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秦景陽“唔”了一聲。程徽又問:“那可是知曉它的來歷?” 秦景陽搖頭:“本王雖有白天時的記憶,卻并不能探得那妖物的想法?!鞭D瞬又發現紅棗的事情居然被楚清音冒冒失失地泄露出去了,臉色禁不住黑了幾分,低聲罵道,“真是口無遮攔!” 程徽繼續追問:“那王爺先前又去了何處?”真正的秦景陽已經回歸,他也總算是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再想起這一樁光怪陸離之事,難免就有些好奇心旺盛起來。 誰知道秦景陽聽罷臉色居然更黑了,沒好氣地反問:“回都回來了,你還問這些做什么?”話說出口也知道自己有些遷怒,放緩了口氣道,“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經歷,不提也罷。我昏迷不醒的這段時間,朝中與宮里的情況如何?”卻是匆忙岔開了話題。 程徽是個聞弦知雅意的,聽秦景陽如此含糊其辭,就知道他不愿細說,便也不再多問,轉而介紹起這幾日來發生的大小事情。 皇帝秦煜陽素來體弱多病,自從四年前得了一次傷寒重癥后,更是元氣大傷,無力處理國事。不得已,才將時任鎮北大將軍的襄王召回,監國攝政,一年后又不顧皇后王氏的反對,把教導太子秦曦的責任也交給了弟弟。而他本人則在寢宮惠安殿靜養,只是每十日聽秦景陽匯報一次朝野近況。 此番秦景陽遇刺,秦煜陽又不放心將政事全權委托給大臣們,只得親自出來主持局面。話雖如此,但他每日也只是在朝會時露個面,絕大多數時候則是由左右相統管群臣,處理政務。小事自行掂量,急件送往宮內請圣上定奪,余下不太緊急卻又不好擅自決斷的,便送到襄王府來,以期秦景陽醒來后再拿主意。也多虧是近日來四海清寧,社稷昌盛,即使是這般倉促應對,也沒出什么亂子。 程徽雖然是襄王身邊的第一號人物,但他身上官職畢竟只是王府長史,不在朝中行走,也無法得知更多細節。秦景陽不做聲地聽著,面上并沒有什么表情波動,只在末了問了句:“宮中呢,可傳回了什么消息?” 當年秦景陽回到京師后,便伺機在禁內布下了幾個暗樁。數量不多,卻都是緊要位置。他倒真是沒有弒兄篡位的心思,但害人之心雖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有時候為了自保,用一些不見光的手段也是必要的。這些暗樁統一由程徽管理,定期匯報。聽見秦景陽有此一問,長史先是一怔,隨即竟面現難色:“這……” “直說便是?!鼻鼐瓣柶届o地看著他,嘴角有些嘲諷地輕挑,“反正就算你不說,本王也能猜中七八分?!?/br> 程徽哂然:“容成殿倒是無甚動靜,但永寧宮那邊……”他頓了一頓,“太后聽說王爺出事,面上毫無哀戚神色,私下依舊與親近宮人言笑晏晏?;实廴ビ缹帉m問安,恰巧聽見有兩個內侍在議論此事,當即勃然大怒,將那二人處死。后來圣上與太后發生了爭執,離開時臉色依舊陰沉著?!?/br> 至于這爭執的具體內容,程徽沒有講。不知是本來線人就沒聽到,還是他自覺那些話太過傷人,還是不要轉述的好。秦景陽聽罷卻沒露出多么消極的反應,只是輕呵了一聲:“母后不是一向如此么?算不得什么稀罕事。本王已不是小孩子了,犯不著為了她的反應傷神?!?/br> 他是真的這樣想,還是只不過將真實想法掩飾了起來,程徽并不知道。寧太后與襄王不和早已是朝野盡知,而作為當事人的秦景陽,卻絕少提及有關自己生身母親的任何事情,程徽平日也只能從邊邊角角窺見一斑。這話題并不令人愉快,長史正猶豫著要如何將談話接續下去,忽然聽見外面有侍衛稟報:“稟長史,楚相來訪,車駕正停在王府門外,請求拜見王爺??墒且亟^他?” 這么晚了還要過來,莫非朝中發生了什么大事?程徽心下微驚,剛要開口,卻聽秦景陽揚聲道:“請丞相入府,直接來此敘話吧!” “……是!”那侍衛顯然沒想到秦景陽竟是醒著的,愣了一瞬,隨即便大聲應道,快步走開了。 程徽看向秦景陽,卻見后者竟是嘴角噙笑,神情古怪,似乎是有點興奮,又有點……幸災樂禍? “王爺?”