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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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從的應了一聲,他轉過身,退出了內殿。 “奴婢說話不中聽,娘娘可別生氣,”紅葉蹙眉望著承安背影消失,方才低聲道:“二殿下這樣推拒,委實是有些不識抬舉?!?/br> 周朝舊制,除去儲君,其余皇子們皆是要等到大婚之后,才能上朝領差事的,承安日前雖被圣上吩咐著辦事,但也只是那一件,而不是說他日后就能光明正大的位列朝班了。 紅葉是含元殿里出來的,最了解二皇子此前是個什么光景,也十分明白他在圣上心里是什么位置。 前些日子,圣上為三皇子和陳薇賜婚,難道會絲毫想不起自己還有一個年長于三皇子的兒子,還沒有婚約嗎? ——這怎么可能。 平民家中嫁娶,都沒有年幼者越過長兄長姐的,更別說是注重規矩的皇家了。 圣上既然如此行事,只能說明他不喜歡二皇子,也不在意這個兒子。 現下三皇子只是被賜婚,還未曾成婚,二皇子在中間隔著還不覺有什么,等到了三皇子大婚,二皇子的婚事若是仍舊沒有著落,那才叫尷尬呢。 圣上在為三皇子賜婚的時候,會考慮不到二皇子將會面臨的窘境嗎? 說到底,還不是有意為之。 現下倒是好,皇后有意為二皇子提一樁婚事,圣上素來的寵愛加之未曾出世的小殿下,這事兒十有八九能成。 哪里想得到,二皇子居然給拒絕了。 這不是不識抬舉,什么是不識抬舉? 紅葉這話說的有些僭越,卻也是真真正正將錦書當主子,為她考慮的,所以錦書只是斜了她一眼,道:“噤聲,這種話哪里是能隨便說的?!?/br> “是奴婢逾越了,”紅葉嘴唇動了動,終于還是應了:“娘娘不要生氣?!?/br> “哪里至于生氣,”錦書搖頭笑道:“你也是為我著想罷了?!?/br> 她說話的功夫,腹中的孩子便開始動彈,也不知是在做什么,動靜大的厲害。 “同那邊玉瓶襯的很,”一側便是軟塌,她伸出手臂來,叫兩個宮人扶著她過去躺下,方才轉向那束被修剪好的桃花:“擺到那邊兒桌子上去吧?!?/br> 紅芳應了一聲,端著瓷瓶往那邊去,迎面便見圣上過來,笑微微的自她手中接過,向錦書道:“憐憐修剪的嗎?倒是精致?!?/br> “閑來無事,拿來消磨時間罷了,”錦書坐起身來,正待行禮,卻被圣上按住,她也未曾推辭,便順勢重新躺下,道:“倒是入了七郎的眼,難得,難得?!?/br> “朕的眼是針鼻兒嗎,這樣難入,”圣上在她身邊坐下,含笑道:“值當叫你連說兩個難得?!?/br> “只怕連針鼻兒都不如呢,”錦書半坐起身,笑著嗔道:“七郎最愛挑挑揀揀,能入你眼的東西,怕是少的緊?!?/br> “胡說,”圣上伸手去勾她鼻尖:“你這么大一個人,不也入了朕的眼?” 錦書斜他一眼,只是摸著肚子發笑,卻不言語。 圣上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怎么了,忽然就不說話了?!?/br> “在心里說呢,”錦書慵懶的半合著眼,似笑非笑道:“正叫七郎的小皇子仔細聽著他父皇是怎么哄人高興的,好學個一招半式,將來哄他夫人?!?/br> “又取笑朕?!笔ド陷p輕責備一句,語氣卻輕的厲害。 他們二人在說話,兩側宮人早已退了出去,錦書也不小氣,笑盈盈的湊過去,在他面上親了一親,低聲道:“換了別人,我還不稀得取笑呢?!?/br> 圣上聽得一笑,順勢將她抱到懷里去,親親熱熱的蹭了蹭,方才問道:“朕來的時候瞧見承安了,臉色似乎不好,怎么,你罵他了?” “哪有,”錦書被他說得一怔,隨即笑了:“少亂給我扣帽子?!?