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這兩日,濟南廖家的事情鬧起來,梁湛的黨羽也有了動作。他們之前一直在查周國公府、京城廖家以及程府與外面的生意往來。 程閣老做事滴水不漏,有他當家做主,程家當然不會有把柄落在外人手里。 周府與京城廖家卻是不同。有周國公當家的周府,不出問題才是稀奇事;京城廖家與周家做了這么多年的親家,自然也不會特別干凈。 如果兩地廖家、周府都出了問題,程閣老興許就會被殃及:程府現在與兩家都是親家。 如果梁湛以此為把柄,讓程閣老為他所用,那么,日后第一個要被針對的就是唐修衡。 沈笑山之所以陪同陸開林前來,是因為他最了解生意場,哪些人與周府、京城廖家有來往,他都心知肚明。 唐修衡走進書房,落座之后,陸開林把這些事情如實相告,末了道:“我今晚才得到消息,覺得應該及時告訴你?!?/br> 沈笑山補充道:“周國公與京城廖家倒是不敢受賄,介入的有些生意卻等同于受賄:入干股拿分紅。事情如果鬧起來,那些人是怎樣的說法,不好說?!比鐚嵪喔嬉擦T了,若是咬定曾經一再行賄,夠兩家喝一壺的。 唐修衡想到了程閣老與自己說過的話,牽了牽唇。程閣老已經料到梁湛會這樣做,又知道陸開林與他是至交,他一定會及時得到消息,便說了請他及時提醒的話。 梁湛的為人,程閣老想來已經看清楚:得不到、用不了的人,便打壓甚至除掉。 已經料到,程閣老會沒有準備么? 不會。 程閣老的用意,是探一探虛實,看唐家和陸開林有沒有與程家相互幫襯的誠意。 唐修衡備好筆墨紙,動手磨墨,寫了一封書信,喚來阿魏:“喚一名侍衛,把信件盡快送到程府?!?/br> 阿魏稱是,快步出門。 唐修衡這才與兩個好友說了原委,末了道:“這事情歸根結底,要看程閣老作何打算。我們不能先于他有所舉動,方式得當還好,若不得當,等于給他雪上加霜?!?/br> 陸開林心安不少,“閣老有與你交好的心思就行?!?/br> “不是我,是我們?!碧菩藓庑χ粗皟扇?,“我們三個?!?/br> 沈笑山轉到書案前,拿起筆來,“我給你列出那些相關的名單來,來日程閣老興許用得上?!?/br> “嗯?!碧菩藓庹酒鹕韥?,把座椅讓給他,在一旁給他磨墨。 陸開林睜大眼睛,對沈笑山道:“他對你是真好,對我就愛答不理的?!?/br> “胡說八道?!碧菩藓忭怂谎?,“你也就今年好點兒,以前見了我就哭窮,拐著玩兒跟我要銀子花。誰會愿意伺候你這討債鬼?” “……”陸開林瞪了他一眼。 沈笑山輕笑出聲,一面慢悠悠地書寫,一面對唐修衡講述寫出來的一個個名字背后的底細。 陸開林一面聽著,一面坐到棋局前,研究唐修衡與一個門客留下來的一盤殘局。 · 夜訪程府的,不光有唐府的人,還有梁湛。 唐府侍衛到達程府之前,梁湛已經身在程閣老的書房。 程閣老進門,拱手行禮,“王爺當真是不速之客?!钡洛莶菹略?,就算皇帝再生她的氣,做兒子的梁湛也該著實悲痛一段日子才是。就算沒有母子情分,也該做出個樣子來。 梁湛起身還禮,“的確是,我來的不合時宜??梢仓挥胁缓蠒r宜的時候,才能登門與閣老議事?!?/br> 程閣老莞爾一笑,落座后開門見山,“王爺是為何事前來?” 梁湛直言道,“為你的岳家、親家而來?!?/br> “哦?”程閣老對服侍在室內的小廝輕一擺手,待人退下之后,道,“還請王爺細說?!?/br> “濟南廖家的事,我琢磨來琢磨去,都覺得像是閣老的手筆?!绷赫磕涕w老,“這事兒錯不了吧?” 程閣老反問:“我像是自尋煩惱的人?” “不是像,你的確是?!绷赫课⑿?,“因為你是重情長情之人?!?/br> 程閣老一笑置之。 “這種人,不論別人怎么看,我都很欽佩,并且敬重?!绷赫烤徛暤?,“而且,一心交好?!?/br> “想與我交好,便去查程家的親朋?”程閣老笑道,“查查好事也罷了,王爺查的卻都是不大好的事?!?/br> 梁湛道:“好事誰都知曉,沒什么值得著手的。只有查清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我才能與閣老坐在一起,從長計議?!?/br> 程閣老語氣淡淡的,“王爺看我像是在乎親眷的人么?” “你不在乎,在乎的另有其人?!绷赫恳馕渡铋L地凝視著程閣老,“在乎了很多年——不為此,我也不會覺得閣老是重情長情之人?!?/br> “王爺恐怕是偏聽偏信了閑雜人等的胡言亂語?!?/br> 梁湛語氣篤定:“京城廖家與濟南廖家的口風一致,不會有假?!?/br> 程閣老知道他所指何事,笑了笑。 “為當年那一件事、那一個人,才有了濟南廖家如今的風雨飄搖?!绷赫啃σ饧由?,“我說的對么?” “自然不對?!背涕w老唇畔的笑意漸漸隱退,“王爺似乎習慣把事情往復雜處想,這習慣真是不可取。濟南廖家若是行得正坐得端,寧閣老拿不到他們的罪證,不會上折子彈劾,若真清白,誰彈劾也沒用?!?/br> “可你置身事外,不行大義滅親之舉,也不為他們證實清白?!绷赫客嫖兜啬曋鴮Ψ?,“這正常?” “這才是為官、為人之道?!背涕w老目光轉涼,“假如濟南廖家是清官,是國之忠良,就算我心懷怨恨,也不會出手打壓。廖家是否清白,在人心,在圣心。 “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齷齪無能的官員,哪怕關系再近;亦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剛正清白的官員,哪怕結怨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