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節
程二接住了劍,他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覺得這劍又重了幾分。 程二將劍從劍鞘中拔了出來,然后他看著劍身發出了驚嘆聲:“第一眼便教人不敢直視,不由生出敬畏之心來?!?/br> 史嘉賜也不由得轉頭看向了那把劍。 陸長亭見程二拿著劍半天沒說話,便主動出聲問:“好奇那些白蓮教眾見到了什么?” 程二笑了:“知我者,長亭也?!?/br> 陸長亭瞥了一眼朱棣,朱棣不出意料地擰了擰眉。 陸長亭淡淡道:“想要見也容易,你來攻擊我?!?/br> “什么?”程二一愣,他縮了縮手,低聲道:“我可不敢?!毙¢L亭這樣記仇,若是說了句不該說的話都能要命,他哪里還敢攻擊小長亭? 陸長亭沒好氣地加重了語氣:“若要見,便按照我所說去做,拿出你殺蒙古兵的氣勢來?!?/br> 程二條件反射地轉頭看了一眼朱棣。 朱棣微微點頭。有他在身旁,自然不怕程二下手不知輕重。 程二這才松了一口氣,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先看向朱棣。只是下意識地覺得,要先對陸長亭動手,總得先經過朱棣的點頭。 “那這把劍……” “三保,把它掛在廳中?!?/br> 馬三保點頭,忙跑上前來,將劍從程二的手中接過去,然后掛在了大廳之中。 廳外拂來了一陣風,眾人隱隱約約之中感覺到,大廳里似乎有什么變得不一樣了。他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先入為主而產生的錯覺。于是眾人不自覺地閉起了眼。 程二捏了捏手指,朝著陸長亭走了過來,程二身上灑脫的氣質漸漸變了,他身上的氣勢擰成了一股繩,前端尖銳無比,直直沖著陸長亭而來。 眾人都感覺到了這股殺氣。 朱棣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本能地想要掃清在陸長亭跟前的威脅,幸而理智及時克制住了他的本能。 這會兒陸長亭的感受最深,殺氣越來越逼近,仿佛就要貼近自己的面部,若是心理承受能力稍弱的,這時候怕是忍不住后退了。而陸長亭的步履穩健,身形更是連搖晃一下也無。 眾人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眼看著那股殺氣似乎就要落在陸長亭的身上凝成實質了,眾人卻感覺到廳中游竄的風陡然變得大了,一股煞氣陡然從廳中蕩開,朝著四周奔騰而去。 這種感覺太玄妙了,但是因為閉著眼的緣故,他們的感受才格外的清晰。 其中感覺最深的便是程二。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捏住了他的脖頸,堵住了他的呼吸…… 他覺得自己眼前驟然黑了下來,眼前哪里還是什么大廳,哪里還是什么燕王府。這里分明是一處亂葬崗,他能看見無數的墓碑,還有從墓地里掙扎著爬起來的黑影,那些黑影一身煞氣,面孔血紅,朝著他疾步走來…… 這不是真的……這個念頭太過微小,剛剛冒出來便被心底的恐懼所淹沒了。 …… 朱棣當先睜開了眼,他一睜眼便看見程二站在那里動也不動,面上顯露出了驚駭之色,眼珠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慢慢的,他的面色開始變得煞白,像是快要斷氣了一般。 朱棣皺眉,低聲喊道:“程二?!?