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除卻已去了書院的燕三老爺和習慣性懶床的燕四老爺,一大家子都到得齊了,坐下來邊閑聊邊等老太爺從書房練字出來,燕五姑娘還在不停嘴地講述昨日舞藝社的選拔賽,搞得一眾人誰也插不上嘴。 燕大太太看了眼燕大老爺,笑著輕輕在燕五姑娘背上拍了一下:“行了,大早起就只聽你這張嘴了,去給你父親續茶,讓老太太耳根子清靜清靜?!?/br> 燕五姑娘只得意猶未盡地住了嘴,起身去給燕大老爺倒茶,燕老太太便對燕大太太道:“一家子正該熱熱鬧鬧的,沒得一個個悶嘴兒葫蘆似的像什么?!狈凑褪窍矚g和媳婦對著干。 燕大太太笑著應了聲“是”,當著丈夫的面,她才不會傻到和婆婆挑理。 “七姐這鞋子是新做的么?以前可沒見七姐穿過?!毖喟斯媚锖鋈恍Σ[瞇地問向燕七。 府里頭小主子們的衣衫鞋帽都是針線房按季節統一做,數量都是有定例的,你若想多做幾身,不是不可以,各院自己的私庫里若有布料,隨你怎么做,而若沒有想要的布料,就只能自己出錢買,公中是不會出錢滿足你的私欲的。 燕二太太去邊疆尋夫時走得急,收著自己嫁妝的倉庫鑰匙交給陪嫁過來的乳母保管,誰想她前腳走了沒多久,后腳她乳母就患疾過世,幾個陪嫁丫頭也讓燕老太太和燕大太太以種種借口要么配人要么打發了——婆媳倆的戰火燒得滿府哪里都是,二房也成了被爭奪的領地之一,燕老太太甚至以“老二兩口子不在,恐下頭作亂偷了財物”為由將二房小倉庫的鑰匙收走,道是“待老二媳婦回來再來取走,免得生出事端”。 所以燕七并沒有多余的布料可用,府里做什么她就只能穿什么,所以她腳上這雙新鞋也只可能是自己出了私房錢買布買料請人做來的,所以對于主持中饋的燕大太太來說,燕七如此做為堪如打她的臉,這意思莫不是在嫌她苛待了她?又所以,燕八姑娘這句看似無心之言,既令燕七得罪了燕大太太,又令燕大太太落了個治家不周、待親不慈的惡名。 心好累。燕七放下手中的茶盅,這一句話里夾著好幾支箭,箭箭都比她射得準。 沒等她應聲,身邊的燕九少爺忽然慢吞吞地開口了:“說到鞋子,我倒想起個笑話。我同窗那日得了個檸檬果,擺在炕幾上當熏香使。他家里一個姐妹見了便驚呼:‘這是什么果子?怎從未見過?怎家里只你有,我卻沒有?’我同窗就說她:‘蜀犬吠日,吠所怪也。不過是外邦舶來的玩意兒,也當做什么稀罕事說嘴,難不成我得個什么東西還得向你報備?有空關心這些雞毛蒜皮,不若多想著孝敬孝敬爹娘,親手做上幾雙鞋子,沒的總想著同人爭長短,倒像是指摘爹娘不疼你似的?!覀兟犃吮阌X得好笑,那檸檬果黃澄澄的可不就像是日頭,怪不得要說她蜀犬吠日呢?!?/br> 這笑話兒卻是一點都不好笑,燕八姑娘直聽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罵她是狗呢,她能笑得出來?且這不但是罵了她,還有栽贓她抱怨爹娘不疼她的嫌疑——她爹娘是誰???她一個庶出的女兒,親娘不是娘,嫡母才是娘,當著燕三太太的面,說她抱怨嫡母不疼她,那不是把她往刀坑里推呢么?! 這指桑罵槐的話毫無隱蔽性,然而燕九少爺就敢這么囂張地說出來,她又能指望誰站出來幫她說話?