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勤能補拙,沒有不勞而獲的成功,天才也需要刻苦和磨煉?!鼻x對這話越贊同,對周嵬就越贊賞。數十年的光陰沒把周嵬的修為提高多少,倒是把他的性子磨礪的很好。 周嵬受了乾鈞的稱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點下頭喝茶,避開乾鈞的眼神。 自從發生了張橫刺傷蕭君越的事情后,乾鈞就趕走了院子里的二十五代弟子,只留下單權一個人幫忙。所以院子里的積雪無人清掃,蕭君越和離雀的腳落在上面,一路都是咯吱咯吱的聲音。 周嵬和乾鈞聽到聲音齊齊抬頭,周嵬瞳孔微縮,乾鈞倒是淡然一笑道:“回來了,離雀也來了?今天不去禍害煉丹房的丹爐了?” “賢侄見過師伯,”離雀在乾鈞面前收斂了幾分野性,恭敬的行禮道:“不是我不去禍害,是孫長老覺得有我一個已經很麻煩了,沒想到還多了一個小師弟,所以就把我們趕出來了?!?/br> 蕭君越沒想到離雀連給他掩飾一下都不行,直接就把這事抖出來。雖然蕭君越心里覺得沒什么,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太想乾鈞知道,總覺得有些對不起乾鈞的栽培。 “是嗎?君越也炸爐了?” 讓蕭君越沒想到的事,乾鈞對這件事情并沒有放在心上,而是輕描淡寫的說道:“沒關系,第一次嘗試總有不盡人意的地方?!?/br> 額,師父,這已經不是不盡人意了,這是驚天動地的爆炸,你這樣輕描淡寫真的沒問題嗎?蕭君越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偷瞄了乾鈞一眼,誰知乾鈞也在看他。銀色得眸子里是寬容和理解,還有無盡的溫柔。 蕭君越心里有一暖,覺得自己撿了天下第一的好師父。 “師伯真溫柔啊,要是我師父也有你這樣通情達理就好了?!币慌缘碾x雀看到這樣溫情的一幕,幽幽的嘆了口氣,眼里是藏不住的羨慕。 蕭君越想到灼華那看起來溫和但實際對人冷冰冰的性子,就有點同情離雀。不過他這個念頭還沒停留多久,便被乾鈞接下來的話沖擊的粉碎。 “你什么時候能忘記研究會爆炸的丹藥,少炸毀一點丹爐,你師父也會很通情達理的?!?/br> “為什么不能呢?師叔你想象一下,如果有那種吃下肚后能夠把人炸上天的丹藥,我們煉藥師的人身安全不就多一分保障?!?/br> “這種想法太天真了,先不說修為高強的人不懼這點傷痛,光是讓他們放松警惕吃掉你做的東西就很難了?!?/br> “吃不是問題,我們完全可以把丹藥偽裝一下,比如……” “炸彈???” “嗯?”正準備發表長篇大論的離雀被突然冒出來的奇怪詞語打斷了要說的話,他就頭去看蕭君越,疑惑的問道:“小師弟,你說什么?” 意識到自己過于驚訝說出了一個現代詞,蕭君越連忙搖頭嘴上解釋說沒什么讓離雀繼續,心里卻驚訝的不行。 離雀想煉制的東西對于一個古人來說確實很陌生,可是對于蕭君越來說卻太熟悉了。這離雀不是煉丹藥,他是要練炸藥??!難怪他老是炸爐,本來就是往爆炸的方向研究,難道還指望不爆炸嗎? “都被你打斷了,我還繼續什么?!彪x雀一閃神就忘了自己要說什么,反而興趣都被蕭君越的話吸引過去,喃喃自語道:“炸蛋?沒事為什么要炸蛋呢?還是我聽錯了,小師弟說的是炸丹?炸爐?炸丸子……額,說起炸丸子,我兩天沒吃飯了?!?/br> “師伯,你這里有吃的嗎?”離雀摸著自己扁扁的肚子,毫不在乎的拋棄了自己研究炸藥的偉大設想,轉而開始擔憂自己有上頓沒下頓的肚子。 