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喔,您沒聽說過么,”白術淡定地說,“會叫的大狗不咬人,就怕那陰測測的貓呢,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張口就能把你咬出血?!?/br> 主薄大人:“???” 白術擰開腦袋:“沒什么?!?/br> 主薄大人愣了愣,總覺得這矮子錦衣衛好像是在智商罵槐呢,可是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誰得罪了她,總不至于是皇上吧?誰還能有膽子拿畜生比喻皇上???……直到兩人一塊兒回了大理寺,帶著人來到閱卷室門前,主薄大人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敲了敲門,卻發現那門里邊的人沒反應,又抬起手敲了敲,還是沒反應,不死心再一陣狂敲,這回里頭有反應了,而且反應顯得挺暴躁—— “敲什么,催魂呢?自己沒手還讓本官來給你開門?” 主薄大人像是被那木頭門給燙著了似的立刻縮回手,擰頭一看,站在門邊的矮子錦衣衛這會兒正似笑非笑地瞅著自己,壓低了聲音說:“正好三棍子,您瞧,被咬了吧?” 說罷,也不管身邊這文官一臉風中凌亂,自顧自伸出手不客氣地一把將門推開,又扶了扶腰間的繡春刀昂首挺胸踏了進去。 白術一進屋子,就看見那披散著一頭長發,撐著腦袋皺眉坐在桌案邊的年輕大理寺卿,這會兒他身上還穿著在花樓時候的那一身衣服,一張漂亮的小臉兒蒼白,白術湊近了,撅著屁股聞了聞,一身的酒味兒外加花娘蹭上去的胭脂水粉香—— “哇,君大人,”隔著一張桌案,白術笑瞇瞇地說,“您這算是白蓮花仙子下凡來了?” 話剛一落,她甚至還沒怎么來得及見君長知動呢,就看見一副筆架迎著自己的臉飛了過來,白術抬手一把穩穩接住,將筆架重新放回桌案上時,聽見那桌后的男人發出一聲暴躁的聲音,順手扔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抓在手邊的鞭子。 再開口說話時,君長知的嗓音聽上去異常低沉沙啞,大約是這會兒酒精總算上了他那顆尊貴的腦袋,整個人昏沉得緊,他閉著眼眉頭緊蹙,甚至沒抬頭看白術一眼含糊道:“門邊的盒子柜子里,去給本官拿身衣服來?!?/br> 白術在桌案前面站穩了,指尖從腰間佩戴的象牙牌上一掃而過,輕輕一笑道:“錦衣衛不管這個,大人要去自己去?!?/br> 君長知一聽,總算抬起頭看了白術一眼——那雙黑色的眼睛里倒是清明得很,昏暗的光線之下依舊顯得特別明亮,不像是個喝醉了的人,倒是那平日里顯得特別淡漠的眸子這會兒沾染上了狠戾,像是要吃人似的:“去不去?” “……”白術轉過頭,“不就是拿身衣服么,兇什么?!?/br> 然后她就去了。 喝醉的男人什么事兒干不出來,萬一這君公公一個不開心一鞭子抽過來——她已經正在流血中了,不需要再在身上其它地方開個窟窿繼續往外流……白術來到門邊的柜子前,那柜子恐怕是君長知來了之后才做的,按著君長知的身高打開關上倒是剛剛好方便得很,白術只能踮著腳勉強將那柜子門打開,周圍光線又暗,等她試圖從那充滿了新木香的柜子里掏出一件衣服時,那難度大得…… 白術想著掏了掏腰間,正準備掏出個什么工具,就在這時候,她身后一個聲音響起—— “用手拿,你那鉤子不知道扒過多少地方,洗過了么?” “……” 白術迅速回過頭去看君長知,卻發現男人這會兒又恢復了之前撐著頭閉眼的姿勢……他怎么知道老子想要掏勾爪啊,這他娘還開了天眼了還!翻了個白眼,最后還是老老實實地蹦跶著將這事兒很多的大理寺卿的衣服拿下來,噔噔噔跑回他面前,將那衣服往他身上一扔:“你讓主薄找我來就是給你拿衣服的?” 君長知不急不慢地拿過衣服,瞥了一眼,隨即便不請白術回避就開始脫衣服——到這里,白術算是相信他真是醉了,這感情可愛呢,醉了還特意讓人過來叫她來圍觀他跳脫衣舞……白術正在心中將大理寺卿奚落得臉不是臉的,卻在這時候,只見男人脫下外袍,隨手一扔,隨即仿佛這才喘過了口氣似的淡淡道:“我去過都尉府,你不在?!?/br> 白術:“???” 君長知:“所以才讓主薄去找你?!?/br> 白術:“喔?!?/br> 然后呢?