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陸蓮十分肯定地點頭。 “你知道嗎,鷹是蛇鼠的天敵,鷹在高高的天上飛,地上的蛇和鼠見了便會嚇得一動也不敢動,任憑鷹飛下來啄食,你說,這鷹厲不厲害?”武玥道。 陸蓮臉色就是一變,這么明顯的諷刺她要聽不出來還怎么在陸府里混得風生水起?轉而卻笑了,道:“難怪人都說蛇鼠一窩,見天兒湊在一堆,想來也是因為蛇眉鼠目相互看對了眼,湊成堆商量著怎么將鷹玩弄于股掌之上呢?!?/br> 好嘛,連燕七一并罵進來了,剛才她不也掌上弄鷹來著。 武玥聽得火大,憤起便欲反譏,被燕七胳膊一抬擋住了視線,見正指著千秋湖不遠的岸上道:“瞧,有人在放鴨子?!?/br> 武玥下意識地轉頭往那廂看,果見一群同來此處游玩的千金正嘻嘻哈哈地趕著一群鴨子往湖里去,轉回頭來還要繼續攻擊陸蓮,又聽陸藕笑道:“她們倒是會玩兒,不像咱們,來來去去就只會吃吃喝喝放放風箏?!闭f著還給武玥打了個眼色。 武玥強自按下滿腹火氣,扭頭帶著鷹到一邊玩去了,燕七便和陸藕指揮著自家小廝丫頭將馬車上帶的東西搬下來,連同武玥帶來的那一份一起鋪排在一株大柳樹下的草坪上,見每人各帶了一條兩張雙人床大的厚毯子,可供眾人席地而坐,另還有小幾,茶具,風爐,點心,各式果子等等,陸藕甚至還帶了一只小香爐來,置在毯子一角,放了兩塊香餅進去。 “好聞,這什么香?”燕七問。 “這香叫做‘春消息’,用丁香、茴香、甘松、零陵香和麝香合成的,聞著怎么樣?”陸藕笑道。 “應景兒,清雅芬芳。你自個兒配的?”燕七道。 陸藕笑著點頭,陸蓮就在旁道:“我家六妹手是最巧的,前兒給爹繡的那條海水紋的腰帶,聽說足花了個把月的功夫?簡直是精巧極了,可惜……若不是不小心上頭落了香爐里的火星子燒了個洞,父親怕是早就系上身了?!?/br> 陸藕低著頭收拾香囊,沒有吱聲。 燕七就道:“我今天帶了黃精果來,待會兒大家都嘗嘗鮮?!?/br> 陸蓮白了她一眼:這話題轉得也太生硬了好么,真是不知所謂! “黃精果,怎么做的?”武玥帶著鷹過來,還故意讓鷹頭沖著陸蓮那一邊,陸蓮皺著眉頭走到遠些的地方在毯子上坐下了。 五六七三個親親熱熱地坐成一團,圍著小幾喝茶聊天,燕七就道:“把黃精的根用水煮去苦味兒,撈到絹袋子里壓出汁來澄清,再煮熬成稠膏,用炒黑的黃豆做粉,做成二寸大的餅,滋補得很,所以這東西還有另一個叫法,叫做‘仙人余糧’?!?/br> “它吃什么?”武玥指著胳膊上的鷹,這鷹正犯困呢,閉著眼對人不理不睬。 “羊rou,早上已經喂過它了,這會子不用再喂,喂飽了這貨就飛了?!毖嗥叩?。 “這貨?!蔽浍h嘰嘰咯咯地笑燕七說話,招手讓小廝過來把鷹接過去,不能總這么舉著它,就暫先放到旁邊燕七帶來的架子上?!拔铱吹侥沁吋芷饋硭淖锴?,一會兒我們過去蕩?!?/br> “那四架秋千是供人比試用的,”陸蓮似笑非笑地看過來,“需得添彩頭才許上去蕩?!?/br> “你覺得我們掏不起彩頭?”武玥不悅地瞪著她。 “那倒不是,我是怕出危險,”陸蓮笑道,“你們都還小,身上也沒把子力氣,抓不住繩索,萬一脫了手,那可怎么得了,還是莫要去了,就坐在這兒看看天賞賞湖,不也挺好?” 不算高明的激將法,可武玥卻偏就吃這一套。 “嗬,我沒力氣?你要不要來試試看我到底有沒有力氣?!”武玥最不能聽別人說她這個,起身就要過去拉扯陸蓮。 燕七陸藕一邊一個伸手把她給拽下來,陸藕笑道:“家姐同你開玩笑還聽不出來?先坐下,才來沒一會兒,景還沒賞呢就去玩?” 