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康堅揚認真地回憶著, “我就記得他一直遠遠坐著, 我說閃電掉下去看不見了,他也沒什么反應, 即使他們說閃電是被我撞下去的, 他都沒找我問個清楚。反正, 我就記得他再沒跟我說一句話?!?/br> “一般人對至親都會抱著盲目樂觀的心理,即使對方被絕癥判了死刑,都期待著奇跡的發生。在閃電掉下冰縫但還能隱約看見卡在哪兒時,黑白條應該報著一絲等待救援的希望,但閃電掉下深處,不但沒有救上來的可能, 連尸體都不能回鄉入土的時候,他完全有理由沖你發火, 至少也得拉著你問問具體怎么回事,可他也沒這么干?!?/br> “他們說他是嚇的, 加上難過,整個人像傻了似的。那次事件后, 據說他也退出了圈子,把所有人的聯系方式都刪了, 還注銷了論壇和微博的id。我……我也試過聯系他,想跟他說清楚, 可是, 本來就沒什么交情, 根本聯系不上。真是憋死我了!” 祝瑾年沉心想了想, 覺得再糾結當年事情的經過似乎不再有意義,畢竟逝者已逝,人在那種極端的條件下,行動反?;蛟S反而是種正常。她看了看康堅揚,忽然抓住了關鍵點,“閃電掉落深處導致失去救援可能,到底是不是因為你的‘臨門一腳’,是不是連你自己都有所懷疑?” 康堅揚臉色陰沉地沉默了一陣,“我掉下去的時候她早就死了!否則那么大動靜怎么叫都不叫一聲?而且,我好像聞到什么臭味,說不上來,肯定是尸體的味道……我不知道這跟我有什么關系,連黑白條都沒跟我計較,他們胡說個什么勁?” 說罷,他右手大拇指摩挲著腕表的表盤,神情焦慮和郁悶交織。祝瑾年似乎窺見了他反復噩夢的根源,比起被面孔猙獰的閃電拉下冰縫,床頭一動不動的白色人影看上去沒那么驚悚,但卻來自康堅揚意識更深處的懷疑和自責。 “你有沒有后悔過,當時不應該好奇地靠近冰縫?你不再去探險,究竟是對人性的失望多一點,還是對閃電墜死異鄉的愧疚多一點?” 康堅揚再次沉默了,過了很久才問:“這跟我做噩夢有關系嗎?” “在我看來,剛從昌朵回來時,你各方面情緒還不穩定,所以做的那個跟閃電一起掉落的噩夢是大腦很淺表的意識活動,跟大多數人白天看了鬼片,晚上做一個跟情節有關的噩夢是一樣的道理。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激烈的情感漸漸平復,白色的冰雪、僵白的臉變成床頭人影身上白色的衣服,血紅的眼睛就變成白衣服上的血,你們一直沒有交流也恰恰是你對她當時是死是活的不確定和懷疑?!弊h曛币曀?,“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樣?” “我……可能需要好好想想。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還沒邁過那個坎?!笨祱該P慢慢地點了點頭,“是不是心結解開了,就不會再做噩夢?” “你之所以稱它為噩夢,是因為你對它反映的意識根源問題不了解,因為未知,所以讓你有了困惑和恐懼。你必須告訴自己,閃電掉下去不是你害的,而你掉下去的本意不是為了將她推入深淵,既然是意外,那就是內外因共同作用的結果。凡事都講究個先來后到,她不掉下去,也沒后續那么多事,之前我就提醒過你,不要把一些負面的事全往自己身上攬,你在這件事上起到的作用其實是很小很小的,就算沒有你,閃電還是會掉下去,受傷加上冰凍,也不一定救得回來?!?