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書迷正在閱讀:你笑起來很甜、八零軍嫂穿書記、心軟是病,情深致命、半獸女王之最強機甲師、[綜]撒嬌實用論、修真界依然有我的傳說、炮灰重生后(快穿)、誰還不是白月光咋滴、誓不為妾(重生)、除了美貌我一無所有
“你有什么事呢?我一個人無趣得很!” 葇兮環顧四周,見四下并無人,便小聲道,“我阿娘寫信來,說今年收成不好,現在家里連飯都吃不飽,我每個月月錢和巧樨一樣多,才五百錢,還少不了要打點下人,我得回去做點針線活補貼家用?!?/br> “我剛得了一千兩,可以借給你用?!?/br> 葇兮支支吾吾道:“我,怕是……暫時還不起?!?/br> “無妨,我又不急著催你還錢?!?/br> “不不不,我怕將來也還不起,我還是自食其力吧?!?/br> “那好,等你得空了,我再來找你?!?/br> 葇兮心想,自己和清漪一起去拜見何郎中,她不過多說了幾句話,轉眼間就有一千兩銀子的入賬??蓺獾氖?,自己窮成這樣,清漪也不動惻隱之心,不過就是借幾兩銀子而已,竟然讓自己還。如此小氣,怪不得雁府上下都不喜歡她!想到這里,忿忿回了芍藥居。 雁府為答謝何郎中,留其在府上的雅園多住幾日。當年,武穆王途徑雁州,便是住在此園內。這幾日,葇兮頻繁出入雅園,二人一聊便是半日。雁府其他幾個姊妹見了,卻是有點微言,“‘男女授受不親,禮也’,雖說現下民風開化,然孤男寡女共處一屋,終究不妥,也不怕人笑話?!?/br> “畢竟奉姨娘死了,她親娘又不在身邊管教,沒人教她這些禮義廉恥?!?/br> 雅園的涼亭內,二人正侃侃而談,何樰擺弄著石桌上的黑白棋子道,“葇兮可會下棋?”葇兮自幼沒接觸過琴棋書畫,來到雁府之后,也只有機會觀摩一二。但又不想掃了何樰的興致,便道,“我并不擅長棋藝,不過清漪倒是有兩下子,不如郎中指點下清漪,我在一旁觀戰?” 片刻之后,巧樨便請來了清漪。見了何樰,清漪從容施了一禮。何樰問道,“清漪可有興致陪我下一局?” 清漪莞爾笑道:“郎中雅興,清漪自當相陪?!?/br> 二人走了幾步,何樰道:“清漪小小年紀,棋藝倒是不錯,一招一式盡顯高人風范,不知師從何人?” 清漪道,“郎中過獎了,我并沒有專門拜師?” “無師自通,那就更厲害了。清漪從幾歲開始學下棋呢?” “我也不記得了,早些年的時候,跟家人走散了,后來就到了雁州城,被云州尉的遺孤收留,再后來,又輾轉被雁乙兄接來了雁府?!?/br> “你有沒有想過去找你的家人呢?” “我當年那么小,不記得我家住哪,也不記得我姓什么,更不記得我父母的長相了?!?/br> “連自己姓什么都不記得了?” 清漪慚愧地笑了笑,很多人問起自己姓什么,自己又答不上來,屢次遭人笑話,便道:“讓郎中見笑了,當年家里人喊我的時候,也不連名帶姓一起喊,時隔數年,漸漸就忘了,我這個人記性很差?!?/br> 葇兮道:“郎中,清漪的記性實在是太奇怪了,說她記性不好吧,她又總能記住某些陳年往事,比如幾年前的某一天,誰的府邸上發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不記得此事,府里幾個姊姊都還說她是編的。后來,清漪便找來當事人澄清,姊姊們這才相信她。而且,清漪看書過目不忘。有一次,她背李白的《蜀道難》,前前后后不到半個時辰,就看了兩三遍,便能背下來,我們都懷疑她事先背過了。直到有人拿出回雁書齋夫子新寫的文章讓清漪當面背誦,大家才相信清漪的本事。郎中,你醫術了得,不知道有什么方子能夠治好她的記性,教她不要這么健忘呢?” 何樰笑了笑,“又不是什么病都有方子可醫,這件事,我倒是無能為力了?!鳖D了頓,又問道:“清漪打算一直留在雁府么?” “我也沒他處可去?!?