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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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山并不是名勝,亦非山岳。它在澶州境內并不起眼,唯一的一座土地廟也因香火不繼而荒廢了。 夜晚,月上樹梢,山間松濤陣陣。過了松林,便是一片開闊的視野。視野的中心處,就是那座荒廢的土地廟。 土地廟周圍的荒草幾乎沒過腰際,在其間走動極為艱難?;牟莸乩镉腥齻€人影在緩慢移動,壓出一道淺淺的草痕。前面的那人舉著火把,用劍柄分著荒草,后面的兩人則抬著一個木箱子,向不遠處的斷壁殘垣艱難行去。 好在行程不遠,未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到達。里頭不大,半邊圍墻坍塌,院內散落著石頭和雜草,還有原本作為帳幕的紅綾。小小的殿內竟然還鋪著石板,有一方高臺,放置著土地公的泥像。上頭落滿蛛網,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高大的泥像露出幾分詭異的笑容。 那兩人放下木箱子之后,便離去了,只舉著火把的人坐在石頭上耐心等待著。 忽然一陣風起,老舊的木門發出“嘎吱”的響聲,火把上的火焰被吹歪,幾近熄滅。 安靜的四周繼而響起幾聲野獸的嗥叫,還有窸窸窣窣的響動。若膽子小些的人,恐怕已經奪門而逃了。 “閣下不妨現身,無需裝神弄鬼?!迸e著火把的人將頭上的玄色風帽摘下,正是蕭鐸。 “蕭軍使果然是好膽量?!苯锹淅镯懫鹨宦?,然后一個人影緩緩走出來。 蕭鐸知道喚自己軍使的必定是舊人,舉著火把往前一些,照亮了那人的臉龐。 那人的臉上有一道斜劃的疤痕,被火光一照,越發顯得猙獰。 “后漢歸德節度使,余超?!笔掕I平靜地說道。 余超當初進京幫助漢隱帝抵抗蕭毅父子,揚言能把他們擋在京城之外。甫一交戰,就被打得節節敗退,后來兵敗逃跑,也顧不上漢帝,自己回了老巢,致使漢帝被宦官所殺。他欲再起事,可是手下背叛,又一次倉皇出逃。逃到澶州,聯絡了一些后漢的舊部,因人數實在太少,無法成軍,便留在附近為匪。 余超惱怒道:“你看見我,竟然絲毫不意外?我馳騁沙場,一世英名,卻都毀在你父子二人手中!” “手下敗將,何以言勇?!笔掕I冷嗤一聲,“以你之能,想不出這樣的毒計,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余超剛要說話,很快反應過來?,F在他是占據主動和優勢的一方,怎么能被蕭鐸牽著鼻子走?他也大方地在一旁坐下來:“蕭軍使果然是好氣勢,明明已經是甕中的鱉了,竟然還有閑心管這些?你可知我的火藥都在這地下埋好了?一聲令下,你就會被炸得連灰都不剩!”說著,還跺了跺腳底,臉上露出瘋狂的笑容,“順便告訴你一聲,你不會寂寞的。那些被抓走的商賈,今夜我的手下會送他們和你一起上西天。哈哈哈哈?!?/br> 蕭鐸的臉上依然沒有半分懼色,嗤笑一聲:“早知你會如此。不過銀子你不打算要了?”他的手指向那個木箱子,“湊足一萬兩廢了我不少功夫。你如果一開始就打算殺我,何必又弄這些名目。給個痛快不好?” “要啊,白花花的銀子怎能不要?一大幫兄弟要張嘴吃飯,一萬兩銀子夠我們花費一陣了。對了,想不想聽聽我把你炸死了以后,有什么打算?”余超很有興致地問道。 蕭鐸的手搭在膝蓋上,好像認真地與對方交談:“去北漢繼續給劉旻效命?” 余超打了個冷戰,睜大雙眼,臉上的疤痕更加明顯:“你,你說什么?” 蕭鐸站起來,神色很淡,目光望著墻外的月亮:“你炸死我,就算能順利逃出澶州,在大周也無法再呆下去。