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節
“慕容情!”排行第七的玉明長老大怒,他是個身材魁偉神態威嚴的中年人,卻也和年輕人一樣感情分明,他主管門派戒律,早就對國師頗有微詞,終于在此刻爆發,“你違反門規娶親,此事因你遠征,我們等尚未來及同你清算;你倒好,竟然在這危難之際要拋棄門派,干出這等悖逆祖師之舉!當真是狼心狗肺,忘恩負義!” 玉素亦是冷笑不止:“早已猜到了。既然玉衡師弟開口,我也想要問一問師弟你,國觀的權力和地位究竟是如何失去的?你身為國觀大宗師,集齊我北宗榮耀于一身,負載前任先輩的希望進入朝廷輔佐輔社稷,歷代先師皆是如此,原本一切順遂;怎么到了你手里,我們門派便丟盔棄甲,失去了先前所有的一切?” 玉玄長老幽幽道:“如今儒門領袖首推錢鵬月,此人還是他的故舊……誰知他們其中有什么勾連。當年慕容修送他來國觀,想來便用心不純,如今果是過河拆橋、落井下石之輩?!?/br> 玉明越聽越憤怒,起身跳出坐次,指著國師道:“慕容情,今日你不有個交代,休想走出國觀!” 玉明的威脅國師不放在眼中,他這位師兄從來悟性低一些,但脾氣卻又剛烈一些。小時候有所爭執,國師也會淡然置之。 而今時今日,他可以不把玉明放在眼中,但卻不能不把國觀放在眼中。 畢竟,他失去兵權這件事,等于徹底放棄了國觀在大晉的地位。一個門派乃至一個宗教的未來負載在他肩上,由盛而衰,他有無可推卸的責任。 想起師父紫衡真人臨終重托,才不得不承認自己并非一個合格的傳承者。 但是,面對這些曾經的師兄師姐,他又無法平靜地解釋出——北宗的沒落,甚至儒宗的崛起,極有可能是一種任何人也無法阻擋的歷史流向。 他的思緒有些漂浮,幾位長老憤怒交加,紛紛連番對他發問質疑,他緘口沉默。 “將他關押上千鐘塔再審問罷!”玉明喘著粗氣道。 玉素柳眉微挑,關入千鐘塔,乃是國觀對于犯下過失的長老級人物最重懲罰。她稍稍有些猶豫,但也附和玉明說道:“請掌門師兄定奪?!?/br> 玉清真人年事已高,平日深居簡出,為人和善而寡言,如今聽到師弟們爭吵不休,面上流露出一種悲愁抑郁之色。 還沒有等他發言,忽然玉華長老匆匆而至。 玉華長老在門派中心內功造詣頗高,但因為身上有早年同別派武斗留下的舊傷,一直在閉關休養,很少出來,今日的長老會議他也沒有參加。這會他倒突然來了,而且神色甚是焦急。 玉華倉促向玉清真人行禮:“掌門師兄,有客來?!?/br> “不見!”玉明長老大袖一拂,代替答道,“門派內的事情還沒有解決,見什么來客,找個理由推了!” “推不得,”玉華劍眉緊擰,沉重的口氣如臨大敵,“是南宗的人來了?!?/br> “什么?!”幾位長老一齊站起來。 “南宗前掌門岳朝新,長老韓三秋,和現任掌門江遇白來拜會,說是前來交流拜會?!?/br> 大晉道派一脈分數支,其中影響最大的便是北宗和南宗。北派其中以氣宗修行為主,南派則轉攻刀劍之術,故而又稱之為劍宗。方才玉華長老口中的三位南宗人士,均為當今一流的劍術大家。 那岳朝新乃是南宗前任掌門,如今早已退位讓賢,隱居山中不問世事,專心只問鑄劍之事,據說他鑄劍工藝已經爐火純青,世間難有匹敵了。 而那岳朝新的師弟韓三秋,更是劍宗名宿。他曾經劍挑長江以南各大門派無敵手,乃是傳說中劍圣一般的人物,只是因為太過好斗,到處挑釁結了不少仇家,故而沒有勝過師兄當上掌門,做了一輩子名聲壓在掌門頭上的長老。后來因為曾在比武中失手打死過一位德高望重的劍術高手,于是幡然悔悟,還自創獨門的回頭劍法。 