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聶縉同過和他的攀談,也覺得他并不像一個jian細。而且他年紀尚輕,剛剛入伍,看起來也不是那種可以擔當jian細這種活兒的人。 聶縉眼眸一轉,問:“都寧,你對北狄路途可熟?” 都寧點頭如搗蒜,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包括走哪條小路,能到哪個部落,路上會遇到什么風沙什么風暴,我簡直比北狄人還熟悉?!?/br> 聶縉心中一喜:“如今,本都督給你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倘若成了,你便成了人上之人,再也不用夾在兩國人中間受氣了,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都寧歡喜的手舞足蹈,“只要都督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br> 聶縉微笑:“這幾天,你先幫我畫一幅最為詳盡的北狄地圖,做得到嗎?” 都寧一聽笑道:“這個簡單,正是我擅長的!” 地圖,對于荒蕪的大漠而言,是再重要不過的東西。他心中有一個計劃,一個雖然冒險但是一旦成功卻勝算很大的計劃。 趙信是一位老將,十萬軍士他必須保著,所以聶縉知道,即便他說出自己的計劃,趙信不會同意的。 他也在等一個機會。 第87章 v87 京都一直在焦急的等待前線的戰報。這日昭和到了宮中, 正在同元和帝說話,聽到外頭傳來急促的聲音。 “有軍報!有軍報!” 元和帝大喜,立即吩咐:“快點帶人進來!” 外頭的傳信官立即進來, 跪下呈上了黃色的軍報。太監拿了軍報雙手捧到元和帝的手中。 那黃色的軍報,不知是喜是憂, 元和帝拿著軍報的手抖了一下,他咬了咬牙, 驀地打開了軍報, 簡單幾行字,他來回看了幾遍,他雙目圓瞪,震驚之色溢于言表。 “怎么會這樣?”元和帝一抖,那封戰報便落到了地上,仿佛全身的力氣被抽走一般, 他如同布偶人般癱坐在龍椅上。 昭和立即彎身撿起那戰報, 細細一看, 心中大驚。 傅將軍林博帶兵沖殺敵陣,陣亡!頭懸敵營!初戰告敗。 昭和心中一抖, 喉頭哽咽的看向了元和帝, 只見他面色土色眼中憤憤罵道:“沒用的東西!怎么會???!怎么會??!” 昭和定了定神, 勸他:“聽聞盧魄有萬軍不敵之勇,林博乃是副將軍,本事不敵他情有可原。陛下何必太擔心,不是還有趙信大將軍嗎?趙信身經百戰, 肯定能轉敗為勝?!?/br> 聽到她這番話,元和帝沮喪的情緒才漸漸緩過神來,他巴巴的望著昭和:“真的?” 昭和強做微笑,點頭。 元和帝長嘆一聲:“希望吧!” 從宮中出來,昭和心里不安,揣度著聶縉現在不知是什么情況。自從上次收到他一封信以后,直到現在半月有余,并不見只字片語。 她到了宮門口,卻看到一人騎著高頭白馬正在等她,看到她出來,那人的臉色甚是難看。 “長公主!”那人朗聲叫道。 昭和看到他一愣,這段時間這個人的動作可多了,明爭暗斗的事情讓兩個人見面也遠沒有以前那般親熱自然。 她恨他暗地里籌謀覬覦皇位,他恨她羽翼太豐礙手礙腳。 昭和面上淡淡道:“真是難得,怎的勞煩裕王殿下在此等我?” 司徒召翻身下馬,到了她的跟前,拱手道:“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司徒召是專程在此等候的?!?/br> “哦?所為何事?”能讓司徒召折腰的,可不是簡單的事情呢。 “這一次是為私事,還請長公主殿下前往京都尉說一說情?!?/br> “京都尉?說情?”昭和瞇起眼,饒有趣味的看著司徒召,“你是要本宮去找沈拂說情?