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書迷正在閱讀:90年代搜寶養龍[重生]、第一婚寵:老公狠壞狠狼性、從末世到1973、她總拒絕我、唐門盛寵,隔壁夫人很傾城、初戀崩成了泥石流、聽說你是我的貓、為了白月光的垂愛、將軍家的貓總想上我家床[星際]、蜜里調油/妾侍手冊
錦書以為他是要自己寫,微紅著臉,將手中狼毫筆放回筆架,手才伸到一半,腕子竟被他握住了,不覺一驚。 圣上卻不看她,只是拉她到自己身邊去,握住她手掌,親自帶著她,將郴州二字寫在信封之上。 錦書的手微涼,圣上的手卻很熱,被他握住之后,那股熱氣,似乎從他手上,一直傳到了她身上。 虧得錦書生性沉穩,才未曾露出異樣。 那二字寫完,圣上便松開了她的手,目光只落在信封上,似乎不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這兩處雖是南轅北轍,讀來卻相似,寫錯了也沒關系?!?/br> “不過,”他道:“若要區分它們,倒也不難?!?/br> 錦書心中似昨夜秋雨紛擾,心亂如麻,圣上卻微一側身,目光直直望到她面上,緩緩道:“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br> 錦書聽得險些怔住,下意識的去看他,卻撞進他深沉而遼遠的目光中,幾乎要被吸進去,心中一頓,面上不覺微熱。 躲避般的低下頭,她低聲道:“是淮海先生的詞?!?/br> 她將目光收回,圣上卻不曾,只定定的看著她,似乎在探尋什么一般。 錦書被他看的眼睫輕顫,難以開口,只低頭不語,默不作聲,心中極是窘迫。 圣上笑了一笑,卻將食指探入硯中,蘸了一指朱紅,伸手敷到她唇上。 紅袖添香,櫻唇含情,當真……美極。 圣上目光中似有無邊星河,熠熠生輝,錦書心緒正亂,聽他在側說了一句,心跳都險些失衡。 他看著她,低聲說:“——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br> 作者有話要說: 淮海先生,就是秦觀,最后一句話也是他的詞~ 第12章 同寢 圣上此言說的親近,更是別有深意,錦書聽得一怔,心思幾轉,才反應過來。 她依舊低著頭,眼瞼微垂,便是圣上離她這樣近,也看不出她眼底神色究竟如何。 他似乎極有耐心,一句話說完,便停了口,只定定的看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錦書心中雜亂異常,口中舌尖幾動,終于輕輕說了句,這“也是淮海先生的名句”,便重新沉默起來。 圣上神色并無變化,目光也依舊溫和,似乎那句話只是微風過耳一般。 也只有侍立一側凝神注目的寧海,才瞥見他手指轉瞬的僵硬。 眉頭幾不可見的動了一動,久經風雨的內侍總管,神色便回歸平靜。 錦書低著頭,謙和而恭敬,圣上便只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問:“——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她聲音依舊低低的,語氣卻很堅定,毫無動搖之意:“奴婢知道?!?/br> 圣上頓了頓,又問:“不后悔?” 錦書抬起頭,認真道:“不后悔?!?/br> 話說到了這里,她又不傻,自然明白圣上的意思。 天子至尊,對她說這樣綿綿的、近乎情人間的低語,她不可能毫無觸動的。 可是她不愿意。 她不過是小官之女,出身平平,除去一張出眾的面孔之外,自覺沒有什么能吸引人的地方。 可是圣上呢? 他是偌大帝國的主宰者,是口含天憲的君主,天下都任他予取予求,區區美人,難道見得會少嗎? 錦書有自知之明,并不覺得他對自己是真心實意。 他只是見多了主動攀附過去的女人,見多了諂媚討好的女人,所以對于那些感覺到厭倦而已。 當他偶然間,見到一個待他謙恭卻不甚熱切的女人時,卻提起了興趣。 那并不是真情,也沒有實意,只是單純的、男人對女人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等到手之后,玩上一陣,她便會被拋之腦后,忘到九霄云外去。 或許會有幾日榮寵,或許會有幾日光耀。 可那之后,無論是她,亦或是姚家,都沒有辦法應對來自于后妃之間的報復與仇視。 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兩個弟弟,還有待她至親的舅舅和外祖母,她不敢去賭帝王虛無縹緲的心意會持續多久。 那真的太愚蠢了。 