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不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一聲門響, 西法去而復返, 見蘇逝川就地坐著抽煙先是一愣,但很快又像什么也沒發生那樣,緩步過來挨著他旁邊坐下。兩人都沒有急于開口, 蘇逝川取出煙盒遞過去,西法從里面抽出一根含進嘴里, 再傾身過來讓一明一滅的兩根香煙相抵, 就著蘇逝川手頭的那根煙點燃了自己這根。 整間禮拜堂安靜無聲, 極近的距離下,彼此注視的兩個人眸底卻不見一絲一毫的曖昧,而是平靜得出奇,相對無言中反而是透著股心照不宣的味道。 半晌后,西法坐正身子,取下香煙, 緩緩呼出煙霧。 月光傾斜而下,將兩人投影在地面的影子拖長,蘇逝川垂眸盯著那對影子看了一會兒,忽然伸出左手,以小指輕輕勾住了西法右手的小指。分離的兩片影子有了連接,他的眸底浮起笑意,彈掉煙灰,這才不疾不徐地問:“人送走了?” “按照你的吩咐辦的?!蔽鞣戳搜巯嗷ス醋〉膬芍皇?,片刻后索性主動將蘇逝川的手握緊掌心,“我們什么時間返程?” “這個不急?!碧K逝川說,“反正雷克斯肯定會安排人監視我們的動向,多留幾天正好可以分散注意力,他越關注教堂這邊就越容易忽視掉自己身邊,這樣一來星隕和十七的任務就能輕松不少?!?/br> 西法“嗯”了一聲,淡淡道:“這倒是,不過你是從什么時候發現有人跟蹤的?” “我沒發現,只是合理推測?!碧K逝川側頭看向他,“我畢竟是從帝國過來的人,雷克斯不可能放任我在聯盟屬地隨意活動,他不干涉不意味著默許,而是因為盡在掌控罷了?!?/br> 聽了他這番解釋,西法不禁輕笑著搖搖頭:“你們這些玩情報的,總是一步三回頭地去推測揣摩對方的心思,真的不累么?” “累又能怎么樣?”蘇逝川反問,“人本來就是最復雜的生物,你不去揣摩別人,別人就會來算計你。這世界可是很現實的,既然了解真相,就不可能再去渾渾噩噩地活著,總有人得時刻保持清醒?!?/br> 西法聞言靜了幾秒,然后才說:“你給我的感覺從始至終都沒變過,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覺得你抱有很強的目的性,是那種冷靜果斷、目標明確的人?!彼月砸活D,半晌后復又開口,“這么說可能不太準確,但我暫時也想不到更好的表述方式,總之我覺得你活的很明白,好像人生和命運這兩樣東西對你來說都不是未知的,你清楚知道下一秒會發生的事,然后從容不迫地迎接它到來?!?/br> “這么明顯么?”蘇逝川笑問。 “雖然很離奇,但是我總覺得你是了解未來的?!蔽鞣ㄒ残α?,旋即抬眸迎上蘇逝川的視線,“你是么?” 兩人的眸光不期而遇,蘇逝川不甚明顯地微微愣住。月光的亮度有限,昏暗的光線最大程度模糊了彼此的臉,但僅僅是出于感覺,他隱約辨析出盡管對方的語氣含有笑意,可態度卻是非常認真的。 “昨天凌晨我們在帝國的空間站外相遇,不死鳥向我反饋了一條信息,想聽么?”西法問。 蘇逝川不置可否,心臟卻不可避免地驟然一顫,只是道:“是什么?” “它告訴我玄凰的中控智能系統誕生于距今二十九年后,然而那架本應該誕生于未來的機甲又貨真價實地站在我們面前?!蔽鞣ㄒ凰膊凰驳刈⒁曋K逝川的眼睛,他嗓音輕緩,乍聽上去有些不以為然,但細品起來似乎又帶著絲意味不明的暗示,“這不合理,當然也不排除是不死鳥的系統分析出現了錯漏,這一點我還沒有向尤納斯博士求證?!?/br> “——但是,假定問題并沒有出現在系統上,那么作為玄凰的主人,你是應該了解這其中的原因的吧?” 