韓三秋步中年之后,便不再外出武斗,而是潛心在門派修行授藝,這江遇白便是他的關門弟子,盡數得他真傳,如今年紀輕輕已做了南宗領袖,代替他師父在江南一帶到處比武切磋,所到之處劍鋒披靡,至今未聽得有敗績傳來。 這三個人一齊出動,無疑已經是南派劍宗中派出了最頂尖的大師前來。 這也意味著,這并非一次尋常的交流拜訪。 玉明道:“豈有此理,連韓三秋都出來了!這不是明擺著上門挑釁!” 一直沉默的玉清掌門,此刻幽幽嘆了口氣: “劍氣之爭孰高孰低已經多年,我們北宗一直壓制在他們南宗之上,他們自然不會臣服。當年紫衡師叔于觀星臺一戰韓三秋,將他的佩劍打斷,他一直耿耿于懷,所以用余生來鑄劍,發誓要打造一把勝過太上忘情的寶劍??磥?,今天他上門復仇來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快要結局啦,會堅持日更的 然后有興趣的話可以收藏一下新文《豈能以色侍人?》跟這本書里的末期登場人物會帶有那么一丟丟的淵源,當然,再多的淵源也是一個歡脫文 第198章 文|學3.6 209 顧柔因為昨晚那錢鵬月帶兵來府上之時心神不安, 整晚沒有睡好,到了雞鳴時銀珠煲了補氣凝神的湯來讓她喝了, 這才睡下,醒來之時已是日上三竿。 國師不在,她朝下人一打聽,丈夫去了國觀尚未回來, 腹中卻已有些饑餓。銀珠問顧柔午膳菜色想用什么,顧柔沒有什么胃口, 卻突然想吃醉仙樓的烤鴨。于是主仆二人坐馬車一齊出門去。 在醉仙樓里頭, 顧柔一口氣吃掉半只烤鴨,一碟四只的蟹黃湯包,一套油果子點心,又進了一碗蓮子湯。銀珠驚訝道:“女君近日來胃口好?!鳖櫲嵊门磷虞p蘸嘴唇, 道:“是啊,最近總覺得餓, 似是怎么也吃不飽?!薄澳蔷驮賻б惶谆厝??!?/br> 于是又點了一只招牌的神仙烤鴨和一套油果子點心打包,銀珠不讓小二沾手,親自去酒樓后廚打包裝食盒,顧柔在二樓包廂上等。從靠著街道的窗子上往下打量, 只見春臺班又在對面搭起戲臺子,臺下人頭攢動, 臺上兩個青衣和花旦拿著寫字的冊子,口中咿咿呀呀對著戲排演。 微風吹過,一陣倦意襲來, 不曉得是否因為春困容易疲乏,顧柔才起床吃過東西,此刻又覺得困了,銀珠還沒來,她托著腮幫正在闌干上面打盹,忽然聽見樓下傳來一陣驚亂sao動聲。 顧柔往下一看,只見自家的那套銀轡馬車上,車夫不見了,馬匹似是受到了驚嚇奮足狂奔,馬車沖破人群在街道上一路狂奔而過。 顧柔吃了一驚——這節骨眼上,她生怕府里出了一點擾民滋事的亂子,給丈夫的政敵們留下話柄,便毫不猶豫地縱起輕功追趕。 她從沿街的屋頂上追著馬車,一路直到城南,那里有一片較為空曠的市場——過去是個菜市,后來因為政令改變都搬到西市去了,是以暫且成為現在的空置樣子。 這邊人流稀薄些,不容易傷到百姓,顧柔盯準了一個時機,飛身直下,不偏不倚落在那馬背上,伸手向前去抓去韁繩。 馬車劇烈地晃動,顧柔費了很大勁才抓到韁繩將馬控制住,勒停了馬車,又聽見車廂里發出“嗚嗚”聲音,她揭開暖簾,只見車夫被反綁雙手倒在車廂里,嘴里塞了一團棉絮,兩只眼睛瞪得銅鈴一般。 顧柔取出棉絮,車夫立刻大叫:“夫人小心……” 可惜他開口晚了,一柄小刀已經直抵顧柔的脖頸右側?!皠e動?!?/br> 顧柔心一涼,知道著了人家的道,也不敢亂動,只道:“我不動,刀劍無眼,閣下小心?!?/br> “讓他下來?!蹦侨松碇患吹妹撋穆椴家?,頭戴斗笠,壓住了眉眼,完全看不清面容。 顧柔給車夫解開繩索綁縛,然后被那麻衣人逼著進入了車廂。 “喊他趕車?!甭橐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