/br> “你天賦異稟,才思敏捷,聰慧過人,如果留在雁府,倒是有點可惜?!?/br> 才思敏捷?聰慧過人?平日里,大家都說她蠢鈍不堪,清漪一時摸不準郎中的意圖,“不知郎中此言何意?” “你是個可造之材,我意欲收你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 葇兮插言道:“清漪,若你拜郎中為師,日后,必定成為可用之才,說不定,還能當個女宰相呢?!?/br> “女宰相……那雁乙兄……” “天下之大,山河錦繡,清漪如果出去見識下,就會明白,天下不只有一個雁州,世間不只有雁驚寒一個郎君?!?/br> “郎中盛情,卻之不恭,但此等大事,需得多加考量,來日再回復郎中?!?/br> 一局終了,清漪秀眉緊蹙,不知道如何應對何郎中的話,也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提議。 清漪和葇兮離開雅園后,笑敏來訪,恭敬地道了萬福,“郎中可有空?奴家仰慕郎中已久,此番幸得郎中駕臨鄙府,滿室蓬蓽,燦然生輝,我填了一首《更漏子》,想請郎中過目?!?/br> 郎中抱歉地笑了笑,“小娘子,今日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待我得空了,再與你探討?!?/br> 菱角街上,何樰看著滿目的琳瑯珠翠,問向身后的小廝何全,“你說,她喜歡哪個?” “自然是這支水綠色鑲蝴蝶的竹節碧玉簪?!?/br> 何樰搖搖頭,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一支流蘇桃花簪上。她以前喜歡綠色多一些,不過現在貌似更喜歡粉色多一些。 攤主道:“郎君看中這樣鮮艷的發簪,定不是買來送家中的女兒?!碑吘寡矍暗哪凶右呀浤杲氖?,三四十的婦人又怎會喜歡這種翠綠粉嫩的簪子。 這時,不遠處一道青色的身影路過,何樰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即便多年不見,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她的背影。也對,她此時的確應該出現在雁州城。何樰讓攤主包好了簪子,讓何全去跟雁府辭行,自己則跟在那青衣女子身后。 女子站在渡口處徘徊了一陣,最終上了去往浯溪渡口的船,何樰去驛站牽了一匹快馬緊跟其后。雁州去往祁陽城的船只逆水而行,祁水繞祁山蜿蜒而行,水路和陸路的距離相當,但馬比船快。那女子何嘗不知道陸路更快,但迷了幾次路的她終究還是選擇了水路。何樰在浯溪碑林的山峰上等了兩個時辰,客船才靠了岸。 那女子上了岸,在江邊輕輕哼著歌。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br> “千萬恨,恨極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風空落眼前花,搖曳碧云斜?!?/br> “江畔,相喚,曉妝。仙景個女采蓮,請君莫向那岸邊。少年,好花新滿船。紅袖搖曳逐風暖,垂玉腕,腸向柳絲斷。浦南歸,浦北歸?莫知。晚來人已稀?!?/br> …… 何府徐氏從夜色中走來,入了夜,江邊的漁船燈火搖曳。 “姊姊?!毙焓舷蚰桥虞p喊出聲,微微行了一禮,“好久不見!不知姊姊這次回祁陽,為何事而來?” 那女子摩挲著手中的荷花簪,慢慢走向徐氏,“怎么,你不知道嗎?” “猜到了一點點,但并不十分確定?!?/br> “這下你可以確定了!”那女子話音未落,將荷花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進了徐氏的胸口。