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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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七年后,曹云山說她偏心。 至于電影,那是她的小秘密。喬伊曾明確表示凡人世界娛樂項目都膚淺至極,是毫無意義的“kill life”,別說電影了,她連自己學的心理學都不大敢拿來打擾喬伊,因為心理學不是一門精密學科,哲學家們認為心理學就是他們的衍生品,數學家和統計學家們認為心理無法量化,這門學科根本不值一提。 可如今,喬伊也說她厚此薄彼。 …… “所以我們今天開誠布公地聊一聊?!?/br> 喬伊站在寬大的鏡子一端,灰綠色的眼眸里落著明明滅滅的火光,像深色潭水上一盞漁火: “我的秘密和你的秘密,你想聊哪個?” …… 黑色的煙霧從的陶瓷馬桶蓋下絲絲縷縷地升騰起來,裊裊地投在水晶磨砂墻面上,像放大的鬼影子。 馥郁又冷淡的香氣,在高溫里更加濃郁。 而她筆直地站在離他兩米遠的地方,看著火苗慢慢弱下去,一時沒有說話。 她極喜歡lutens的香氣,尤其是“孤女”,從頭到尾只有焚香和麝香兩種香調,非常單一,卻在單一中又釀造著極其龐大的情緒。 就像灰燼。 死亡里死亡,死亡里新生。 而今天,她第一次覺得,這種香氣太過冷靜和直白,太過難以阻擋。 以至于……讓人厭倦。 …… “抱歉我的做法有些失當,是我不好,以后會注意的?!?/br> 黯淡的小蓮花吊燈掛在墻壁上,李文森沒有爭辯,只是微笑了一下: “不過此刻,你是在逼我做選擇?” “是?!?/br> 喬伊凝視著她的眼眸: “你是一只樹獺,我不放火,你就不會往前走?!?/br> “往前走也要有方向?!?/br> 李文森站在冰冷的地板上: “你要我走到哪里去?” “有我的地方?!?/br> “……你知道嗎,喬伊?” 李文森又笑了,不過這次是真笑: “如果不是你在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就明確表示我不是你的菜,還讓我打消一切妄想,我真的會以為,我們現在這種對白就他媽的是在告白?!?/br> “……” 喬伊盯著她,好一會兒,只是說: ”不許說臟話?!?/br> “好?!?/br> 李文森俯下身,把垂落的裙帶拾起來,單手在腕上纏了一個小小的花結。 語氣卻和她堪稱優雅的舉止分毫不符: “我們有協議在先,你不讓我說,我就他媽的不說了?!?/br> …… 火還未熄滅,他的手指在鏡面一般的蒼綠色盥洗臺上敲了敲: “你放心,這不是告白,如果我決意向一個女人示愛,地點也絕不會選在……” 他向四周望了望: “……馬桶邊?!?/br> “想象得出來?!?/br> 李文森點點頭: “你這個比處女座還處女座的摩羯座怎么可能做出這么有**份的事,你連蛋糕上的小櫻桃要擺放在距圓心幾厘米處都有要求,更不用提告白了。其實我覺得被你告白的女人也很可憐,因為我懷疑你的擇偶標準之一,就是她身上的毛孔數量一定要是是7的倍數?!?/br> “……你不必刻意拖延時間,因為今天必定有一個決斷?!?/br> 他望著她,輕聲說: “所以,你選擇哪個?” “我有沒有拒絕的余地?” “沒有?!?/br> “可不可以轉身就走?” “不可以?!?/br> …… 李文森按了按太陽xue。 喬伊的言語如一張巨網,她看不見,摸不著,卻能模糊地感覺到,她的世界一直在他手里,永遠走不出去。 ——困守。 她此刻,頭疼、手疼、脖子疼,加上這種被孤困的失衡感如影隨形,使她焦躁。 所以她下面說出口的話,基本沒有經過大腦。 “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她笑了起來: “一個秘密多沒意思,喬伊,既然要玩,干脆我們來玩個大的。你用你的秘密來換取我的秘密,不過不是單方面提問,而是我們互相提問,你一句我一句?!?/br> 她抬起手,手腕上的白色紗緞輕輕揚起又落下: “雖然和你比起來我只是一個不入流的測謊師,但好歹也是一個心理學博士,我會評估你話語里的真實程度,掂量你給我的答案,再考慮要不要回答你下一個問題……你覺得怎么樣?” “我沒有意見” 喬伊望著她微笑表情下冰冷而譏誚的雙眸,慢慢地說: “不過,你確定?” “當然確定?!?/br> 腦子被吃掉的李文森小姐眼眸彎彎: “鑒于你沒有玩過凡人的‘真心話大冒險’,我友情提醒你一下,再難堪的問題你都必須如實回答,因為一旦你撒謊,游戲就作廢,我們仍舊像從前那樣,過尊重彼此**的生活?!?/br> …… 遠處客廳窗外的雨聲滴滴答答。馬桶下的火苗已經熄滅了,灰黑色的灰燼蜷縮在淺淺的池水里,像一具尸體。 排水裝置自動啟動,李文森費勁心機弄來的大記事,就這樣被沖進了下水道。 “如果這是你的想法,那么我接受?!?/br> 喬伊眼睛始終盯著她: “不過我有一件事情要明確?!?/br> “什么事?” “辦法是你提出來的?!?/br> “對?!?/br> “那我要申請免責?!?/br> 喬伊漫不經心一般地說: “以防萬一,如果你在我這里聽到了什么你不想聽到的事,或是我的秘密使你……不自在,你也不能用這個借口,以任何形式避開我或離開我。具體內容包括不接我電話,不回我短信,不見我,言語回避、精神疏遠等一切包含在‘回避’這個詞條下的項目?!?/br> “……” 李文森頓了頓,警覺地說: “你的秘密偏向什么方向,我為什么會想要回避你?” “人和人之間總是有很多事無法言說,文森特。假設你非要問我你釀造的杜松子酒口感如何,聽到的結論很可能會使我們七年的友情毀于一旦?!?/br> 喬伊避重就輕地說: “你覺得如何?” “行啊?!?/br> 只警覺了一秒鐘的李文森歪了歪頭,長發從臉頰邊滑下: “你這種大人物都不怕爆料,我這種小人物還有什么好猶豫的?!?/br> “那就這么說定了?!?/br> 喬伊望著她,忽然笑了。 他隔著兩米的距離,朝她伸出手: “deal?” 李文森被他勾起的唇角晃了一下眼,也伸出手。 她從這一刻開始模糊地意識到,她好像干了一件足以讓她后悔一年的蠢事。 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她剛剛伸出手,他修長的手指的手指就已經握住了她,讓她再沒有反悔的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