他疑惑地出聲。 “征明,快,將本王的衣衫拿來?!鼻鼐瓣枀s不替他解惑,有些迫不及待地招招手,“今日這楚老兒,本王是見定了?!?/br> 楚敬宗被侍衛引著一路穿過了大半個王府,來到主院。一進門,便嗅到屋里淡淡的血腥氣與藥的味道。抬眼飛快一掃,攝政王只穿了中衣,披著外衫坐在床上,雖然氣色不佳,精神卻比想象中要好上許多;程徽在一旁,垂手侍立。他收回視線,行禮道:“臣楚敬宗,拜見襄王?!?/br> “丞相多禮了。征明,為楚相看座?!鼻鼐瓣栴h首道,“貴客登門,本王卻儀容不整,還請楚相切莫見怪?!?/br> 一旁程徽已拿來一方矮凳,楚敬宗稱謝后坐下,聞言卻又連忙起身,拱手道:“襄王言重。臣于晚間冒昧打擾襄王歇息,是臣禮數不周才是?!?/br> “行了,這些寒暄話也不必多說了?!鼻鼐瓣栆粩[手,“不知楚相有何要事?” “朝中一切安好,今日臣來,只是代諸位同僚探詢襄王情況,并無他事。請襄王安心養傷,我等定當盡心竭力,輔佐圣上,靜待襄王回歸?!?/br> “楚相與各位大臣的心意,本王領受了?!鼻鼐瓣柡皖亹偵?,“待本王傷勢痊愈,定于王府設宴,邀請諸位前來,一表謝意?!?/br> 楚敬宗連稱不敢,又交代了幾句朝中近況,便要起身告辭。秦景陽也不留他,只是在丞相即將轉身出門之際,突然來了一句:“十五日后便是太子與令愛的納征之禮,屆時本王雖然大概無法完全康復,卻也是一定要出席的?!?/br> 楚敬宗的后背一僵,緩緩轉過身來,口不對心地笑道:“臣……替小女謝襄王厚愛?!?/br> 丞相的身影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圍觀了全程的程徽表示,最后這兩人好像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什么訊息,但他卻聽得一頭霧水。有心相問,但看秦景陽之前的叫楚敬宗進來時的那副尿性,八成是不打算實言相告了。于是便道:“王爺早些歇息,在下告退?!?/br> 秦景陽點頭:“好?!?/br> 程徽離開了。秦景陽重新躺下,卻是頭腦清明,毫無睡意。他的靈魂在別人的軀殼里養精蓄銳了一整個下午,身體也剛剛醒來不久,自然不需要再次休息。況且…… 襄王殿下不太情愿地承認,自己現在有點慫。他擔心現在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幻夢,再睜眼時,他依舊是丞相府中的楚清音,而不是秦景陽。他想說服自己,在丞相府發生的那些事才是假的,他只不過是因為妖物占據了身體才會產生夢魘,將對方成功趕離后自然會恢復正常,但楚敬宗臨走前的那個反應卻不是偽裝出來的。至少,在楚府內,那位準太子妃的楚二姑娘身上,一定發生了什么變故。 要不要找人去打探一番呢……如果非要有一邊是虛幻的話,那么就讓那些事情,成為一場永遠都不要再重演的噩夢吧。秦景陽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卻說楚敬宗有些狼狽地離開了王府,向自家的宅邸而去。坐在車內,他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秦景陽最后那句似乎意有所指的話,始終在他耳邊縈繞回蕩。 襄王知道了什么?這不可能,且不說府中的下人已被他震懾敲打了一番,口風應該是嚴實的,況且在這么短的時間之內,事情也不該傳入襄王耳中。難道那真的只是一句客套之言? 回想起自己那由懦弱轉為強勢,簡直有些判若兩人的二女兒,楚敬宗就忍不住頭疼起來。要不是心里記掛著這件事,他也不會大晚上跑去王府,可現在看來,卻又像是弄巧成拙了。楚敬宗隱隱覺得自己陷入了什么蹊蹺的事件當中,卻又如墜云霧,分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揉了揉額角,有些心煩意亂地吩咐:“把馬趕得再快些?!?