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他認不出她,若是她主動告知,只怕他卻會恨他毀了心中美好的回憶。 他的心上人是山洞里的小啞巴呀,而不是如今愛慕虛榮的姜妄言。 眼淚砸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羅凜從魔怔中醒了過來,自己這是怎么呢? 他這些年隨著廣王殿下征戰四方,身邊也全是男人,對男女事也向來淡薄。 不待見姜氏冷著便罷,自己又何必這樣,莫非被她的美色所誘? 這么一想,他的臉色便愈發的冷了。 羅凜壓下了心底浮上來的那點異樣和燥意,收回放下手,微微別過眼,聲音冷冷道:“既然你入了府,理應守婦道?!?/br> 她的確是生了張不錯的臉,不然也不會得鐘璟另眼相待,更是讓西王世子當眾求娶,所以才招惹了那些狂蜂浪蝶,這個女人又慣會做戲,連著將軍府的管家和王爺都對她感官甚好,被這張臉所蒙騙。 蘇簡用手背胡亂的去擦淚,羅凜就看到了她虎口的那一道齒痕,那是他當年咬的,想到這里不禁一怔。 蘇簡閉上眼,睫毛顫了顫,“你何必這般辱我,當年我年輕氣盛,聽旁人說起有個未婚費,帶人去找你,也不知當時你娘親過世,是我對不起你,現下我也嫁你為妾,不過是想要努力維系彼此關系,你若是還在耿耿于懷,何不退親?又或者對我恨意太深,干脆一劍殺了我作數,從此一筆勾銷?!?/br> 她大概是說到傷心處,心里到底也是怕的,削薄的肩小幅度的顫抖著,卻也不避不讓,更不開口哀求。 羅凜胸口悶悶的,這么多年,靠著對姜妄言的恨意,他才走到這步。 他恨她已經成為了習慣,如今想來她當年雖然又過失,卻已經那么久了,不想見到她,把她打發的遠遠的便可。 她過門之后,他習慣性的去看她,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 她這樣的貪慕虛榮的女子,如何值得他有丁點的留戀?不及那人的半分,他的反常也只能歸根于自己對她的恨意未消,退一步說,她嫁給了自己,就不該和別的男人私自來往。 羅凜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盯著眼前人的脖頸,只要他手輕輕放上去,下一刻她便會死。 眼前這個人和記憶中刁蠻跋扈的樣子似乎沒有差,又像是不太一樣。 羅凜別過臉,推門走了出去,心里竟然起了股邪火。 他從蘇簡的院子里出來,穿過那條長廊,便看到有人蹲在那里。 羅凜開口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在那里?!?/br> 興許是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那白衣女子驚呼一聲,跌倒在地上。 然后羅凜便見到有個東西跑到自己的腳下來,仔細一瞧,竟然是只兔子。 那女子驚懼的跪了下來,“……將軍?!?/br> 羅凜皺了皺眉:“你是誰?深夜怎么會在這里?” “妾室……是將軍才過門的側室依琴,昨日我房里的丫鬟抱了只受傷的兔子,我見它可憐便養了起來,方才放下那小兔子突然不見了,妾身不敢驚動他人,這才出來尋找?!?/br> 羅凜仔細去看,果然見到那兔子腿上有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一臉的柔弱和恐慌。 他思緒一閃,透過眼前的人,想到了很多年前某人也是這般照顧受傷的他。 那側室見人不說話,鼓起勇氣抬頭,就看見那平日嚴肅的將軍眼神十分溫柔,嘴角噙著淡淡的笑。 