乾鈞深知離雀的性子,莞爾一笑道:“廚房還有,你自己熱熱就能吃了?!?/br> “太棒了,師伯萬歲?!彪x雀眼睛一亮,聽到有吃便丟下一干人等往廚房去了。 送走了離雀這個講話跟孫悟空翻筋斗一樣,時常離題十萬八千里家伙,蕭君越這才把目光轉向坐著的另一個人道:“周師兄,好久不見?!?/br> “好久不見,出去走走如何?”蕭君越他們進來以后,周嵬一直扮演旁觀者的角色,沒有打擾幾個人的聊天。這會兒蕭君越主動問好,他便提議出去走走。 本來他的目的就是見蕭君越,有些話當著乾鈞的面不好說,還是出去比較好。 聞言,蕭君越把目光轉向乾鈞。乾鈞笑著的回望過去,仿佛在說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看我做什么。 “周師兄若不介意,請等我換身衣服?!?/br> “你請?!?/br> 北冥宗的冬季一向漫長,白雪覆蓋整個山巒,就像一條睡臥的寒冰巨龍,方圓千里冰天雪地。 這樣的北冥宗有種驚心動魄的美,天然的鬼斧神工鍛造了大山千年不屈的靈魂??岷?,仿佛能聽見那靈魂無聲的吶喊。不懼于天,不懼于人。巍峨矗立,讓人有種顫抖膜拜的沖動。 北冥宗的全景也只有御劍升空的時候才能看的全面,蕭君越又一次踏上周嵬的飛劍,被周嵬帶著離開內門??粗鶚桥_亭閣在自己腳下飛快的掠過,比起第一次糟糕的境遇,此刻蕭君越的心中生出一股難言的狂意。 耳邊的風聲越是呼嘯,他就越有想要吶喊的沖動。那是一種睥睨蕓蕓眾生,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快感。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這樣無拘無束的在天地間馳騁,恣意快活的張揚瘋狂過。 就在心里這樣想著的那一瞬間,蕭君越左耳上那個消失已久的火焰印記突然閃現了一下。 前方御劍的周嵬身形一偏,就在這一刻,他感覺到身后傳來巨大的壓力,幾乎要壓斷他的脊梁迫使他跪下去行禮。 壓力來的快去的更快,要不是突如其來的冷汗浸濕了里衣,周嵬都要懷疑這是一場錯覺。 “周師兄,你怎么了?”為了安全,蕭君越的雙手牢牢的搭在周嵬的肩膀上,周嵬偏的時候他也有感覺。這對御劍十分熟練的周嵬來說簡直是個意外,讓蕭君越不得不好奇。 “沒什么?!敝茚蛽u搖頭,然后低聲道:“低頭?!?/br> 蕭君越不明所以的埋下頭,視線穿過稀薄的霧氣,看到了站在閣樓上負劍而立的葉寒棲。葉寒棲也在看他們,視線撞了個正著。 “嘖,被看到了,不會有事吧!”蕭君越不會忘記葉寒棲現在在北冥宗掌管什么,嘴里的話聽起來很擔心,但實際上根本沒放在心上。 周嵬輕笑一聲道:“放心,我給葉師弟打過招呼了,今天帶你下山去?!?/br> “下山?”蕭君越一怔,眼底忽然亮了起來。 雖然他答應跟著周嵬出門,不過還真沒問周嵬去哪兒??吹街茚屯ㄌ鞓蜃叩臅r候,蕭君越只以為他是和上次一樣去外面,沒想到是要下山。 說實話,來這個世界快半年了,蕭君越還沒到過北冥宗以外的地方。而且原著里作者對村鎮的描寫筆墨不多,更讓蕭君越好奇外面是個什么樣的世界。 “對,為了慶祝你筑基成功?!敝朗捑礁吲d,周嵬嘴角的笑意更深。 在北冥宗的山腳只有一座繁華的城池,這座城池里匯聚四面八方的來客,除了北冥宗的弟子外,其它勢力的弟子也會在這里游玩放松。 城池里的煙火氣息比北冥宗濃郁,蕭君越和周嵬兩個人下了山就沒在御劍,而是步行而來。周嵬還特意帶了兩件斗篷,遮住了彼此的樣貌。 