/br> 丞相大人還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楚府,正是一片雞飛狗跳。 作者有話要說: 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王爺你太天真,你太呀么太天真~ 都看到這兒了,小伙伴們不考慮收藏一下嗎~愛你們~mua~! 【預告——楚清音:啪!楚沅音:我爸爸都沒打過我!楚敬宗:啪!】 ☆、爹爹再打我一次 一更天,相府。 平日素來安靜、鮮有人造訪的拈花樓,今日卻是格外的熱鬧。 楚家二姑娘臥在床上,臉向里面側著。映玉面朝外跪在床前,臉色青白,戰戰兢兢,眼中帶著明顯的懼怕,看著對面坐在梳妝臺前的不速之客。 那是個二八年紀的妙齡少女,上著銀綢短襦襖,下穿掐花藕絲裙,腳踩一雙鹿皮矮靿靴子,外面還罩了層玫紅色的厚比甲。領口和袖籠處圍了一圈白花花的茸毛,襯著她眸如春杏,腮若桃花;只可惜做派傲慢,神情刁蠻,一見便知是個惹是生非的性子。 這少女正是楚敬宗與莊氏所生的小女兒,左相府四姑娘楚沅音。 “四……四姑娘,二姑娘她今早剛醒,身子骨還虛弱著,您……您要是有事,就……就明日再來吧!”映玉哆哆嗦嗦地開了口,聲音都帶著顫。四姑娘仗著雙親溺愛,在府中一向恣意跋扈,誰也不敢招惹。她偷偷向馮媽投去求救的目光,可后者卻只是低頭聳肩地站在角落里,恨不得將那肥圓的身子縮得更小一些。 “住口!映玉,你原來不過是一個低賤的燒火婢,得了母親青眼才走大運被調入內院,平日里還畢恭畢敬的,怎么今日便敢頂撞本姑娘了?”楚沅音聲如鶯囀,只可惜語氣太過囂張刻薄,實在不討人喜歡。她朝著映玉身后瞟去輕蔑的一瞥,拖長了腔調道,“哦……是我那窩囊的二姐給了你底氣不成?她自己都是個過江難保的泥菩薩,還來給別人灌迷魂湯!” 映玉抖得更厲害了。她心眼直,腦子里一根筋,雖然也有點欺軟怕硬,其實本性倒真算不得壞。從前是看珠凝明里暗里擠兌楚清音,就跟著有樣學樣,連那陰陽怪氣的尖酸話也鸚鵡學舌了兩三句去??扇缃穸媚飶妱萜饋砹?,不但敢和她覺得頂頂厲害的相爺叫板,還承諾要是聽話就帶她去那想都不敢想的皇宮中去,映玉瞬間就一顆紅心向楚二了。故此雖然依舊懼怕楚沅音,卻硬是當真沒有從床前讓開。 由于她擋住了其余兩人的大半視線,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到,那趴在床上的“窩囊二姐”,小手指竟是輕輕動了一下。 和剛才比起來這簡直是畫風突變,楚清音想。 在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之前,她還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成為程徽的劍下亡魂。誰知一陣天旋地轉過后,她竟然第二次穿了,還穿成了一個熟人——那位同名同姓的相府二小姐,半個月后即將舉行訂婚儀式的未來太子妃。 保住一條小命固然值得慶賀,可這一次卻不再像當初穿成秦景陽時那樣,有充足的時間供她梳理原主的生前身后事。耳中聽著映玉已經攔不住楚沅音,兩人從院子里一路推推搡搡地進了樓內,馬上就要破門而入,楚清音無計可施,只能暫時裝睡。 擔心自己表情不對勁,她還將身子翻了個個。好在有映玉攔了這么一攔,楚沅音沒有一上來就動手,這才給楚清音爭取到了寶貴的機會,得以將來龍去脈迅速捋一遍。 等回憶過前因后果,楚清音就明白了:這就是一個“那些年,我們遇見過的熊孩子”的故事嘛。 要說起這原主的楚二姑娘,倒也真挺可憐的。生母早喪,父親對她不喜,繼母更不可能待她如己出,小時候還有長姊和庶兄照顧庇護著,可之后兩人一個遠嫁南方,一個外出闖蕩,她在家中的日子就越發難過了起來。就算后來有幸被秦景陽看重,點選為太子正室,卻也只是換來了meimei更加強烈的嫉妒和欺壓。 從楚清音的觀點來講,她確實同情這姑娘,卻也是真心的怒其不爭。你說你又是嫡又是長的,更別提還有準太子妃的名頭在身,怎么就由著meimei欺負?總想著再忍兩年,等到嫁出去就沒事了,可你也得有命活到出嫁那一天吧,不然也不能現在像個篩子似的,誰都能穿過來在你身體里呆兩天不是? 