所為何人?” “是我的岳父洛老!”說起那個洛老,昭和也聽說過,司徒召雖然位高權重卻有點妻管嚴,他說的岳父應該就是他最疼愛的側妃洛氏的父親了。洛老被抓,估計司徒召被側妃吵得雞飛狗跳不能安生。 有趣! 昭和問:“敢問洛老所犯何事?” 司徒召臉色尷尬,勉強道:“強占土地,放高利貸?!?/br> 呵!昭和心里好笑,這么大的罪難道不該抓? 司徒召啊司徒召,你縱容親屬貪贓枉法,還想本宮去說情,未免也太臉大了吧? 司徒召看她漠不關心的樣子頓時急了:“這天底下唯有昭和你才能說得動沈拂那瘋子了!放眼這京都,有幾個權貴不圈地不放貸的?法理不外乎人情,又說法不責眾!我岳父只是其中一個,怎的就要判死罪?沈拂這廝實在太過分!” 死罪?!昭和一愣,倘若按照大燕的法典,圈地放貸自然該死罪,不過京中權貴多有犯法的,一上來就死罪的,沈拂當真是第一勇人。 昭和看到司徒召這樣子,心里有一些爽快。 她磨蹭了一下,又沉吟了一番,道:“也罷,你若說我能說得動沈拂,那未免太抬舉了。我同他是有點私交,但是也不至于能改變什么。只能說,今日我同你一起去看看罷了?!?/br> 司徒召心急如焚,現在看她居然愿意去看看,趕緊的招來了馬車,立即請她上車,自己策馬一起前往。 沈拂做京都尉,昭和便是要看看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如今就連司徒召都沒奈何,她倒是要高看沈拂一眼。 他不會真的殺了司徒召的岳父吧?昭和尋思著,她不想理會那老兒的生死,不過沈拂會如何做她是一定要去看的。 半個多時辰以后,馬車在京都尉衙門口停了下來。 昭和下車看去,只見衙門口豎立著五色大棒,陰森森的很是威嚴。 衙門口圍著一些看審案的百姓,司徒召焦急的下馬,前面立即有人開路撥開了那些百姓,昭和也跟在后面。 大堂之上,沈拂身穿深藍色繡猛虎官服,面色肅然威風凜凜,一雙美目冷冷看著堂下,當他看到司徒召進來,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涼笑:“微臣參見裕王殿下,請恕沈拂正在大堂斷案,不方便下來行禮了,殿下請在一旁觀看?!?/br> 司徒召沒有看他,也沒有回答他,而是一雙眼緊緊的盯著地面上的東西。那是一個人,拿一方白布蓋著,周遭浸染血漬。那正是他的岳父,居然已經被棒殺! “沈拂!”他雙拳緊握,驀地抬頭死死瞪著沈拂:“你……你居然這么心狠手辣!” 沈拂朗聲道:“大燕法令在上,五色棒立在堂前!半月之前,本官已經三審五令,京都之中無論平民權貴,違法者嚴懲不貸!大燕律法,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洛某不但圈田圈地,還放高利貸,這里有狀紙,多年來逼死人命十三條,條條都是血案!狀紙都在這里,如果裕王殿下想看,沈拂可以一條條一件件讀給殿下聽!請問沈拂到底哪里做錯?哪里心狠手辣了?!” 司徒召恨恨的瞪著他,緊緊咬著銀牙,可恨這廝紅口白牙,竟然說的條條是道,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沈拂!算你狠!”司徒召怒喝道,“來人,將人抬回去!” 司徒召大怒拂袖而去,他的手下立即將那尸體抬了出去,司徒召同昭和擦肩而過,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沈拂這才看到昭和進來,急忙下了座位迎了過來,道:“殿下別往堂上去,那邊血腥之氣還未散去,殿下請往偏廳坐一坐,沈拂片刻就來?!?/br> 此時,他對昭和的親切態度同方才對司徒召的冷面閻羅簡直天壤之別。 昭和難得瞧見司徒召那副樣子,心里暗爽,道:“沒關系,我看你斷完案子?!?