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陸安海見她跳,又道:“小心腦門。剛洗過,滴水哩。屋檐的水滴在小孩腦頂上得生大病?!?/br> 小麟子只好頓住,叫一聲:“陸老頭兒沒睡?!?/br> 陸安海瞥她一眼,早看出來她袍子斷了,只是懶得說。人老了,看著這么個從小一點一點養大的孩子,心里頭是知足的,卻又是惴惶的,命一般的寶貴,生怕她出一點兒紕漏,平素連罵都舍不得再罵。 和小時候倒著來,那時候是吳全有嫉恨陸安海管孩子;如今陸安海人老心軟,吳全有倒開始不時唱黑臉了。 問:“上哪兒玩了?” 小麟子答:“爬樹了,給小九爺抓了只鳥兒?!?/br> 陸安海瞥了一眼她手上的松木,又問:“手上拿的是什么?” “太子爺要的雕刻木材?!?/br> 陸安海就不說話,像是命里該她欠了中宮的,生在宮里還債哩。那皇太子也是越長大越蔫壞,使喚她使喚成習慣了,她竟是也對他沒脾氣,從來什么都慣著。大冬天的叫她去暖床,到了后半夜又嫌她身上太燙太暖,便用腿踹她屁股,她就頂著月光冷凄凄地回自個院里睡。 還叫她洗身子把尿壺兒,陸安海每想起一次,額頭就得抽一回筋。那筋就跟長腳蜈蚣似的,抽多了就消不去了。也不曉得被發現是個女孩兒沒有,不過陸安海后來試探了幾次,小麟子自個還是不懂事兒哩,他已經準備今年底或者明年初就求請告老出宮,免得過二年開了化再拉她拉不動了。 就楚鄒那冷薄心性與身份,能給她什么?倒不如用存下的家當給她置一身好嫁妝,嫁個好人家不做小。 作者有話要說: 第75章 『柒伍』不得了壞 陸安海在灶上給小麟子溫了一盞蘑菇三鮮羹,小麟子被楚鄺嚇得一路狂跑,正覺嗓子渴得不行,便吃了幾口,去寧壽宮找她的太子爺。 從錫慶門拐進皇極門,兩排青松讓道,她耷著她的破袍子,直入后頭她太子爺的書房。人不在,必是去萬歲爺那還耽著沒回來。 書房靜樸,三面都是黃花梨透雕海水云龍紋的書架子,中間擺一張寬長的大書桌。桌面上有翻開的書頁,筆架子上垂吊胖瘦不一的狼毫,有些筆長桿硬,有些剛柔相濟,就如他冷與熱矛盾交糅的脾性。 小麟子慣是對楚鄒的書與筆墨充滿崇拜的,尤是他平日凜眉頷首寫字時的冷俊顏貌。見這會兒沒人,便偷偷挪到他的紫檀西番蓮扶手椅上坐下。椅面甚高,她有些足尖不點地,奴才逾越主子的坐席總是緊張。伸出手繾綣地摸了摸他經常伏案之處,那卷彎的桌沿已被他磨得黝亮,似還帶著他衣袍上一股淡淡的沉香,她的呼吸便因著這肅穆而不自覺地有些短促。 “窸窣——” 手肘不慎碰到了什么,從抽拉的屜子里滑下來一本書,嚇得她心弦兒驀地一跳。低頭看,像是一本畫冊,便彎腰伏地去撿。光滑而韌硬的紙面,黃不拉幾,起初她還未注意,忽而斜眼一瞅,小臉蛋便刷地一紅。 那畫上的人胸前吊著兩個胖喵喵,身上披半明半透的薄紗,頭發是黃的,眼睛是綠的,身段兒又圓潤又豐滿。也有男人的,也有旁邊站著光身子孩子的。都是短卷毛兒,黃頭發綠眼睛。 天呀,她主子爺在偷看這種傷風敗俗的雜毛妖怪哩。 