/br> “嗯?”圣上狀若不經意的問:“那是怎么了?” “其實也沒什么,”錦書也不瞞他,坦誠道:“我想給他挑個王妃,早些成家,他似乎有些不情愿,也就沒有強求?!?/br> 圣上不動聲色的聽她說完,這才問道:“你想給他挑個王妃?” “是啊,”錦書靠在圣上懷里,瞧不見他神情,只聽他語氣舒緩,未有異樣,便溫聲道:“承安年紀比承庭還大些,承庭都有王妃了,他卻還沒有,總歸是不好看?!?/br> 圣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沒有說話。 錦書被這突如其來的沉默惹得心頭微驚,正直起身來看他神情,又覺得太過刻意,便伏在圣上懷里,輕聲問道:“七郎,你怎么不說話了?” 圣上握住她一只手,有意無意的揉捏她指尖:“說什么?” “還能說什么,”錦書詫異道:“我方才問的話呀?!?/br> “哦,方才問的話,”圣上語氣含笑,隱約帶著幾分心滿意足,低頭去親了親她額頭,方才徐徐道:“憐憐?!?/br> “噯?!卞\書輕輕應了,隨即又問:“怎么了?” “也沒什么,”圣上依舊低著頭,叫二人額頭抵在一起:“朕只是想告訴你,你的七郎,他是真心喜歡你?!?/br> 第63章 事敗 這次的弘文閣講書, 既有諸多名宿列席, 更有此次春闈舉子出場, 地點又不是設在官寮,風聲一傳出去,便引得許多人前往觀望。 ——萬一真從其中挑揀出幾個無能之輩, 那才叫好玩兒呢。 抱有這種看笑話心思的人, 是最多的。 張英作為此次春闈的總考官, 這樣的場合,自然是要親自下場坐鎮, 承安被圣上吩咐協理科舉舞弊案,又是皇子身份,也在他身邊占了一個位置。 今早辰時一刻, 弘文閣外的兩面巨鼓擂響, 直震得人心生波瀾——講書開始了。 此事張英與承安曾聯名上書圣上, 他自是知道的。 是以哪怕今日無朝,他也早早醒了。 錦書倒是看得開, 說不去管便不去管, 圣上時她便合眼睡著,如此靜默了一陣兒,竟還是沒有動靜。 圣上心中不覺有些欽佩, 見她眼睫低垂,睡得正好,也沒有去攪擾,只順勢將她攬的更緊些, 一道合上了眼。 而在弘文閣內,承安正坐在張英身側,低垂著眼,聚精會神的聽場內說話,靜默如一尊雕像。 張英更是沉穩,面色不露絲毫痕跡,笑意恬淡而溫和。 如此聽了小半個時辰,到了場中名宿考校學子的時候,二人才齊齊正容,抬眼去看。 承安這幾日在宮外,往姚家跑的多些,對于姚軒也有所了解,更能明白錦書前些日子的淡然,究竟有什么樣的底氣支撐,所以見他第一個被問到,也絲毫不顯擔憂。 這些日子以來,外邊兒對于姚軒的爭議是最大的,這會兒周遭人聽他不慌不忙的說完,言之有物,條理明晰,心中已是嘆服,再見那名宿含笑頷首的模樣,更是欽佩,不知不覺間,連質疑聲都少了好些。 承安沒說話,張英也沒說話,只坐在上首,沉默的做個泥塑觀眾。 如此幾位名宿過去,諸位舉子皆是表現不俗,顯然并非庸碌之輩,周遭圍觀之人的神色也從質疑,順理成章的轉為欽佩。 在這期間,張英始終面不改色,沉穩的很,待到劍南道出身的李載登場時,他才低著頭,發出低而短促的一聲笑。 “張大人,”承安被他笑的心頭一突,不由側目看他:“有何指教?” “殿下客氣,”張英低聲笑道:“指教不敢當,只是見了故人,發出一笑罷了?!?/br> “故人?”承安目光在李載身上一掃而過:“張大人,認識李先生嗎?” “倒也算不得認識,”張英目光微深:“幾年前在漢陽,曾經有過一面之緣?!?/br> 他這句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承安在腦海中轉了幾轉,才反應過來。 他畢竟還年輕,耳目也少,自然不必張英這等老臣消息靈敏。 