/br> 康堅揚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沒多說什么,只是再次重重點了點頭??戳丝幢?,他站起身,照例說有空請她吃飯,離開了工作室。 祝瑾年心情挺好,將今天發生的情況寫成咨詢筆記,見午餐時間到,便走出辦公室。聶羽崢和賀昴騰的辦公室都大門緊閉,看來,喬怡潼的第一次催眠治療仍未結束。 她叫上琪琪,二人一起去了大廈斜對面的一家簡餐店。正有說有笑地吃著,旁邊一桌的一個女生忽然很生氣地叫來服務員,說自己的套餐里的鱈魚臭掉了。 服務員有些驚異,連忙解釋道:“不好意思這位美女,我們店里的鱈魚都是從國外進口,一路冷鮮保存的,應該是不會壞的?!?/br> “你自己嘗一口啊,真的臭了……”女生不聽他的解釋,憤怒地將盤子往前一推。 “還好我不愛吃魚?!辩麋鞯吐曅Φ?,夾起自己盤中的辣子雞丁送進嘴里。 祝瑾年卻愣愣的,腦中好像有什么念頭呼之欲出,又一時抓不住。 旁座那個女生鬧到店老板親自過來,換了一份套餐還給打了5折才作罷,祝瑾年望著被端走的鱈魚套餐,忽然“啊”了一聲,不禁道:“對呀!怎么可能臭呢?” 琪琪目瞪口呆地望著她,“祝姐,你說什么呀?” “沒什么……”祝瑾年笑著敷衍過去,心里卻想,康堅揚說自己掉下冰縫時聞到了閃電發出的臭味,懷疑她已經死了并且發出了尸臭味。換作夏天,或許有幾分可能,但那是冰川,零下十幾度的氣溫,就算閃電死了,也像鱈魚進了冰箱,不可能這么快臭掉。這究竟是康堅揚自我安慰產生的欺騙記憶,還是另有貓膩? 她草草吃完了午餐,回到工作室。喬怡潼已經被帶走了,賀昴騰見了她,豎起大拇指,很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看來,第一次催眠治療的效果還不錯。 “喬怡潼是個很容易被暗示的人,進入催眠狀態很快,我跟她交談了約半個多小時?!辟R昴騰說,“跟你們預測得一樣,葉欣雪這個人格對自己的狀態早有懷疑,因為吸毒,她不敢求助正規的醫院或者警察,于是就以夢游為借口選擇心理咨詢,讓你去刺探她體內另一個未知的‘自己’。葉欣雪這個人格出現的具體時間是跟卓磊重逢之后,也就是說,喬怡潼誘使卓磊復吸后,自己這個主人格隱退,變成了次人格葉欣雪。而葉欣雪對此事毫不知情,我提起喬怡潼的時候,她忽然變成了欣雪2。我懷疑,欣雪2是這兩個人格之間的過渡,當葉欣雪即將涌起所有關于喬怡潼這個人的記憶時,就自動轉換成欣雪2??梢哉f,欣雪2是喬怡潼這個主人格的擋箭牌和防火墻,只要我們再往下突破,就能跟喬怡潼‘見面’了?!?/br> 他說完,隔著魔法師大袍揉了揉腹部,“唉,忙一上午,前胸貼后背,不行了,我得填飽肚子去……” 祝瑾年目送他出門,環視一圈,同事們大多出去吃午飯了。她見聶羽崢辦公室的門仍舊緊閉著,低頭想了想,去了催眠治療室,只見聶羽崢坐在顯示器后,還在看催眠過程監拍。 “嗨,這么廢寢忘食的,杜師兄給不給你加班費?”她敲了敲門,戲謔問。 聶羽崢回神,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訝然,“一點半了……” “你原來也有工作狂的潛質?!彼潎@道。 “不是潛質?!