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顧晨局促地摳著褲縫,內心經歷著一場激烈的天人交戰。 半晌,咬了咬牙,小聲問:“我親了,你是不是就不氣我了?” 黎昕訝異地挑眉,似乎沒料到他會妥協,隨即笑開了,轉過身來,方便他親,“嗯,不準敷衍我?!?/br> 顧晨本來準備隨便親一下的,聽他這么一說,哪敢含糊對待,視線在那張英俊的臉龐上掃了一圈,直接忽略掉嘴唇,然后掃過下巴、鼻子和纏著繃帶的腦門,最終落在了臉頰上。 顧晨探身湊近他的臉,近得都能看清他的毛細孔,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氣,試圖緩解此刻緊張的情緒。微微嘟嘴,正欲親下去,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死死地扣住后腦勺。 突然受制于人,顧晨不自覺地瞪大了眼睛,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黎昕那張俊臉已經壓了下來,雙唇隨之被封住,男子溫熱、陽剛的氣息肆意地侵入他的唇齒之間,就像一團火一樣,灼燒著他的大腦,點燃了他的血液,渾身上下瞬間燃燒起來,他差點在這個熱吻里化為灰燼。 黎昕親夠了才放開他,把他的嘴唇吸得紅艷艷的,而他全程都愣愣地張著嘴,腦子迷迷糊糊的,一直不在狀態,除了滿鼻子滿嘴都是黎昕的味道,便再也沒有其他的感受了。 黎昕見他傻乎乎的,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臉蛋,接著掏出手機,把他這副傻樣子拍了下來。 想了想,一把將他攬入懷里,頭挨頭,臉貼著臉,又拍了一張合影,最后將這張合照設為手機桌面。 黎昕瞧了瞧手機屏幕,又瞧瞧他,咧開嘴發自內心地笑了。 第23章 往事[一] 出租車到達目的地時, 顧晨還處在被男神強吻后的驚詫與羞澀之中, 他暈暈乎乎地掏錢付了車費, 率先走下車,然后像個羞答答的小媳婦一般,垂目站在街邊等著黎昕走下來。 徐風吹拂而來, 撩開他額前的碎發,他的臉上還有尚未褪盡的紅暈。白皙的膚色將那抹桃紅襯托得更顯艷麗,好似雨后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粉嫩欲滴, 嬌羞可人,也不怪司機大叔把他認成女孩子。 司機大叔伸長脖子看他, 嘴里嘖嘖有聲,“這姑娘真漂亮, 在學校怎么也算是?;墑e吧?不比現在的當紅花旦們差到哪里去,就是個子高了點兒, 差不多有一米七五了吧?不夠小鳥依人?!?/br> 黎昕正準備下車,聞言動作一頓,睨著司機大叔, 一臉不滿道:“別拿其他人和他比, 那些人不配和他比!個子高怎么了?我就是喜歡他這種一米七五的身高,再高一點或矮一點我還不樂意呢!那種小鳥依人型的,來一個我扔一個!” 黎昕的語氣臭烘烘的,說完便摔門下車,簡直吊炸天。 被炮轟了一頓的司機大叔深感莫名其妙, 嘴里嘟囔著,“哪來的中二病熊孩子,如果是我兒子,非得往死里打!”踩動油門,絕塵而去。 顧晨看著遠去的車屁股,表面平靜如水,內心卻波濤洶涌。 剛才黎昕對司機大叔說得那番話被他一字不漏地聽在耳里,對方就像只炸了毛的貓一般對他百般維護,甚至還說出了“喜歡”二字,讓他瞬間萌生出一種暗戀即將修成正果的感覺。 可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他最初認識的那個徐放。 這個人叫黎昕,除了擁有一張徐放的臉,他和徐放的性格、習慣、作風再無相似之處。 徐放給顧晨帶來的是冬日暖陽般的溫暖,不管靠得多近也不怕被灼傷;而黎昕讓顧晨感受到是夏日烈日般的火熱,稍有不甚便會引火燒身。 顧晨困惑不已。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黎昕在徐放的身體里醒來,他真的以為他們就是兩個不同的人,正如性格迥異的雙胞胎。 顧晨突然想起了他曾經看過的一部懸疑電影。 電影里的男主角是一個彬彬有禮、溫文爾雅、脾氣好到讓人無可挑剔的新好男人,只是他始終缺失了一部分記憶。 在他的印象里,他有一個溫柔可人的女朋友,可是他一直記不起來對方究竟去了哪里。 有一天,他憑著有限的記憶,和女朋友留下的種種蛛絲馬跡,竟然歪打正著地查到了最近一樁連環殺人案的兇手信息。他把這個重要的線索告訴了辦案的刑警,并且配合著警方查案。 而兜兜轉轉地查到最后,大家苦苦追查的兇手其實就是男主角。 