燕大太太么?她剛才那話可不乏挑撥長房二房關系之嫌,燕大太太什么人,還能聽不出她這點鬼心思,肯幫她圓場才是腦袋讓門擠了呢。 燕三太太?開玩笑,做主母最恨的就是小妾和妾生子女,不借機發揮收拾她就已經算是她燒高香了。 燕老太太?又開玩笑,人就算再不疼二房的孩子,也絕不可能為了一個庶孫女去駁親孫子的面子。 燕大老爺?這位壓根兒把她這邊當空氣,這會子正給自己親閨女重新插頭上的簪子呢。 燕八姑娘注定自取其辱,燕九少爺說完話就喝了口茶,招手把端痰盂的小丫頭叫過來,茶水吐進去,好像就因為與她說話臟了嘴,這才要趕緊著漱漱口。 人就是這么囂張,有種你過來咬。 燕八姑娘覺得難堪,可又有什么辦法,庶女難為,不上趕著巴結好嫡母,將來去哪里尋好婆家好出路?她早就看出來了,只要能讓長房不痛快,她嫡母就痛快,結果今兒沒巴結好,撞到了鐵板上,頭破血流不說,興許還真讓三太太以為她平時對她多有抱怨……可惡的燕九!可惡的燕七!那鞋分明就是新做的,總不會是燕大太太貼補她的,她就不信這事兒燕大太太不會往更深處琢磨,且走著瞧! 燕八姑娘怎么想,滿屋里沒人在意,一大家子去廳里用了早餐,然后各自拿了書包出門上學。一出大門口,少爺小姐們齊齊呆?。号P槽誰批發了這么多馬車?!一二三四五,作妖??! 第27章 恐嚇 燕七vs陳八落;蛇精病家長vs…… “大老爺說了,府里頭的大車駕起來太沉,走街串巷的也是不便,主子們幾個擠在一輛車里拘得慌,不若全都換成輕便些的小車,一來速度快,二來出入方便,”車馬房的管事恭聲和小主子們稟道,“大老爺讓大爺同四爺一車,二姑娘同五姑娘一車,三爺同六姑娘一車,七姑娘同九爺一車,八姑娘獨用一車,將來等十爺到了能上學的年紀,姐弟倆再同用一車,如此車里也寬松,爺和姑娘們若是累了還能躺著歇歇,姑娘們的丫頭在車里伺候,爺們的長隨就同車夫坐在外面的駕座上,不必再分乘馬車,伺候起來也方便?!?/br> 眾人一聽,倒是皆大歡喜,燕大燕四兩個少爺和燕二燕五兩個小姐都是嫡出,自是樂意親手足共乘一輛,燕三燕六是庶出,同嫡出的在一起本就別扭,如今兄妹倆自行一車,也覺得放松了許多。燕七燕九就不用說了,燕八心里更是高興,自己能獨霸一車不說,還不用對著燕六那個悶葫蘆,自個兒在車里想怎么歪著就怎么歪著,多舒服! 男女七歲不同席的保守思想在本朝并不存在,安祿山和楊貴妃倆還獨處一室在床上笑鬧打滾兒呢,何況眼下這逆天時代血緣同胞共乘一車乎。 燕九少爺就得了機會拷問他姐:“鞋誰給的?” “大伯?!彼憬駜哼€穿了與新鞋搭配的雪青色對襟兒半臂,繡著指甲蓋兒大小的蝴蝶碎花,下頭穿著條雪青色蔓草紋襕邊的白裙子,打扮得清湯白丸子似的。 “昨晚怎么回來的?”燕九少爺早聽煮雨把昨天的事兒從頭到尾招了。 “大伯接的?!毖嗥叽鸬煤喢鞫笠?。 燕九少爺沒再說話,靠在車廂壁上垂著眸子,忽聞有微香入鼻,抬眼去尋,見角落里也不知誰丟在那里一只純白瓷的花瓶,瓶里插著一枝初開的桃花。 第一堂課仍是詩書,先生陳八落繼續陰著臉講論語:“噥,子曰:‘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游于藝?!搜院谓??