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裴摯也煩躁地反問,“我怎么做你都不滿意,我他媽這是替誰出氣呢?” 白硯怒不可遏道:“你少給我添亂我就謝天謝地了。前天你怎么說的?” 裴摯終于放開經紀人,對白硯冷冷一笑,“那行,我離你遠點兒?!闭f完,晃晃悠悠地朝電梯走去,只甩給白硯一個背影。 白硯目光凜冽地瞧一眼經紀人,自己繼續獨自前行。 長長的走廊,白硯跟裴摯背道而行,漸行漸遠,怎么看都像是遇上了坎兒,互相體諒不上,三天兩頭吵架的樣兒。 仇安平的經紀人長長呼出一口氣,他也是那天看見裴少爺跟白硯像是已經不合了,昨晚才敢在記者面前說那樣的話…… 白硯跟仇安平不合傳聞沒有澄清,他跟裴摯起嫌隙的消息又在圈里不脛而走,三天過去,仇安平的經紀人沒出丁點兒事,于是幺蛾子們都有樣學樣的冒出來了。 白硯這些日子得罪的人挺多,居然有人買營銷號發軟文,曝光白硯拍《國色》時打壓同劇組有演員,把白硯說得要多惡劣有多惡劣。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凌肖趁火打劫給自己洗白。 可粉絲的義憤太容易被引導,網上頓時罵聲一片。 草臺班子的藝人們和小老板都坐不住了,拼命發聲替白硯說話,可惜他們本身就跟白硯有切身的利益關系,在公眾面前,言辭的說服力很成問題。 當初,在白硯干預下,跟仇安平組過互助二人組的小新人發了條微博說事實,被粉絲們眾口一詞地罵成蹭熱度抱大腿不要臉。 這是白硯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晚上回家匯合,裴摯要笑不笑地說:“這次就讓這些傻逼挨個跳出來,回頭,咱們再秋后算賬?!?/br> 白硯駐足窗前,目光眺向夜幕下的群山,“都是秋后的螞蚱,你用得著跟他們置氣?” 裴摯越看火頭越大,“這些網友也蠢,人家說幾句他們就能被帶著走?!?/br> 白硯回過頭,“所以讓他們看到該看到東西,實在太重要了。他們確實激憤,可這股子激憤也是對著那個被有心人污蔑過的白硯?!?/br> 如今白硯被黑成了什么樣?排擠同公司藝人的一哥,打壓同劇組演員的戲霸,仗勢欺人,毫無畏懼。 如果這樣的形象都沒人出言申討,這個世界還有什么希望? 見裴摯還在刷微博,白硯干脆踱過去,一把搶過手機,“別看了?!?/br> 他自己低頭一瞧,正好看到這樣一段話:有才無德,這種人活該被封殺。 白硯忍不住罵了聲:“媽的!” 這出戲演得還真不容易吶。 警方的調查結果很快出來了,關于仇安平殺人的那一段,司機所言屬實。仇安平的確殺過人。 服務生遇害,當時沒被警方關注,純粹因為沒人知道他死。司機是他的同鄉,作案次日上門扛走他所有的東西,說是服務生本人托自己取的,服務生當時得罪了一老大,怕被折騰,本來就有離開避禍的意思,他的同租伙伴就真信了,還依司機的話去跟酒吧老板打招呼,替服務生辭職。 沒有人懷疑事情的真實性,一條酒吧街,攬客的做招待的大都是外來打工的年輕孩子,人口流動性太大。服務生家爹娘都不在了,只有個伯伯,確實也沒多在意這個混子侄子。 司機殺過人,也是真的,白硯完全沒想到,仇安平自殺會扯出這么多駭人聽聞的事,司機殺的都是跟自己沒多大關系的人,所有人都有同一個特點:在外務工,沒人牽掛。 裴摯說:“這人真是個純變態,他交待得這么利索,一來可能是覺得自己這次混不過去了,二來,當差的說,他們這種雜碎,把殺人當惡作劇,惡作劇這么久,居然沒人發現他的作品,他也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本事?!?