徐氏身后的兩名隨侍,一個上前去照看徐氏,另一個拔劍向那女子砍去,青衣女子勉強應付了幾招,但手中無兵器,漸漸落了敗,且戰且退,眼見著就要吃虧,何樰一腳踢飛了劍,一掌將其劈倒在地。 那女子看也不看何樰一眼,從容地往遠處走去,直到背影消失不見。 何樰向徐氏走來,問隨侍道:“你們是何人?” 那隨侍不答話,起身便要拔劍,何樰一掌劈過去,劍被劈翻了方向,朝隨侍的脖子飛去。 芙蓉苑內,柳疏影剛要睡下,見何樰過來,只是癡癡地笑著。屋內,四個丫鬟行禮。 “我時常不在府中,你們要照顧好大娘子!” “是!”眾丫鬟齊聲答道。 “快去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br> 有兩個丫鬟領命出了門去,何樰坐到床邊,替疏影揉肩。 作者有話要說: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天使一去不回頭 第15章 朱家二娘 何郎中白日與清漪下完棋后,當天晚上就漏夜出城了。驚寒整日與清漪粘在一起,葇兮自覺無趣,便去朱家灣找朱二娘。自從那日為朱二娘求情之后,葇兮曾去找過她多次。一來是心疼這個無父無母的孩子,二來在雁府沒什么地位,無聊時便來找朱二娘排憂解悶。 朱二娘正在屋前的草坪上撿地皮菜。見葇兮來了,甚是高興,“葇姊姊,你又來看我!”每逢雷雨過后,地上憑空長出了很多墨綠色的軟軟的像木耳一樣的東西,是味道很鮮美的下飯菜。 “在雁府閑著也是閑著,我在這里沒幾個朋友,過來找你聊聊天?!比|兮蹲下身子,幫著二娘撿地皮菜,濕濕的草地上沾著泥巴,不一會兒,她的裙子就臟了,于是趕緊用手去擦。 “葇姊姊,等會兒你穿我的衣服回雁府吧?!?/br> “你比我小,你的衣服我根本穿不下?!?/br> “你放心,有你能穿的衣服?!倍镄v如花,葇兮看著眼前的女孩,她剛沒了父親,父親生前從事著最臟最臭的活,總被人欺負嘲笑,母親精神失常,曾被多人玷污,還生了一個與自己同母異父的姊姊。在如此環境下,她竟依然活得悠然自在,真是不可思議! 撿了一籃子地皮菜后,二娘走到井邊打水,葇兮看她比自己還瘦弱矮小,頓時心生惻隱,搶過水桶,“我來吧!”二娘聽罷,將桶遞給她,自己蹲在一旁挑出地皮菜里的枯葉。 葇兮并不熟練地將繩子一甩,桶撲了個空,并沒有盛上水,葇兮用力甩了幾個來回,終于盛了半桶水,然后費力地往上拉繩子,眼看著繩子在井檐上摸出了斷裂的碎絲,葇兮認慫道:“我們一起吧?!?/br> 二娘見了,忙接過繩子,三下兩下便將水桶拉了上來,其身姿手法頗為嫻熟,看起來就像瑤碧灣的奉氏。 葇兮問道:“你從小就自己打水嗎?” “不,我爹爹很疼我,從來不讓我做任何事情,我沒掃過地也沒刷過碗?!倍锏难凵窭镆鐫M了幸福,一點都不像剛死了父親的十歲孩童。 “我常趁我爹爹不在家時,偷偷幫他做家務,他年齡大了,記性不好,眼神也不好,我幫他翻地種菜他都不知道?!?/br> 葇兮聽了這話,眼神略有一絲錯愕和懊惱。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可是自己卻從來沒有二娘這樣的覺悟,總是在家鬧著要吃米豆腐和炒黃豆,總是拿自己和別人家的孩子比。自家家徒四壁,每嘗一口美食,母親不知道要省下多少口糧?!澳阏媸莻€懂事的好孩子,我自愧不如?!?/br> “葇姊姊,今天留在我這里吃飯吧?!倍锏男?,真誠得不含絲毫雜質。 葇兮一開始是想拒絕的,可后來轉念一想,自己一上午不回去,又有誰會過問。便點頭道,“好??!” 這還是葇兮第一次進二娘的屋子,以前每次從雁府偷偷給她拿些吃的,都是很快就回去了。這屋子里,雖然甚是簡陋,但一切收拾地井井有條。