噥,即是說……” 武玥在下頭畫小人兒,一個小胖子,舉著弓箭,向著遠處的靶子瞄準,大約是覺得畫面太單薄冷清,還畫蛇添足地整了條狗上去,然而實在是因為繪畫細胞欠缺,這狗畫得比人還大,呲牙咧嘴地狂叫。 畫好了武玥自個兒也笑了半天,然后把紙疊成個小方塊,瞅著上頭陳八落耷著眼皮,飛快地轉身沖著坐在最后頭的燕七丟過去。 事就那么湊巧,陳八落這眼皮偏偏正趕著這時候抬了那么一下,正把燕七伸手接住紙條的那一瞬給抓拍了下來,登時一股子邪火就撞上腦來:噥噥噥!爾等皆欺我!學生狂妄不尊師長,考官眼瞎不識文章!噥!老子滿腹經綸學富五車,一連八次落榜不是巧合,一定是你們考官眼瞎!眼瞎!噥!埋沒了優秀人才,阻礙了國家進步,你們這群人渣!人渣!怎么,如今連這無知粗鄙的丫頭片子也欺到老子頭上來了?!噥噥噥!老子今兒還就不依啦!噥! “你——”陳八落先生噌地站起身,卷了書本指著燕七,“你與我過來!舉起手!” 這是怕燕七把紙條藏桌屜里毀滅證據。 武玥那廂急了,站起身道:“先生,是學生的錯,那紙——” 燕七打了個極響的噴嚏正把她后面的話打斷,陳八落都氣哆嗦了:麻痹的別人打噴嚏發出的是“哈啾”的聲音,你他媽告訴我你是怎么發出“死不認”的聲音的?! 武玥咽下后面的話,確實不能承認,一承認就落定了錯,不承認說不定還有得狡辯……可,她若不認,萬一落定了錯,那可就燕七一個人背了,這怎么行! 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得自己認這個錯,別的不管,先把燕七摘出去才是,剛要再開口,卻見燕七那廂嘴一張,直接就把那紙條嚼巴嚼巴咽了,全班同學登時瞠目結舌——太,太無恥了啊這行為!你怎么就敢當著陳八落的面就這么干??!武玥都替燕七噎得慌。 陳八落氣得渾身打顫,丟下書本就沖出了課室,這火燒大了,全班人誰也沒敢出聲,不出所料,陳八落轉眼就把齋長齊先生給找了來,路上大概是說過情況了,齊先生一進門就肅著臉往外提溜燕七:“說你還把紙吃了?!那紙上面寫的什么?誰丟給你的?” 燕七就道:“學生自己扔著玩兒的?!?/br> “那你吃紙做什么?!”齊先生問。 “餓了?!毖嗥叩幕卮饦銓崢O了。 齊先生:“……” 人餓了吃紙有什么錯?充其量就是不該上課的時候吃唄,齊先生也沒好多說什么,教訓了燕七幾句“上課不許吃東西”之后就匆匆走了——不走不行,陳八落這人真要跟你矯情起來能把你矯情吐了,不過是上課吃個紙,值當的把她找來大肆追究么?也不看看這書院里的學生都什么身份???那都是官眷!尤其這小胖丫頭,她家里當官的那位你知道是誰嘛?傳說中錦繡書院建院以來最大的一顆神經病好嘛!燕子恪你不知道?他在這兒念書的時候豈是當著先生面吃個紙這么低程度的作妖啊,那貨是直接用強粘性的膠飴涂在講席上把那位倒霉的眼神兒不好的瘦小先生給活活粘在桌椅上了好嘛!那先生當場直接就氣哭了好嘛!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寧得罪小人不得罪神經病——這是曾教過燕子恪的所有先生刻在桌角的座佑銘,直到現在書院的某些地方還殘留著他當年學生時代的中二神經病氣息,簡直夢魘一樣揮之不去啊好嘛! 