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謝師頷首,兩人又比試了幾輪,平分秋色,謝師這才把終極大殺器拿出來,這幅畫上只有小半張,紙上只有不知道是爪子還是蹄子的東西,底下綠綠的有點像酸菜,又有點像泡椒。 所以這到底是是什么?!泡椒鳳爪嗎?! 居然有人給泡椒鳳爪寫詩,沈晚照十分震驚。 溫重光若有所思,解明難得露出猶豫之色,沉吟道:“這是……鳳爪?” 泡椒的還是鹵的?她在心里默默地接了句。 她不禁想到那個看鳥腿猜鳥兒的笑話了。 謝師笑而不語,解明顯然沒她這么庸俗的思想,躊躇半晌才緩緩道:“可是‘舊鏡鸞何處,衰桐鳳不棲?!??” 謝師搖了搖頭,那邊溫重光卻緩緩開了口:“升天如有應,飛舞出蓬蒿?!?/br> 謝師大笑了幾聲,連連點頭:“不錯,正是這首鶴唳九皋?!?/br> 所以那爪子是鶴爪?底下疑似酸菜的東西竟然是蓬蒿? 沈晚照還真沒看出來,說是雞爪鴨掌都行吧,反正都那樣,就連她這種一心想讓溫重光贏的人都覺得解明輸的冤??! 解明在這一刻產生了心靈的共鳴,緊皺著眉沉聲道:“這未免也太沒根據了,不過兩只禽類的爪子,說是什么都可以,怎么我的鳳凰就不對了呢?” 謝師抬了抬手,立刻有人把畫的上半截碰上來,兩邊一拼,果然是只盤旋而上的仙鶴。 解明還要說話,謝師就已經警告地瞧了他一眼,又笑道:“游戲而已,不論是輸是贏,權當一場笑鬧過了吧?!?/br> 解明坐下沉淀情緒,謝師把獎品遞給溫重光,拿了東西之后他便直接告辭了。 沈晚照在一處圓月門里等著他,整個人還處于一種沒回過神來的狀態,見著他還確認道:“咱們這就贏了?” 溫重光笑著頷首,她恍惚了一瞬,飄忽道:“你竟然贏了解師,他可是連中三元的人物啊,咱們魏朝有幾個連中三元的,其中一個就敗在你手里了,你是有系統還是開了掛???” 他雖然不知道她最后一句的意思,但總體還是明白的,一笑道:“這也沒什么,詩詞總歸只是小道,比不得四書五經,詩詞作的好不好,跟科舉并無干系?!?/br> 沈晚照想了想,嘆了聲道;“我本來就怕你和解明對上,還想過給解明的飯食里下點巴豆,沒想到你竟然就這么贏了,也幸虧你贏了?!?/br> 溫重光失笑:“不要冒險做這種事兒?!?/br> 沈晚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無法自拔:“贏了解明就是個天大的噱頭,哪怕你以后不考科舉,就是教書,只要把這個名頭打出去,就不用愁招不到學生?!?/br> 她喃喃道:“震驚!縱橫文壇多年的江南才子解明竟因無法接受打擊,選擇懸梁自盡,原因竟是他……” 溫重光:“……” 他無言笑道:“解師什么時候要懸梁自盡了?” 沈晚照道:“沒有也可以往上加嗎,他就是你成功路上的墊腳石!” 溫重光:“……” 除了她這個不明真相的以外,倒是沒人對他贏了解明表示意外,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她繼續意yin:“只要你入了朝,保管是縱橫官場,平步青云,首輔算什么?不出兩年,首輔見了你也得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br> 溫重光:“……” 兩人并肩往前走,前頭花樹繁盛,被簌簌搖落到地面上,香氣馥郁,沁人心脾,來回走一圈,人身上都是香的。 幾片花瓣飄然打著旋落下,一片正落在他袖口,沈晚照伸出兩指捻住,她仔細瞧了瞧:“這花兒好像能做花蜜和糕點,味道極好的?!?/br> 他瞇起眼,細細看了眼:“不知道嘗起來味道如何?” 沈晚照樂:“艾瑪,你比梅梅還厲害,生花都饞?!?/br> 她把花舉到他眼前,戲謔道:“都說美人吃花是雅事,你這個美人要不要來嘗嘗花瓣好吃不好吃?!?