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劍修與佛修一戰,必要有一方敗陣。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江湖之中人人都想去當漁翁。 武修第二日晌午趕到。 魂修第三日到場。 佛堂之上,數人衣服上帶著血, 身上臉上鮮血淋漓帶著傷,靜閉著眼,盤坐在蒲團上打坐。 金佛像面含慈笑,俯瞰眾人。 場面詭異而引人發笑。 外頭鐘聲忽然敲響。 一行人二話不說直接起身,飛身接著迎下一波戰。 朱決云伸手引出草古站在高處,冷然望著下面眾人。 劍修掛帥者為名為元嬰期大能武城,此番已是第三次攻進迦耶殿。 三重金身阿羅漢居于人群中央,分擔大部分火力。 這仗,注定越打越難打,因為活到最后的都不是善茬。 身后忽然飛來一柄劍,朱決云閃身躲過,草古同時出手,劃出一道長長的金線,在空中慢慢消散,降魔杵極快,劍主人卻也極為難纏,從房頂跳出,劍已經落于手中,直接提劍沖了上來。 降魔杵不適于近戰,朱決云退后一步,草古在空中心隨意動,飛快劃動,繞出金光道道,與劍交鋒,一一格擋,兩人快得rou眼看不見。 此人身手不凡,朱決云心中將劍修中的人一一數過,心中大抵知道了這是誰。 顯然這人就是沖著他來的,能拖住一時便是一時,因此根本不往死里打,只顧著絆住他的手腳。 朱決云皺了皺眉頭,忽然動了動衣袖里的手指。 降魔杵在空中高速旋轉,變成一個碰之即死的螺旋,沖著男人沖撞而來。 男人驟然轉身,‘哐’地一聲,劍身與降魔杵碰撞出劇烈的火花。 電光火石之間,之間一柄大刀揮了過來—— 血濺三尺高。 男人睜著眼,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鐘戊將長刀掄在自己的肩膀上,隨意道:“你行不行啊你?!?/br> 朱決云將降魔杵召回手中:“你何時來的?!?/br> “昨天啊,”鐘戊說,“我跟我老子來的,聽沒聽說過,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br> 朱決云忽然勾了個笑:“父子兵?你不趁著亂砍了你爹就算你孝順?!?/br> 鐘戊吹了聲口哨道:“知我者,迢度是也?!?/br> 冥立踢走了一個劍修弟子,從下方咬牙道:“迢度!你看什么熱鬧!” 鐘戊沖他挑了挑眉:“這次劍修傾巢出動,此番剿滅,再無翻身余地?!?/br> “倒是再一起對付魂修得了?!?/br> 兩人對視一眼,擊了個掌,飛身跳下房頂。 武修弟子一同涌入迦耶殿。 眾佛修以為是敵非友,一時戒備異常。 卻見這些人一進門便揮起刀槍棍棒沖劍修而去。 眾佛修:?? 眾劍修:?? 憑啥打我??? 鐘戊揚聲大笑道:“回去與你們掌門人帶個話,我與伏龍山掌門人迢度是過命的兄弟,有他在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我?!?/br> 冥立狠狠皺了皺眉頭,眼神尖銳射向朱決云。 朱決云只當看不見,手下急轉,草古貼著他的耳邊劃過,‘噗’地一聲,射進一個提劍的男人胸口。 冥立回頭,這才警覺險些陰溝里翻船,被人暗箭所傷。 他心里沒有絲毫感激之情。 朱決云若和武修勾結在一起,那對迦耶殿絕不是好事。 明明勢力相當,甚至迦耶殿高出一頭,若是對方有旁的勢力,這天平勢要傾斜。 隨著武修的加入戰事漸漸明朗。 迦耶殿的大殿門前,被血泡成黑色,厚重地洗都洗不干凈。 冥立身上受了道道劍上,臉上也從眉毛到下頜都劃了一道血痕。 他其實也是一個佛修奇才。 從一個人的形態上便可以窺見他的天資。 冥立已是三重金身,可還只是少年模樣。 這至少說明,他入筑基期不足五年,從二重金身入三重金身也不足百年。 所以容貌上毫無變化,一路飛升突破,從不曾阻滯。 或許他的天資就連朱決云都比不上。 而且他也極為堅定,眼神剛毅從不動搖,這比天資還難得。 朱決云上一世在迦耶殿沒有見過這個人。 他是命運重改之后的一個新角色。 或許是為了平衡勢力,讓迦耶殿少了一個迢度,多了一個冥立。 朱決云好似在他身上看見了上一世的自己。 也是如此目中無人,野心勃勃。 冥立將法杖扔在了他的面前,怒不可遏:“迢度,你竟勾結武修!” 此時剩下的活著的人都已經在清理戰場,把死尸一個個拖出去,將沒死透的人再弄死,把己方的死人放在一堆,把敵方的死人放在另一堆。 但最終也都是要一把火燒光的。 朱決云忽然看見一個身影一閃而過,皺了皺眉頭。 冥立斥道:“你可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今日他助你,明日——” 朱決云沉聲道:“你給我過來!” 他突然這一嗓子,把冥立驚了一下,卻見朱決云說的并不是自己,他回頭順著朱決云的視線望過去,說的是一個渾身穿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小和尚。 小和尚僵了片刻,接著往前走。 朱決云聲音含怒:“站??!” 冥立上下掃了這人一眼,也起了疑心:“你是哪閣的,我為何沒有見過你?” 那人披了一個斗篷,渾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隱約看出是少年身形。 朱決云兩步上前,一只手攥住他,直接帶走了。 “我還有事,擇日再談?!?/br> 冥立:“你!” 他還待要追,卻忽然見朱決云回頭看了他一眼。 眼神極其兇狠。 這還是他認識這人以來,第一次見這個人有如此怒氣沖沖的時刻。 他冷著臉停了腳步,心情非常不爽。 朱決云帶著人一路走到拐角處,一把將他斗篷上的帽子給掀開了。 曲叢顧僵著一張小臉,也不說話。 朱決云怒道:“你還有什么是不敢的!” 曲叢顧被他嚷得嚇了一跳,眼淚順勢就掉下來了。 他千里來尋人,自己一個人躲躲藏藏了數天,本來就滿身辛苦,這一身的辛苦在見到朱決云,被他嚷這一嗓子時,直接就變成了滿腹委屈。 朱決云一見眼淚,頓時沒了一大半的脾氣。 但也還是連帶著怒、驚、懼,也有些后悔,頂在他四肢脾胃中,一時說不出軟和話來哄。 曲叢顧也不說話,他也不說話。 倆人面對面站著,沉默。 曲叢顧不自控地掉了眼淚,恨自己沒骨氣,狠狠擦了一把道:“你不用擔心,我今日就走了,我不留在這里煩你?!?/br> “曲叢顧!”朱決云咬牙說道。 然后他又感覺出自己語氣確實不好了,緩和了下道:“你怎么敢——” “你知道刀劍無眼,迦耶殿如今都已經瘋魔了,見人便殺,你竟然還敢混跡其中?” 曲叢顧喊道:“你管我,我樂意!” 朱決云忽然就沒話說了。 他縱然有一肚子的理,在曲叢顧這一句也頂得沒話說了。 曲叢顧揮袖就要走,被他一把拉住了,順勢抱在了懷里頭。 小世子硬氣得厲害,掙扎了兩下子,也就只有兩下子,就不動彈了。 他實在太擔心了,夜夜不得安枕,在伏龍山上每日收到前方書信都是哆嗦著手的。 他真的是一日都待不下去了,才出來的。 朱決云問他:“你都待在哪了?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