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只是這種陪伴,到底意義多大,恐怕誰也說不上來。 薛定掛了電話,問祝清晨:“你今晚住哪?” “你家那么大,沒地方給我住嗎?” 他啼笑皆非,“動不動就往別人家里住,祝清晨,你的矜持在哪里?” “反正都一/絲/不/掛同床共枕過了,該看不該看的地方你也都看了,我還有什么好矜持的?”她攤手,“況且我一窮人,負債三十來萬呢!來了北京還在景點附近住酒店,我哪來那么多錢???” 聽著像是很有道理。 薛定瞥她一眼,不說話,只笑了兩聲,還是帶她回家了。 打開四合院的大門,院子里有一層挺厚的積雪,天上也還飄著小雪。他這人太懶,懶得鏟雪,反正太陽出來也該化了,有什么好鏟的? 倒是祝清晨,作為一個沒見過大雪的南方人,歡呼一聲就撲了過去。 “我要堆雪人!” 他少有見她這樣歡快的一面,好像姜瑜與祝山海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她才真的沒有任何負擔地過起自己的人生來。 “你等著,我去給你拿點工具?!?/br> 他前所未有地想要縱容她一把。 沒有父親寵她,那他來。 去冰箱里翻了翻,薛定找出一只紅蘿卜,因這個時節沒有櫻桃做眼睛,他干脆拆了一袋前幾天社里同事從比利時帶回來的巧克力。 看著好像挺貴的。 反正他也不愛吃,拿去當雪人的眼珠子正好。 正欲關冰箱門,余光忽然瞥見最頂上的那盒糖。 那盒在江南時,特地買給祝清晨,卻又沒能送出手的糖。 頓了頓,一起拿上了。 院子里的人蹲在雪地里,已經朝自己籠了一大團積雪,奮力地要往上堆成雪人的身體。 薛定把巧克力和胡蘿卜扔在她腳邊。 “眼睛,鼻子?!?/br> 最后,又把那盒糖輕飄飄遞過去。 “還有這個?!?/br> “這是什么?”祝清晨一頓,接了過來,卻又因為鐵盒糖果剛從冰箱里拿出來,頓時一個激靈,“好冰??!” 薛定站在她旁邊,居高臨下看著她,隨口胡謅。 “前幾天去社里,國外的同事帶回來的,我又不吃糖,就給你了吧?!?/br> 話音剛落,祝清晨拿著盒子,一字一句念出上面的小字。 “滄縣蘇州街三弄二十七號,蘇小姐手工糖果?!?/br> 薛定:“……” 祝清晨:“……” 大眼對小眼,片刻后,祝清晨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來我們滄縣的糖果遠銷國內外,已經全面走向國際化了?!?/br> 薛定也笑了兩聲,不見被拆穿后的尷尬,反倒蹲了下來,一把抽過她手里的糖,“不要就算了?!?/br> 她又趕忙來搶,“誰說不要?我要!” 他看她小心翼翼把鐵盒拿了回去,擦拭兩下,眉開眼笑地放進大衣口袋里。 大門外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照在她尚顯年輕的面龐上,而她低頭堆雪人,模樣還挺認真。 手指都凍得紅通通了,還在奮力堆。 薛定就蹲在那看著,腦中也不知想些什么,亂七八糟像這漫天飛舞的雪。 她還年輕,哪怕一時愿意陪他四處奔波,不問明天,三十以后呢?四十以后又當如何? 她會想要婚姻與安定的生活嗎? 她會嫌棄日復一日為他擔憂為他不安吧。 她愿意一輩子跟著他四處漂泊嗎? 一輩子,這個詞讓他感到陌生。父母也好,老太太也罷,昔日的友人同伴,無一不是已經遠去,或正在遠去。 他早已做好準備,在命運的渡口坐上一葉扁舟,孤身一人踽踽獨行,前路如何,他不甚在意??伤麖奈聪脒^,有朝一日會多出一個人來,他竟也開始考慮身邊能否空出一個位置。 若是她半路想下船了,他又該如何是好? 那么,懷揣著一時的狂妄,去談一場短時間的戀愛呢? 他定定地望著她的側臉。 一時嘗了鮮,還舍得放她走嗎? 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