這原是楚鄒叫小榛子從宮外頭順來的西洋畫冊,但小麟子可沒見過西洋人,她打生下來眼界便拘在這十米高墻下,見到的都是包裹得嚴嚴實的宮嬪和太監,便是錦秀的兩個喵喵那么胖,也遠沒有畫冊里頭的那么胖。 小麟子抿著唇,小臉蛋紅暈暈的,再聯想楚鄒素日仰著下頜高冷倨傲的模樣,便覺得她的太子爺已經壞得很不得了。 但還是管不住自己的手往下翻,那些書上的男人和孩子,下面都長著大鳥兒,和自己小時候的一點都不一樣。她專撿著女人的畫面看,奈何翻了好幾頁,怎么她們的腰上都裹著層薄紗。 她鬼使神差的,蹲在那透雕龍紋的御桌案下,纖素的手指揩著油紙頁停不下來。 嗑噠,忽而有細小東西掉落,是一截頭尾被擰斷的小牙簽。她鼻息一滯,驀地便后知后覺地恍悟過來,猜這本畫冊剛才肯定被宋玉柔翻過了,難怪進門前宋玉柔特意瞇了自己一眼。 她太子爺心眼兒忒細密,總是各種不經意地伏著記號,她平素基本不敢動他重要的東西。小牙簽一定是被悄無聲地支在哪個頁里,誰若翻動就必掉下來。一定是宋玉柔翻了卻忘記在第幾頁,所以故意把書放在容易掉下來的位置,好引誘她上套。宋家小子真不害臊。 小麟子半蹲著把腦袋探出桌面,兩眼烏溜地瞅了瞅四周,見此刻靜謐沒人,連忙也把畫冊默默地放好,然后泰然自若地走了出去。 錫慶門墻根下有一條長石椅,這會兒坐著楊萱他們幾個。楊萱也四歲了,隨長公主進來找楚鄒的,她就喜歡纏著她的小四舅一塊兒玩。楚湘和壽昌王妃方僷站在邊上,方僷已懷有兩個月身孕,似是因著孕吐,怎么許多年不見,她的眉間眼里卻斂了些含蓄,不似四年前那般靈俏與活泛,也不曉得楚祁私下里對她有沒有情。其余便是幾個世子家年齡相當的小世孫,正自繞著楊萱的身旁呱呱嬉鬧。 宋玉柔倚墻坐在尾巴上瞌睡,他生著白凈瓜子臉兒,顯得小,穿一襲斜襟墨蘭的束腰袍服,這會兒眼睛正瞇成一條線。但細看那線里是透著一層光的,小麟子知道他一定一路瞄著自己走出來,但也不揭穿。 光陰攜稚子年歲飛走,從幼小在宮墻下第一次相遇,到今已是六年過去。長大后的兩個人,雖則看上去感覺依然有些相似,但其實五官已并不一樣。宋玉柔因著家中嬌生慣養,看上去更要文弱女氣一些;小麟子雖也青蔥俊氣,但素日靈活好動,倒是比宋玉柔還要高出一寸來許。 見小麟子若無其事地走過來,宋玉柔微睜開眼睛瞄了她一眼,小麟子也默默地回凝,在他的身旁坐下。兩個人都不說話,只是隔著寸許坐著,耳畔世孫們嬉鬧聲朗朗,然后便聽見宋玉柔咧嘴:“你完了?!?/br> 揶揄聲很低,小麟子可沒漏聽。小麟子抿著唇:“你也看了,你長針眼哩?!?/br> 其實口一開,哪個更女氣便聽得分明。宋玉柔雖生得弱,到底一張口卻是個真男孩。 “你先看的。你又把你當成我了?!彼斡袢嵴f。 小麟子便不再吭聲,生怕腦子又被他繞亂,老太監說書生自有三寸不爛之舌,在宋玉柔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京城三月的風夾雜著干燥的清塵,兩個人的臉在風中漸漸躁紅,只是端腰挺背地坐著,等待他們太子爺將要來的審判。 ~~~*~~~ 乾清門露臺上輕風拂面,楚鄒闊步向前。 東北謖真族在隆豐皇帝期間壯大,至如今高麗隱隱已有與那邊勾搭的苗頭,父皇意欲對其發兵,傳旨意叫齊王回來,但齊王回信中卻推說正在生大病,難以承受旅途顛簸之辛勞。父皇到底念著他是隆豐皇帝的嫡弟,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愿與他鬧翻的,這便一直僵持著。不料去歲冬至現在,江淮又出了枯旱之災,百姓水田難耕,桑農亦連累遭殃。今日才祭祀完便找自己,他心中不知將有何事,兩道眉宇不自覺蹙起。 高紅的殿門內走出來一個約莫二十一二的宮妃,看著略為眼熟。見他從跟前過去,便對他謙恭頷首一笑。楚鄒認出來是長春宮的沈安嬪,自從母后去世這幾年,父皇對后宮皆是冷淡,也就是這個沈安嬪還算得臉些,楚鄒便也對她點了下頭。 正午時光靜謐,匾額下的紫檀木卷珠御案上楚昂正在批閱奏折,他的肩寬而展,多少年不變的筆管條直坐姿,手執奏折看得很關注。 是個勤政不倦的英明帝王,算算得有三十七八了,臉龐依舊是瘦削清冷,像時光并沒有在他身上變化。自從母后走后,給人的感覺便是一股無法消弭的孤單。 父子倆三月天總是有些咳嗽,如同一種血脈沿襲。他的桌沿放著一盞梨汁羹,應是方才那沈安嬪給他送來的,但他似乎并無意要去舀起湯勺。 楚鄒站在殿外,驀地想起四歲那年端著荔枝羹去找父皇的場景。一樣也著玄色團領十二章紋綾羅袍,耳鬢垂下兩縷明黃纓帶,將他年輕的五官勾勒得英挺俊逸。他微微頷首執墨,看上去多么的神圣與高遠。楚鄒便不忍心打擾這一幕。 風輕輕地吹著,把他的刺繡華蟲袖擺吹拂,卻驚動了里頭皇帝的眼簾。楚昂便抬起下頜,對楚鄒展眉:“我兒來多久了,如何也不出聲?” 這驀然一笑,方才看到他精致薄唇邊多了兩撇八字美須。所以歲月是多么的冷靜與公正,青春激蕩過了便是過了,年華的印記在他身上刻印出來。 楚鄒邁進門檻:“適才從景和門里路過,看到幾個太監在修繕母后的檐角,那檐角下有個燕巢搖搖欲墜,兒臣怕把雛鳥驚嚇,就叫移了個地方?!?/br> 楚昂目含寬慰:“我兒總是心善?!?/br> 眼前的楚鄒,少年持重,英姿凜凜,剛柔并濟,是叫楚昂滿意的。這些年孫皇后離世,他為了不使她在地下擔憂,對楚鄒一直不忘悉心栽培?;蚪兴诘詈篑雎犜绯?,或叫他與自己正反辯論,一步一步手把手教導著,如今雖則十四年少,在朝臣中已然深望頗高。楚昂對著孫皇后,內心是不負的。 睇了眼手旁的梨汁羹,問楚鄒用是不用? 楚鄒自是不用的,那頑皮奴才不用他吩咐,每個季節便會根據時令與天氣的變化,給他安排各類精挑的飲食。他的味蕾早都被她慣挑剔了。 便謙恭道:“兒臣方才已在齋宮用過,父皇找兒臣何事?” 楚昂就叫張福把奏章給他看。 楚鄒接至手中打開,卻是東廠秘報上今的關于民間對他的歌謠,天煞、獨斷、遭殃……幾個顯眼的詞字無不在諷喻著他造的孽。 楚鄒一瞬便有些詞窮:“父皇……兒臣……” 皇帝淡若清風,只是問:“當年運河改支道一事,是你的主意,還是幾位大臣共同商議的決定?” 