更他媽讓人蛋疼的是——這小胖子入學的第一天燕子恪那混蛋就讓人捎了話過來,從頭到尾就一句:聽說我們刑部大牢又有空房間了呢。 媽蛋他這是在恐嚇??!想欲加之罪??!就算他揪不著你小辮子,隨便捏個借口把你叫公堂上遛一圈兒你名聲就有污點了??!身正不怕影子歪頂個屁用啊,謠言猛于虎你以為自己是打虎英雄???!告他以權謀私?證據哪?人只說了句大牢有空房間,閑聊似的話能當真???! 這種毫無下限大腦不正常的神經病躲還來不及,誰管你陳八落開不開心,有本事你考個比燕子恪高的官來反壓他啊,那位雖然是個神經病,可人那本事卻是實打實的啊,人連中三元那是假的嗎?你連落八回那也不是編的啊,跟人比,你比啥???安安靜靜做個苦情男子不好嗎?! 隨口吃個紙罷了,多大點兒事! …… 新生入學后前期的健體課,要學的技術性的東西不多,頂多是跑跑跳跳,打打太極,都是些強身養生的課程,健體先生杜朗顯然對帶女學生的課興致不高,有一搭沒一搭地指揮著,今天沒有和那位叫紀曉弘的先生帶的班撞課,騰飛場上只有一個高年級的女生班和兩個男學生的班。 沒人較著勁,杜朗有些百無聊賴,蹲在場邊嘴里叼根草,像個逃學的混混。先生都這副模樣了,學生更是沒精神,能偷懶就偷懶,一會兒便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聊起了閑天。 “喂喂喂,你們可別太過分啊?!倍爬实芍@幫丫頭片子們。 女孩子們嘻嘻哈哈地笑,一點兒也不怕這位年紀比她們大不了太多的年輕先生。 而且這位長得又挺英俊的。 互相調戲才是取向正常的兩性關系嘛。 “蹬鼻子上臉的家伙們?!倍爬收酒鹕砘顒恿嘶顒咏罟?,“行了行了,知道你們不喜歡打老年拳,咱們來點兒新鮮的!”杜朗管太極拳叫老年拳,他自己都不愛打,別說用來教這些青春年少的女學生們了。 “什么新鮮的?”女孩子們笑著問。 “你們知不知道競技賽???”杜朗便問。 有的說聽過,有的說沒有,有的問那是一種魚類嗎?有的干脆沒理他。 “每年春秋兩季,書院各會舉行一場全院范圍的競技比賽,以班為單位,參加各種健體項目的比試,依取得的名次計分,總分最高的班不但會被記入書院編年史,還會有額外的獎勵?!倍爬式忉尩?。 跪了,這不就是特么的校運動會嗎!燕七聽得腿軟。 “什么獎勵呀?”大家開心地問。 “次次都有不同,比如去年,獲得頭魁的班級得到的獎勵是——全國綜武大賽決賽的觀眾資格?!倍爬室蛔忠痪涞氐?。 “哇——”女孩子們一片驚呼,顯然這個獎勵連她們聽了都跟著動心和向往。 “春季的競技賽定在每年的四月初四,每個班都必須參加,已經沒有多長時間了,你們可準備好了?”杜朗故意問這幫連騰飛場一圈都跑不下來的嬌嬌小姐們。 “哪有??!” “太可怕了!” “我們剛知道啊,去哪兒準備好??!” “都要比什么?” “能不能不參加呢?” “哎呀我好緊張……” “我們哪里比得過上頭的學姐們??!” “先生你騙人的吧?” 女孩子們一下子炸了鍋,鶯聲燕語的,搞得cao場不遠處的那兩班男學生連同他們的健體先生一起羨慕不已地向著這廂張望。 艷福不淺的杜朗倒沒什么享受的心思,嘴一咧正開嘲諷:“瞧瞧你們這副樣子,到時候上場不是找丟臉么?想不參加?