想著朱父生前擔糞為生,葇兮便使勁地嗅了嗅,卻只聞到一陣花香味,循著香味望過去,見靠近床邊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靈位,葇兮走過去拜了拜,靈位前擺放著不知名的紫色小野花,看上去是新摘的。 二娘麻利地刷完鍋,倒了油,待油熱了之后,放入茱萸和八角,將一半地皮菜倒進鍋里翻炒。另一半做成了地皮菜蛋花湯。 “你在家里偷偷做菜,你爹爹也不知道嗎?” “這個當然知道了,我就是專程做給他吃的。每次看我爹爹一把年紀,為了讓我過好點,那般cao勞,我就想做些好吃的菜哄他開心,他也很喜歡吃我做的菜,但總也不舍得讓我下廚。所以我只能趁他外出的時候偷練廚藝?!?/br> 談話間,兩盤菜已經端上桌?!叭|姊姊,今天不知道你要來,沒去買rou,你將就著吃?!?/br> “已經很好了,聞著這滿桌子的菜香味就覺得餓得慌?!比|兮說著客套話,十歲的孩子,能做出來什么好吃的菜,朱父吃親生女兒做的菜,自然說好吃。 但當葇兮吃到嘴里時,她才知道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想來很多事情,并不是歲數越大才越熟練,而是看一個人的內心是否愿意去做這件事。在家時,奉氏從未做過一頓可口的飯菜,一來是舍不得放油,二來是節省時間,三來可能是自己對食物的味道沒有追求,但最重要的原因,應該是心有不甘,不想花心思做好一桌菜給一個對家庭不負責任的男人吃。 葇兮一邊想著,一邊吃了四碗飯,“二娘,我很久沒有吃得這么暢快了,你做的菜真好吃,比雁府的廚子廚藝好多了!” 二娘道:“許是姊姊山珍海味吃得多了,圖個新鮮?!比|兮也不再反駁,四碗飯便是對主人廚藝的最大肯定。 “葇姊姊在這里坐一會兒,我出去種完菜再來陪你?!倍镎f罷,便轉身去拿菜籽。 “我幫你吧?!比|兮忽然覺得,眼前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女孩,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成熟和穩重,還有著許多讓自己嘆服的美德。 上次葇兮拿了一些銅錢過來,二娘怎么也不肯接受,“你能來看我就很好了,我有雙手,自食其力養活自己,你不必同情我。若我真有需要,再來找你接濟?!?/br> “你回雁府晚了,她們不會擔心嗎?” “我連雁府的親戚都算不上,怎么會有人擔心我呢?他們不過是不好意思驅逐我罷了,是我臉皮厚,賴在雁府蹭吃蹭喝?!?/br> “看來,姊姊在雁府過得并不如意?!?/br> “可不是嗎?雁府的那些主子們,個個對我避之不及。本來清漪還算好相處,但是她這個人有了雁驚寒就不搭理我,人也小氣得很!” “姊姊怎么能這么想呢?不是每個人都像姊姊你一樣善良,不是每個人都愿意去幫助別人。雁府供姊姊吃喝,是情分,不是理所當然,不給姊姊吃喝,姊姊也無話可說。人活在世,要多一點感恩之心,不要覺得任何人都有義務幫助你。再說,清漪姊姊并不小氣,當日她曾追出來給力我一些錢,當時由于我爹爹病得太重,我就收下了,來日若有機會,我定當奉還。清漪姊姊對我這個陌生人都愿意出手相助,也許是你要求太高了些?!?/br> 葇兮頓時羞紅了臉。是啊,她在內心里一直覺得自己是雁府的親戚,認為雁府有責任去養活自己,卻忽略了自己尷尬的身份,也許這就是雁府討厭自己的原因吧??墒?,她已經過慣了這種懶散的生活,再回去面朝黃土背朝天,她心里是很不樂意的。怎么連十歲女孩都懂的道理,虛長兩歲的自己反而不懂呢?“二娘所言極是,是我錯了?!?/br> 二娘從院子外拿了一把鋤頭,往菜園里走去。葇兮問道:“二娘不用換身舊衣服嗎?菜園子里泥土很濕,很容易弄臟的?!?/br> “這就是我最舊的衣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