南唐、后蜀若收留你,便是與大周為敵,他們不敢。想必,你也只有向北逃了。北漢與大周本來就是死敵,只要北漢沒有滅國,亡周之心就不會死。這毒計本來就是劉旻幫你想的?或者,還有別的高人?” “蕭鐸,你都死到臨頭了,知道這些有什么用!”余超終于收起臉上的笑容,氣急敗壞地說道,“縱你一世英名,也沒有想到今日會葬身在這不知名小山的土地廟里吧?可笑那些人還說你會做皇帝,我看你是根本沒有那命了!” 余超說完,便往后退了幾步,墻上忽然出現很多箭弩,鋒利的箭尖全都對準蕭鐸,頃刻之間就能把蕭鐸射成一個馬蜂窩。蕭鐸環看四周,面不改色地站著,身上凜然的氣勢,反而讓人生畏。 余超不再看他,俯身打開了那裝銀子的木箱,冷不防地被一個從里頭躥起來的黑影,掐住了喉嚨。 “叫你的手下全部放下武器!”那黑影鉗制著余超喊道。 余超驚惶:“不可能!這箱子里明明裝的是銀子,我在山下的時候還派人驗過!” “掉包又不是多難的事。你要命,就叫他們放下武器?!蹦呛谟袄淅涞卣f道。 余超咬了咬牙,怕死的心理占了上風。他心想這地底下埋著火藥,也不怕這兩人跑了。于是喊道:“放下武器,你們都放下武器!” “不能放!”又有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幾分厲色。 “蕭鐸今日必須死!放箭,快放箭!” …… 章德威在山底下著急地走來走去。他原本也要跟著上山,那木箱子擠一擠能藏下兩個人,但蕭鐸要他在這里待命。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全身都被汗濕,時不時仰頭望望山頂。 突然“轟隆”一聲巨響,地動山搖,土石崩落。身邊的士兵指向遠方說道:“兵馬使,您快看,山上冒煙了!” 章德威趨前幾步望去,果然見濃煙滾滾,將夜色都染成了灰烏,山頭一片霧霾。 他們知道山上有埋伏,也知道可能埋有火藥,但不知具體埋了多少。為了減輕傷亡,蕭鐸下令章德威帶兵在原地等候,只跟魏緒還有趙九重上山。 蕭鐸一向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如果有危險,他寧愿自己以身犯險,也不想連累無辜的人。這就是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給他賣命的原因。他惜別人的命勝過自己的命。 “不等了,帶兵殺上去!救出殿下!”章德威拔出劍,帶人沖上山道。一路上,他們不停地聽到轟鳴聲,躲避著被震下山的土石。章德威心急如焚,恨不得插著翅膀直接飛上去。忽然,一個人影從彌漫著濃煙的山道上下來,一邊咳嗽一邊說:“老章,不用去了,我們都下來了??瓤?,火藥是我點的,乖乖,整個山頭都要炸平了?!?/br> 魏緒滿臉污痕,頭發炸起,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還咧著嘴傻笑:“這威力夠猛吧?!?/br> “你炸傻了?”章德威抓著他的肩膀,“殿下呢,殿下人在哪里?” 魏緒回頭,濃霧中又走出幾個身影,前面的兩人被推搡著,后面的兩人則走得十分穩健。 章德威認出其中一個,是后漢的歸德節度使余超,另外一個女子嘴里塞著布,五花大綁,卻不認識。 蕭鐸的外貌也有些狼狽,但神情仍是鎮定自若的。他將那兩個人推到章德威的面前,交代道:“帶回去,嚴刑逼供?!?/br> “是!” 余超被推著走,回頭道:“蕭鐸,你以為你贏了嗎!你沒有贏,那些被劫持的富賈今夜就會命歸黃泉!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說你蕭鐸營救不力,連給國家貢獻三成賦稅的巨賈都保不??!蕭毅的那些養民富民的國策,還有人信嗎!” 