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此時程二前來敲門詢問了,“主子,我們下樓用飯嗎?” “走吧?!标戦L亭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 朱棣微微驚訝,“不怕冷了?” “怕?!闭f完,陸長亭就開始往身上加衣服了,直到生生將自己裹成了個白皮包子,這才撒手,和朱棣一塊兒往外走。 朱棣頗覺好笑,像是又看見了從前還得靠他暖被窩的陸長亭。 朱棣見著陸長亭這副模樣,就特別自然地抓住了陸長亭的手,然后帶著他下樓去了。 陸長亭本來覺得不大自在,但想著,確實久久不見了,方才忍住了沒有掙開,只是下面等著一塊兒用飯的錦衣衛,那受到的沖擊可就略微有些大了。他們已經忍不住開始猜測陸長亭的身份來歷了。得是誰家的小公子,才能得燕王這樣對待??? 大臣不可能。 眾人都知曉,從整治貪官污吏以后,尤其自胡惟庸案以后,大臣們的地位可著實不如從前了,那在皇家面前不知道是矮了多少個頭。除非是功臣之后,又或是皇親國戚之后??蛇@著實沒聽說過??! 這少年生得這般好模樣,從前不至于半點消息也沒有啊…… 眾人正摸不著頭腦呢,他們哪里知曉,陸長亭他是真真切切從乞丐窩里出來的啊。這個發家的速度,可都比洪武帝要快了! 陸長亭吃得不多,畢竟冬日里,動的時候少了,何況他還裹成這個模樣,要伸直胳膊都不容易。 朱棣有些看不下去,拿筷子夾菜。 那頭張行瑜也拿筷子夾菜。 沒一會兒,兩雙筷子齊齊到了陸長亭的跟前,陸長亭:“……”他這也沒殘啊。 張行瑜見燕王親自給夾菜,忙訕訕地收了回去,同時也不由得苦惱了起來,他這是想要伺候人家求個原諒,卻都沒個獻好的機會啊。 朱棣給陸長亭夾了一回菜之后,后面便變得熟門熟路起來了。 眾人看得如何目瞪口呆且不提。 陸長亭倒是在這樣的伺候之下,很快用完了飯食。 “不吃了,諸位慢用?!标戦L亭慢騰騰地站起身來,就打算往樓上回去。 陸長亭回了屋子之后,溜達了幾圈,消過食以后,便讓伙計搬來了水桶。而那頭朱棣等人似乎還在說什么事,張行瑜一時走不開,便又沒了一次討好的機會。 陸長亭這頭洗過澡了,就直接上床去休息了。本來他是想拿出話本來的,但是憶及往昔,陸長亭也實在不希望再被朱棣或是程二瞧見自己手握話本了。到時候誤會他是在思.春就不好了。 陸長亭艱難地脫去身上的棉衣,干脆又裹著被子睡覺餓了。 等到入夜之后,朱棣突然跟著進了被窩,陸長亭驟然驚醒過來,這才懵逼地意識到,這屋子原本是朱棣,應當是他直接將自己帶到他的屋子了。 這時候更深露重的,陸長亭也實在懶得挪窩了,他也絕不可能做出,大半夜鳩占鵲巢,還反將燕王趕出去的舉動。 朱棣見他睜開眼,隨后又閉上了,不由得微微一笑。 看來,小長亭還是原來的小長亭啊,哪怕長大了。 ———— 翌日清晨,陸長亭迷迷糊糊地被朱棣給揪醒了。 多么熟悉的話語,多么熟悉的味道。 “起床,習武?!焙喍潭辛Φ乃膫€字。 陸長亭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哦?!蹦且凰查g,他都險些以為自己還置身在過去的朱家宅子之中了。 待到錦衣衛紛紛起床之后,張行瑜正欲去打水來給陸長亭,誰知曉一到客棧的后院,便見一片冰天雪地之中,他們的燕王已經開始帶著那少年打拳了。張行瑜登時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自己的運氣著實背了一些。 很快,陸長亭和朱棣的功夫練完了。 這也是頭一次,朱棣對陸長亭提出了,“可敢與四哥切磋?” 陸長亭:“……不敢?!敝扉Ρ人缇毠υ缌硕嗌倌臧??現在竟然和他切磋?別說經驗了,朱棣個子比他高,力氣比他足。這天氣這么冷,他實在不想被朱棣摔到地上去,那得多冷啊。 朱棣面露失望之色,不過隨后卻是贊道:“比四年前要勤快多了?!狈讲啪毩藭?,就能看出來陸長亭究竟有沒有在他離開之后懈怠。 陸長亭:“……” 這段可是黑歷史了啊。 朱家兄弟剛離開老屋之后,他被一場高熱弄得渾身乏力,一段時日養著不動,后面就更不想動了。 他沒想到朱棣竟然記得那樣牢。 朱棣笑了笑,伸手攬著陸長亭,帶著往客棧前面走了。 錦衣衛們看得驚詫不已。 他們都是練家子,自然也能瞧出來,陸長亭那招式,分明就是跟著朱棣學的。能得燕王當老師,這小子到底什么身份??? 