武玥早就對陸蓮憋了一肚子氣,這會子卻是怎么也咽不下,哼道:“這景年年賞,早絮煩了,不若現在就去比秋千,就是不知陸jiejie敢不敢與我去比一回?” 陸蓮卻道:“我今日鬧天癸,不宜劇烈動作,你若真想玩,那秋千旁邊就是擂主,挑掉擂主你便是最強的一個,何須與我比?” “好,我便去試上一試,且看我贏了之后還有誰再說嘴!”武玥被觸了爆點,眼看是怎么攔也攔不住了。 燕七遠遠地看了眼那邊豎著的四座紅柱彩繩的高大秋千架,這玩意兒當成娛樂還好,要是做為競技來耍,是有相當的危險的,武玥再怎么矯健,畢竟也只是個十二歲的女孩子,真要不小心失手飛了出去,怕是最輕也得落個骨折,這種具有危險性的游戲,務必得有懂武的人在旁邊陪護才好使得。 再看武玥帶來的家下,七八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早早就穿了半臂短褐,露出肌rou結實粗筋暴起的胳膊,看樣子都是練家子——那是當然的,武將家里的家丁怎能不會功夫,這么看來多少還能讓人放心些。 武玥想出這口惡氣,身為好姐妹的燕七自是要力撐才是,因而也未阻攔,只跟著起身,看向陸蓮:“既是玩樂,當然也得有彩頭才有意思。陸家jiejie不便親身參與,就添些彩頭來吧,總不好給我們推薦了好游戲,自己卻置身事外,那多無趣,顯得我們不肯與jiejie好生相與似的,屆時再去貴府做客,還怎么好意思向伯父伯母請安?!?/br> 陸蓮心道便是添些彩頭又能有多少錢?她荷包里的零花比陸藕還多呢,難道還怕了她們三個小丫頭片子?這小胖子也是好笑,以為拿這話擠兌了她就能讓她知難而退,真真是天真。 因而笑道:“好啊,你說吧,要怎么設這彩頭?” 燕七道:“我身上沒帶多少錢,用錢賭也沒意思,不若簡單點,我們挑贏了那擂主就算我們贏,我們挑不過就算你贏,誰輸了誰就坐回自家馬車里,一天不許出來,怎么樣?” 這是嫌陸蓮煩了,要把她關進馬車里呢。武玥不由想笑,拼命忍住,精神頭更足了。 沒等陸蓮答話,燕七又一指陸藕:“小藕不許參與,萬一她向著自家姐妹,我們可沒處說理去?!?/br> 陸蓮心道這小胖子倒會說話,什么向著自家姐妹,陸藕只會向著你們,你這是怕我若輸了會記恨在她身上吧! 當下就爽快應了,四人起身往秋千架那邊去,留了幾個家下看著東西,其余下人都在身后跟著,此刻那秋千架的周圍已經聚集了好些人,多是些彩衣翩翩的年輕姑娘,正仰著頭說說笑笑地看著場中正蕩著秋千的兩個人,那兩人也是女孩子,身上彩衣隨著秋千的起落飛舞張揚著,像是兩只蝴蝶,在藍天碧草與湖光間流連蹁躚,美景美人,美不勝收。 武玥擠進場中,四下張望了一圈,而后提聲問道:“敢問哪一位是秋千擂主?在下武鳴陽,前來挑戰!” 眾人視線刷地從蕩秋千的姑娘身上落向了武玥,先是一陣驚噫,待看清了武玥形貌時卻又是一片哄笑:這么點個小丫頭跑來挑戰擂主,還真是可愛啊。 年紀小怎么啦,武玥一向不怕比她大的孩子。正對眾人視若無睹地四下尋找擂主時,就聽見有人笑著道了一句:“我就是擂主?!?/br> 循聲看過去,武玥和燕七心中齊道一聲臥槽:陸蓮那個碧池,定然早就知道擂主是誰了,難怪對這賭注應得那么痛快! 第58章 秋千 一個大寫的碧池。 