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裴摯略微傾身,嘴湊到他頰邊,皺眉瞇眼露出一個十分難解的表情,“雖然說打是親罵是愛,可你每次捶完了不愛,不好吧?” 白硯本來想說,那你先讓我捶一個再說??少亢鲩g臉頰一熱。 再回神時,裴摯帶著一臉得逞的笑,眼神直勾勾望著他,“挺香?!?/br> 行,貓飛狗跳,現在要變成真打了。 不過也沒真打起來,這畢竟是路演之前,在酒店。外邊有人敲門,白硯一秒放下胳膊恢復成人前的冰山美男狀。 路演這種事,白硯應付起來駕輕就熟,雖然這次賀玉軒也在,但cp已經拆了,也不用有太多顧忌。 演出完畢,回休息室,白硯在走廊碰見了賀玉軒一行人。 有裴摯在,賀玉軒停下來跟他打了個招呼,“白硯老師,辛苦了?!鄙洗问子呈缴腺瓢恋某爸S姿態半點不存。 白硯很明白,這人對他本身無所畏懼。但是畏懼有裴摯在身邊、還不肯對自己低頭的白硯。 本就是個點頭招呼過去的事,可是,白硯突然感覺似乎有兩束冰冷的目光一直釘在他身上,轉眸一瞧,是跟在賀玉軒身后的一個年輕男人。 男人穿著西裝,很瘦,看起來蒼白羸弱。雖然正沖著他笑,可看他的眼神足以讓人想到冰冷的蛇。 完全是個陌生人,白硯跟賀玉軒在劇組合作過幾個月,也從沒見過這人在賀玉軒身邊出現,他以為這種突如其來的不適感是自己的錯覺。 可瘋狗王子的嗅覺似乎跟他到了同一個維度。 門打開,裴摯卻突然停下了腳,在那一行人進隔壁休息室之前,盯著男人問:“你是哪位?” 第21章 真實 突然問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是誰,可能很突兀,但這事發生在裴少爺身上完全不算什么。 男人很顯然也知道裴摯的秉性,眼神微怔,隨后笑著回答:“裴先生幸會,我姓常,叫常天韻,剛加入玉軒哥的團隊?!?/br> 裴摯深深看了男人一眼,而后收回目光護著白硯往里走。進房間,反手關上門,他問白硯:“哥,你認識剛才那人?” 白硯再次確定自己是真沒見過那一位,連名字都沒聽說過,“不認識?!?/br> 被圈內大佬當成香餑餑的白影帝不可能清靜,白硯腳都沒在休息室落穩,敲門聲就跟著來了。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這次來的是賀玉軒公司藝人事業部的總監。 女總監笑著說:“白硯哥,好久不見,聽說你還沒走我就來了,咱們聊幾句?” 伸手不打笑臉人,白硯看不慣賀玉軒公司的作為,但也沒到一竿子打死所有人的程度,于是禮貌性地放女總監進了房間。 這時,裴摯退回走廊。 在門外沒站多久,隔壁休息室門開了,瞧著瘦削男人身影出現,裴摯想到沒想,猝然拽住男人的胳膊,猛地把男人拖行幾步,一手抵開對面房間厚實雕花木門,一下把男人摜進屋里。 男人踉蹌幾步才站穩。 裴摯揉了揉手腕,吊兒郎當地歪著腦袋看人,“常天韻是吧?” 常天韻站直身體,沒多少血色的臉上浮出一絲笑,“裴先生有何指教?” 裴摯皺起了眉,也揚起嘴角,“我哥月前接了個珠寶代言,品牌方本來看上的就是他,聽說有個不長眼的東西拼老命不要,完全不計后果地在上司面前放他的黑料,后來東窗事發被掃地出門了,那人是你吧?” 真不怪他記性好,跟白硯有關的事他都是刻在腦子里的。 白硯拿下珠寶代言后,郝總是怎么提醒他的?裴摯現在還記得原話:“品牌方炒了個部門副總監。