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祝氏這位皇后自從去了一樁心事后,自問也對得起已去的母親,心思除了偶爾放在弟弟的婚事上,就轉到了兒子上。 這玉嬪雖然有個兒子,只看著那孩子就不是一個聰明的,整天在御書房內胡鬧,就沒一天不被責罰的,這樣的也能入得了皇帝的眼?看皇帝什么性格就知道了,絕無可能! 祝氏也覺得玉嬪是個聰明人,也不愈給她為難,將她推到甄氏身邊去,可對甄氏就不同了。 甄氏因母親奉圣夫人的體面,頗得圣寵,只誰都知道四爺不來后宮之后,這體面也沒少半分,最少皇后有的,基本上也總有她一份兒,這沒有愛有寵,有體面,也是足夠! 為此甄氏很是籠絡了一批人,再加上她家在江南那邊攪風攪雨,又從不缺銀子,她便是正兒八經的正宮皇后掌管后宮,可被甄妃籠絡過去的人還是絡繹不絕,以至于她對后宮的掌控力仍是不足。 可說白了,這不也是皇上遲遲都沒有立大皇子當太子的意思,這才讓不少人心里都生了野心? 她雖無奈,可也沒法子,只得讓人死死盯著那甄氏,恨不得有點機會就將她一家子打死,好斷了她一手。 “那江南可有消息?” “大爺和二爺都沒傳消息過來,只是老爺那邊說皇上打算從京畿大營里撥出來兩千精銳要練兵?!?/br> 練兵?皇后奇道:“這怎地是皇上要練兵?從沒這道理啊?!?/br> 那跪著的嬤嬤并沒回話,她只是一個傳話的,又能知道這是什么緣故? 好在皇后接著便道:“父親有沒說皇上是怎么說的?” “并無?!?/br> “那父親他們可還說了什么?”祝氏不禁蹙眉,她對老二和老八這次去江南那是寄予厚望的,若是能牽連到甄家那是再好不過,若是不能,也不知那邊的人能不能成功…… “老爺說讓娘娘莫要心焦,這事兒急不來。且那幾位是飛過去的,咱們的人就算是水路過去,等到了之后也已經大大被動,不過甄家素來不干凈,這事兒也要看是那二爺和八爺先斬后奏,還是輕拿輕放,再或是皇上提前吩咐了?!?/br> 聽到最后一句,祝氏立刻柳眉倒豎,差點摔了茶碗,這叫什么話!要不是有那個老太婆,她能有這體面?皇帝如今對親娘又怎么樣?對她還能好的了哪去! 她有些心煩意亂地對那嬤嬤道:“行了,你想法子回了老爺,請他用些心,大皇子如今也只能靠著他老人家了?!?/br> 祝清然一直不得用,顯是因為她父親手掌京畿大營之故,而祝清郁身子剛好,媳婦兒都沒娶上,所謂成家立業,這就算是立業怕是皇帝也不會重用,如此可不是只能靠著老爺子了? 可她又覺得老爺子對這事兒并不熱衷,總是她幾番催促…… 這換了人家,閨女是皇后,外孫是大皇子,能這樣不走心? 那嬤嬤立刻退了下去。 這信兒,她還要讓她兄弟傳出去。 祝氏這邊尚能坐得住,畢竟皇上不急,她就算是再著急也是無可奈何,而甄氏那邊不但沒有她所想的那般愁意滿滿,反自得其樂。 “信可到了?” “回娘娘,已經到了?!睂m女說著就將帶著火漆的信呈上。 甄妃先檢查了下信件發現細節處無一問題,才拆開,信中所寫也都是一些恭請娘娘安并家長里短的話,只甄氏卻能在長長幾頁信中能看出其中隱藏之意。 這鷹隼傳信還是快過水路甚多,就是容易信件丟失,不過每次都有三封同時發來,尚好。 她細細地看完了信后立刻焚燒,而后道:“去拿來筆墨?!?/br> 她家如今管著江南制造這肥差,所得無數,雖不是不眼饞那鹽政,只那邊關系復雜太甚,饒是甄家經營多年,也不敢冒冒然地插過去,可八爺走這一趟就不同了,若是沒將那些人料理干凈他們也沒損失,若是一刀斬盡,反是她家得利。 且那海禁一開的消息剛一傳到后宮,她就傳信給了家里,若是手快,如今都已經買好了船隊,這不是更來錢的買賣? 待信寫好,她小心地折疊好,又親自取了信封寫好,這才自己收起來,要到明日才能將這信送出。 等寫完信之后,她又去看了一眼年歲尚小的兒子。 而且因三皇子年幼,并不在御書房讀書,這陛下雖然不親近后宮,但是對幾個皇子公主還是十分上心的,隔兩日都要過來看一看,雖留不住人,可比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到人的,不仍是好到了天上去? 她想著那位中宮皇后不禁冷笑,當年那德妃到底是多討厭皇帝才給娶了這么一個蠢貨回來? 這暗藏于后宮中的詭譎,倒是都有幾分能傳入李尚喜和許太監的耳中。