這位擂主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人長得漂亮,身段兒也好,苗條輕盈,渾身上下充滿著青春活力,這位姑娘京中官眷圈子中許多人都認得,她不是官眷,但名氣很大,原本是街頭靠賣藝為生的雜耍班子成員,藝名“玉蝶飛”,因為人長得漂亮,技能點高,漸漸在坊巷間有了名氣,后來官家圈子里家常宴請也開始請她去演藝助興,幾回下來名氣更加高漲,終被禮親王一眼看上,買進王府當藝伎般養了起來,想是因為這姑娘活兒好(……),禮親王對她是寵愛有加,竟不曾拘著她只在王府里待著,像這種游春踏青的時節,也會放她出來玩樂,當然,這也是因為她到目今為止還沒有得到什么名分,以伎人身份有組織地出來玩,還是不違什么規矩的。 所謂有組織,當然就是指王府的伎人集體行事,說出去也是禮親王的恩典,主子寬愛,許下人們游藝玩樂,外頭人就會覺得你主子人好心善,這伙伎人們玩兒得越有聲勢,禮親王的好名聲就傳得越開,這也算是一種雙贏。 當然,前提是你可不能因此惹出什么麻煩禍端來,到時候禮親王好名聲沒撈著,反而還會落個治家不嚴的罪名,所以這件雙贏的事做不好也會變成一柄雙刃劍。 所以玉蝶飛今兒就帶著王府家伎跑到千秋湖邊蕩秋千來了,憑著一身賣藝練就的功底,一舉拿下了擂主之稱,果然惹來一大群人圍觀。 俗話說宰相門子三品官,這位玉蝶飛是親王的寵伎,人又年輕漂亮,自然便養出了一股子傲氣,因而盡管面對著一眾官家千金也絲毫不見恭鄙,挺胸抬頭地從眾伎簇擁中走了出來。 武玥燕七當然也認識這位,從小到大也跟著家里的赴過不少宴請了,小孩子最喜歡看演雜耍、玩馬戲,對這樣的伎人比什么戲子名角印象可深刻多了,再加上玉蝶飛又有貌又有藝,愛美之心人皆有知,小孩子能不記得? 蕩秋千這種娛樂項目,既能娛樂也能競技,而因為多是女孩子們愛玩,所以競技性并不算太高太難,常比的有兩種,一是比高度,二是比花樣。高度不用說,自是看誰把秋千蕩得高誰就贏,花樣方面細分就有很多種了,比如在高空的彩帶上懸掛一串金黃色的銅鈴,蕩起秋千后看誰能碰響銅鈴,碰到的次數越多,成績越高,更有甚者還會比高空系彩帶,誰能把手里的彩帶系到更高的枝上、誰能系得更復雜更好,誰就算贏。 后面這一種比賽方式實屬變態級別的了,通常不會有人比這個,但在玉蝶飛這里,完成最后一種簡直毫無壓力,人還能在秋千上拉一字馬下腰外帶翻跟頭呢,你們千金小姐哪個行? 武玥當然也不行,她是有力氣沒錯,但她沒有人家那樣的柔軟靈巧與細致精確的技術,所以一看見玉蝶飛站出來說自己是擂主,武玥一下子就傻了眼。 小時候她還把玉蝶飛當過偶像來著。 陸蓮在旁邊抿著嘴笑:“十六娘遇到勁敵了呢?!?/br> 武玥雖然明白自己恐怕不是對手,但她那性子又豈是肯輕易就認輸的,因而依舊抱拳向玉蝶飛道:“不知肯否賞面一戰?” 玉蝶飛就是來出風頭的,尤其喜歡踩著這些官家千金的臉出風頭,誰教她們投了個好胎,天生就能享受這榮華富貴,憑什么她就得千辛萬苦地討生活求生存,最后還要以色事人做人家手心里的玩物?! 這世上不公平的事太多,只要能給她一個出口惡氣的機會,她可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好啊,要比什么?”玉蝶飛笑吟吟地問。 “簡單點罷,就比蕩高?!标懪涸谂赃叺?。 武玥技術上肯定是比不過人家的,唯有不講求太多技術的單純比高度,或還能拼一拼。 “行?!庇竦w自信得很,因而也不多言,當下應了,眾人見有好戲看,不由一陣起哄,就有人笑道:“既要比試,總得有個彩頭,這位武小姐要賭什么?” 武玥褪下腕上籠著的一串珠鏈,展示給眾人道:“蜜蠟手串,我若輸了就把這個贈予擂主?!?/br> 蜜蠟是何等金貴的東西,武玥一向最喜歡這串手鏈,只在逢年過節時才戴,今兒就這么輕易地拿出來當了賭資。 陸蓮忍不住挑起唇角暗笑武玥的魯莽愚蠢,經不起幾句話的撩撥就把這么貴重的東西押了出來,怪不得是武將家出身,只會逞武夫之勇。 