/br> 這就是仇安平的司機。 太可怕了,平常完全像個正常人。人以群分,變態也是扎堆出現的。 裴摯說:“郝鄔他們現在懷疑,囚禁東曉的真兇手里也有仇安平殺人的把柄。仇安平遞出東曉的消息,激怒了那個人,那個人要對仇安平下手,仇安平這才想到自殺。這把柄是從哪遞到真兇那的,應該就這司機?!?/br> 的確,以白硯的了解,仇安平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寧可拖著殘軀自己去死,也不要活著聲名狼藉地去坐牢。 仇安平可能真是生無可戀,又不甘心放過要挾自己的人,于是最后,給他留下了線索。 為什么是語焉不詳的線索,而沒告訴他背后真兇到底是誰?很簡單,仇安平自己需要用死亡來擺脫的困境,同樣不甘心東曉太輕易地擺脫。 白硯轉而想到東曉,東曉也是一人在外,少有人牽掛。他不禁問:“司機自己沒承認背后有人?” 裴摯沉聲回答:“沒,他嘴挺硬,只說想說的,眼下咬死仇安平自殺只是因為他問仇安平要一大筆錢,死不承認這事跟別人有關系。不過,他認不認也不重要了?!?/br> 的確不太重要了,只要有確切的懷疑對象,宋憬聞就能直接對懷疑對象下手查。 裴摯笑了聲,“既然那司機連跟某人的電話記錄的沒有,聯系想必也不多。段墨初現在人在國外,想必還弄不清郝鄔這邊的形勢。眼下查他,也算是攻其不備?!?/br> 當晚,白硯的煙幕彈奏效,他真的接到了段墨初打來的電話。 段墨初說:“我今天看到了國內的娛樂新聞,你最近過得不好?” 白硯激動得發抖,也憤恨得發抖,盡量用不崩人設的方式應對,冷冷回答:“多謝您關心?!?/br> 段墨初像是替他不平,“鬧成這樣,裴摯都沒幫你一把,你們之間出了問題?” 白硯說:“您管得太多,這是我的私事?!?/br> 段墨初又嘆息道:“聽說死者自殺那天你們都在樓里,遇上點糟心事就闖不過去,我一直都告訴你,裴摯太年輕?!?/br> 白硯不客氣地問:“然后呢?” 段墨初沉默片刻,“早知今日,何必當初?!?/br> 是不是?段墨初要是真關心白硯,至少會給白硯一句寬慰或者勸解。 沒有錯,段墨初只是想確認他過得不好,白硯前些天的猜測不是錯覺。 也就是這晚,宋憬聞本人來了。 這次見面是白硯要求的,在私人會所的后院,宋憬聞見到裴摯的第一句話:“你們倆最近出了問題?是老爺子派人sao擾白硯了?你該懂事了,身邊人受了打擊,你脾氣就該收著點兒。得來這么不容易,就不知道珍惜點兒?” 看,白硯煙幕彈對宋憬聞都奏效了,裴摯說:“我這不一直收著脾氣嗎?” 宋憬聞沒說話。 進屋,白硯才對宋憬聞細述全部,有關于段墨初的一切猜測。 宋憬聞聽完點了下頭,“你是對的,這時候得讓他得意?!?/br> 白硯沒想透這一層,“怎么說?” 宋憬聞給了他們一個爆炸性的消息:“東曉就在他手里。他的本質要真跟你猜想得沒區別,眼下他越得意,東曉的日子越好過?!?/br> 白硯跟裴摯同時瞠目結舌。 宋憬聞說:“前些日子我就派人著手研究段墨初了。表面上他沒任何問題,可我們收集仇安平司機私車的行駛記錄,發現他們偶爾會去市郊的一棟別墅。那別墅不在仇安平名下,也不在段墨初名下,今天下午,我們確認,東曉三年前還住在別墅的地下室,這消息是從別墅一啞巴幫傭那敲出來的。不過,后來,東曉被帶到了哪,那傭人也不知道?!?/br> 白硯說:“會不會已經被他弄出國了?” “極有可能?!?/br> 宋憬聞道:“得查他,得收拾他,還不能把他逼得太急,我打算沿用你的方法,適當示弱,讓他繼續得意?!?/br> 裴摯呵地笑了聲,“有意思了?!?/br> 宋憬聞對你示弱那是鬧著玩的嗎? 果然,之后,他們見證了宋憬聞的“示弱”,以及示弱后的雷霆手段。 