白天他是好好先生,到了晚上他就變成了一個嗜血成性、兇殘變態的冷血殺人狂,最關鍵的一點是,每當他殺了人之后,第二天醒來他對自己所做過的事竟然毫不知情,他依然像往常那樣上班、下班、偶爾和朋友小聚,順便幫忙查查案子,簡單而又平靜地過著日子。直到真相大白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居然還有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一面,刑警還在他家里的閣樓上找到女朋友被分解的尸體,而他在那一刻徹底崩潰了…… 時間隔得太久,顧晨已記不清男主角這種癥狀在醫學上是怎么解釋的,好像叫精神分裂還是什么來著? 反正就是一種很可怕的精神病,患者由于無法認識和控制自身行為,往往會在無意識中做出許多危害社會的事情。比如傷人、放火、自殺、搶奪、破壞眼前一切物品,以及殺人。 電影的結尾,男主角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在一間不見天日的病房里,他佝僂著身子,蜷縮在墻角,已無往日的意氣風發之態,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來歲,他似瘋癲般不斷地呢喃著:我身體里有只怪獸,它在嘶吼,在掙扎,它想出來…… 不知是不是風太涼,顧晨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他發覺自己的思想完全跑偏了,怎么能把徐放和一個精神病人聯系在一起? 趕緊甩開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念頭,顧晨半仰著頭,望著身邊的人。 這張帥氣的臉,是他夢里出現過千百回的臉,是他在高中入學時一見鐘情的臉,是他愛了三年、想了三年的臉。 管他徐放還是黎昕,他就是喜歡這個人,喜歡得無可救藥,不計后果,不計得失。 …… “你想玩什么?”顧晨問道。 大概天生就是奴才命,只要和黎昕在一起,顧晨便不自覺地化身為小丫鬟,一心想把這位大爺伺候得妥妥帖帖的。一會兒怕他餓了,一會兒怕他渴了,還得時刻關注他的情緒,擔心他心情不好,動怒傷身,總之是cao不完的心。 “要不去吃飯吧?”顧晨提議道,“你上次不是想吃火鍋嗎?我知道前面有一家正宗的重慶火鍋,聽說很多食材,還有鍋底料都是從重慶空運過來的,要不我們就去那里吃吧?不點紅鍋,就點清湯鍋,沒有辣椒,吃了也不怕胃里難受?!?/br> 黎昕啞然失笑,“去正宗重慶火鍋店點一鍋清水,別人會以為我們是神經病?!?/br> “不是清水?!鳖櫝考m正道,“有三鮮湯、菌菇湯、西紅柿牛骨湯,好幾種可以選呢?!?/br> “好了,我知道了?!崩桕垦鹧b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看在你這么想吃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陪你去吃吧?!?/br> 顧晨偷偷地翻白眼,懶得和他斗嘴,自己毫無原則地遷就他、哄著他,結果他不領情也就算了,還反過來揶揄人,性格真是夠惡劣的! 去火鍋店點清湯鍋,確實很像深井冰…… 于是為了將“深井冰”稱號坐實,兩人真的跑去正宗重慶火鍋店點了一鍋清水。 服務員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們,不死心地向他倆推薦店里的特色紅鍋,并且重點強調有微辣味的,不料竟被無情地拒絕了。 服務員心碎了一地,出于職業道德,還想再爭取一下,建議道,來個鴛鴦鍋,因為像毛肚、鴨腸、黃喉這樣的火鍋必備菜品只適合吃火辣辣的紅油鍋。 兩人認真考慮了一會兒,決定來個鴛鴦鍋。 服務員喜出望外,心中洋溢著滿滿的成就感。 而下一刻卻聽他們說道,三鮮和菌菇拼個鴛鴦吧。 “#%@**!” 服務員幽怨地瞥了他們一眼,抱著菜單淚奔而去。 …… 一頓大快朵頤之后,兩人的肚子漲得鼓鼓的,只差扶著墻走出火鍋店。 吃得太多,必須適當的動一動,顧晨建議道,散散步,逛逛街,把胃里的食物全部消化掉。 黎昕沒有任何異議,每次看似顧晨在征求他的意見,實則都是他一直在順從著顧晨。 兩人沿著馬路走到中心廣場,再穿過廣場來到一個自然生態與人工園林相結合的城市公園。 公園很大,有風箏廣場,有松樹林,有健身場地,有山頂平臺。 