蘇逝川沉默了足有一分多鐘,倏而一笑,道:“玄凰真正的主人明明已經戰亡了,我確實是從他那里接手了機甲,不過接手就意味著了解來歷么?” 西法:“……” 他怎么給忘了,那混賬機甲的主人是個掛了的混蛋??! 西法對這件事本身就是百思不得其解,這處時間線的混亂如同一截浮于水面的水草,在初聽的那一刻他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握住了某樣至關重要的點,似乎一直以來難以想通的問題正在被不聲不響地串聯起來。只可惜水質太過渾濁,水草的根又深埋于池底的淤泥,牽一發難以動全身。就像是現在,他好不容易找到契機對蘇逝川提出疑問,對方非但沒有正面回答,反倒是搬出個不能開口的死人直接把答案給堵死了。 只不過,既然他們曾經那么親密,那么他就不可能一點都不了解那架機甲身上的古怪??上У氖侨绱艘粊碛袉栴}的就變成了那個混蛋,而自己對那人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 想到這里西法不免在心里嘆了口氣,而后又道:“看來你一直都知道,就不覺得奇怪么?” “說實話我不知道?!碧K逝川坦言,“尤納斯是在來到聯盟以后才開始系統研發智能機甲的,在此以前玄凰沒有跟其他同類產生過交流,我不清楚它的系統喚醒時間會被同類型智能體推算出來,這一點我也很意外?!?/br> 西法將信將疑地看著他,沒有再多說什么。這段話聽起來已經足夠嚴謹了,他確實挑出不什么問題,然而考慮到說話的人,萬事還是很有必要打個問號的。蘇逝川看得出這家伙存了疑慮,不免笑得有些無可奈何,自時間回溯以后他也算是處處當心,沒想到千算萬算最后會在機甲上出現紕漏,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隨后兩人很有默契的不再就此深入,話題自然而然地岔開了去。 同一時間,聯盟帝都,距七星皇城上百公里外。 這里雖然從屬帝都,但地勢已經由平原轉化為山地,原本就人煙稀少,再加上十幾年前修建了一棟皇室府邸,為了確保不會被外人打擾,軍部干脆對方圓數百公里內做了個清場,讓原住民外遷,徹底劃定了一個禁區出來。 在聯盟內部,這塊閑人免進的區域被成為“第二皇城”,放眼當局其實跟七星殿頗有幾分平分秋色的意思。仿佛是被所有人默許了一般,盡管七星殿里有一位皇儲,但禁區內還有更為重要的聯盟統帥,孰輕孰重其實眾人心里自有一番衡量,結果也是不言而喻的。 統帥府依山而建,其中大部分直接被修進了山體內,構造極為堅固,外形如同一座復古奢華的堡壘,完全不輸給七星殿里的白銀之首。 眼下夜已然深了,萬籟俱寂,而統帥府的正門卻被人打開,那些在聯盟軍部赫赫有名的高級別將領魚貫而出,在屬下人的帶領下各自朝代步車輛走去。 時間接近零點,戰略會議才剛剛結束,遣走最后一名侍者,布蘭特親自關上會議室的門,然后順便調暗頂部發光器的照明強度。 隨著光線漸暗,橢圓形長桌正上方的星系投影變得清晰起來,煥發出瑰麗迷幻的星辰光芒。這片被全息投影制造出來的景象是整個洛茵星系的縮影,星圖表面還保存有方才會議中討論得出的進攻線路。 長桌盡頭,雷克斯深陷在扶手以內,一雙眼似是若有所思地注視著穿梭于星系內那些不斷變換的軌跡。 就在這時,通訊器倏而振動,布蘭特抬腕查看信息,繼而緩步來到統帥身側,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匯報,反倒是雷克斯先說話了。