第54章 我的白月光 即使宋憬聞這些年一直沒放棄尋找東曉,白硯還是要確認一次,這是他見宋憬聞的初衷。 白硯問宋憬聞:“別墅的啞巴幫傭能出面指認段墨初?”段墨初既然敢讓這人知道自己囚禁他人的事實,自然不會沒有手段挾制。 宋憬聞垂眸,片刻后才抬眼看他,“有些手段不方便讓你知道,我能讓她開口,自然也能讓她安心說話?!?/br> 白硯眼下最關心的事:“……東曉怎么樣?” 他害怕,問出這句話之后,白硯整個人都惶惶不安。 仇安平同樣跟段墨初有牽連,被閹割過,這些日子,白硯最不敢想象的事:東曉現在是什么樣? 宋憬聞說:“至少三年前,他看上去身體還健全?!?/br> 幾乎是同時,白硯跟裴摯都長出一口氣。 那么,接下去要說的就是重點,白硯沉默片刻,神色凝重地問:“宋先生,您真做好準備了嗎?要是段墨初不回來,要是東曉真在國外?!?/br> 話只能說到這兒了,宋憬聞是他們跟段墨初對抗的唯一希望。而段墨初雖然在國內勢力有限,段家在南亞卻已苦心經營一個甲子,背景顯赫、樹大根深。段墨初本人國籍也在南亞,只要這人堅持不到國內,宋憬聞對他下手,可能遭遇的阻力就是常人無法估量的。 白硯不知道宋憬聞到底有多大勢力,可他至少明白涉及境外事情就大了,那可能不只是命案的問題。他不知道最后,會不會有什么不可抗的力量促使他們妥協,所以才有此一問。 事情顯然跟他想象得一樣復雜,他問完這句話的半分鐘內,宋憬聞都抿唇不語。 接著,宋憬聞才說:“我會盡全力。情況的確復雜,可總有角力的辦法?!?/br> 會所在市郊,窗外景觀燈幽冷的光芒似乎怎么也照不透濃黑的夜色。 白硯一時沒說話,他聽見宋憬聞反問,“我很想知道,要是我當真抗不過去,妥協了,你會怎么辦?” 盡我所能,據理力爭。 可還不等白硯開口,裴摯吊兒郎當的聲音突然浮現在耳邊,“我們這輩子都信不了邪,認不得慫。不就是一條命嗎?拼了?!?/br> 白硯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住裴摯的手,他知道,裴摯跟他總是一樣的。 宋憬聞眼光掃向窗外,啼笑皆非地嘆息道:“你啊……不怪老爺子說你像祖父,放在幾十年前你能干大事,可現在這光景,你還是什么都不干得好?!?/br> 話說到這兒,剩下就是策略問題了。 之前,宋憬聞查東曉的去向,一直不敢動作太大,就是怕驚動真兇殺東曉滅口。 白硯問:“現在已經動了一個司機加一個啞巴保姆,我們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 宋憬聞說:“既然已經有了證據,就不存在打草驚蛇,是時候跟段墨初談判了?!?/br> 也是,白硯仔細想想,這話他問得挺蠢。 既然兇手已經鎖定段墨初,段墨初就失去殺東曉的必要。因為眼下對段墨初來說,東曉活著比死了好。 他們想要證據,次日又有證據送上門。 仇安平的司機一直不肯承認自己跟段墨初有牽連,被查到他曾開車跟段墨初出入同一棟別墅,依然不肯松口,可是轉機就發生在這個時候,第二天一早,郝鄔來見白硯,說:“關于段墨初的事,那司機交待了?!?/br> 白硯急忙把人讓進屋,“他怎么突然想通了?!?/br> 郝鄔無奈地笑道:“昨晚警察問他,仇安平是被誰閹割的,他怔了很久,接著人就有點瘋瘋癲癲的,今早終于說了實話?!?/br> 那變態殺人狂的嘴比蚌殼還難撬開,這種人,真是,你完全想不到什么能觸到他的點。 郝鄔進門,在客廳沙發坐下,連水都顧不上喝就對白硯和裴摯敘述了真相。 郝鄔說:“沒錯,仇安平就是被他送給段墨初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