說什么退一步海闊天空,這世上就是有一類人只懂得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對他們退讓沒有任何好處,只會讓自己的處境更加艱難。對付這種人,就要狠狠地打臉,狠狠地教訓,讓他們知道疼是什么滋味,再也沒有膽子過來找不自在。 好在前一個穿越者似乎也是這么想的,并且已經順利地和這具身體的爹談判成功,獲得了光明正大的報復權,這一點讓楚清音感到很欣慰。她當然能看出白天時的楚二并非本人,落個水就性情大變、決心奮起,并且從包子光速超進化成了女王,這種事情也就能騙騙沒看過穿越小說的古人了。對于她這個目光如炬的老讀者來說,實在是再常見不過的橋段。 不過也好,倒省了她一番口舌。 楚清音在這兒一邊躺尸一邊胡思亂想,另一頭的楚沅音卻有些坐不住了。她擅自出聆雪閣,已經是違反了楚敬宗的禁足令,幾日前剛吃了父親的一頓排頭,原本就算再受寵,她也不敢在短時間內三番兩次地挑釁一家之主的權威。實在是剛才下人傳回來的話太過惱人,這才怒上心頭,不管不顧地殺上拈花樓,非要找楚清音問個明白。 父親那么疼她,怎么可能會罰她跪祠堂,還要向這個可憐蟲道歉?一定是楚清音搞的鬼!楚沅音等了一會兒,耐心告罄,忍不住“唰”地站起身,向床邊走來:“楚清音,你還在這兒裝死是不是?滾開!”最后一句卻是對著映玉說的。 映玉是下人,總歸不敢與主人家正面沖突,被她這么一推,身子便歪在了一邊。楚沅音在床邊站定,伸手便要去扳楚清音的肩膀。手將將要碰到對方衣服,卻見躺在床上的女子一個骨碌,翻過身來,卻是雙目清明,毫無睡意:“好歹也是相府出身的大家閨秀,四妹卻舉止無禮,出言不遜,這教養可是不太過關吶?!?/br> 楚沅音先是一愣,隨即便瞪圓了眼睛:“你果然醒著!” “我醒不醒著,與你有什么干系?”楚清音自顧自地坐起身,整整衣服,捋捋頭發,就是不拿正眼看楚沅音?!澳愦蠛粜〗械仃J進我的屋子,擾了我的好夢,難道還要我擺出笑臉陪你聊天?未免想得太美了些。真以為自己是個香餑餑,到哪兒都得被巴巴捧著不成?” “……你!”楚沅音被她這幾句話說得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張口結舌了半晌,卻也只從齒縫間擠出這么一個字。從前的那個楚清音只會一聲一聲地叫著“四meimei”軟語告饒,怎么幾日不見,竟變得如此牙尖齒利? 連打口水仗都不會,嘴真是笨的可以。楚清音心中嘆息,楚沅音也就是碰上了那個戰斗力更低的原主才能一逞威風,這水平放到前世網絡上去,還不得分分鐘被噴成個漏勺? 掐架都掐不出技術含量來,想到這兒楚清音也沒了廢話的興致,直接沉下臉道:“論身份,你我都是嫡出;論排行,我長你三歲,是你的二姐。楚沅音,往日我對你百般縱容忍讓,是看在父母的份上,并不是怕了你,你可不要會錯意了?!?/br> “你不就是想問下午的事么?那我就告訴你。沒錯,確實是我向父親提出的要求,他們寵著你護著你,不忍心讓你吃半點苦頭,我可不一樣。再不管教管教,將來外面風傳說我楚家的女兒毫無孝悌之心,就算你無所謂,我可丟不起那個人?!闭f著,楚清音頓了一頓,臉上揚起勝利的微笑,“畢竟十五日后,我便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了?!?/br> 從記憶中楚清音已得知,楚沅音對于二姐能被皇家看上這件事極其眼紅,也就是從那以后,對原主的欺凌才越發過火了起來。她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故意挑釁,來釣這沉不住氣的熊孩子上鉤。 不下點猛藥,怎么能把外面偷聽的那條大魚給炸進來呢。 果然,楚沅音聞言氣得怒火三丈高,尖聲道:“果然是你使的壞!像你這種窩囊廢哪配得上做太子妃,我讓你做,我讓你做!”說著,竟是拔下頭上金簪,便要朝楚清音臉上劃去! 旁邊的映玉和馮媽都驚呼起來。