仿佛料峭春風吹過,寒冰突然炸開,她突然心砰砰的跳了起來,臉也熱了起來。 自她過門,便未曾見過人,只在宮里遠遠見過一次,相貌俊朗身材挺拔,只是一眼便讓她心生好感。 嫁入將軍府,她是高興的,卻不想他竟然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自然不甘心,于是便纏著姜氏,想從對方口中問出些什么。 姜氏和將軍是舊時,自然比她更了解對方性子,她纏著了對方幾次,那姜氏才終于松口,笑言說將軍喜歡柔弱心善的女子。 依琴不是第一日抱著兔子等在這里了,卻是第一次等到人,本來還疑心姜氏騙了她。 現在卻知自己這步棋沒有走錯,心中暗暗驚喜。 羅凜開口道:“那你把它帶回去照顧吧?!?/br> 依琴接過兔子,紅著臉又道:“回去的路太黑,妾身害怕,將軍……你可否送我一程?!?/br> 羅凜看著人怯生生的樣子,轉念又如何想到了蘇簡,女子本該就是這樣的,就像是山洞里的那人,雖然她未曾開口言語,卻給他一生中最珍貴的溫柔。 “走罷,我送你?!?/br> 倚琴走到了人身邊,“夫君相送,我便不害怕了?!?/br> ——— 蘇簡等人走遠了,這才收拾了下自己,重新拿了里衣換上。 這么一鬧騰,備下的洗澡時已經涼了,她叫人重新換了熱水,洗漱過便躺在了床上。 【351:羅凜他……去了倚琴那里,他既然他對當年山洞里的人念念不忘為何納妾?】 蘇簡:“想什么呢?寶貝兒你是不是童話看得太多,太低估男人。我也能想這么簡單,不然幾年前在山洞就把好感度刷滿,也就沒有后面這些事情?!?/br> 【351:那你既然指點別人,又為何不告訴他,你就是當年的人,把他往別人身邊推?!?/br> 蘇簡:“我現在告訴了他,到了死我的好感度就上不了90,我也懶得耗時間,再說了,不刻骨銘心怎么能夠成為真愛?再說,男兒志在四方,豈能輕易為兒女私情牽絆住?!?/br> 【351:男兒志在四方……你這是真心話嗎?乖巧坐好.jpg】 蘇簡:“你猜?” 【351:真的?】 蘇簡:“很接近真相了,你再猜?” 【351:“……”】它討厭你猜我猜的游戲╭(╯^╰)╮ 蘇簡一夜好眠,第二日梳洗完畢就去了飯廳用早膳。 聽墨和知書起得更早,已經坐在那里了,蘇簡和人一一道了早安,便坐了下來。 知書溫聲道:“我們自己吃吧,今日倚琴不來了?!?/br> 頓了下,又和蘇簡說道:“家弟的事多謝jiejie了,我自小便入了宮伺候,什么也不懂,這次要多謝jiejie從中周旋,可算幫了大忙了?!?/br> 蘇簡笑了笑,拍了下人的手背:“你這么說,就是和我客氣了?!?/br> 知書的娘家弟弟準備開個鋪子做生意,她自己也拿出了所有積蓄支持,不想一切就緒,店主卻說要么不租,要么就加價兩成。 店鋪地段不錯,租金不菲,還要一次拿出五年的租金,數目并小,她本是想把首飾拿去當鋪換錢來湊,不想蘇簡知道后說是會幫她留意有沒有其他合適的鋪子,然后對方人脈廣,還真的找到了,租金和原來一樣,位置還要更好一點呢,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店鋪能按時開業,她也不用去當首飾,自然是對人千恩萬謝。 將軍未曾把她們放在心里,所以她倒是對蘇簡親近之心多些,她又覺得人是真本事。 聽墨年紀最小,不過十四歲,性格活潑,也沒什么爭寵的心思,她素來心直口快,聽說倚琴不來撇了撇嘴道:“我聽說將軍,昨天本來是去了jiejie院里,半道上遇到了她,這才去了她那邊,我還聽說,倚琴把兔子的腿用刀割傷,故意假裝好心呢?!?/br> 蘇簡笑了下:“你倒是八卦,哪里聽說那么多?!?/br> 知書一臉意外:“果真?