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大概四十多分鐘,車停了。 那女人先下車,然后把車門拉開,同樣也是一句話沒有說。 維維往窗外一看,一臉懵逼。 雖然剛剛記路的時候就有點察覺但是真的就直接把她送回了教學樓真的好嗎?真的好嗎?所以“先生”圖什么?圖什么? 教學樓沒有人。 維維跟在那女人后面,懷著一種詭異的心情,慢吞吞地走上了三樓。 該不會是就在芬迪教授的辦公室吧?別告訴我所謂“先生”就是芬迪教授?話說啊啊啊這是搞什么啊不是惡作劇吧惡作劇也做不到這個程度??? 快到芬迪教授辦公室的時候,那女人停下了——就是在芬迪教授隔壁辦公室門口,抬手,篤篤篤地,敲了三下。她抬手示意了一下,便折返。 維維看著那女人旁若無人地離開,有點遲疑,但終歸是再次敲了門,然后才推開門,進入房間。 維維走進去之后,把門虛虛掩上,她沒敢關緊……萬一真的要跑路呢?雖然只有三樓吧但她也沒有跳窗的打算…… 她這個動作結束之后,才抬眼打量這個房間。 辦公桌椅、沙發,這個和芬迪教授的是一樣的,沒有書架,現在還擺了個朝著窗口的太妃椅,邊上有個小幾,小幾上擺著一個茶壺,一個茶杯,茶杯上還氤氳了一點熱氣。 而顯然的,那位“先生”,此刻就坐在太妃椅上。 太妃椅邊上,斜了一根黑色的手杖。 維維沒有開口。 她出乎意料地,比自己想象中更沉得住氣。 邁克羅夫特對這樣的沉默習以為常,實際上他也時常運用這樣的沉默去威懾談判桌上的另一方。而此時,維多利亞·梅耶爾的沉默讓他覺得……有趣。 談判桌上的沉默會讓對手妥協,因為他們有所求,而現在,維多利亞·梅耶爾沒有,所以她并不介意時間的損耗,尤其是判斷出自己應該不會帶來很大威脅的情況下。 或許下次可以用激烈一點的手段。 他的想法很快,甚至這短短的時間內他的腦海里已經給維多利亞·梅耶爾騰出了一個空間。 邁克羅夫特用右手捏著茶杯耳,小小的喝了一口,然后又輕輕地放下,杯子和杯碟的碰撞幾乎沒有多少聲音。 似乎是潤過嗓子了,他才悠悠哉哉地開口。 “維多利亞·梅耶爾,好久不見?!?/br> 這個聲音好熟悉。維維的第一反應是這個,但是死活沒有想起來是誰。 “先生,在我沒有看到您的情況下,我不能判斷是不是好久不見還是初次見面?!?/br> 她覺得自己嘴唇有點干。 “上次,這個辦公室的門口?!彼p輕地哼了一聲,好像是不經意流出的笑,然后漫不經心地提醒。 啊…… 維維腦海里立刻蹦出了第一次去找芬迪教授辦公室的樣子——她驚訝自己居然還記得那個只見過一次的人,又覺得氣質如此特別忘記了才不應該。 維維的大腦飛速地轉了起來——至少對于她自己來說,她的腦子在短短的時間里閃過了太多東西。 “呵……”那男人沒有回頭,卻好像看透了一切似的,“實際上,梅耶爾小姐,自顧自地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實在不是什么好習慣?!?/br> “是嗎,那我盡量改?!?/br> 天哪真的要跟他這樣慢慢磨下去嘛雖然感覺是大人物人家浪費的時間肯定比我寶貴但是啊真的抓心撓肝地好想知道要干嘛啊啊啊啊。 維維的內心陷入狂風暴雨。 但是她,仍舊,沉住了氣。 現在倒是挺耐得住的啊。 如果有人能夠正面看到邁克羅夫特的話,一定會驚訝于他此刻的表情。不是說多出格,恰恰相反,是什么都沒有——像是發呆。 他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多余的表情,雙手十指相抵,肘關節撐著椅子扶手。 “你是怎么看待,馬賽克·芬迪的?!?/br> 維維沒想到他那么干脆地就切入了主題,一時亂七八糟思緒填滿的大腦就空了半拍。 “我并不覺得我有義務告訴你什么?!本S維很快回答。 “維多利亞·梅耶爾,現在我沒有和你講條件,”邁克羅夫特覺得自己很久沒有這樣耐心地告訴自己的對手自己沒有在講條件了,雖然現在身后的人根本算不上對手,他甚至在心里為自己這種呵護祖國花朵的溫柔行為鼓了鼓掌,“你已經判斷出來了,不是嗎?” 你沒有拒絕權。 “對,從上車到進入這個房間,我沒有別的選擇。無非是被強迫來還是自愿來?!本S維的語氣放慢,“但是現在,我有說和不說的選擇?!?/br> “先生,如果您想知道一些東西,至少得告訴我一些東西?!?/br> 懦弱,自卑。 他在心里飛速地琢磨這個詞。 雖然沒有明說過,但是邁克羅夫特確信,在梅耶爾的性格上,他和夏洛克都會用這個詞。 從維多利亞·梅耶爾從前的經歷來看,也從她平常的學術習慣來看。 而不同環境下人的不同反應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哦?”他似乎是微笑了,“那么,你想問什么?” ☆、第二十四章 “沒有傷亡,只是一起小爆炸,”雷斯垂德加快了腳步,才能跟上仿佛百米競走的夏洛克,“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出的結論……我并不覺得……” “shutup.” 顯然的,夏洛克并不想聽雷斯垂德所謂的結論。 “顯然的,第一次他失誤了?!