燕七卻了解武玥的性子,明知有可能不敵對手,也要堂堂正正地比試,賭資輕重不是重點,重點是身為武者,永遠要尊重對手,尊重對決。 玉蝶飛也在暗笑武玥的傻,但身為親王府中伎人,自也不能因此跌了王府的份兒,反手從頭上拔下一支鑲了東珠的簪子,道:“這東珠的成色還算上等,應當是配得上這位小姐的蜜蠟手串,我就押這個罷?!?/br> 兩人下定了賭注,眾人連忙拉開場子,里三層外三層地將那幾架秋千圍起來,原本正在上頭玩的兩個姑娘也停了下來給這二位騰空位,遠遠的還不停地有得到了消息的人向著這廂涌過來。 你朝人民還真是專注看熱鬧一百年啊。 燕七只和正在做準備活動的武玥道了句“注意安全”,然后就站到一邊去了,看了眼武玥帶來的家下,不用別人叮囑就已經站準了關鍵方位,隨時以防他們的小主子失手好即時撲救,陸藕微蹙秀眉,緊緊抿著嘴,一言不發地立到燕七的旁邊,顯然今兒這一出都是她那位庶姐搞出來的,真要令武玥不小心傷了碰了,陸藕哪里安得下心? “放心,”燕七就和她道,“我覺得阿玥未必會輸?!?/br> “可對方是玉蝶飛……”陸藕悶聲道。 “阿玥可是武將之女?!毖嗥叩?,“比高度,一得要力氣,二得需身輕,阿玥比玉蝶飛輕,論靈活應變也絕不比她差,論力氣就更沒懸念了,欠缺的大概就是熟練和技術,但比賽時長有一炷香,阿玥適應一會兒,抓準了節奏,應當是沒問題的?!?/br> 聽燕七這么一分析,陸藕心里稍稍好受了些,不再多言,只管抿著嘴盯著已經上到秋千上的武玥。 “開始!”有人喝了一聲,記時香已經點起,眾人視線齊刷刷投向場中的兩人。 武玥使力用腳一蹬地面,載著她的秋千慢悠悠蕩起,然而因秋千的繩索是軟的,武玥又太輕,晃晃蕩蕩的被卸去了不少力,一時間總有一種有勁兒沒處使、使不對的無力感。而反觀玉蝶飛,一開始就找對了感覺,十成的力十成用對了地方,蹬板借助這力很快便大幅度地蕩了起來,越蕩越高,越蕩越流暢,帶著讓人倍覺痛快的力度,劃出美侖美奐的弧線,時而上天逐云,時而落地拂草,長長的石榴裙裙擺與腰間柔軟的長絳在風里舒卷翻飛,比蝴蝶還要繽紛,比彩虹還要絢麗。 “真美!”圍觀群眾中有人禁不住一嘆,立時引起一片附和與叫好聲。 再看武玥,動作明顯被對比得笨拙吃力,仿佛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扯著繩索的手上,腳下的蹬板卻顯得虛浮無力,美觀度上更是差了玉蝶飛一大截,引來好些人的嗤笑聲。 燕七余光里瞥見陸藕的眼圈紅了,只是強行忍著沒有掉淚,再看另一邊的陸蓮,唇角上那礙眼的笑意一直掛在那里不減反增。 燕七抬頭和秋千上的武玥道:“你不要在架子上亂動,正面向下掉的時候就蹲下,背身往下掉的時候把自己當成死人,正面向上攀的時候把自己當成鳥?!?/br> 旁邊眾人都聽噴了,當成死人當成鳥,這都什么比喻。 比喻好不好吧,反正武玥是一聽就懂,依言嘗試了幾個來回,果然覺得比方才好了許多,因為在架子上亂動的話,許多力就被分散卸掉了,而不管是蹲身還是扮死人,所使的力道都可以集中地作用在腳下的蹬板上,還能有效地減少體力消耗。 誠如燕七方才所說,武玥有力量,身體輕,一旦找準了節奏和感覺,做出來的效果不比玉蝶飛差,眼看著她的秋千越蕩越高,甚至有趕超玉蝶飛之勢,陸藕的杏眼兒也跟著瞪大了,陸蓮嘴角的笑也消失掉了。 “我們要贏了呢?!毖嗥咿D過臉對陸蓮說道。 只讓你不再得意就行了嗎?當然不行啊,還得故意氣著你才讓人更開心呢。 陸蓮面無表情,至于她心里此刻在想什么燕七沒興趣猜,轉回頭去繼續望著武玥在秋千架上逞英豪。