蕭君越有些不解,周嵬解釋這是為了方便行事,因為這種地方表面看起來不管多好,內里都是魚龍混雜,小心為妙。 蕭君越好死不死的想起各種玄幻小說里殺人奪寶的情節,并沒有反對周嵬的舉動,反而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果然單純。 周嵬對他這人小鬼大的樣子只有無奈的笑了笑,輕車熟路的帶他到了一家店鋪。 這家店鋪外表看起來破破爛爛,里面卻別有洞天。 琳瑯滿目的商品懸掛在屋子里,每一個的外面都包裹著奇異的結界,就像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氣泡。 比起這些東西,店鋪的柜臺就顯的有些寒酸。孤零零的放在角落里,上面還靠著一雙腳。而這雙腳更奇特,穿的鞋子破了個大洞,五個腳趾頭都露在外面。 順著這腳看過去,是個留著山羊胡的精瘦老頭子,正窩在一把三只腳的藤椅上睡覺。 “這老爺子好功夫?!笔捑接X得好笑,忍不住對周嵬說道。 周嵬一反常態的伸出一只手做了個噤聲的表情,然后走上前在柜臺上敲了間隔性的敲了三下,然后又急促的敲了兩下道:“錢來了,做不做生意?!?/br> 山羊胡睜開一只眼睛道:“做啊,買什么?!?/br> “一只納戒,他用的?!敝茚驼f著,把蕭君越拉到身邊。 蕭君越一驚,差點叫出來,周嵬竟然要送他這種東西。雖然北冥宗的令牌也能儲存東西,但是那是陣法的原因,納戒的性質與其完全不同,價格也十分昂貴。 “我不能要?!笔捑嚼≈茚偷囊滦涞溃骸爸x謝師兄好意,可是無功不受祿……” “你都叫我師兄了,難道我送師弟一點禮物還要計較利益?”周嵬笑了一聲,并沒有給蕭君越過多糾結的時間,而是把他的手放到山羊胡面前。 山羊胡懶懶散散的坐起來,他的手在蕭君越的手指上比劃了一下。蕭君越只覺得手上很暖和,閃了個神在看,手指上已經多了一個戒指。 “多謝?!敝茚秃軡M意,他放開蕭君越的手,拿出靈石付賬。 山羊胡湊了眼面前堆放的靈石,挑出一塊精致的上品扔給周嵬道:“這小子會說話,給你減半?!?/br> 會說話?周嵬一愣,想起蕭君越進門那句好功夫笑而不語。他給山羊胡拱手作揖,然后拉著蕭君越離開。 山羊胡瞇著眼看二人走遠,收了桌上的靈石,揮手關掉店門,消失在余光中。 ☆、第30章 第三十章:試探 在內門弟子外出這點上,北冥宗的規矩沒有那么嚴格。只要是想外出的弟子, 到執法堂做個登記, 便可下山停留一段時間。所以當知道可以在此地小住幾日的時候,蕭君越便第二次感到驚喜。 從仙蹤到凡塵不過短短幾個時辰, 他的心情卻格外的不同。不過作為一個還沒出過門的‘乖寶寶’,蕭君越的心里尚有一絲擔憂。 “我們不回去真的沒關系?執法堂那邊對外出的弟子可得有登記?!?/br> “我這個執法堂的大弟子陪著你, 你還擔憂什么?再說了, 葉師弟又不是沒看見?!?/br> 周嵬不是魯莽的人,他既然打定主意帶蕭君越出來, 那肯定會把一切都安排好。比起蕭君越那些不切實際的擔憂,周嵬到覺得他們應該考慮一下借宿的問題。 “我們來的有點不是時候呢?!?/br> 天色逐漸黑暗, 人流也密集起來。街道兩邊的花燈被人點上,昏暗的街道又變的明亮起來。 蕭君越緊跟在周嵬的身側, 被周嵬完好的護著。偶爾有一兩個帶著面具的人從他們身邊經過, 都是各自交談互不干擾。但是蕭君越還是敏銳的發現那些面具下隱晦的視線,正在不懷好意的打量著他和周嵬。 蕭君越不是傻子,他知道此刻情況不對, 加上剛才周嵬的提醒, 他下意識的凝聚了身上的靈氣。 