楚鄒略略顰眉回憶,應道:“是共同商議的?;搓幍靥幤皆沟?,西南瀕臨洪澤湖古堰,東面、北面與漣水、沭陽等地接壤,西與泗陽相連,從此開支道不僅可灌溉八方,若遇水患之時,亦可引流排疏。兒臣幼年閱《尚書.禹貢》時,便記得書中有言載導山引水之道,深以為此舉應無甚么過錯?!?/br> 楚昂默然聆聽著,倒不知這小子經年拘在深宮之中,短短時日卻能把方圓地域了然至此。想起楚鄒初從江淮回京時被曬成麥色的皮膚,他心中是贊賞的,總算這么多年的心血沒有白費。 而關于運河治水之困,若然換做他自己,只怕也是這樣決議。 楚昂便道:“百姓皆是如此,上位者施政若給予他好處,便予以你頌贊。若反叫他吃虧,不管你原意是好是壞,又或舉措是對是錯,罵聲便歸于你承擔。我兒無錯,但錯就錯在未上書請朕定奪,否則如今這紙上諷喻的,便不是你而是父皇?!?/br> 他說著輕輕拍了拍楚鄒的肩膀站起來。 那玄色袍擺拂風掠過身旁,楚鄒便生出后覺的窘迫,解釋道:“兒臣知錯,彼時忽然收到母后來信,歸心似箭,一切便來不及細較與深思?!?/br> 他一提起孫香寧,楚昂便又不忍,那突然的離世只叫人傷斷肝腸,至今想起來依舊難能釋懷。便寬撫地扯唇笑道:“吃一塹長一智罷。但此事因你而起,便依舊由你終結。朕已派馮深與楚云旭籌備行程,這些日子你做好準備,中旬前后便再下一趟江淮?!?/br> 楚鄒這才默默舒了口氣,點點頭站起來。 那身量修挺,已經逾過楚昂的肩頭了。楚昂看一眼桌沿的梨汁羹,心中便拂過悵然,想起初繼位的那一年,賭氣不睬人的孫香寧叫兒子端湯過來試探。而如果時間可以倒轉,他是多么希望那冷淡坤寧宮的三年可以重來,哪怕就讓肅王安在宮中的手腳再多蹦跶幾年,也必不叫他母子凄冷度過那最美最珍貴的一段年華。 楚昂撫了撫兒子的鬢角:“十年了,明歲我兒將滿十五,你母后若在,又該要cao心你婚事。我兒心中可有合適人選?” 楚鄒卻是一片空白,只淡漠應道:“東宮儲妃須度嫻禮法,貞靜溫莊,或如從民間選一個便是,此事兒臣全憑父皇旨意?!?/br> …… 進殿時正午,出來時已是未時過半,宮墻下人影往來進出,又要為今夜各宮主子的膳食與就寢而預備。坤寧宮檐角因為蟲蝕,略有些掉灰,直殿監著人過來修繕,匠工挑著白灰與木頭進出,三月的天干燥,那塵土味道便讓楚鄒不適。原準備去母后宮中坐坐,臨了便轉而踅下臺階,一路出內左門往景運門走。 空曠的場院下,一道杏黃色刺繡蟠龍常袍繾風而來,那華冠玉面,只叫正昏昏欲睡的小麟子與宋玉柔猛地打了個咯噔。大眼瞪小眼看了看,頃刻又比著誰快的把眼兒闔上。 楚鄒視力好,老遠瞄一眼早就發現了。曉得兩臭小子在裝睡,只是不說話,一路負著手往寧壽門臺階上踅去。 …… 沒有意外的,一會兒小榛子就勾著肩膀出來了。宮墻下風把太監的低語吹散,聽不清說了什么,然后小麟子和宋玉柔便也勾著肩膀、垂著腦袋地被叫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陸梨:‘東宮儲妃須度嫻禮法,貞靜溫莊……’好了,污力太子爺可以不要娶媳婦兒啦。