他們打算一路慢悠悠地爬到山頂,順便看看這座城市的風景,怎知踏入登山道不久,迎面走來一群衣著另類的小混混。 這些人嘴里叼著煙,大搖大擺地走成一排,如同橫著走路的螃蟹一樣,將他們的去路擋得嚴嚴實實。 為首的人向他們拋來挑釁的目光,似乎沒有一點避讓的意思。 遇到這種突發狀況,顧晨下意識地去觀察黎昕的反應,果不其然,黎昕拉長著臉,薄唇緊抿成一線,明顯有了動怒的跡象。 顧晨生怕他與小混混們發生爭執,立馬挽住他的胳膊,一頭栽進旁邊的林子里,繞開了那群人。 黎昕任由他拖著走,面色逐漸緩和下來,不過嘴里忍不住諷刺道:“你就這么怕事?” 顧晨也不否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他們那么多人,我們才兩個人,要是打起來,我們占不到一點上風,他們都是混社會的,這樣的人還是少惹為妙?!?/br> 黎昕冷哼,“他們應該要感謝你,否則今天全得讓人抬下山?!?/br> “我知道你厲害,你以一敵眾,沒人打得過你?!鳖櫝勘е母觳矒u了搖,十分熟練地給他順毛,“好啦好啦,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和那些人一般見識,再說打架也不是什么好事情?!?/br> 黎昕沒好氣,“被你拖著,我即使想打,也伸不出手啊?!?/br> 顧晨沖他干笑一下,又一本正經地說道:“沒必要的摩擦和沖突,能避免的,就盡量避免吧。因為一時沖動,造成無法挽救的后果,真的很不值得,凡事忍一忍,什么都過去了?!?/br> “呵,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崩桕啃α诵?,“明明膽小如鼠,道理卻一套一套的?!?/br> “以前?”顧晨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我們以前有過來往嗎?” “有過?!崩桕烤痈吲R下地睨著他,表情有點不爽,“看你這樣子,還真是一點都不記得了,我就猜到你全忘光了?!?/br> 顧晨驚詫萬分,“什么時候的事兒?我怎么沒有印象?” “高一?!?/br> 黎昕繼而補充道:“我上高一的時候?!?/br> 第24章 往事[二] 顧晨算了算時間。 黎昕上高一的那一年, 他正在讀初二, 那時他還沒有考入十六中。 初中三年是顧晨人生最灰暗、最失意、最孤獨的時期。 初一, 他的父母離婚了,同床共枕了十幾年的夫妻撕破臉鬧到法院,弄得沸沸揚揚, 街知巷聞,好長一段時間他都是在人們的指指點點中度過的。當時他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依靠, 跌入了死寂般的深淵里。 初二, 他的母親整天忙于工作,無暇顧及到他。他缺少關愛, 孤單寂寞,漸漸變得獨立而孤僻。他在慢慢摸索中學會了做飯、洗衣、做家務, 心思也因此越來越敏感細膩。 初三,他總算適應了一個人的生活, 習慣了一個人吃、一個人睡、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回家,一個人面對著空曠的房子,按部就班的活著。僅僅只是活著而已, 每天過著復制般的日子, 沒有驚喜,沒有期待,哪怕末日降臨,也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直到進入高中,他遇到徐放, 他的心臟才重新開始跳動,他的人生才有了新的追求。 …… 在顧晨的記憶里,他第一次見到徐放是在高中入學的那一天,那道帥氣的身影,站在人群中仿佛會發光,只是一眼的淪陷,竟然沉淪了三年。 或許是初中那幾年過得太沒意義,顧晨實在想不起來自己在初二時和黎昕有過來往。 他不禁問道:“我們以前在哪兒遇見的?見面后又做了什么?你快說,快說?!?/br> 黎昕卻不配合,“已經忘了的事,還有什么可說的?!?/br> 顧晨搖晃著他的胳膊求道:“你就大致說一說,比如什么時間,什么地點,當時我們分別穿著什么衣服,說不定你稍微提一下,我就全想起來了?!?/br> 黎昕不為所動,“你自己去想?!?/br> “你這人怎么這么頑固呢?說嘛說嘛,說了又不會掉一塊rou?!鳖櫝恳粋€勁地求他,那語氣、那神態,透著一股連本人都沒有察覺到的嬌嗔味道,而黎昕卻感受到了。 黎昕側頭看過去,對上了一雙帶著乞求色彩的大眼睛,心頭驀然劃過一絲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