雷克斯起手示意旁邊空著的扶手椅,輕描淡寫道:“坐下再說?!?/br> 布蘭特依言落座,說:“是屬下派去跟皇儲殿下的人給了反饋,沒什么要緊事,就是定時把消息傳過來?!?/br> 雷克斯手肘支撐著扶手,以拇指按壓住太陽xue緩慢按揉:“他們去哪兒了?” “舊教堂,凌晨離開軍部以后就直接過去了?!辈继m特如實道,“應該是蘇逝川有事要向下面的人交待,屬下猜測或許是跟空間站一役相關?!?/br> 雷克斯一揚嘴角,似笑非笑地說:“戰后總結么?這位皇導師年紀不大,作風倒是一絲不茍?!?/br> 布蘭特:“從最近幾次打交道來看,說蘇逝川老道也不為過呀?!?/br> 聞言,雷克斯緩緩睜開眼睛,斜睨向布蘭特:“看來你對他的評價不低?” “相信統帥看出來了,蘇逝川的能力怎么樣其實是顯而易見的?!辈继m特也沒打算兜圈子,直言回答,“‘烏鴉’曾經在白帝星做過的那些事暫且不談,就單說十年前陷害皇儲殿下背叛帝國,再利用聯盟將他保護起來,這一步的目的我們至今不知,但他卻能沉住氣在帝國多停留十年,到現在才借帝國的情報任務前來天狼星對我們亮明身份?!?/br> “統帥,這個人不簡單啊?!?/br> 待他說完,雷克斯沒有急于做出回應,而是靜了有一會兒,才道:“你還有什么看法,一起說出來?!?/br> 布蘭特慎重考慮了片刻,然后說:“蘇逝川假意落網,主動揭露偽裝身份,可以看得出他是帶有誠意,想要獲得您的信任的,但是真實目的不得而知,這一點讓人無法對他徹底放心。這次可以順利拿下那座空間站,他里面起到的作用至關重要,而且屬下親自確定了歐曼的遺體,從傷口來看應該是他本人下的手?!?/br> “除此以外根據情報部的另一條匯報,蘇逝川在挾持封塵前往空間站前夕,他暫時落腳的那座黑市小鎮曾經發生過襲擊事件。我的人特別調查了事發當晚的遇害人身份,可以確定至少有兩人來歷存疑,很有可能是參與此次任務的帝國特工?!?/br> 雷克斯:“你是想說他為了達成我提出的條件,不惜對自己的下屬動手?” “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的?!辈继m特的回答很嚴謹。 雷克斯笑道:“時隔十年,我跟他兩次合作,這人做事確實滴水不漏,不論真情假意都讓你挑不出什么毛病,是個真人才,棄之可惜?!?/br> 這番話夸贊得足夠明顯,但布蘭特多留了一個心眼,沒有大膽揣測得出結論,而是旁敲側擊地問道:“那統帥的意思是……?” 雷克斯一哂,好整以暇地說:“可惜歸可惜,但我不敢用?!?/br> 布蘭特聽出深意,沉默片刻,復又追問:“那您打算什么時間動手?” “越快越好,他太聰明了,多留一天就會多出無數個不確定性。如果這次過來是真心投奔聯盟那倒還好,可但凡這人有一點別的心思,我等于是留了個隱患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還任由這個隱患生根發芽?!崩卓怂沟?,“怪就怪他活得太精明了,精明到讓人清楚知道不可能輕易掌控他。我不能冒險,只有除掉他,以絕后患?!?/br> 布蘭特不置可否,靜了幾秒以后道:“聯盟斬除帝國特工毋庸置疑,他的多重身份倒是免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煩,只不過殿下那邊怕是不好交待?!?/br> “不好交待就不用交待了?!崩卓怂拐f,“帝國特工潛入聯盟,暗殺皇儲才致使身份暴露,不是合情合理么?” 布蘭特聽聞當即愣住,全然沒想到會這么一箭雙雕地再除去西法! 