故事全劇終,大家晚安揮揮^^ 楚鄒:…………葫蘆!修!文!75 第76章 『柒陸』坤寧失火 書房里氣氛肅沉,兩小子一蘭一綠的站在黃花梨透雕龍紋書案前,直條條地耷拉著腦袋。正中的西番蓮扶手椅上,楚鄒隨手掂量畫冊,少年板著如玉的臉龐一語不發。 瀝粉貼金的梁楣下靜悄悄的,忽而兩個抬起頭瞄他一眼,眸瞳中的感覺都是澀澀的,好似在說:“啊,奴才今天才算認識你太子爺?!?/br> 這讓楚鄒有些對牛彈琴的著惱,便冷慍道:“在西洋雕刻史上,人體是一種美學藝術。便是我華夏,女媧摶土造人,亦參照其自身之形體,并使青年兩性婚配,乃福佑社稷之正神。心中純凈之人,看的是線條與色彩;心術不正者,看了則耳目污穢,是為褻瀆天地神靈也?!?/br> 兩個聽了頓時悚然噤聲,少頃,小麟子囁嚅著唇兒:“我們沒看?!?/br> 聲音細得跟蚊蠅似的,顯然很沒說服力。 宋玉柔眼珠子骨碌一轉,連忙接口道:“她看了,我也看了。我是看見書掉在地上,所以順手拾了起來?!?/br> 小麟子便猜他那時一定貓在窗戶外頭看自己,不然連動作都復述得這么仔細。嘟著腮幫子駁回去:“你胡說,是你先看了,書掉在地上被我撿起來?!?/br> 紫禁城里走動的爺兒,哪一個拎出來身份都不低,她對著別的世子小姐都是謙卑恭順,時而見人從身邊路過,都是按規矩退在墻根下站著,等人過去了才開始走動。對著宋玉柔卻不懼,一口一個你和我。 宋玉柔倒是從沒意識到這一點,只篤定地說:“那是你。你小時候就是個尿多的蠢奴才,總把自己和我認混了?!?/br> 說得好像是真的一樣,聽多了小麟子都被他糊弄暈,不曉得什么時候蹲在墻根下撒尿被他看見了。 兩個差不多的身條兒,又差不多的女氣,看在楚鄒眼里是頭疼的,怎就偏生選了這倆奴才?顰著眉宇不說話。小麟子拿眼睛看他,黑潼潼水汪汪的,他對她是有心偏袒些,知道這蠢蛋沒宋玉柔那小子滑頭。 默了默便道:“既是都看了,犯了錯便要受懲罰。兩個辦法自選一個,第一,爺近日要下一趟江淮,路上須得人照料起居,你兩個中間哪一個隨我去;二嘛……” 二嘛他還沒想出來,但又不想讓他兩個松一口氣,便故作玄虛道:“你們倆誰先選第一?” 出宮啊……小麟子犯躊躇。宋玉柔小盤算滴溜轉,猜太子爺這么繞彎子,那第二絕對更不是什么好差事,趕緊毫不猶豫道:“我去!太子爺走哪兒我跟您到哪兒!” 這可不是楚鄒想聽的,楚鄒若有所指道:“江淮久旱無雨,跟著爺下江淮,每日須在山間水道上走動,靴子是沾土的,犯了病還容易咳嗽,洗個熱水也不易,吃得更是粗糙簡陋,可沒誰在身邊知冷知熱……你確定要隨本太子去么?”話雖是對宋玉柔說,鳳目卻濯濯地盯著小麟子,意有所指。 宋玉柔可沒這么好嚇唬,越發昂首揚眉赤膽忠肝道:“君子一言重如泰山,豈能出爾反爾?身為太子伴讀,理應為太子爺兩肋插刀,不過吃幾口糙土罷,便豁出性命又何妨?” 信誓旦旦。 楚鄒自動過濾了,依舊不甘心地望向小麟子:“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