/br> 陸長亭看了看程二,道:“這樣喊他是沒用的?!闭f罷,陸長亭轉身走向了掛雙耳劍的地方,然后動作敏捷地將雙耳劍取了下來,牢牢握在了手中,朱棣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陸長亭朝他搖了搖頭:“這東西對我沒用?!闭f罷,陸長亭再度拔高聲音:“程二!” 這道清越的聲音直直灌入了程二的耳中,程二驚得背上滲出了層層冷汗,眼前一切的詭異景象陡然破碎,但他卻很難立刻從恐懼中抽身出來。 程二急急地喘了兩口氣,又眨了眨眼,才確認自己又回來了。 他看向了陸長亭,勉強地笑了笑,道:“小長亭,這玩意兒太可怕了,我以后……真不敢玩兒了……”原本程二看向雙耳劍的目光是充滿驚嘆的,而此時卻只剩下了驚懼。 陸長亭勾了勾唇:“其實只是些風水伎倆罷了?!?/br> 程二搖頭:“這哪里叫伎倆啊……長亭這一手露出去,誰人敢不敬畏?” 陸長亭卻也搖了搖頭:“不能常用這招?!?/br> 程二詫異:“為何?”這等利器,實在無人可當??!若能利用起來,好處不知有多少。 陸長亭無奈一點:“這玩意兒作用起來的時候,是不分敵我的?!?/br> 程二咂嘴:“一個風水物還能有這般靈性……實在奇妙……” 陸長亭將手中的劍往前遞了遞:“你還要研究研究嗎?” 程二嚇得往后蹦跶了幾步:“不不不不了!還是小長亭留著吧?!?/br> 那頭史嘉賜苦笑道:“陸公子說得不錯,這東西效用發作起來的確太可怕,我之所以這般狼狽,其中也有些原因是源自它?!敝扉υ谂赃?,史嘉賜如今可不敢親昵地稱呼陸長亭一聲“長亭”了,便只能中規中矩地喊“陸公子”。 程二看了看朱棣,小聲道:“那這劍能給主子用?” 陸長亭斜睨了他一眼:“你能和四哥相比?” 程二訕訕一笑:“是不能……” 朱棣頓時被這句話所取悅,笑著撫過了陸長亭的長發。 程二注意到這個動作,總覺得主子的笑容似乎瞧上去和過去有些不同了。明明都是一樣的啊……程二掐了掐掌心,自己剛才被嚇瘋了吧? 程二看向了朱棣,低聲道:“主子,我得歇息會兒……” “去吧?!敝扉Ψ讲乓彩芰擞绊?,但是影響并不深,不過他大概能猜到程二受了多大的沖擊。程二跟了他這么久,他很了解程二的承受能力,在這樣短的時間里,程二都臉色發白、雙腿發軟了,自然其中沖擊不小。 程二一邊往外走,一邊感慨,以后再也不這樣手賤了。小長亭的玩意兒,果然不是誰都碰得的。 再一想到朱棣腰間懸掛的劍,程二便陡然覺得,主子,真勇士也。 這廂朱棣也并不急著審問史嘉賜和白蓮教的人,他轉頭看了一眼史嘉賜,倒是很滿意今日史嘉賜的識趣,所以便很是慈悲地讓史嘉賜先在王府中休息了。 待眾人都被打發走了,朱棣方才回轉身將陸長亭扣在懷中,緊貼著陸長亭的脖頸,低聲問:“長亭仔細與我說說,我和他們,哪處不同?” 因為朱棣將他抱得太緊,陸長亭只能艱難地往前走了一步,就這一步,陸長亭便能清晰地感受到朱棣的某個部位昂揚抖擻地頂住了他的屁股。 陸長亭:…… 陸長亭腦子里頓時搭錯了線——也許是嘰嘰比他們都大??? 第156章 陸長亭面上泛紅, 神色怪異。朱棣眸光閃了閃,登時來了興趣, 難道這個“不同”還大有文章在? “長亭怎的不說話了?”朱棣的手將陸長亭的腰身勒得更緊, 同時也往陸長亭湊得更近了。 陸長亭只要微微一轉頭,說不定便能貼合上朱棣散發著熱度的唇。 陸長亭迅速從方才那個荒唐的想法中抽離出來,面上神色也很快恢復了正常。 “不同只在于, 你身上的氣比他們身上的氣更強,性情也更為堅毅,所以你能用,而他們則不能用?!标戦L亭頓了頓,隨后又道:“此物在戰場上作用更顯, 可作神兵,也可護身, 還可改風水?!?