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因為君長知不說話了。 這男人喝醉了整就一個莫名其妙啊,把白術給憋的,站在原地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該轉身走人還是怎么的——來時候對這君長知跟天德帝一塊兒坑都尉府的事兒還滿腔怒火,這會兒見他這醉醺醺軟綿綿前言不搭后語的模樣,忽然就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了。 那句話說得好呀——長得好看就了不起了么? 長得好看就是了不起了。 白術一雙眼睛盯著君公公不急不慢的脫衣,那因為酒精而變得有些沉重的呼吸聲,呼出的氣息還帶著隱隱約約的酒香,他垂下眼,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皮下投下一小片陰影,伴隨著他的動作,褻衣是松了,隱隱約約扯開的領口露出他那蒼白得像鬼似的皮膚以及微微凸起的鎖骨。 君長知不急不慢地給自己套上衣服,坐正了,拍了拍身邊的空地:“矮子,過來?!?/br> 白術:“……” 媽了個巴子的,矮子叫誰呢! 白術搖搖頭,雙手往袖子里一攏,一臉淡定:“我出門時候我師父說了,不讓我上您炕呢?!?/br> 君長知歪歪腦袋,勾起唇角沖她一笑:“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白術想了想:“那當然是……” 聽你的。 下一秒,她脫了鞋,穿著白襪子吭哧吭哧就爬上了那炕上,在君長知身邊坐穩了,下一秒,還沒來得及說話呢,下巴就被人從旁邊一把捏住——她愣了愣,順著那從旁伸出的手的力道將自己的臉擰了過去,卻意外地對視上了一雙近在咫尺,顯得特別明亮的黑色瞳眸。 白術嚇得一個哆嗦。 君長知卻顯得特別平靜:“還記不記得,很久前,在回到央城之前我曾經問過你愿不愿意來大理寺?” “……”還有這事兒?白術伸出手,將君長知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推遠了些,搖搖頭,“不記得了?!?/br> “那我現在再問你一次?” “……” 白術震驚了。 這他娘的,挖墻腳??! 還用色.誘術?。?! 卑鄙??! 無恥??! 好想答應?。?! 作者有話要說:編輯:……你斷更。 我:我錯了。 編輯:多少完結? 我:……理想是35w,可是我女主才11歲。 編輯:…… 我:我想35w完結。 編輯:你女主才11歲。 /(ㄒoㄒ)/~~ ☆、第八十三章 此時,君長知不說話,白術也不說話。 兩人挨得很近,幾乎是稍稍往前一些,就能彼此相互觸碰到對方的唇瓣的距離。 白術:“君大人?!?/br> 君長知一挑眉:“怎么?” 白術:“以后您還是少喝酒……” 君長知微微一笑:“怎么,本官又沒喝醉?!?/br> 是的,喝醉的人都說自己沒喝醉。 面對“安安靜靜的美男子誘惑”,白術雖然很行動,也明白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節cao與下限可言,可是想了想后,她還是搖了搖頭,擺出一張認真的臉對面前這個漂亮的美男子醉鬼說:“當初是我師父把我從窮鄉僻壤的破地方撿回來的,他帶離我脫離困境,我要是在都尉府遇到難處這個節骨眼上走了,成什么了?” 君長知一聽,稍稍收斂起了笑,與此同時,那張醉人的臉也稍稍從白術的身邊拿開了些——正當后者為此而松了一口氣捂著“呯呯”狂跳的胸口整個人都不太好事,卻又聽見坐在自己身邊的年輕大理寺卿用不急不慢的聲音說:“當初把你從那個破籠子里弄出來的好像是本官?本官至今還記得,當時本官騎在馬背上,好生奇怪這地方明明鬧了饑荒為何還有豬可殺,那豬在籠子里哼唧哼唧地叫得可凄慘——” 白術:“……” 君長知斜睨一眼這會兒正滿臉風中凌亂的“豬”,這才不急不慢繼續道:“本官走進了一看,這才發現,被關在豬籠里的果真不是豬呢,居然是——” 白術眼皮子跳了跳,明知道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個象牙來,還是嘴賤地問:“是什么?” 果不其然,她剛剛發問,便聽見身邊的大理寺卿輕笑一聲:“是只猴子?!?/br> “……” “良禽擇木而棲,矮子?!?/br> “我就喜歡我的猴子窩?!?