若是圣上在這兒,隨即便會反應過來,能夠叫張英這位權臣與李載這位名士同時出席,且還是在漢陽之地的盛會,只會是蕭氏一族的家祭。 張英的意思是,現下這位坐場上的李載,極有可能……是站在蕭家那邊的。 不易察覺的看一眼場中的姚軒,承安正色起來。 “——巧詐不如拙誠,惟誠可得人心,若行詭道,反而徒惹人笑?!?/br> 李載登場的第一句話,便是出自韓非子,加之他面上微微哂笑之色,平白叫人多思。 別人還未曾反應過來,他前邊登場的幾位名宿面色便是一變,目露不悅之意。 都是千年的狐貍,一群人也是時不時會見的,說的粗俗點,一撅尾巴,就知道對方要拉什么屎。 李載似是而非的說上這么一句,分明是暗指前幾個人放水,幫著別人過關,如此一來,這幾人臉色會好才怪呢。 聽出來的不僅僅只有這幾人,場中其余人也察覺幾分,不覺生出幾分狐疑——這些舉子們此前答得這樣好,總不能是事先跟名宿大家們串通好了,做戲給人瞧,安定民心吧? 這念頭一升起來,席間人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肅靜,”張英示意糾儀御史出聲:“無故喧嘩者,逐之出,場內不得高聲!” 官方的威懾力總是有的,能夠入內的自然也不是平頭百姓,剛剛喧鬧起來的會場旋即安靜下來,一雙雙眼睛不約而同的在李載與姚軒身上打轉,等著得個分明。 李載笑了一笑,對于自己造成的局面混不在意,撫了撫下頜胡須,繼續講說起來。 姚軒聽他先前一句,心中便有所悟,只是早有準備,倒也不在意,聚精會神的細聽,靜待接下來的詢問。 李載講說的時間不長,較之前幾人更短些,初一說完,便轉向坐在一側的姚軒,沉聲問道:“愛臣太親,必危其身;人臣太貴,必易主位;主妾無等,必危嫡子;兄弟不服,必危社稷; 臣聞千乘之君無備,必有百乘之臣在其側,以徒其民而傾其國;萬乘之君無備,必有千乘之家在其側,以徒其威而傾其國。 是以jian臣蕃息,主道衰亡?!?/br> 他面色平和,只是目光隱約諷刺:“韓非子此言,于今日較之,如何?” 此言出自《韓非子,愛臣第四》,講的也是韓非子一貫的主張。 只是,李載問的題目,卻是誅心。 太過于親近,所以造成災厄,有意無意的,似乎是在指代備受寵愛的中宮,以及接連被加恩的姚家。 “jian臣蕃息,主道衰亡”八個字,對于臣子而言,哪一個不是萬丈深淵? 更不必說,李載明晃晃的問出來——于今日較之,如何。 一時間,場內一片寂寂,輕不可聞的呼吸聲中,所有人齊齊望到了姚軒面上,帶著或探究或擔憂或幸災樂禍。 姚軒目光無波無瀾,頷首向李載致禮,同樣以韓非子之言還擊:“目失鏡,則無以正須眉;身失道,則無以知迷惑。先生請恕學生失禮——以古道論今事,本就虛妄?!?/br> “法者,天下之公器也,變者,天下之公理也,人主無威而重在左右,今上圣明,何至于此,”他神情凜然,反問道:“先生以為如何?” “佩服,”李載聽他引韓非子之言,依次反駁過去,也不反駁,只是瞇著眼睛一笑:“早就聽人說你善辯,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確實厲害?!?/br> “以人言善我 ,必以人言罪我,”姚軒同樣一笑:“先生謬贊,學生愧不敢當?!?/br> 因為別人的話贊譽我,必然也會因為別人的話而責難我,同樣出自韓非子的名篇。 他這反擊,來的又快又狠。 “真是一點兒也不吃虧,”李載又是一笑,卻也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直起身來向他作揖,算是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