/br> “這般神奇……”原本朱棣還想調戲陸長亭一番, 但隨后聽見陸長亭如此說,便全副心神都到了那武曲雙耳劍上去。 陸長亭聽出了他的未盡之語——既然如此神奇,為何從前沒有拿出來呢。 “少有人能用此物,而且……嚴格意義上來說, 它并非風水物?!标戦L亭抿了抿唇,頗有些不愉快地道:“它就同林家的假菩薩一樣, 看似為風水物, 但實際上已經成了兇煞之物?!边@種玩意兒,向來為陸長亭所不齒,他自然更不會去做, 若非為了朱棣,他便不會畫出這東西來。 當然,這種東西也只有朱棣這樣的人方可駕馭了。 常年與戰場打交道,一身兇悍煞氣,因成長經歷和身份又比旁人更為堅毅,更出自皇家,身有真龍氣,乃是未來聲名赫赫的明成祖……種種因素疊加在一起,是別人拍馬也趕不上的。 除了這樣的人之外,也就只有陸長亭這樣經驗深厚的風水師,方敢握雙耳劍于手。 若是換做別的人,看史嘉賜受到的沖擊便知道了……這玩意兒有時候不僅能殺敵,還能妨主。 自然不可大肆運用。 朱棣了解陸長亭的性子,一聽他如此說,便登時知道了陸長亭為何不肯隨意用它。 朱棣微微低頭,正正吻在了陸長亭的頸側,他隨后笑道:“我在長亭心中果然是遠勝其他人的?!敝扉τ陉戦L亭這種堅定的信任很是受用。 還有什么比在意中人的心中形象強大更為令人愉悅呢? 不過這應該構不成長亭臉紅的理由吧?朱棣微微挑眉,頓時陷入了困惑之中,還有什么是他與旁人不同,而又能引起長亭臉紅的呢? 啊,因為他與長亭的關系,與旁人都不同嗎? 朱棣微微低頭,視線正好落在陸長亭白皙的脖頸上,心里陡然升起了一陣欲.求不滿的哀怨。難道真要等到長亭及冠方才能下手嗎? 陸長亭并不知道朱棣心中所想,他掙開了朱棣的懷抱,低聲道:“先回屋?!?/br> 朱棣改抱為摟,動作瞧上去便正常了許多。 下人們目不斜視,并未注意到有何不妥之處。兩人姿態自然地回到了屋中,一時間陸長亭也說不清自己是個什么心情。 ……燕王府的睜眼瞎可真多。 第157章 白蓮教的人明知北平定有天羅地網等著他們, 但他們卻不敢躲藏起來,哪怕心底再為畏懼, 也唯有咬緊了牙關, 懷揣著也許史嘉賜不會心狠到出賣整個白蓮教的想法,奔赴北平這條死路。 又因為史嘉賜在白蓮教內身份貴重,因而來的也并非什么阿貓阿狗之輩。很劃算的, 燕王府抓獲了這次行動的領頭人——白蓮教一位分量不輕的壇主。 有這么一個人,能頂其他不少人了。畢竟史嘉賜離開白蓮教已久,還有些新鮮的情報,自然得從這位壇主口中探出。 知曉這些以后,陸長亭便沒再關心此事了, 畢竟刑訊就不干他的事了。 陸長亭老老實實地待在了燕王府中,讀書、習武, 做起了最符合他這個年紀的事來。 一日日下來, 陸長亭發覺自己的耐性越發地好了,如今倒是再也不覺得科舉是如何艱難可畏之事。他坐在廳中,翻動著手中的書,這是鄒筑墨交給他進行“課外閱讀擴展”的, 細說來與科舉要求讀的書并無關系,但細細看下來倒也有意思, 作放松用是極好的。 丫鬟貼心地換了新的點心來, 就擺在陸長亭的手側,觸手便可及。 只是今日丫鬟沒有立時退下,而是低聲道:“史掌柜來了?!?/br> 因著史嘉賜如今已然站在燕王府一方, 自然,他一出現便立即有下人報上來了。 陸長亭不得不放下了書和點心:“他是來見王爺的?” 丫鬟搖搖頭,小聲道:“史掌柜說是來見您的?!?/br> 他有什么好見的?史嘉賜是個聰明人,應該趁著這個機會趕緊抱緊朱棣的大腿才是吧?還是說史嘉賜該說的話已經都與朱棣說了? 陸長亭抿了一下唇,道:“讓他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