有人暗暗記了下來,決定等到回了應天府之后,再報于皇帝。 眾人很快到了客棧廳中用早飯。 程二有些憋不住地問道:“長亭,你就這樣了?” “什么這樣了?”陸長亭疑惑地看著他。程二沖他擠眉弄眼,是有點兒毛病么? 程二急了,“你就這么放過他們了!”這個他們,指的當然是錦衣衛。 陸長亭瞥向了一旁的錦衣衛,他們都是一臉不以為然的模樣。 一個功夫一般般,年紀又小,個子又不及他們的少年,能有什么手段呢?再看燕王這般寵溺于他,眾人心中便難免有些更瞧不上了。 陸長亭輕笑一聲,“幾年過去,我變了嘛?!?/br> 短短八個字,但總讓程二覺得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陸長亭不記仇,那不可能! 程二甚至懷疑,陸長亭是不是積蓄了更大的“陰謀”,就等一舉收拾個夠本! “何況他們都沒招惹我呢?!标戦L亭說完,便又上樓休息去了。 程二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總覺得這事兒還不算完。 錦衣衛卻都覺得陸長亭這話,說得著實驕狂了些,倒像是他有本事能收拾他們一般。錦衣衛們對視了一眼,卻是都沒說話。而張行瑜還跟那兒想著,怎么才能求得陸長亭的原諒呢。 他們沒有在這處客棧停留多久。 陸長亭在屋中休息了一會兒,朱棣便推門進來收拾東西了,陸長亭就干脆坐在那里動也不動。等到他們都收拾好了,陸長亭跟著下樓就是??芍^是當足了大爺。 陸長亭這般姿態,朱棣反倒是覺得自在極了。若是陸長亭不這樣,他才會覺得怪異呢。 陸長亭,不正是無論見了誰,都始終保持著骨子里的驕傲嗎? 在朱棣看來,有棱有角正正好,圓滑世故,那才不值得他去溫柔半分。 陸長亭照舊跟著上了朱棣的馬車。 程二又不知是蹭了誰的馬。 他們往著北平的方向繼續前進著,到這時,大雪已經停了。只是路上的雪始終不見融化的跡象。 就這樣緊趕慢趕的,在除夕之前,他們趕到了北平。 錦衣衛當然不能就這樣立即撤走,朱棣將人留在了北平過年。 明朝的時候,洪武帝對待官員極為嚴苛。他們一年只休三天假。冬至,除夕,及洪武帝本人生辰的時候。錦衣衛能趁機在北平休個假,那也算是不容易了。 要知道準確來說,他們比官員還不如,幾乎到全年無休的地步了。 當馬車駛入北平之后,這也是陸長亭頭見到了古時候的北平,是如何的模樣。高大巍峨的城墻之后,是一派繁榮景象。 陸長亭被朱棣直接帶回到了王爺府中。 王爺比起之前住過的宅子,可還要大氣上許多。最直接的表現便是門的等級,這門都要大上許多了,王府門外的守衛也多了。 進門之后,朱棣當先笑道:“不如長亭為我瞧一瞧風水?!?/br> 陸長亭掃了一眼,并不說話。 錦衣衛們不由得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他還會瞧風水? 陸長亭似有所覺地回過頭,看著錦衣衛們,淡淡一笑,“我還會瞧桃花,諸位要讓我瞧一瞧嗎?” “這就不必了?!睆埿需ぎ斚瘸雎?。 其中有人卻是好奇地道:“小公子年紀輕輕,就會這些了?” “可要試一試?” “那小公子為我瞧瞧?”那人頗感興趣地道,但話說完,他又忍不住小心地看了一眼朱棣,見朱棣沒有說什么,他才安下了心。 陸長亭將他打量一遍,“令尊早亡?” 那人驚奇,“不錯?!?/br> 陸長亭搖頭,“你沒甚桃花,日后怕是要光棍的?!?/br> 光棍? 那人一驚,勉強笑道:“小公子莫要說笑啊?!?/br> “誰與你說笑了?”陸長亭轉頭,順帶又點了他身邊幾人,“你,你,你……日后也要小心沒有媳婦啊?!?/br> 這幾人被他說得都是一悚。 反倒是張行瑜一言不發。 旁邊的人忍不住問他:“你就不好奇你是如何?” 張行瑜搖頭,“有妻如何?無妻如何?我們這般,還是不娶妻更好?!蓖耆桓辈唤怙L情的木頭模樣。 陸長亭掃了他一眼,驚訝道:“你可比他們還要不好?!?/br> 見陸長亭跟他說話,張行瑜才馬上接話問道:“何處不好?” 陸長亭頗為遺憾地道:“日后當心斷子絕孫?!?/br> “噗……”眾人險些噴了口水。 陸長亭笑瞇瞇地道:“可你們也好不到哪里去呀。娶不到媳婦,不還是一樣的斷子絕孫?” 眾人無言以對。 程二瞧著陸長亭的模樣,這會兒算是明白過來了。陸長亭這是嚇唬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