一只有力溫暖的手攀上蕭君越的肩膀, 周嵬不經意的把蕭君越往自己身邊一帶。蕭君越身形一偏,正想問周嵬做什么, 就聽見身側有人切了一聲。 蕭君越抬頭去看,只見一個帶著面具的高大漢子搖搖頭,滑入人群之中。 “別亂看?!敝茚桶咽捑降念^扭過來道:“我們去投宿?!?/br>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嗎?”蕭君越看到戴面具的人越來越多, 忍不住問道。他從未在書中見過這種場景,神秘又充滿危險性,甚至帶了一點誘惑。 “北冥宗附近的一個宗門在考核弟子,是種很變態的法子。要求弟子帶上面具,在人群中挑一個人下手。命中考核成功,沒有命中就算失敗?!?/br> 周嵬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清楚,蕭君越先是覺得有趣,后來一想又覺得背脊發寒。這種不論身份、強弱的考試方式本身就是一把尖刀,會把弟子變成冷酷無情的殺手。 對手是修士尚能活命,如果對手是普通人,豈不白白送命? “這種缺乏人道主義,把別人性命看的如此輕賤的事,北冥宗都不管管嗎?附近的宗門都沒意見嗎?”蕭君越還做不到視人命如草芥,話語里多了點責問的意味。 “怎么會沒意見?一開始的確鬧的不可開交,因為那些人只挑普通人下手。北冥宗作為此地的第一宗門,自然不能任由事件如此發展。所以要求對方約束門人不得傷害普通人,不得要人性命。目前他們的這個訓練對我們來說只是麻煩,還不存在威脅?!?/br> 周嵬本就是想試探一下蕭君越的態度,見他如此反感,想要逗他的那點心思消失無蹤。盡可能詳細的把事情給蕭君越解釋,讓他明白這不是草菅人命的訓練,只是鍛煉弟子的戰斗力。 果然,蕭君越聽了這話緊繃的肌rou才放松下來。他輕推開周嵬的手掌,扯了扯斗篷的帽檐道:“是這樣啊?!?/br> 帽檐阻隔了周嵬的視線,他看不到蕭君越的表情也不好說什么,只好借投宿的話題終結這場談話。 因為這次那些來考核的弟子有點多,周嵬帶著蕭君越走了幾圈才找到一家沒有客滿的客棧,不巧的是只剩下一間房。好在蕭君越和周嵬兩個人都沒那么墨跡,直接給老板定下入住。 說是一間房,其實有兩張床。周嵬和蕭君越一人一張,到不用為誰睡床誰睡地上糾結。 這一天難得的寧靜清閑,蕭君越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周嵬在床上靜坐了一會兒,確定蕭君越真的睡著后。滅了屋里的燈,穿上斗篷開門出去,不知所蹤。 第二天的清晨蕭君越難得睡了個懶覺,周嵬也沒有叫醒他,等他起床的時候已經快晌午。周嵬坐在床邊看書,聽到床上有動靜,抬頭看了一眼道:“睡的可好?昨天那些人已經走了,今天的街道很安靜,要不要出去逛逛?!?/br> 蕭君越的大腦當機了一秒,莫名的覺得現在這個場景貼合那些情情愛愛的羅曼蒂大片。男女主角一夜那啥以后,女主角醒來日上三竿,男主就站在窗邊霸氣的邪魅一笑…… 蕭君越被自己腦海中的想象嚇的哆嗦了一下,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覺得背后涼颼颼的。 周嵬不明所以,奇怪蕭君越為什么這種反應。好在他還沒有對此深究的愛好,笑笑就過去了。 白天的城鎮另有一番風味,加上天公作美,陰雪連綿數日后難得的放晴。溫暖的陽光讓更多的人走出家門,幼童三五成群的在街上奔走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