楚清音卻是早有預料,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腕子,向下面一拽。兩人本來就是一坐一站,楚沅音被拉得一個趔趄,身體便朝這邊傾斜過來,楚清音揚起另一只手,朝著那送上門來的嬌嫩臉蛋,毫不猶豫地扇了下去。 啪! 一聲脆響,屋內其余三個人都怔住了。尤其是楚沅音,挨了耳光后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就連被楚清音拽著手腕又推回來,踉蹌著后退兩步,也依舊呆愣愣的,似乎還沒有晃過神來。 “反了你了!”楚清音面若寒霜,冷聲道,“我配不配做太子妃,也是你能隨意妄言的?如此口無遮攔,小心給全家招來禍事!” 而此時,隔著一扇門簾,正有兩人站在那里。 “夫人!”看見楚沅音挨了一巴掌,李嬤嬤急得小聲叫了一句。她是莊氏的陪嫁大丫鬟,后來又做了楚沅音的奶媽,簡直是將這小主子捧在心尖上供著。 能被她喊做夫人的,自然是這丞相府中的女主人,楚敬宗的繼室莊氏??匆娕畠罕淮?,她也依舊穩穩地站在原地,保養得當的姣好面容上不見任何表情,只是將手中的佛珠捻得更快了些。 “夫人夫人,老爺回來了!”就在這個當口,張二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莊氏這才有了反應,抬起眼皮,朝門外看去。 楚敬宗身上還穿著官服,顯然是得到消息后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直接趕了過來。他大踏步走入拈花樓,雙眉緊鎖,臉色陰沉。見妻子站在那兒,也沒什么好臉色,重重哼了一聲,越過她走了過去。 莊氏只是垂首斂衽,默然不語。 見一家之主毫無預兆地出現,屋子里的四人都有些意外。馮媽和映玉連忙見禮,楚清音也站起身來,只不冷不熱地簡短喊了聲:“父親?!?/br> 楚沅音看見楚敬宗,先是記起了身上背著的禁足令,不禁心里一顫??赡樕媳簧攘说牡胤竭€在熱得發燙,她想到這兒又覺得憤怒委屈起來,頓時眼中就涌上了淚花,帶著哭腔迎上前去:“爹爹,二姐她……” 話還沒說完,她已經看見了父親揚起的手掌,與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啪! 作者有話要說: _(:3」∠)_是的,如大家所見,楚四也就是這點智商和這點能耐……同樣骨氣也沒多少。當初害楚二本尊性命時的手段也很低級,要不是本尊實在是戰負五渣,還有楚爹替她打掃殘局,早就鬧大發了。真正段數比較高的是她娘,不過莊氏的腦子還是挺清醒的,從前縱容楚四是因為楚爹不管這些,現在楚爹那里風向變了,她當然會仔細掂量一番。 所以說這文的宅斗根本寫不起來嘛~╮(╯▽╰)╭才不是作者不會呢哼! 【預告——秦景陽:一想到和太子的婚事我就蛋疼。楚清音:我沒蛋也疼?!?/br> ☆、夜太短 這一巴掌,無論是從rou體上還是精神上,都明顯比楚清音造成的傷害大得多了。 抱著為本尊出氣的想法,楚清音動手時并沒有留力。但二姑娘的勁兒本來就不大,又剛病了一場,所以這耳光打起來也就是聽個響??沙醋诰筒煌?,哪怕稍稍撤了幾分力道,效果也遠非楚清音所能比,眼見著楚沅音的半邊臉就紅腫了起來。 楚沅音捂住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楚敬宗。半晌,忽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低著頭就要往外跑。 “站??!”楚敬宗喝道。 楚沅音頓時就剎住了腳。她到底還是怕的,連哭也不敢大聲了,只憋在嗓子眼里哼哼,肩膀一聳一聳的。 楚敬宗見她委屈,其實也心疼的很。家中六個孩子,他最喜愛的就是這個小女兒,寵溺程度甚至超過了嫡子楚潤明??山裉斓氖驴隙o法善了,他只能硬下心腸,板著臉呵斥道:“哭什么?罔顧禁足令,跑到拈花樓來大呼小叫,頂撞二姐,你簡直是目無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