魏緒脫了靴子,將襪子扯下來,直接塞進了余超的嘴里,吼道:“閉嘴吧你!” 余超驚住,只覺得一股惡臭熏得他幾欲暈厥,但是又罵不出來了。 蕭鐸轉身,對趙九重說道:“辛苦你了,先回去療傷吧?!?/br> 趙九重的肩膀剛才中了一箭。是他發現火藥的埋藏有個盲點,便是在土地廟的殿內。那里鋪著青石板,不是泥地,埋不了火藥。而且放置土地公泥像的石砌高臺和那座泥像也可以很好地抵擋火藥的威力。 魏緒過去攙扶著趙九重,他心中對趙九重的神勇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時,一個傳信兵騎著馬火速趕來。 他翻身從馬上下來,跪在蕭鐸面前:“奉李大人之命,稟報太原郡侯。被劫持商賈共一十七名,成功解救出十名,重傷四人,死三人?!?/br> 在場三人皆是驚愣。蕭鐸盛怒,大聲吼道:“李延思的腦子是被驢踢了嗎!他是怎么辦事的!”后面還跟了一句咒罵。 傳信兵趕緊說道:“郡侯,不能怪李大人。原本我們埋伏得好好的,忽然有一幫人跑出來打草驚蛇,被匪徒發現。李大人為了救人,自己也負傷,他真的盡力了!” “豈有此理,到底是哪個王八孫子出來攪事!爺爺去滅了他!”魏緒直接罵道。 “原鎮寧節度使胡弘義的部下?!眰餍疟鵀殡y地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紅包沒辦法每個人都送到啊,某煙會破產。 這次送了一部分,下次再來~~請多點真誠~~ 每一章都留言的好寶寶們我看見你們了,么么噠,蟹蟹。 第113章 對質 蕭鐸為免家中的人擔心, 特意去官衙換了身衣服, 梳洗了一下, 命中人各自休息, 又給趙九重找了醫士看過傷口,才回府。 他的胸口窩著一天火, 馬騎得飛快,因為盛怒無處發泄, 所以抽馬抽得極狠。夜晚的街道寂靜無聲, 那馬鞭的聲音夾著勁風, 便格外清晰。 到了府門前, 蕭鐸翻身下馬, 本欲直接奔向薛氏的住處。但想了想, 還是轉往柴氏那里。薛氏如今的身份到底是不同了,不是父親的一個小妾, 而是后宮中的妃子,他沒資格處置她。 柴氏在屋內誦經祈福, 秋蕓站在外頭,低頭打了個哈欠。今夜是匪徒要求太原郡侯去赴約的日子, 皇后睡不著,她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不敢懈怠。 秋蕓忽然聞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循聲望去, 見是蕭鐸過來,連忙行禮:“殿下,您回來了!” “進去通報, 我要見母后?!笔掕I面色不霽地說道。 “是茂先嗎?快進來?!辈袷系穆曇魪睦镱^響起。 屋內只點了兩盞燭燈,光線并不明亮。柴氏正在銅盆前凈手,聽到腳步聲,沒有轉身,只語氣帶了幾分欣慰:“事情都已經妥當解決了?” “母后,被劫持的富商死了三人,重傷四人?!笔掕I口氣凝重地說道,“是胡弘義原來的手下半路殺出來,破壞了整個計劃。若背后無人指使,他們不敢如此放肆?!?/br> 柴氏是何等聰慧的人,只聽他說這一句,便明白他的意思了。她手掌上還套著串佛珠,坐了下來,抬手示意蕭鐸也坐。沉默了片刻,問蕭鐸:“你是說胡家和淑妃?” “富商與胡家并無關系,若不是因為淑妃的緣故,為何要摻和進來?”蕭鐸反問道。 他的口氣已經是極力克制,但仍然是不好。柴氏也明白,事情到了這一步,用功虧一簣來形容也不為過。富商是在澶州出的事,之前那些家眷已經鬧得天翻地覆,明日消息散開,只怕要發生暴動了。蕭鐸做事,一向力求盡善盡美,這樣的事發生了,的確是無法容忍。 “你希望我怎么做?”柴氏溫和地問道。 “人不能白死,總要有一個人給死者個說法?!笔掕I正色道。 “好,我明白了?!?nbsp;柴氏聲音一沉,卻是少有的凌厲,“秋蕓,去將淑妃叫過來!” 