/br> “你以為那群猴子能護著你安好多長時日?縱使他們有通天的本事,恨著他們的人卻多著呢,眼巴巴地等著痛打落水狗……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誰也沒辦法叫停,今日你都尉府被萬歲爺安排著輔助我大理寺辦法,已然是從神壇上走下了第一步,接下來還有第二步,第三步——”君長知轉過臉來,稍稍湊近了白術,微微瞇起眼,用那邊的逐漸含糊、低沉的嗓音低低地在其耳邊呢喃,“哪怕距離地獄尚且有一百零八步,總有一天,你們也會走到頭的?!?/br> 說完,輕輕吹了一口氣,等那身邊的矮子錦衣衛渾身一僵猛地擰過頭來,他這才輕聲嗤笑著擰開自己的臉,伸手將白術之前扔到他身上的衣服抖開了,隨手往身上一蓋,就著這姿勢便十分放松地懶洋洋躺了下去。 之后便一動不動,閉目養神去了。 留下白術獨自坐在炕上,發了一會兒楞,忽然從窗外吹入了一股寒風,從她的后頸脖子吹過,就仿佛有什么人冷不丁地在她身后吹了口涼氣似的,她徑直打了個寒顫,這才仿佛回過了神似的,轉過頭看著身邊的君長知,這人這會兒單手指著腦袋,閉著眼,呼吸勻緩看著似已經睡著了的模樣。 “……” 所以他找自己來到底干嘛的? 莫名其妙、 白術含糊地嘟囔了聲,琢磨著這人剛喝完酒,脫了衣裳就這么在窗底下睡了,這會兒又是初秋的時間天氣晝夜溫差挺大,仔細吹著涼風吹感冒了,索性站起來,輕手輕腳地來到窗下關了窗。 又下了塌子開門管主薄大人要了些時令鮮果讓下人切好了送過來,水果塊扔進那空蕩蕩的茶壺里,再加上水,點燃了小火細火慢慢的煮著,沒一會兒便聞到一股甘甜的果香將那閱卷室的小桌案前籠罩了起來,煙霧繚繞之間,白術順手給那也不知道到底睡沒睡著的那人拉了拉身上蓋著的衣裳,隨即閑了下來,自己也打了個呵欠。 想走,但是又得看著那一壺果茶,生怕滾出來的水燙著這醉醺醺的人。 當白術站起來,開始給君長知收拾桌子以打發時間,將那亂七八糟扔了一桌子的物件一點點分類整理好,她忽然有點明白君長知到底叫她來干嘛來了——無非就是喝醉了,跟皇帝述職完畢又不好這副模樣回家讓他老娘擔心,索性回了大理寺,回到大理寺又琢磨著要找個人來伺候伺候,因為這皇宮之中只要是個母的哪怕是蟑螂都是皇帝的母蟑螂,所以他就覺得自己該找個公的來照顧自己。 哪只公的呢? 放眼整個皇宮,最好使喚的那個公的,自然是白術。 “……” 白術抓著手中的一副卷宗要放不放的,也是被自己的腦補給雷得醉了,掀起眼皮子掃了眼不遠處那正睡得安穩的君長知君公公,不知道怎么地就想將手中的卷宗卷起來拍到他那張“貌美如花”的臉上去,呃,這想法,還真有點心動。 白術頓了頓,然而還未等她真的將手中的東西扔出去,低頭一看,卻猛地瞧見,手中那卷宗的側面,赫然寫著這么一排字:天玄十五年,都尉府錦衣親軍云崢。 天玄十五年是云崢正式掛職錦衣衛的年號。 “埃?這卷宗不是……” 前幾個月白術想要偷看,卻還沒來得及打開便被假裝陸雙的董霓佳打斷,結果最后也沒來得及看成的那個卷宗么? 陸雙的案子不是結了?怎地老大的卷宗又被翻了出來?白術掀起眼皮子,若有所思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的君長知,此時他又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嚇得白術一哆嗦趕緊將手中的卷宗藏到了身后——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白術定眼一看,這才發現,君公公只不過是轉了個身而已。 她在做賊心虛個蛋。 默默地在心中翻了自己一個大白眼,白術小心翼翼地拿著那卷宗重新踹了鞋爬上暖烘烘的炕上,盤好腿,抓過一只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剛煮好的熱果茶,捧在手中一邊喝一邊小心翼翼地將那寫著他們老大名字的卷宗展開,仔仔細細閱讀了起來—— 在跳過了開頭兩段卷宗固定格式日期之后,白術很快地發現,這卷宗與其他單純記錄時間經過結果的案件卷宗有所不同,它居然是單純的敘事格式——整個卷軸洋洋灑灑大幾千字,也不過是詳細地說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