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然后直接就帶到了手上,放到太陽下看了看:“這么透,真是好東西?!?/br> 朱夫人只是過個生辰,也并非什么整歲大壽,誰也沒有邀請,就這一家子人湊到了一起。 朱決云有個侄子名叫朱文,住在這里念書,曲叢顧來過不少次朱府,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 兩個人年紀相仿,只是朱文還天天出去念書不常在家,這次倒是挺合緣分。 朱夫人今日心情極好,難得對朱決云也有了些好臉色:“你看,他一人待在山上定孤獨極了,你把他帶到那山上去,連個同齡人也不見?!?/br> 這話聽在他的耳朵里就像是提醒他,他與曲叢顧差了太多了。 朱決云說:“有一個小少年時常來陪他?!?/br> “有什么用,”朱夫人翻了個白眼,“一群和尚?!?/br> 連插兩刀,朱決云閉嘴。 看了眼這兩個聊得火熱的少年,好像身上蒸騰著生命的氣息,他確實已然不能這樣了,給不了這樣的熱烈,縱然殼子年輕,也滿身瘡痍,他有太多世俗牽扯,前后顧慮,良心不安,但曲叢顧卻什么都不想,一味往前闖。 誰能配得上他呢? 朱決云想,自己不成,他活得太苦了,他在世間無論如何努力去品嘗樂趣,也只覺得苦,小世子該和能給他想要的生活的人在一起,生活富足不識人間百味,白首偕老。 朱文也不行,這個孩子沒有恒心,莽撞沖動難成大器。 朱決云想了良久,竟找不出這樣一個人,無論男的女的,能護著曲叢顧一生無憂的人。 不放心交與任何一個人手中。 朱文震驚道:“草古竟然讓你抱它?” “嗯,”曲叢顧說,“它好懶,總是跳到我身上來讓我抱它走?!?/br> “你怎么做到的?”朱文說,“我上次想摸一把都不成?!?/br> 曲叢顧想了想,向他傳授經驗:“嘿嘿你得跟他耍賴,我小時候滿院子的抓它讓它陪我玩?!?/br> 朱文慘道:“我不敢啊,它可是狼,一旦惹惱了不是要了命了?” 曲叢顧左右看了眼,悄聲說:“它其實不咬人的,只是裝得比較嚇人?!?/br> 朱文想了想,覺得還是跨不過去心里那道坎兒,便說:“我們這后院里養了好些動物呢,前些日子姨夫還帶回了一條大狗,我平時在那練武,它吠得厲害?!?/br> 曲叢顧抓住了重點:“你還練武?” “哈哈,”朱文尷尬道,“就是隨便玩玩,耍耍刀槍那些,不入流的?!?/br> “好厲害了,”曲叢顧說,“我上次在后院見到你的那些武器啦?!?/br> 朱文抬頭看了眼,見還沒有要開飯的意思,便說:“我帶你去后院看看,想不想去?” 曲叢顧笑呵呵地道:“好啊?!?/br> 朱文招呼了一聲:“姨我帶叢顧去后院玩了?!?/br> 朱夫人和藹道:“去吧去吧,稍微待會便回來,別誤了飯點?!?/br> 曲叢顧走到朱決云身邊:“我想和朱文去后院看大狗?!?/br> 朱老爺想起了這茬:“哦,是我前兩天買回來的,長得壯實稀罕人,我就買下了看院子?!?/br> 朱決云問了一嘴:“拴好了嗎?多大的狗?” “半人高,”朱老爺說,“沒事關籠子里了,小小子就稀罕這些,去玩吧?!?/br> 曲叢顧看他。 朱決云說:“后院讓朱文落了好些陷阱鐵夾子,讓下人跟著清一清?!?/br> 朱文跑過來催促道:“我們走吧?!?/br> 朱決云說:“去吧?!?/br> 曲叢顧才轉身跟著跑了出去。 朱老爺含笑看著,忽然道:“我好像都沒見過你這個年紀?!?/br> “你好像一夜間忽然就長大了,萬事不需我們插手?!?/br> 朱決云也笑了,卻沒說話。 朱老爺看向了門外:“你從小就和別的孩子不同,有自己的主見,弄得我和你娘到現在都不知道怎么疼孩子?!?/br> 朱決云知道他的意思,卻不想談這個話題,轉而說:“找到合適的管家了?” “還沒,”朱老爺說,“倒是看了幾個,看著便不穩重,這個不著急,慢慢籌備著吧?!?/br> 草古走到了朱決云的腿邊蹭了蹭,蜷起來睡了。 話題落下來,又開了一個新頭。 后院的草木蔥郁,走進草叢里能沒過膝蓋,一條羊腸小道開辟出來,直通一座小涼亭。 