秋蕓凜然應聲之后,柴氏又對蕭鐸溫和地說道:“茂先,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但有句話我還是得說,縱然淑妃有千般不對,她都是仲槐的母親,是鄴都的舊人。不過,我會讓她給你個說法的,你先回去休息吧?!?/br> 若是從前,蕭鐸一定會找薛氏好好算賬的。畢竟這么多人為了這件大案忙了這么多天,最后被她一個無知婦人給毀了,何其惱人!但他也清楚自己再生氣,以今時今日兩人的地位來說,他也不能拿薛氏如何。 他行禮告退,一種虛脫般的疲憊涌上心頭。但想想韋姌還在等他,便又打起了萬分精神。 …… 薛氏已經知道薛濤被平安救出,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她是不管的。她心情愉悅,早早地上床安睡,正夢到好事時,耳邊傳來侍女的一聲聲叫喚。 她自然不悅,眼睛未睜,斥道:“何事!” 簾子被人從外面一下掀開,微弱的火光照到床里來。薛氏只覺得刺眼,惱怒道:“你好大的膽子……” “娘,你闖大禍了!”蕭成璋索性直接坐在床邊。他幫著安排澶州城中拆遷寺廟的僧侶,回到官衙時便聽說了今夜解救那些富商出了岔子,說是胡弘義原來的部下跑出來攪局,致使李延思的計劃被打亂,原本應該被平安救出來的十七個人,死了三個,重傷四個。 他匆匆回家,先去找胡麗妍詢問,胡麗妍說人是她幫淑妃借的,全都聽命于淑妃。 蕭成璋嚇出一身冷汗,這才知道自己的親娘闖了大禍。他一直覺得薛氏就是目光短淺,小家子氣了些,不想她竟然會因為一己之私,攪和大局,弄出人命。這下子恐怕是無法善了了。 薛氏看到是蕭成璋,也不好發火,只耐著性子說道:“兒啊,有何事明日再說……” “明日就來不及了!你快穿衣服,跟我一起去皇后娘娘那里請罪!”蕭成璋伸手拉薛氏。 薛氏被他拉下床,用力地甩開他的手:“你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有何罪,為什么要去請罪?難道把你舅舅救出來,也不對么?” 蕭成璋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娘,你還不知道嗎?這件事沒那么簡單!你這種行為往輕了說叫擾亂公務,往重了說叫后宮干政。就算大哥追究不了你,還有皇后娘娘呢!” 聽到柴氏,薛氏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從前在鄴都,柴氏就把她鎮壓得死死的,到了今日,雖然她身份不同了,可是懼怕柴氏的心卻從沒有消退過。但她還是蕭成璋說得太夸張,沒想到侍女就在門外說道:“娘娘,皇后娘娘身邊的秋蕓jiejie過來了,請您去皇后那里一趟?!?/br> 秋蕓如今是皇后身邊的第一女官,輕易是不會出馬的。 薛氏心中咯噔一聲,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也不敢耽擱,連忙讓侍女給她穿衣梳頭。打扮妥當之后,立刻出去見秋蕓,面帶微笑道:“可以走了?!?/br> 蕭成璋忙道:“我也一起去?!?/br> “皇后娘娘只叫了淑妃娘娘。祁王還是留在這里吧?!鼻锸|臉上沒什么表情地說道。 秋蕓都這么說了,蕭成璋也不好硬跟著去,只得留下。 臨走前,薛氏回頭看了蕭成璋一眼,終于覺得有些忐忑。她派人去救薛濤,難道也做錯了?本來對方就是一群窮兇極惡的匪徒,交手的過程難免會有人員折損,皇后不至于因此就責罰她吧? 等到了柴氏的面前,薛氏又是那般做小伏低的模樣,輕聲道:“皇后深夜召見臣妾,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