甭櫽饙樥酒饋?,自然地摟過她的腰,“你不出現的時候,我就是?!?/br> 祝瑾年輕輕推開他,調侃道:“快去吃飯吧,你年紀大了,要多注意保養?!?/br> “誰年紀大?”他挑眉。 她笑著掩飾過去,指了指外面,催他。 “還有半小時?!惫ぷ骺裼孟掳椭噶艘幌嘛@示器。 “算了,我幫你叫個外賣?!痹缇腕w會過他工作時的認真嚴謹,祝瑾年拿他沒辦法,一邊點開app一邊說,“二十分鐘就能送到……趁這空檔,你也別看監拍了,聽我講個故事,我請教你一些問題?!?/br> 他接受了她的建議,走到窗邊,一邊放松地做擴胸動作一邊問,“我的咨詢費用是很高的,你付得起嗎?” “付不起,你說怎么辦?” 他果然笑得不懷好意,“拿你自己抵債?!?/br> “我呢,說故事最多半小時,你解答半小時,你的咨詢費是1小時是……很好,原來我在你眼里就值3000塊?!弊h暄鹧b生氣,虎著臉瞪了他一眼,“我不理你了?!?/br> 說著,就往外走。還沒走兩步,他已經擋在她跟前,看著她說:“我言多必失,但你不能不理我?!?/br> “就不理你?!弊h旰貌蝗菀捉底∷换?,當然得可勁兒作一下。 他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無奈地望著她。 祝瑾年搖搖頭,適可而止,不再跟他鬧,說:“好好聽故事,幫我分析分析?!?/br> “遵命?!彼呋匾巫佣苏刈?,像個認真聽課的學生。 她把康堅揚所說的那次事故重復一遍給他聽,還提出了自己留意到的不合理之處。 “你說,小k應不應該對女驢友之死負責?” 聶羽崢不假思索就說:“小k完全不必介意自己的冒失,女驢友在他不小心滑下冰縫之前就已經被人勒死了?!?/br> 祝瑾年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親耳聽到聶羽崢的結論后,仍有幾分驚詫。 “如果真是這樣,就是一場完美的謀殺!你是怎么發現的?”她急切地問道。 ☆、第61章 黑白人心(5) 聶羽崢虛望著窗外, 慢慢分析道, “你也留意到女驢友丈夫在看到同伴時不正常的表達順序,不論多驚慌失措和萬念俱灰,在看到救命稻草時都不會左右而言他。那種情景,別說是夫妻, 就算一個陌生人、甚至一頭牲口在他面前滑下冰縫, 他都應該馬上提起, 之所以先說別的, 是為自己做一個心理緩沖,讓自己有足夠的自信說出謊言。再者,小k是世界上最后一個見到女驢友的人,說她眼睛瞪得很大、充血,還聞到了臭味。也就是說,女驢友存在著結膜下出血的表征, 并且有了異味?!?/br> 祝瑾年不禁追問:“我就是想不通,零下十幾度甚至更低溫的冰川就像個大冰箱, 死亡不超過一天的尸體怎么會發臭呢?” 聶羽崢不疾不徐,“如果她真是只是不慎滑下冰縫,大概兩種死法,一是凍死, 二是撞到什么要害。凍死的人是不會有雙紅眼睛的,撞到要害會不會導致結膜下出血, 我畢竟不是法醫, 不太確定。但據我所知, 70%機械性窒息的尸體都存在結膜下點狀出血的表征,而且,死者被勒死或扼死時都會有失禁的現象——那個女驢友同時具備了這兩個條件,小k聞到的不是尸臭,而是女驢友被扼殺時失禁的臭味。不是所有人都聞過真正的尸臭,他在高度緊張的情況下,把那種味道以為是尸臭,很正常?!?/br> “事情過去一兩年了,小k沒有任何的佐證來證明自己沒有記錯,最重要的是,找不到尸體?!