎。 “七組組長云姜陣亡,尸體在梅里雪山被發現?!?/br> “——殺人者可能是晏輕?!?/br> 陸堯手腳冰涼,有這么一會兒功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應過來之后下意識的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晏輕。床是他的床,人卻跟他沒關系。少年面色蒼白,五官清麗,脖頸脆弱,昏迷的時候顯得人畜無害。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想問一下具體情況,那邊卻又發過來兩條短信。 “目前我們確定的嫌疑人有五百多個……鬼知道云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么得罪了這么多人?!?/br> 陸堯額頭爆了幾根青筋,終于忍無可忍,咔嚓一聲捏碎了自己的手機。等他冷靜下來之后又覺得rou疼,一抬眼忽然看向了窗外—— 有個身影倒掛在那里,睜著一雙眼睛跟他對視。 陸堯:“……” 王拉拉:“……我聞到血腥味了就過來看看,你相信我我還沒到失控的地步?!?/br> 陸堯刷的一下子打開窗戶,伸手道:“手機?!?/br> 王拉拉剛才在窗外看見他怎么把自己手機捏爆了,戰戰兢兢的把自己的手機掏了出來,然后頭也不回的跑了。陸堯心滿意足的換上手機卡,問領導:“然后呢?” 那邊過了挺長時間才給他回復:“晏輕內褲是什么顏色的?” 陸堯面無表情:“你變態么?” 話是這么說,他卻慢吞吞的蹲到了床邊,伸手解開了晏輕的褲腰帶,伸著腦袋往里邊看,但是本來就沒開燈,褲子里有烏漆嘛黑的一片,他盯了好一會兒也沒看清楚是黑色還是灰色,正在猶豫要不要去開個手電筒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的頭發被人輕輕觸碰了一下。 晏輕輕聲問:“你在干什么?” 第13章 尸體隨便挑 陸堯:“……” 陸堯面不改色,啪嗒一聲松開他的褲子,去開了燈,然后扶著晏輕坐了起來,“要喝水么?” 晏輕搖了搖頭,說:“不渴?!?/br> 陸堯問:“你內褲什么顏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