為何沒人告訴將軍?” 蘇簡了然一笑:“將軍夜宿在她那,她得寵有誰敢誰出來多事,要是她倒打一耙,更是說不清了?!?/br> 知書皺了皺眉,末了嘆了口氣:“你是清楚人,為何不在他面前放軟一些性子,你明知他的喜好?!?/br> 蘇簡心里有些苦澀,她那般恨她,不管她如何,恨意都不會消退,也不想和其他女子爭寵。 蘇簡這邊用完了早飯,便讓人備下馬車要去巡視姜家商號的鋪子,一直到夕陽西斜這才回了府。 用過飯,便拿了賬本來看,這樣的安靜的日子過了半月有余,羅凜倒是不?;貋?,一共有兩次夜宿在倚琴姨娘那邊,將軍府的方向便不同了,所有好的東西都緊著那邊去了,蘇簡那日惹了羅凜大怒而去,下人見風使舵,她這里便經常忘了送炭或是其他的東西。 好在她自己手中有錢,倒也沒有被克扣到。 還有三日便是九月十九觀音出家,知蘇和聽墨約她一同前去普華寺上香。 這兩人平時甚少出門,既然決定去,就準備在那邊掛單,住上兩日,聽主持講佛經,普華寺的主持佛法精妙,興許會有所獲。 蘇簡左右無事,便也就應下了。 普華寺是一座尼姑庵,位于城郊于靈山北端的山腰,據說是先王思念故去的發妻,這才建了這寺廟。普華寺平日只接待京城貴族女客,因為距離稍遠,所以客流并不多。 于靈山高木林立,小道兩邊的樹上隨處可見珍惜鳥雀,沿路修了石階,倒也不算難走。 三個人不趕時間,所以開始也沒有乘坐軟驕。 邊說笑邊拾階而上,一直到路程過了一半,聽墨和知書平日里疏于鍛煉,才說腿痛坐上了驕子,蘇簡倒是全程一個人走了下來,讓兩個人佩服不已。 差不多走了兩個時辰,這才終于見到了隱藏在山中的廟,不同于城中的寶剎,普華寺有幾分古樸典雅和玲瓏清秀。 三人拜見過主持,用過齋飯便天色暗了下來,這時天也開始下起了雨。 冬季干燥,這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雨,雨勢竟越來越大,雷聲由遠及近滾滾而下,黑暗中風雨聲一片。 若是雨一直不停的話,那么他們回去的日程便要往后推擠日了。 有人大力的叩擊著寺門,這個時辰怎么會還有人,小沙彌提著燈走了過去,提升聞到,“請問門外的施主從何處而來?” “我是羅將軍府上的奴才,請問府上的三位夫人可在這里?!?/br> 因為風雨太大,門外人的聲音不太真切,正在此時,一道雷在耳邊炸開。 來的人穿了一身蓑衣,雨水從帽檐滴了下來,干燥的地步立刻積了一堆水漬。 “三位夫人,管家特讓我來告訴你們一聲,將軍馬上就要隨廣王出征,若是雨停,請即刻回府?!?/br> 三人面面向覦,蘇簡沉聲道:“將軍要出征,事出何因?” “三位藩王聯合反了?!?/br> 眾人聽了,皆是一驚。 王上一直存著削藩的心思,這次本來想借著慶祝壽辰,藩王進京賀壽之時把人扣住,握住把柄,再行其事。 不想事情竟然泄露出去,幾位藩王得了消息,連夜從京城潛逃,然后這一回到駐地就都同一時間反了。 戰事才剛剛結束,國庫正式吃緊的時候,如今三位藩王聯合反了更是不容小覷。 王上親派了廣王出征討伐,又封了羅凜為鎮國大將軍,領兵三十萬出征。 等到點完兵后便即可出戰。 蘇簡吩咐還怔在那里的若菊,“把我的披風拿來,這么大的雨,傘就不必了,找一身蓑衣給我,準備盞燈?!?/br> 若菊回過神,“小姐這是要連夜下山?” “還不快去?!?/br> 若菊點了點頭,“好好好,我這就去?!?/br> 說完便腳步匆匆的走了出去。 早上送人上山的轎夫,早就離開了,接人回去的時候才會再來,再說這樣的雨,外面又那么黑,自己走尚且得仔細著腳下,坐著驕子也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