這人就為不讓公司用白硯代言,拿出了自毀長城的力氣欺上瞞下,簡直像自殺性襲擊,不全像是在為孟姝辦事。不知道是還是不本人跟白硯有過節?!?/br> 如果以前是懷疑這人跟白硯有過節,眼下就能肯定八成,否則,這人回國怎么哪也不去,單單跟了同樣和白硯有過節的賀玉軒? 裴摯不耐煩繞彎,徑直問道:“說說,我哥怎么得罪你了?!?/br> 對面的男人再怎么笑眼光都沒有溫度,片刻后回答,“我這小角色哪能跟白硯哥有交集。人為財死,以前我是收錢替孟姝辦事,沒想到得罪了裴先生。我被原公司辭退,總得找個吃飯的地方,剛好玉軒哥團隊缺人?!?/br> 裴摯眼色頓時陰沉下來,幾步踱到男人面前,一把揪住男人的領子,把人拎得腳跟著不了地。 片刻后,對著男人憋紅的臉一笑,“那行,我就給你個機會,以后相安無事,人為財死那事我也不跟你計較。一旦被我發現你作妖,咱們新賬舊賬一起算?!?/br> 說完,像扔破布袋子似的把男人扔到地上。 男人大口喘氣,捂著好喉嚨嗆咳不止。 裴摯淡淡瞥了一眼,果斷推門離開。 從一個房間到另外一個房間,裴摯腳步節奏勻緩,可是再推開白硯休息室的那扇門時,瘋狗王子身上剛才那一股子戾氣全不見了,眼神澈亮,在白硯目光瞟過來時,露出一個足以表示自己心情不錯的笑,又成了那個清爽健康的大男孩。 靠墻的沙發座,女總監還在跟白硯“閑談”: “不瞞你說,明年我們公司要投拍錢導的新片,這片子就是沖著三金去的。接下去幾年,公司的每部電影都是大ip大制作,哎,我說這么多,在你這兒可能也不算什么?!?/br> 裴摯走到窗子邊上靠著站定,默默望著他哥波瀾不驚的臉。 這哪是閑談?這女人也是挖人來的,不過眼下的談判技巧是,為了避免白硯一口拒絕,先不說來意,閑聊著吹個牛亮亮自己的底牌。 昨兒,他哥炒經紀人、以及可能跟公司生隙的消息傳出去后,連在他們手上吃過癟的仇家都來挖他哥。 牛不牛?就問他哥牛不牛? 當然,這待遇是他哥應得的,他哥完全不用覺得榮幸,仙人下凡被一幫凡夫俗子捧成村花,有什么可榮幸。 想到這村里還有那么多對他哥不懷好意的雜碎,地主家傻兒子又不高興了。他哥活得怎么就這么難呢? 最關鍵的問題是,為什么他哥活得那么難,都不愿意全心依靠他、信他、把自己交給他呢? 是他誠意還不夠? 此時不遠處,女總監已經把話攤開,“我說這么多,其實也是期待跟你合作。咱們要是成了一家人,白硯哥,資源什么的,我敢打包票,你再不用擔心?!?/br> 白硯垂眸片刻,抬眼看向女人,“你太客氣?!?/br> 女人立刻說:“再客氣你都當得起,白硯哥,你是最好的?!?/br> 你是最好的,女總監真不吝惜夸人??砂壮幰廊粩[著一張冷漠臉。 女人略作思忖,又侃侃道來:“你真是最好的,不到23歲就成了三金雙料影帝的,你是圈里獨一份。白硯哥,你真是實至名歸的第一號,你的業務能力,圈里人誰不知道,演技好還不挑戲,再爛的劇本都能被你拉回來,六年沒演砸過一部戲,這也是圈里獨一份了?!?/br> 隔了十來米,裴摯清楚地看見白硯緊繃的唇角線條漸驅緩和。 雖然還是沒笑,但從那神色能看出白硯不無愉悅。 白硯搭在沙發背的手指甚至還輕快地敲了兩下。 裴摯本來隨便歪著,此時不禁挺直了腰身。 牛啊,這女人厲害。重遇之后,他就沒見他哥被誰夸高興過,今兒算是開眼了。 合著他哥不是不愛聽好話,是不耐煩聽言之無物的好話。 裴摯立刻醍醐灌頂,難怪他每次說我愛你,他哥都是一副嫌棄臉。 怪他!怪他表白沒到位。 