/br> 她本來是開玩笑,沒想到竟然真的勾頭,粉紅潤澤的唇瓣貼著她的手指,花瓣連同指尖一道兒被含了進去,舌尖挑逗似的逗弄著指尖,忽又抬頭瞧她一眼,有種難言的魅惑。 沈晚照只覺得指尖一陣酥麻,正想抽手,他就已經啟了唇,把花瓣含進去,細細品嚼,花汁浸潤了飽滿的唇瓣,仿佛在誘人親吻。 他品完了才睜眼:“生花兒有些澀口,不過嘗著倒是很香?!?/br> 沈晚照狐疑地瞪著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頓了會才道:“是啊?!?/br> 兩人繼續向前,他忽然偏了偏頭,笑問她:“方才看賽會,你在想些什么?” 沈晚照郁猝地嘆了口氣:“你看看謝師,為了比個賽糟蹋了多少好畫,太浪費了!” 溫重光:“……他自己閑暇時候畫的……”雖然這個關注點有些奇怪…… 他半傾下身,白潔的食指點在她唇上,笑吟吟道:“我怎么覺著……你一直在看我?!?/br> 沈晚照臉往后仰了仰,慢吞吞地道:“是啊,我等你得了獎金請我吃飯?!?/br> 溫重光:“……” 他輕嘆了聲,又笑問:“你還記得你說過我只要贏了賽會,你就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沈晚照覺得氣氛越發古怪,一點都不像勝利之后的激動和喜悅,反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纏綿,她敷衍地笑了兩聲:“我忘了,現在就回去好好想想?!?/br> 她說完就揮了揮手,敷衍告別。 溫重光看著她遠去的身影,眼睛微微瞇了瞇。 詩詞賽會學生賽場上的第一是沈朝,他拿到文房四寶之后還是很欠揍地來了句:“倒也沒甚難度?!?/br> 接下來的幾天都風平浪靜,照常上課,但沈晚照還是覺出不對來了,甲班上大半兒的學生腰間都掛了紅色的絳子,絳子上掛著用紅繩編織出來的兩條小鯉魚,要是一個兩個掛還不奇怪,全班大半同學都掛上了,就連沈朝腰上也系著一個,這就很奇怪了,難道是京里的新時尚? 到下課她把沈朝叫住問話:“你腰上戴的是什么玩意?” 提起這個沈朝表情也有點不爽,扯了扯腰上的絳子:“也不知道書院里怎么興起的流言,說被貓吃的那兩條錦鯉是河神養的神魚,所以得帶這個以表哀思,還說但凡見到別人佩戴的自己也得帶上,佩戴上會有好事發生,后來越穿越邪乎,說什么還得在七天之內發出去三個,沒發出去家里人會有血光之災?!?/br> 沈晚照:“……死的那兩條是銀色的好嗎?!” 這簡直是空間和微博里‘轉發這條錦鯉’的終極版本,大詛咒術和大祝福術共同加持…… 而且空間刷這個的人雖然多,但到底是虛擬的,不轉就不轉,這種編織出來的人天天掛在腰上在眼前晃悠,這么多人都戴著,不戴心里還真的有點別扭…… 沈朝也很郁悶,沖她招了招手:“反正你都看見了,我再給你一條,你也帶上吧,發不發給別人倒是無所謂,就當是安慰安慰自己了?!?/br> 沈朝給她拿了四個出來,遞給她:“多給你那三個,送不送人隨你?!?/br> 沈晚照接過來:“你怎么有這么多?” 沈朝嘴角一掖:“書院門口的那些商販你還不知道,但凡有個書院里有個風吹草動,沒有他們不知道的,門口的攤位八成都是買這個的?!?/br> 沈晚照:“……” 兩人正說話間,男子學舍里走出個人,竟是那個娘了吧唧老待在余二身邊的那廝,他一步三搖地走出來,對著沈朝笑道:“朝哥?!?/br> 沈朝:“……” 就是沈晚照都被這一聲叫起了雞皮疙瘩,遞給沈朝一個你珍重的眼神,拎著四條絳子就轉身走了。 回去之后給了殷懷月和韓梅梅各一條,殷懷月壓根不信,韓梅梅半信半疑,殷懷月隨意擺弄著絳子,閑閑道我才不要把這個帶在腰上呢,花花綠綠的難看死了?!?/br> 沈晚照道:“那你就擺在屋里,你舍友沒意見就行?!?/br> 殷懷月嗤笑一聲:“她倒是想找事兒,可惜被關到現在還沒放出來?!?/br> 跟兩人一起關禁閉乙班陳蓮都被放出來了,沈晚照估摸著孔茹是又加罰了幾天,殷懷月突然轉頭問道:“你不是也在關禁閉的地方呆過半天,那里頭怎么樣?” 