只前者知道主子的性子,非這位主動問起來否則全爛在肚子里,后者倒是每日例行稟報,只那太上皇愈發地不在意。 他管兒子的后宮作甚? 倒是那十四已經有半個月都沒跟德妃請安,又是鬧哪樣?那德妃再怎么無德,對他這個兒子那也是滿腔深情,恨不得摘星星月亮給她,這半個月自己不來,王妃不來,這般不孝想要作甚!那德妃每天以淚洗面,還是遮遮掩掩地,又以為誰不知道? 太上皇琢磨著不像,對許太監道:“你幫朕記著點,明天讓他滾到宮里來,朕親自問問他是怎么回事?!?/br> 雖身體上年輕了不少,但太上皇終究是心態上已老邁,如今又看著許多道藏,本是懶得理會這些,只他那些兒子里哪怕是老大和他尚有心結,也不至于這么長時間不來請次安,這是想干嘛? 再一想被自己改了玉碟的那個兒子,太上皇就覺得這事兒忒是窩心!這德妃養的兩個兒子,一個孝順的不管不問,一個不孝順地倒是被捧上了天,這都什么事兒? 許太監老實道:“聽說十四爺每日酗酒不斷,倒也沒聽說別的什么,喝醉之后也沒有大鬧過?!?/br> 否則的話也不至于現在都沒將這些報給這位了。 酗酒? 太上皇更怒,他年紀輕輕地就酗酒?這是心中有怨呢,還是有怨呢? 第93章 隔天一早不等太上皇收拾兒子, 大老爺就興匆匆地親自出京接岳父去了! 帶著兒子! 帶著賈璉! 帶著司徒睿! 當然也沒少了老二以及賈敬和賈珍,可謂是全家出動,不是自家的也摻了一個進來呢。 不過誰讓司徒睿的老子是老爺子的學生呢, 這份關系放在著呢, 算他一個也是理所當然。 不過雖然賈珍回來了,賈赦還是沒高調地直接用鐵鳥去接人, 倒不是覺得自己太過高調,大老爺從來就是一個不知低調為何物的人。會如此, 還是因為賈敬發話, 畢竟老爺子雖然回來了, 不過打的旗號還是回京養病,全家被拉回來也是因為如此,至于洗刷罪名…… 太上皇定的罪, 他不死,能洗個屁! 于是赦老爺只能改了主意,甚至是帶著一點委屈去接自己的老丈人。 這次照樣是天不亮地就去了那十里長亭,因為出行太早, 哪怕他們這些人加起來也算是浩浩蕩蕩,招人耳目,不過因為時間太早, 哪怕是街上出攤的剛有所察覺,也看不真切這是誰家的車隊。 待到了城門口,自是毫無懸念地被放了行,那當值的守門官倒挑了挑眉, 這個時辰,那騎著馬的不是賈珍又是誰?至于另外一個年輕人倒是有些眼熟,可沒看清就過去了。 這賈家的人浩浩蕩蕩地出了京城,他也沒有小覷,倒是直接通知了自己的上峰,沒多久就被傳到了九門提督的耳中。察覺到他們這一行的人還是不多,待消息輾轉地傳入了祝招遠的耳中,這位輔國公也正剛打算上朝,聞言倒是細細思考了一會兒才想起一則消息—— 張家,終于要到京城了。 這剛過年就傳旨快馬加鞭地去將這一家子給放回來,待這家回京,這都已經到了七月初。倒不是那傳旨太監不得利從中拖延,如今誰又敢拖延賈家的事兒啊。這絕對是因為這一家子自己故意走的慢,快一個月之前就聽人說快到京城了,結果這又給拖了一個月。 不過倒也不奇怪,畢竟那一家子年紀老的老,下有小的小,指不定還有在當地娶妻生子的,總要交代一二,這路上若是有個病情啦,下方官員怒拍馬屁啊,畢竟如今誰不想和賈家拉個關系? “行了,此事我已知曉?!?/br> 人家接岳父,他也就只能知曉了。 也張家回京,賈家這榮寧二府都是相當重視,司徒睿這個義忠郡王世子也跟著前去迎接,對于一些人來說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這些人或是當年落井下石前些天還僥幸逃了一次清算,剩下地那些就是張家曾經的姻親。 這嫁女兒的人家還好些,畢竟當年為了自家沒出閣女兒的聲譽著想,在她們被下獄后都使人打點甚至是關切了一番,這娶了張家姑娘的如今卻是尷尬不已,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里鉆。 畢竟休妻的時候,也沒想到這全家流放的一家子還有回來的一天啊,誰又能想到賈赦能有今天這造化? 不管怎么說,這事兒,都怕是不能善了! 必須得說賈赦還真沒打算善了,他自己心里有一筆賬呢,更有一個黑名冊,這些人和他們家的親眷,九族親故,別想登他濟世堂的門! 爺不救! 賤人自有天收! 賈赦一家子出了京之后,因沒多久就故地重回這十里亭第二次,司徒睿面上也有幾分感慨。