/br> 沈拂點頭,上了堂,發了簽子,主簿做了結案陳詞就此結案入檔。 一切完成之后,總算是退堂。 沈拂請了昭和到了偏廳,上了好茶,道:“殿下不該來,這里煞氣太重,別沖撞了殿下?!?/br> 昭和想起他方才對司徒召的疾言厲色,現在對自己的輕言細語,這真的是一個人嗎? 昭和說起司徒召請她來的原因。沈拂一愣,道:“難道殿下認為我做的不對?特意來阻攔?” 昭和搖頭:“怎會?今日之后,恐怕這京都之內再無不怕沈拂你的權貴?!?/br> 沈拂淡然一笑:“我做人做事只求無愧于心。既然殿下托付如此重任,沈拂怎敢不舍生忘死?” 昭和看著他,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沈拂。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依舊是個不怕死的人。 她釋然,果然,前世的自己真是在擰一根百折不撓的竹子呀。 沈拂看她低頭時容顏嬌媚,有些恍神,輕聲問:“殿下的風寒好了嗎?” “吃了幾服藥,已經沒事了?!闭押痛鸬?。 沈拂見她笑容不展似乎有心事,試探的問:“是不是前方有戰報?” “盧魄殺了一名副將軍,首戰告敗?!?/br> 沈拂一怔,只可惜他不是將軍,明明聽到戰敗的消息,也只有望洋興嘆。他擔心昭和面上不顯示卻心里難過。 “駙馬呢?”他急切的問。 昭和搖頭:“我還沒有得到他的消息?!?/br> 沈拂勸道:“還請殿下保重身體,勿要煩擾?!?/br> 昭和坦然道:“怎會?勝敗乃兵家常事,因為一場敗局而喪氣,豈不是可笑?我相信他,必定能戰勝歸來?!?/br> 沈拂望著她愣了半晌,禁不住哂笑,他知道,她本就不是一般的女子。若是一般的女子,現在恐怕早已哭哭啼啼六神無主,而她反倒安慰別人,又豈是一般的胸懷能做到的? “現在快到中午了,不如殿下留下來吃一頓便飯?!?/br> 昭和倒是稀奇了:“你這里還有便飯吃?” 沈拂赧然:“衙門的廚子并不好,不過沈拂打算親自做一頓好的給殿下吃?!?/br> “你?”昭和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沈拂臉色微紅,點頭:“對?!?/br> 能為她做一頓飯,那是他的榮幸。 第88章 v88 昭和開始還有點不相信沈拂這樣的人會做飯, 只要想想容貌如同冰雪一般的人在煙火味十足的爐灶旁忙碌,總讓人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在等待的時候,昭和真的偷偷的去了趟衙門的后廚房, 隔著窗戶,可以聞到里頭傳出一陣陣菜香, 似乎有熟牛rou的味道,帶著一點青椒的嗆鼻, 而窗戶之后, 白色的煙霧之中,竟是那個素衣男子挽著袖子拿著大鍋鏟在炒菜! 昭和看到此情景有些尷尬,狀元郎炒牛rou?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嗎?不過似乎那人的手段很是熟練,不過幾個翻炒,大火油烹之后便翻鏟出鍋,接著洗刷了鍋子, 下了一條早已腌制好的紅鯉魚。 昭和怕他看到自己尷尬, 便退回了堂中,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沈拂已經將菜端出來了。 上桌的有青椒炒牛rou, 紅燒鯉魚, 醋拌黃瓜, 都是家常的,而昭和吃慣了山珍海味,倒是很想嘗一嘗狀元郎的手藝。 春華在她身邊便要來試毒,昭和搖搖頭示意她不用試了。 難道有人還會在自己炒的菜里頭放毒不成, 倘若當著沈拂的面試毒豈不是寒了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