其實對于沒有太多技術含量的比賽,最好的方法就是簡單粗暴,有時候不是說你經驗豐富技術好就能贏得一切,好比做算術題,考你哪兩個數的和等于十,明明加法就能解決的問題,你跟這兒整上四則混合運算外帶代數函數n次元方程,你的方法的確高端,但在十以內的層面上,它用不著這么多的算法,小學生也許只會加減乘除,但這道題人一秒就能算出來,即便你也可以一秒算出來,大家在這一范圍內能用到的算法都是一樣的,無需要更多的技術,那就看誰的反應快了。 同理,秋千比試上單純地拼高度,你會的花樣多不頂用,大家比的是身輕,比的是力大。 碰巧武玥這兩方面都占優勢,而玉蝶飛也就是靠著對力度的掌握這點長處才能與武玥一較高低了。 眼看著武玥漸入佳境,越蕩越高,眾人的歡呼加油聲也分做了兩派,有挺武玥的有撐玉蝶飛的,情況越是膠著懸念就越大,觀眾的熱情就越高漲,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場上形勢,忽見武玥的一只手一松,整個身子就被甩了出去,幸好另一只手死死抓著繩索,這才沒有被甩飛,人卻掉出了蹬板,全靠一只手拽著秋千繩才不致從高高的空中摔下來。 眾人不由齊齊一聲驚叫,慌得向后四散開來,生怕武玥掉下來砸在自己身上,陸藕大驚失色,一行喊著武玥當心一行去找武玥帶來的會武的家下趕緊救人。 那幾個武家家丁自是反應更快,見狀飛快地沖上前去,想等隨著秋千下落的武玥兜住,卻見武玥從繩子上掙扎著重新踩回蹬板,向下叫道:“不妨事!別過來!”而后雙腿用力,還想重新將秋千蕩回原狀。 家丁們不敢上前也不敢離遠,就立在秋千周圍護著,眾人經過方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之后嚇得不敢發聲,只死死盯著武玥,生怕她再來上一回。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要到,武玥剛才被打斷的勢頭漸衰,想要重新蕩起,只怕時間不夠,然而就見武玥咬著牙關,硬是拼著命地用力,此時玉蝶飛的力氣卻耗了不少,遠不比方才充沛,一時間竟似有要被武玥重新迎頭趕上的趨勢。 這下子眾人的歡呼聲又爆發出來,一邊倒地為著武玥吆喝,武玥越蕩越高,眼看那幅度幾乎要與地面呈水平狀,再一回起落之后竟比秋千上頭的橫架還像要高了一點,玉蝶飛也不甘示弱,拼著一把力氣也向著那高度蕩去,兩個人勢均力敵一時難分高低,眾人歡呼聲更是隨著一浪高過一浪,架上架下兩方的情緒漸漸達到至高點,卻見武玥突地將臉一偏,身形又是一頓,秋千的走勢因此而再度受到了阻礙。 沒等眾人做出反應,就聽得“哎呦”一聲有人痛呼,周圍有幾人循聲望過去,卻見是陸蓮正捂著手呼痛,表情痛苦得很。這幾人顧不上她,正要轉回頭去繼續看武玥是怎么回事,便又聽得燕七道:“陸jiejie好不小心,攬鏡自照時怎么不拿穩些,看摔碎了不是?” 再看陸蓮腳下,果然碎了一面掌心大的精致小巧的菱花小鏡。 這樣的小鏡通常就是為了方便女孩子外出時隨時取出來自視以保持外形美觀的,一般都裝在荷包里掛在腰間的絳上,為著取用方便。 陸蓮面色難看地環顧了一下周圍,見好些人都正往這廂看,何況這鏡子就碎在她腳下,想不承認也是不行,而手指上那火辣生疼的感覺更讓她驚駭,她甚至連被什么打中了手指的都沒看清,更別提打中她手指的東西是從哪里飛過來的,她現在手上就只有一個感覺:疼,又麻又疼,疼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