朱文揮走了下人:“你跟我走,草里有陷阱?!?/br> 曲叢顧問他:“能捕到東西嗎?” “能夾到老鼠,”朱文在前面說,“別的不行?!?/br> “哇?!鼻鷧差櫶貏e給面子的說。 朱文奇怪地回頭:“這有什么‘哇’的?” 曲叢顧:…… 朱文伸手指了指:“你看,就是那?!?/br> 亭子邊兒上,墻根旁立了一個大鐵籠子,一條大白狗躺在里面。 曲叢顧其實對看狗的興趣不太大,就是想出來轉一圈,湊上前面去看了看,也沒覺得有意思。 大白狗睡著,耳朵撩了撩,揮走蠅蟲。 曲叢顧問:“就這么關著它???” “可能等過兩天要放出來牽住吧,它現在見人就咬,不認人呢?!?/br> 這條狗確實很大,關它的籠子有半墻高,只是里面有點臟,破布堆在一起,盆碗也黑黑的。 曲叢顧找了一根木棍,把它的碗順著鐵欄的縫兒扒拉出來了,掉在地上發出聲音,把狗吵醒了,忽然一陣狂叫。 朱文:“你干嘛?” 曲叢顧擼起袖子露出白白的胳膊,拎起大瓷碗站了起來:“我給它洗一洗?!?/br> 后院子里有澆花的水,他舀了一瓢倒進碗里,一點一點地把臟東西往下摳。 朱文站在邊上看了一會,蹲下來幫他舀水。 “你這洗出來怎么放回去啊?!?/br> 曲叢顧頓了一下,抬頭:“啊,我忘了?!?/br> 朱文失笑:“你咋這么好玩?!?/br> 曲叢顧也不反駁,沖他笑了笑接著洗碗。 “誒,”朱文忽然說悄聲,“我帶你看一個好東西?!?/br> 曲叢顧說:“是什么?” 朱文卻把水瓢扔了,站起來拍了拍手:“跟我走?!?/br> 曲叢顧見他往院子深處跑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來拍了拍衣服跟著走了。 朱文將他引到了一間好似荒廢久了的屋子里,頗為神秘的左右看了眼,把門推開了。 屋里一片黑暗,灰塵隨著射進來的陽光跳動。 他回身沖曲叢顧勾了勾手,示意進來。 曲叢顧站在門外,問他:“是什么?我們不能亂跑吧?!?/br> 朱文卻一把把他拽進了屋里:“誒你怎么這么膽子小?!?/br> 曲叢顧磕絆了一下,正想再說什么,忽然看見朱文已經走進去了,從角落里踢出了一個木頭箱子。 這地方有些陰冷,曲叢顧抱了抱肩膀打著商量:“是什么東西你拿出來我們看好不好???” 朱文把箱子抱了過來,抬腿托了一下騰出一只手,把里面的布掀開。 里面是一只黑貓。 朱文仿佛分享一個多么大的秘密一樣:“這是我夾到的,這只貓是異瞳?!?/br> 曲叢顧莫名松了口氣,說:“那我們出去吧,一會兒別人找不到我們了?!?/br> 他瞟了一眼貓,發現它的毛發并不是漆黑的,夾雜著很多根白色毛發,就在這個時候貓忽然睜開了眼睛,兩人的視線相對—— 黑貓忽然掙扎著從箱子里站了起來,它腳步不穩晃晃蕩蕩,一雙眼睛一藍一綠死死地盯著他。 曲叢顧莫名地向后退了一步。 朱文驚道:“它竟然還能爬起來?!?/br> “它怎么了?” “受傷了,”朱文說,“被夾子夾到了,不過好像之前也生病了,我姨不讓家里養黑貓說是不吉利,我就沒敢抱出來,有空就來送點飯?!?/br> 黑貓后腿顫抖著撐起來,想要爬出來。 曲叢顧看著這樣心里不忍,上前伸手撫了撫它。 黑貓卻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手。 然后一口狠狠地咬了上去。 曲叢顧大驚了一下,揮手去躲卻被咬得緊緊地,一行血順著手背留下來。 朱文嚇了一跳,沒料到忽然出現這么一茬,趕緊去掐這只貓的腦袋讓它松開。 曲叢顧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下來,伸手去摸這只貓。 朱文好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 場面極其詭異,黑貓咬著少年的手,咬的鮮血淋漓,一人一貓對視,少年用另一只手溫柔地撫摸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