不過,就算話說得再漂亮,女總監還是遭拒了。 原因很簡單,從炒cp事件看,賀玉軒的公司把投資的大部分花在流量身上,又唯恐入不敷出,靠炒作給電影拉人氣,忽略電影質量且過度迷信粉絲經濟,這是對廣大觀眾缺乏敬畏的表現。 所以,就算撇開草臺班子不提,白硯也不會給自己找這樣的東家。 回家路上,白硯在考慮一件事。圈里人現在都懷疑他跟公司不合,要不他干脆就不要澄清,畢竟,照他現在的步態走下去,得罪的人只會越來越多,讓別人把他跟草臺班子分開看待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能為草臺班子做的依然可以不露痕跡地做。 要是真不怕帶累草臺班子了…… 白硯想想還有些小激動,圈里有那么多人看不慣他,他其實還挺享受這些人看不慣他又弄不死他的樣子…… 趕緊打住,他被傳染上的瘋狗病又犯了。 不管如何,白硯心情不錯。 奇怪的是,瘋狗王子居然一反常態地沉默,一路都沒說話,好像在醞釀什么。 果然,他們進家門。白硯聽見裴摯問:“哥,你晚上有時間沒?” 白硯總覺得有個套在等著他,“你先說你要干什么?!?/br> 裴摯眼神特別專注特別認真,“我有個朋友總是聽我提起你,挺好奇,想見一面,你要是有空,咱們晚上一塊兒吃個飯?!?/br> 瘋狗王子那幫酒rou哥們,白硯一個也不喜歡,于是他問:“哪個朋友?” 裴摯說:“就是我們文珠國際的總裁郝鄔,你應該聽說過?!?/br> 白硯:“……” 這小魔星還真交了個正兒八經干事的朋友? 郝總的名號他是聽說過的,這人平時行事低調,風評也不算差,裴摯跟這樣的人交朋友? 這些都不重要,自裴摯回來之后,白硯還真不知道這小混蛋平時跟哪些人打交道。 所以,白硯也沒多想,只問裴摯:“你約在哪?幾點出去?” 外出時間定在晚六點。 帶白硯見朋友,裴摯覺得這是必須辦的事兒。 表白,有實質的表白,他拿金山銀山白眼都不會喜歡??伤€能想起來,七年前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他把白硯介紹給朋友認識,白硯每次都有種被肯定的高興。 所以下午,裴摯給郝總打了個電話。 話是這么說的,“給你個榮幸,晚上個陪我哥吃頓飯?!?/br> 郝總問:“你這是要干嘛?” 裴摯說:“我就帶他跟我朋友見個面,我以前那些哥們兒他都不喜歡,國外認識的一時又抓不著,只能抓你了?!?/br> 郝總說:“跟白硯吃飯還不錯,可做你朋友,我一點也不榮幸?!?/br> 不管如何,這晚三人還是坐在了同一張飯桌上。 郝總也算是唱作俱佳,見到白硯后的第一句話:“久仰大名,哦,不是聽圈里人說,是聽裴摯說,他總說你是他心里頭一號重要人物,哎,我們這些兄弟加起來都沒你有分量?!?/br> 白硯覺得這人太自來熟,淡然又不失禮貌地說,“幸會?!?/br> 裴摯心想,看不出郝總這么會說話,今兒這趟還真沒白找他。 于是晚餐的氣氛還算不錯,不管郝總的表現是否夸張,人對陌生人給予的好意總是容易抱有好感,白硯也不例外。 可是,到結賬前,裴摯出去接電話。 郝總突然放下杯子,端詳白硯一會兒,很認真地說:“最近發生這么多事,好在最后都圓滿解決,你勢頭很旺,說句實在話,如果你要出來自立門戶,就算文珠不做藝人經紀,我都有破例跟你合作的想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