難怪他沒有對外公布蘇逝川的身份,想來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深究他目的的打算,交換條件或許只是單純的利用,又或許是暫時安撫住西法的行為。往后不管對方是否配合,空間站能否拿下,他都沒考慮過將他留下來…… 原來是這樣! “屬下明白了?!辈继m特回道。 雷克斯想了想,又吩咐說:“既然他們人在教堂就務必盯緊,在動手以前別出其他亂子?!?/br> 布蘭特一怔,旋即做出匯報:“還沒來得及跟您說,大概就在十來分鐘前,‘無名者’中那個名叫麥克格雷的星盜離開了教堂,是殿下親自送他出來的。從方向的初步判斷來看,他很有可能是去了經?;顒拥哪亲谑匈Q易小鎮,屬下已經安排人跟著了?!?/br> “他不重要?!崩卓怂沟?,“刺客和那只假烏鴉有沒有情況?” 布蘭特說:“回報的人沒提,應該是還在教堂。他們的警覺性很高,我的人不敢太過接近,只能留在外圍觀察,所以里面的情況不得而知?!?/br> 雷克斯平平“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布蘭特耐心等了一會兒,見對方確實沒有再交待或是詢問的意思,這才開口問道:“統帥如果想盡快動手,不知道心里有沒有預期的時間點?” “你有什么看法?”雷克斯不答反問,“用特工的思想告訴我,是你的話會選擇在什么時間下手?” 布蘭特心下狐疑,卻不好表現出來,依言沉思半晌,而后回答:“王妃壽辰是個不錯的機會,依照慣例,她本人的壽宴不會大辦,通常只是以家宴的形式作為慶祝。這么一來場面易于控制,又少了不必要的外人,會節省很多掩人耳目的工作?!?/br> 話說至此他略微停住,抬眸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雷克斯的反應,注意到對方依然沒什么表示,于是又道:“而且壽宴染血,染得還是王妃獨子的血,結合目前的局勢來說,對聯盟的意義可是非比尋常的?!?/br> “分析得不錯?!崩卓怂故譂M意地笑了笑,“那么我就把這個時間提前一些,壽辰當日一早西法應該會去給王妃請安,蘇逝川多半會陪同前往,雖然不一定會面見安娜,但只要人到就足夠了?!?/br> 布蘭特一驚:“您打算在王妃的寢宮動手,不等晚宴?” 雷克斯緩慢點頭,布蘭特有些難以置信,忍不住脫口道:“為什么?” “因為你按照特工的心理給出了答案,我就得有所防備,防止蘇逝川看中相同的時機?!甭勓?,布蘭特心底的驚訝更勝,雷克斯了然一笑,繼續道,“我不敢把他想簡單了,所以往最壞的情況去考慮,就是他察覺到了我的意圖,說不定也會對我動手?!?/br> “安娜壽辰的晚宴我不好推辭,封閉的宴會廳會成為一個牢籠,能困住他,同樣也能困住我。假定你們的思維方式吻合,那么清晨在王妃寢宮發生的任何事對于蘇逝川來說都是出其不意,而越出乎他的意料,對我們來說一次得手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你明白了么?” 布蘭特恍然大悟,起身朝雷克斯恭恭敬敬地彎下腰:“還是統帥的構思深淵,未雨綢繆?!?/br> 雷克斯笑而不語,朝布蘭特揮了揮手,意思是,去辦。 ——to be 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會開始日更的,么么噠~ 第94章 chapter 94 【沒有五官的臉】 凌晨五點, 天色正值破曉前最黑暗的時刻,聯盟軍部的燈火徹夜未熄,此時距攻打空間站的空戰部隊返回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四小時。 