唯一能夠叫她慶幸的是,圣上態度并不強硬,天子至尊的胸襟也寬闊,甚至于,他給了她自己選擇的機會。 錦書不會答允,也不能答允。 圣上是聰明人,會明白她的意思的。 ——事實上,她猜的一點兒都沒錯。 圣上目光深深,在她面上注目許久,終于合上眼。 “罷了,”他低聲道:“你不愿意,朕非要強求,也沒意思?!?/br> 錦書心底松一口氣,正色向他屈膝:“奴婢謝過圣上?!?/br> “回去歇著吧,”圣上聲音似乎并無異狀,也只有寧海借助角度的便利,才瞥見他隱約收緊的下頜:“是朕唐突,嚇到你了?!?/br> 短短片刻功夫,錦書一顆心卻在嗓子眼兒走了幾個來回,聽得圣上這樣說,也不推脫,再次屈膝示禮,退了出去。 她與他之間,隔著身份的無形鴻溝,從頭到尾,能夠決定一切的人,也都不是她。 圣上確實需要一點時間,想一想如何安置她。 錦書說話利落,行事也不拖泥帶水,告退之后,便轉身離去,一絲痕跡也未曾留下。 她走了,圣上卻依舊坐在原地,面色淡淡,目光卻沉了下去。 寧??闯鏊木w不佳,卻也不敢貿然開口,暗地里卻不免有些悔意。 ——方才圣上一開口,他就應該借故出去的。 到了這會兒,殿內只有他們二人,氣氛委實稱不上是和美,當真窘然。 只是到了這會兒,他自己也有點兒摸不清了。 要說圣上對錦書沒意思,那他肯定是不信的,可若說是有意,難道就這樣輕飄飄的放過去了? 按照寧海對圣上的了解,他可不是會輕易言棄的人。 這二人之間,還有的磨呢。 錦書頭腦中還有些昏,直到癱倒在自己房間里的床榻上,才算是有了幾分真實感。 她面上淡然,心底卻也驚惶,只是被她很好的掩飾住罷了。 即使圣上氣度斐然,不會同她計較,卻也是大周君主,至高天子,輕輕吹一口氣,便能叫她死無葬身之地。 她不是不怕的。 好在,就現下的情狀來看,大概是結束了。 說來也是滑稽,綠儀千辛萬苦求不到的東西,居然就這樣輕而易舉的送到她面前來了。 偏生,她還要不得。 搖搖頭,錦書苦笑一聲,躺在塌上,合上了眼睛。 雖然并沒有做什么繁重的工作,可她心里,卻是累極了,委實應該好生歇一歇了。 等到第二日清晨,錦書進含元殿之后,圣上待她便如同往常一般,全然看不出昨日的異樣,似乎是打算叫她繼續留在這里。 這或多或少的,叫錦書有些訝異。 ——她還以為,圣上不愿再見自己,會將她遠遠的打發掉。 好在,這樣也還不壞。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錦書也以為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直到十月初六這日,圣上在麟德殿廣宴群臣,大醉而歸,才在風平浪靜之中隱約蕩起洶涌的波浪。 晨間時,寧海便早早吩咐,圣上會回去的晚些,叫含元殿的一眾內侍早些散了,無需久留。 是以這日晚間,錦書眼見外邊漸漸暗了下來,便往內殿去依次關窗,預備離去。 還差東側的幾扇窗未曾合上時,便聽圣上聲音有些模糊的近了,帶著淺淺的醉意與疲倦。 “河東道匪患已久,總不得根治,明日叫梁珂往含元殿來,朕親自問他?!?/br> 寧海低低的應了聲“是”,隨即便是靠近的腳步聲,錦書不好再不做聲,徒惹誤會,將面前那扇窗合上,便迎上前去施禮。 圣上果真有些醉了,被寧海攙扶著,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問:“你怎么還在這兒?” “外邊天有些陰,怕是會下雨,”錦書答道:“奴婢將窗戶關上,再行離去?!?/br> 內殿的窗戶關了大半,東側的幾扇卻還開著,圣上輕輕“唔”了一聲,便拂開寧海手臂,自己過去看了一看,醺然道:“果真如此?!?/br> 他半靠在窗前,回身問她:“帶傘了嗎?” 許是宴席上飲過酒,此時相距不遠的緣故,錦書站在他面前,聞見他身上的酒香,淡淡的,并不刺鼻。 “不曾帶,”她道:“天色雖陰沉,卻也還未降雨,奴婢住處離這里近,不礙事的?!?/br> “朕覺得不好,”圣上語氣淡淡,挺直腰身,到她面前去,低聲道:“若是途中降雨,又該如何?” 錦書被他面上醺然惹得一驚,下意識的低垂眼瞼:“左右也離得近,不礙事的?!?/br> 圣上低頭看她,道:“你淋了雨,便會生病,朕要心疼的?!?/br> 錦書被他說得眼睫一顫,不易察覺的后退幾分,輕輕叫了一句:“圣上?!?/br> 她說:“您喝醉了?!?/br> “并沒有?!笔ド峡粗?,緩緩答道。 “——朕清醒的很?!?/br> 這句話里面,似乎帶著一點似有似無的意味,像是帶著毒的香氣,馥郁之中,潛藏著不易察覺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