他是記得張老爺子的,自己也沒張老爺子給蒙學過,算是老爺子自己調、教出來的徒孫,和張老爺子很有幾分感情。 故而這又有些靦腆和糾結,正中二的年紀,賈赦也就由得他去,倒是賈珍湊了上來,跟他嘀咕道:“你這是一個人在這里干嘛呢?” 自從兩個人一個喊了珍大哥,一個人喊了睿弟之后,這感情飛漲,稱兄道弟親親熱熱,賈珍直接丟下了賈珠過來陪他。 “有人是近鄉思怯,我也不知道老爺子重新回來之后,心里又是怎么一個想法?!彼駜簜€早晨倒是見到了自己的父王,正在院子里站著。 他醒的時候就已經比平常要早了不少,誰知那一醒就看到了司徒曌,當時心中一愣,卻是沒敢上前。 司徒曌以往那個時辰還在賈赦書房中“修煉”,從未提早外出過,是以少年看到這一幕后,心中也很是感慨。他原以為這位父王可能要叮囑他什么,結果傻乎乎地站在一邊等啊等啊,直到他這父王離開他竟是沒得到一句囑咐。 少年心里就更不安了。 他有點心疼他父王…… 故而他現在站在這十里亭,一下子就將自己代入到了司徒曌,這一回想當年事,竟是差點將自己給逼地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那賈珍來的正是好,要是再醞釀一下,那淚珠子指不定真的要保不住了。 “人家那近鄉思怯不思怯和你有個什么關系?你也想太多?!辟Z珍給了他一個白眼,不過又被司徒睿給懟了回來,還道:“你不懂?!?/br> “我不懂?我有個什么不懂的,那老爺子當太傅那是太上皇點的,那老爺子的罪名也是太上皇給的,別瞪我,放心附近沒人,我赦叔也不會偷聽的。這說白了和你有什么事兒啊,那老爺子要恨天恨地也恨不到你啊,有仇也到不了你老子身上。行了,你老子回來見到老爺子怎么給他磕頭認錯或是盡孝不行???” 賈珍連勸說帶嫌棄還帶吐槽地,可就這么三板斧,司徒少年那點滿心的郁悶一下消失不見了。 他有些微妙地看了一眼賈珍,心說這倒是好口舌,自己還要學習下,爭取某天在他郁悶地時候讓他更郁悶。 賈珍和他哥倆好地騎著馬肩并肩,倒是讓賈珠有些眼熱,更是讓賈政怒其不爭,你這小子干嘛呢,也虧得你每天鍛煉,今兒個居然還好意思跟我一起坐馬車? 還不湊上去?你看看賈珍! 賈珠倒是被老子看了幾眼看得恍然大悟,可他又沒騎馬過來,臨時跟人要一匹馬又不像是那么回事兒,一時就有些糾結了,倒是賈赦看到了這父子倆的眉眼官司,不禁心覺好笑。 要是當年賈政這么抱他的大腿,他還能覺得這是個蠢弟弟?不過顯然地,這一開竅還是挺逗的。 “珠兒過來?!?/br> 聽大伯一喊賈珠立刻就過去了,然后賈赦笑著對他伸出手就將他給拉上馬,隨即自己下來,道:“行了,去吧?!?/br> 那賈珠立刻雙頰guntang,可還是小心地策馬走了過去,比司徒睿先前靦腆百倍地湊了過去,喊了聲:“世子,珍大哥?!?/br> 司徒睿和賈珍剛剛已經瞄見了這動靜,也沒覺得少年如何,畢竟論起來血緣關系來說,這可是除了賈璉那小子外和賈赦關系最親近的人了,倒是三個人湊到了一起,也不說那些郁悶事,只說起了最近京城里一些有趣的。 “我前兒個在街上聽人說圣人打算以新法練兵,而且是在京畿大營中二十選一地選出來的兩千精兵呢?!辟Z珍道。 “不只是吧?京畿大營接近二十萬人呢,嚴格說起來應該是百里挑一,不過說是二十選一,應該是從那精銳之中再選的?!彼就筋1硎疚乙灿新犝f八卦,畢竟在東大街上混的久了,而且老九還沒少帶他接觸一些巨賈,這些人能賺錢其中一個靠的就是耳目靈通,這些消息倒是比往日更快能到他耳朵中。 那京畿大營他也甚是了解,不過賈珍的祖父賈代化曾經也在賈代善之前做過京城節度使的官兒,估計也是知之甚深的。 也就是說那京畿大營其實是被賈家兩兄弟給聯合掌控了最少二十余年,也難怪祝招遠在女兒當了皇后自己當了京城節度使后為了掌控兵權不惜得罪賈家。 這幾人說什么按說賈赦本來是不想聽的,可誰讓他如今的耳朵特別靈呢?這一聽就聽到了點動靜,于是索性和賈敬以及蠢弟弟一起找個話題閑磕牙,道:“那練兵的法子是我給陛下的,我琢磨著如果練成了之后,陛下就要全軍推行,而且要軍改?!?/br> 你讓士兵最選學會服從,這服從誰還用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