情報總部大樓地下三層,疲勞審訊暫時告一段落,刑訊室的數控門依次開啟,血腥味也在同一時間蔓延開來。負責各個刑訊室的特工魚貫而出,穿過主監控室,相熟的幾人自覺走到一起, 低聲交流各自的審訊結果。在隊伍最后, 有個身材高大的新人似乎被什么事耽擱了, 等其他特工散得七七八八以后才姍姍離開刑訊室。 數控門兀自關上, 奧斯汀沒有著急離開,而是就站在門口,透過緩緩閉合的門縫去看屋里那個幾乎沒有人形的帝**人。 ——那人幾乎是被鐐銬吊在刑架上, 身子被打得血rou模糊,早在刑訊結束前他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略有凝結的血漿蜿蜒到地面, 被施刑者踩出了滿地的血腳印, 蔓延至刑訊室外,最終被數控門隔斷。 待門板徹底關緊,奧斯汀低頭看了眼腳下踩著的那雙軍靴,飛濺上去的血跡已經凝固,在皮質表面留下一抹粗糙的印記,而靴底沾染的血液還是新鮮的, 被走廊雪亮的照明光一晃,隱隱還泛著透亮的色澤。 倏然之間,有腳步聲在他身后停下,奧斯汀恍然回神,驀地轉身看向來人。 “別緊張?!标P河站姿筆挺,眸光正視面前的新人,他的聲音輕松友好,不帶一丁點官職懸殊的壓迫感,反而透著幾分安撫的味道,“就是注意到你出來晚了,第一次刑訊,還適應么?” 奧斯汀此次的偽裝身份是情報部新人,原主是畢業不足一年的應屆生,體貌特征與奧斯汀非常接近,性格沉悶內向。單從偽裝角度來看取代這人的難度很低,然而考慮到內向性格會局限社交圈,所以盡管身處四通八達的情報網,但前期其實并不會有太過實際的作用,一切都得依靠偽裝者的二次經營。 幸好……他的直屬長官是個非常關照新人的家伙。 “我很好?!眾W斯汀給了個中規中矩的答案,又刻意吞了吞唾沫,躲閃開眼神,制造出內里失常的假象。 關河把那些細致末節的小反應看在眼里,卻沒有點破,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第一次來說你的表現還算不錯,不過一上來審訊的就是這個級別的犯人,確實是有點為難你們?!闭f完,他轉身做“請”,然后率先朝直通監控室的那扇門走去。 奧斯汀快步跟上去,很識趣地走在關河身側落后半步的位置,低聲回答:“嘴很嚴,沒說出什么有用信息?!?/br> “正?,F象?!标P河頭也不回地說,“他們是訓練有素的士兵,本身就接受過極為嚴格的抵抗訓練,一般意義上的疼痛都不能使這樣的人開口,否則帝國也不可能派遣他們來前線?!?/br> 兩人進了監控室,奧斯汀下意識側頭看向滿墻的監控畫面,又特別看了眼被自己審訊了十幾個小時的家伙。關河沒做停留,一邊抬腕查看通訊器,一邊徑自走向正對的數控門。 另一條走廊兩側有不少供刑訊人員使用的休息室,關河隨手推開一間休息室的門,再偏頭一看奧斯汀,揚了揚下巴,示意他進去。奧斯汀依言進門,徑直進了盥洗室清晰雙手沾上的血液,然后把同樣染血的外套脫下來,只留下內里相對干凈的襯衣。 關河很貼心的等在外面,在嘩嘩的水聲掩蓋下,奧斯汀還是注意到了他在跟別人語音,內容涉及到了“稍等”“很快開始”等字眼。這是又有事了?奧斯汀不動聲色地想。擰上水龍頭,他取過毛巾擦干手臂,這才離開盥洗室。 恰巧此時關河的語音通訊結束,關閉光屏,他抬眼看向奧斯汀,淡淡道:“還有力氣么,帶你去驗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