弊h臧欀?,雙手一攤,顯得無可奈何。 “這就是女驢友的丈夫一直不愿意跟小k多說一句話的原因?!?/br> “怎么說?” “在小k掉下去之前,他心里充滿恐懼,怕救援隊真的將女驢友的尸體找回來,按程序一驗尸,真正的死因就暴露了。他殺了自己的妻子,裝成遺屬的樣子,別人自然不會在他面前多提這個事故,而小k更加不可能在他面前重述他妻子的死狀,就避免了驢友中萬一有個具備一些法醫學常識的人發現不對勁之處。小k的冒失反而幫了他,尸體再也找不回來了,就沒有驗尸的可能,他其實非常感激小k,為了避免自己如釋重負的情緒過于明顯,他選擇了沉默。再說,小k被人‘碰了一下’才會掉下去,那個碰他的人,會不會就是女驢友的丈夫?” “如果是這樣,那男的真是居心叵測、陰險毒辣!”祝瑾年咬牙道,“我現在完全有理由相信,小k連連不斷的噩夢就是女驢友冤魂的托夢??!” “子不語,怪力亂神?!甭櫽饙樏黠@不同意她這種鬼神之說。 “可是……” “這件事也并非沒有轉機,小k掉下冰縫時,拿著自拍桿在拍攝的人看上去分不清輕重、將別人生死攸關的瞬間當成噱頭,但很有可能拍下了一些東西,也許是女驢友丈夫反常的舉動和表情,也許是尸體的樣貌,當然,也有可能只是一段毫無價值的自拍?!?/br> “就是不知道過了這么久,那人是不是把照片或者視頻刪掉了?!弊h陣@了一口氣,“要知道,因為這個,他可是挨了小k一頓揍啊……” “小k是你的訪客?”他一臉心知肚明地望著她。 她微笑,不愿再透露。 “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認為,咨詢時間已結束?”他不再多問,換了個話題。 祝瑾年點點頭,抱拳拱手,以表謝意。 “我的報酬呢?”他挑眉,“你總得給我點甜頭?!?/br> “可以,我給你泡一杯蜂蜜水?!弊h暄b傻道,被他一把拉住,一屁股跌坐在他腿上。 “你好,請問是你們叫的外賣嗎?”一個快遞小哥走過來問。 “呃……”祝瑾年慌忙站起來,非常尷尬地接過,轉身放在聶羽崢跟前,虎著臉命令他,“兩點了,快吃吧?!?/br> 聶羽崢瞄了一眼塑料袋上貼著的小票,流下冷汗一滴,“你從鄰座壞掉的鱈魚里找到了靈感,為了紀念這有意義的一天,所以給我點了同款鱈魚?” “呃……哈哈哈……”祝瑾年干笑著,“我只是給老板一個證明這批鱈魚很新鮮的機會?!闭f著,趁他還沒上前抓住自己,她趕緊逃回了自己辦公室。 提起話筒,本想給康堅揚打個電話,號碼按到一半,她又放棄了。目前,誰都沒證據證明當年之事是意外還是人為,閃電之死或許跟康堅揚沒有任何關系,但他如果知道自己間接助力了一次完美謀殺,心理壓力會不會增大。 再觀望一陣好了。 —————— 喬怡潼每周來兩次,聽賀昴騰說,隨著治療的深入,欣雪2在生活中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時間也越來越短。原本預計用十次催眠剔除欣雪2,但到第八次催眠后,喬怡潼的心理測試和沙盤游戲結果顯示,次人格葉欣雪已經正視了自己的過去,人格穩定下來,欣雪2不再出現了。賀昴騰聯系上了洪玉桂的meimei,請求她錄了兩段童謠音頻,運用到第二療程召喚主人格的催眠治療中去。 第二療程遠比第一療程困難許多,她進入催眠狀態后余,賀昴騰選擇恰當時機一邊播放童謠音頻,一邊輕輕拍打她的肩部,同時,不斷地呼喚喬怡潼的小名“潼潼”。