毕穆蹇孙w快地說,他或許是說給自己聽,也可能是要告訴雷斯垂德,“這一次他把炸/彈做了一點點改進,這樣的話他就能更好地控制爆炸的范圍。規模變小了——他是不想傷害無辜嗎?” 這就是一個廢棄商場的門店……實際上就算沒有這一起小爆炸,這個商場也將要被炸毀。因為明天早上十點引爆,現在該撤掉的監控什么的都撤了,大概嫌疑人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來到這里。 這只是一個小實驗。 夏洛克內心清楚地明白這一點。 他在改進。 他試圖控制炸藥的量,試圖控制爆炸的時間。 能帶來什么線索?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材料都太容易得到,就連炸彈的制法都不算太難,不是說特定人群才會之類的。地點選的平平無奇,時間上也沒有什么特征。 能得到的線索太有限了,到目前為止嫌疑人都足夠小心。 “炸藥成分分析,我要那個,”夏洛克硬邦邦地說,“還會繼續發生的……我是說,爆炸案,發生了通知我?!?/br> “你不應該去阻止下一場嗎?” 雷斯垂德一臉懵逼——這樣的話太不符合夏洛克的風格了,等事情發生了再去告知? 然而夏洛克沒有理會雷斯垂德的一驚一詫,他腦子里迅速演算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性。 如果硬證據拿不到,那么只能側面擊破了。 第一次犯罪,挑選在人流量不算小的店,附近學生多,而且逛街的人不少,拎著一個購物袋一點異常都沒有。嫌疑人不可能干揣著一個炸彈進店,他也不太可能把炸彈暴露出來給別人看到,所以在收銀臺前的炸彈一定是被掩藏的。 灰燼的分析表明可能是紙袋。 也就是說,嫌疑人提著紙袋裝著的自制□□進了店,然后把它放在了收銀臺前不遠衣服遮著的地方,可能是自己在附近的時候,也可能是走遠了之后引爆。 作案時間也很巧,剛好是導購小姐離開的時間。從投彈者的心理分析來說,這就是他想要達到的目的,他針對的只有店主一個人。 從排查的人際關系來說,不是情殺,也不為錢財,那么就是有過節的人。光這一點就可以把嫌疑人范圍放大——大到哪怕被店主嘲諷過一次的人中。哦對……還有知道導購會在中午出門的人 有沒有可能是所謂的衛道士?店主的行為引起了他的不忿,又或者為了導購小姐去報復? 夏洛克的心里飛快地算著幾率,各種各樣的可能性像一棵樹的枝丫一般飛快延伸出去,而末端全部都打了問號。 因為太過平凡,所以困難。 >>>>>>>>>>>>>>>>>>>>>>>>>>>>>>>>>>>>>>>>>>>>>>>>>>>>> “不瞞你說,我是你口中那位芬迪教授的……”他頓了頓,一個單詞就那樣輕輕松松地吐出,“aremy.” 他站起身來,拄著他的手杖,肩背挺拔,像是一座山——他的背影都能給人帶來壓力。 站定之后,他頓了幾秒,然后才轉身去看她。 此刻他逆著光,面容輪廓模糊,而她卻在陽光下,一清二楚。 “那或許有些東西我更不能告訴您了?!本S維越是緊張,越是把語速放慢,她甚至在盡力克制,希望自己的尾音沒有一點點怯懦顫抖,她總覺得宿敵這樣的詞仿佛開啟了什么封印似的,帶給她一種要接觸到核心機密的感覺,“畢竟我尊敬芬迪教授?!?/br> 那男人卻好像聽了什么笑話,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尊敬?如果你是指那個渾身戾氣的,嫌疑犯嗎?” “或許他沒有告訴你,這一次的爆炸案,他也在嫌疑人范圍內?!?/br> 他還真沒告訴我…… 維維壓了壓聲音,讓自己聽起來不那么緊張:“我相信不是?!?/br> “給我理由?!彼寄课?,壓迫感又一次降臨。 維維無心分析宿敵先生為什么要這么問,她甚至還沒好好比較宿敵先生和芬迪教授的眉眼,她頗為耿直地回答: “我不知道先生您的渾身戾氣這個詞是從何得出的,至少我相信我自己看見的——芬迪教授雖然對一些學生不耐煩了一些,但是他對于真正求知的人卻具備包容心的。雖然接觸不多,但我確信芬迪教授一定是一位性情堅毅,正直的人?!?/br> “來自你的可笑直覺?”他挑了挑眉. “……不是直覺,”維維開口想要解釋,但是她沒有成功組織出有邏輯的語言,“但如果您要這么認為,那就是好了?!?/br> “希望你能堅持你的愚蠢直覺,梅耶爾小姐……”他面上露出一絲嘲諷。 和邁克羅夫特說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因為他讓你看到的,永遠就只是他想讓你看到的,多的,什么都沒有。 “正直……性情堅毅?” “你們是兄弟,是嗎?” 這是維維在這一次談話之中第一次搶話。 就在那先生轉過頭看她的時候,她頂著壓迫力看了回去,她試圖在他臉上捕捉表情,卻發現這男人的表情幾乎就是教科書般的冷靜,即便一個挑眉,都意義明確的,是想要給她看到的。 這樣的表情管理她一瞬間就聯想到了很少有表情泄露的芬迪教授,繼而她才察覺迥然不同的氣質之下,兩人的五官竟有一些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