哈,告訴你們,不參加就要被記過,積十次小過就要被勸退,我勸你們別抱妄想,到時就是爬也得給我爬上場去!” 女孩子們叫的聲音更大了,一個個連撒嬌帶撒潑地不依不依起來,杜朗哪管這個,指揮著重新列隊,然后開始介紹競技會上要比賽的項目。 相對于男子來說,受身體條件限制,女子要比的項目就簡單得多了,并且更偏向于趣味性,比如有跑步,跳繩,拔河,投壺,踢毽子,丟沙包,蕩秋千——就是比誰蕩得高誰蕩得漂亮,以及騎馬,射箭,蹴鞠,手球,馬球,投擲和武藝等項。 “每個人都要參加,”杜朗最后重申,“除非有醫師紙面證明你的身體確實不宜進行劇烈活動,否則無故不參加者,皆要記過?!?/br> “我報踢毽子!” “我報秋千!” “我報跳繩!” “丟沙包!” “投壺!” 大家很積極地爭奪著最簡單最有趣的項目的參賽權——廢話,不搶的話就要淪落到要去參加跑步騎馬登高什么的那類可怕的項目了,想干嘛?走諧星路線嗎? “我可不會讓你們亂來,”杜朗看著這幫自作聰明的千金小姐一陣壞笑,“以后的每堂健體課,所有這些項目每個人都要練,最終由誰參加哪一項,由我說了算。當然,難度高的項目,我會給參賽者以相應的獎勵,比如在年終學績評定上多加幾分……” 年終的時候每一個學科都有考核,總分高的會上光榮榜,還有可能得到書院頒發的獎勵,總分低的卻說不定會留級,那可就真給自己和家里頭丟臉了,所以大家都很重視每科的考核。 撲嗵。燕七真給跪了。 這特么還是學分制的。 后面的課就好上得多了,女孩子們果然收了偷懶的心思,認認真真練起來。凡是考進錦繡書院來的女孩子沒有哪個是甘愿安于現狀或是不求上進的,這個書院就是個大的競技場,每一個同窗都是競爭者,再難再苦也要咬緊牙關走下去,也要想盡辦法得最優,要在各個方面將所有人踩在腳下,如果不能做到獨占鰲頭,你又有什么資本去說最好的婆家? 只能說,這個女人雖有相對自由卻沒有相對地位的時代環境,造就了人們畸形的婚姻觀和人生觀,這自由成了女人去爭取地位的更激烈的手段,而這地位,卻始終只是依附于男人的一個奴性存在。 第28章 手工 萬綠叢中一點紅。 一堂課實打實地練下來,眾千金著實險些累趴,以至于下午第二堂的烹飪課個個都沒什么精神,好在這是烹飪課的第一節 課,先生——一位宮里退下來的廚娘,只講了講食物的相生相克以及最基本的食物常識,沒有帶著大家上灶。 下午第三堂,慣例是選修課,燕七除了醫藥還選擇了一門手工,選這門課是為了可以坐在教室里慢悠悠做些小手工活,又省力又省心,懶人的純天然選擇。選修課要去專門的課室上,像是百藥廬,那就是上醫藥課的地方,手工課的教室叫做“百藝館”,燕七先去了書院大門口,進門后有一塊屏風墻,那墻上就用彩漆繪著錦繡書院的平面示意圖,在圖上找到了百藝館,就在洗硯湖的南面。 一進百藝館的大門,燕七當場就臥槽了:這滿眼的鋸子刨子錘子釘子都什么鬼?!手工課就是這個“手工”???!這泥馬分明是木匠課好嘛?!你校學生不都是官眷嗎?學木藝這是想要效仿明熹宗朱由校嗎?你確定學這些能培養出儀態端方仙人之姿的翩翩少年郎嗎?莘莘學子人手一鋸這是想要體驗伐木累的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