他試圖給她建立這樣一個心錨,用這樣的動作去刺激主次人格之間的切換。 然而,五次催眠后,毫無進展,喬怡潼連一絲現身的意思都沒有。 “主人格是不會被殺死的?!甭櫽饙樋赐曩R昴騰的催眠錄像,面對愁眉不展的他,篤定地說,“或者,用這個方法繼續,或者,尋找別的刺激手段?!?/br> 祝瑾年聽說后,暗自揣摩了很久,抱著試一試的心理找到聶羽崢,“洪玉桂的童謠還是主要的刺激手段,但我們能不能大膽地換種方式?” “愿聞其詳?!甭櫽饙樋此哪抗獬錆M欣賞和期待。 “奪去?!弊h瓴[了瞇眼,語氣中多了一絲狠絕,“重聽鄰居慈祥老奶奶的童謠對喬怡潼來說是種享受,人在滿足的時候怎么會愿意清醒呢?一直不醒來,就一直能聽見,換我,我也選擇繼續沉睡。好,前五次讓她滿足,從第六次開始,試著中途奪走她的‘洪奶奶’。既然這段記憶來自她的童年,那處于孩童階段的人大多都是任性又容易急眼的,就好像你忽然搶走一個孩子手中的棒棒糖,他不跳起來哭叫才怪。所以我覺得,‘奪去’那一剎那,才是讓喬怡潼個人意識覺醒的心錨?!?/br> 聶羽崢靜靜聽完,沉下眼睫思忖了許久,忽然站起來向她走去。 祝瑾年一愣,剛想問他,自己的提議可不可行,就被他抱個滿懷。她忍不住笑了,輕輕掙了掙,“干嘛呀你……” “抱抱我的小狐貍?!彼谒叺吐曊f。 “蜘蛛精抱小狐貍,真是奇異的cp?!弊h曷柭柤?,“你跟賀老師商量商量吧,我去做個回訪?!?/br> 回到辦公室,她給康堅揚打了個電話,他在參與鵬市一塊土地開發權的競標,一時沒空,但他好像有事要說,就約了中午吃個便飯。 十二點,祝瑾年去了約定的和風餐廳,入座后,他們隨意聊了聊近況??祱該P他們公司參與競標的是鵬市今年的“地王”,就目前的狀況看,拿下的概率很大。 康堅揚絮絮叨叨地說“地王”在征地時的一些軼事,什么差點讓征遷辦和公安局打起架來的“最牛釘子戶”、一下子賠了8套房子的“一夜暴發戶”之類,過了一會兒,切入了主題,“最近,沒有做那個夢,但你的話我一直記在心里,也算是好奇吧,我想知道黑白條現在過得怎么樣,就抽空翻了翻以前常上的驢友論壇,發現一件大事?!?/br> 他挑挑眉,忽然賣了個關子。 祝瑾年很配合,饒有興趣地問:“什么事呢?” 他說:“‘黑白條’只不過是閃電老公的一個小號,他在另外一個比較著名的論壇里也有個id。他啊,根本不是什么第一次徒步雅龍冰川的人,在閃電出事的前一兩年,他就參與了至少三次雅龍冰川活動,我在其他論壇網友前幾年發的徒步照片里,看見了他!他是個冰川發燒友,別說是雅龍冰川了,他曾組隊去巴爾托洛冰川他徒步14天,論經驗和對冰川的熟悉程度遠遠超過我們一批十幾個驢友。不過,他是真的從網上銷聲匿跡了,另一個id也很久沒登陸過?!?/br> “你還能聯系上那十幾個人嗎?” “他們的id沒有注銷,只要想聯系,是可以聯系上的。但我拉不下臉?!?/br> 祝瑾年斟酌了一下,謹慎地問:“你曾說有人不顧你安危,竟然還有心情用自拍桿照相,事后,你看過他拍下的東西嗎?” 他一臉嫌棄,“這……我沒想起來要看?!?/br> “那種情況下還自拍,我覺得不太可能,他有沒有可能在拍現場的一些狀況?我有個建議——既然這件事讓你體會了一番生死,也算很有意義了,留下一兩個鏡頭也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