沈晚照想了想,嘆口氣道:“里頭養了些家畜,挨罰的人要負責養豬養鴨養鵝?!?/br> 殷懷月想到孔茹現在的慘狀,樂不可支,笑得花枝亂顫,險些連絳子都捏不住了:“她關一輩子才好呢,省得放出來禍害人?!?/br> 沈晚照沒接話,但心里對殷懷月的話十分贊同…… 第二天沈明喜要求眾人正式開始學習騎射,想練習騎射得先從騎馬學起,便欠了二十多只馬上來,數量倒也不多,主要是怕射場里馬兒跑不開,有的躍躍欲試,還有那不會騎馬的,忍不住面露愁容。 沈晚照緊皺著眉看著那匹棗紅色的馬,它不斷地呼著白氣,時不時還要蹬一蹬蹄子,身上散發著怪異的味道,整張臉都垮下來了。 小時候她被爹娘帶到親戚的莊子上玩,那莊子養了好些馬,然后不知怎么的,一匹馬發瘋似的跳出來柵欄沖著她就沖了過來,雖然搶救及時,但馬兒還是在她腿上踩了幾下,兩三個月都沒下來床,從此對這種生物就有了心理陰影。 后來家里小輩兒都開始習武練騎射,唯獨她看見馬就腿軟,躲都來不及,爹娘也不忍心逼她,也不再讓她學了。 沈晚照愁眉苦臉地看著那匹大馬,昔日陰影歷歷在目。 沈明喜當然也不會直接讓人上馬,先講了要領和注意事項,這些沈晚照都倒背如流,可惜就是不敢實踐,傳說中理論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沈明喜給每人發了幾塊方糖,大聲道:“每個人選一匹馬,先把手里的糖塊喂給它,等熟了之后再溫柔地摸摸它,這樣騎起來才能更契合?!?/br> 她說著就伸手摸了摸馬兒的脊背,動作溫柔地像是在撫摸愛人的臉頰,輕緩的讓人不敢相信這是沈明喜。 沈晚照呲著嘴角看著這一段人馬戀,她現在算是知道秦同知輸在哪里了。 沈朝知道她怕馬,特意走過來幫她看著,寬慰道:“你別怕,這馬兒是受過訓練的戰馬,不會傷人的?!?/br> 沈晚照哆哆嗦嗦地伸手用方糖喂它,余二見她動作遲緩,特意趕過來瞧笑話:“哈哈哈,沒想到沈晚照連一頭畜生都怕,丟人不丟人?” 第29章 沈晚照和沈朝同時冷冷地看了眼余二,兩個人發的冷眼威力翻倍,沈晚照冷冷道:“你不怕你來啊,管我做什么?” 余二被看得一個激靈,他又不甘心墮了氣勢,怒哼一聲:“來就來! 然后伸手在馬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馬兒長嘶一聲,后蹄一撩,險些把余二一腳踢飛,饒是他勉強穩住了身形,身上也挨了一腳,差點岔氣兒。 沈明喜見著了非但不問他有沒有受傷,反而在他屁股上用力踹了一腳,罵道:“你腦子沒毛病吧,我說了不準動馬屁股你怎么不長記性??!你下回敢碰一下馬屁股,我把你屁股打開花!” 余二:“……” 這個人真是用生命在作死啊,作不死就往死里作。 沈晚照被逗樂,沈朝對他犧牲自己逗自己妹子的目光很滿意,沖他投以一個贊許的目光。 余二:“……” 沈朝又把一塊方糖塞給沈晚照:“你先喂給它,然后拍拍它的腦袋,別怕,它又不咬人?!?/br> 沈晚照還是躊躇不前,余二又嘚瑟起來:“我可拍完了,該你了??!” 沈朝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不想拍也沒關系,反正最多被堂姐罵幾句?!?/br> 她詫異地看過去,他繼續慢悠悠地道:“反正看你挨罵是我的人生樂事之一。 沈晚照:“……” 她當然不會被這種激將法騙到,但沈朝都這么說了,她再不動作就不給面子了,盡力維持著風度,保持手臂不抖,慢慢地,慢慢地把方糖遞了過去。 從旁人角度看她一派從容,但她心里實際上在上下哆嗦,這么一緊張手撤回來的就慢,差點被馬咬到,嚇得心里一抖,臉上還得為著面子死撐,悠哉地撣了撣袖口,故作不屑:“不過就是喂個馬嗎?有甚好比的,你眼皮子太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