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宅中屋子多,朱棣當然不會淪落到和陸長亭同住一屋了,他打著燈籠出去了。 這時候天色已然暗下來了。 陸長亭小小地打了個呵欠,端起茶水牛飲而盡,方才覺得舒服極了。 屋外,朱樉瞧瞧打開門瞥了一眼。 老四竟然還和小長亭秉燭夜談這么久?朱樉心頭又有些不痛快,“啪”地關上了門。明日老四還要跟小長亭出去呢! 心痛! ———— 翌日一早,當先離開的是朱樉三人。朱棣站在院子里練了會兒拳,死活等不到陸長亭的身影,他只得無奈地去開了陸長亭的屋門。朱棣走進去一瞧,陸長亭還夾著被子,睡得正香呢。 朱棣無奈,只得走上前去捏了捏陸長亭的臉頰。 陸長亭這會兒正做著夢,陡然夢見一頭怪物沖上前來,將自己的臉給啃了。 那怎么能行?他不要毀容! 陸長亭一下子便驚醒了過來,還手忙腳亂地擁著被子坐了起來,一頭黑發亂糟糟地頂著,目光有一瞬間的呆滯。 他乍一看見床邊的朱棣,險些脫口而出喚了對方的名字,幸好他及時醒神,便生生扭轉了嗓子里的話,“……四哥?!?/br> 朱棣見陸長亭面頰鼓鼓,似有不愉,還當他是依舊為稱呼“哥哥”而害羞,他伸手拎住了陸長亭的衣領,將人往床下拉,一邊道:“不是要去給人瞧風水嗎?怎的還賴起床來了?”其實正是陸長亭如此舉動,才令朱棣更為放心。 畢竟孩子便該有幾分孩子的模樣,不是嗎? 陸長亭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道:“做生意要趕巧,而不是趕早?!?/br> 朱棣將他放在了小榻上,轉身讓下人去打水,隨后才道:“這是長亭的歪理?”朱棣是真有些驚訝,陸長亭竟然半點也不急,甚至可以說他看上去頗為胸有成竹。此時的陸長亭和方才賴床的陸長亭,簡直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不是歪理,你且看著吧?!?/br> 正巧下人將水打來了,陸長亭就著水先洗漱了一番,然后用了早飯。 既然不急著出門,朱棣眼中閃過幾點亮光,而后他伸出手來,又將陸長亭抱了出去,“那便來練練功夫,以強身健體?!?/br> 強身健體? 陸長亭雙眼微亮,毫不客氣地扒拉著朱棣學了起來。 今日朱棣倒是沒有貼著他來教動作了,只是先讓他從馬步蹲起,陸長亭也不挑剔,他有著絕對的自信。因為經歷的緣故,他知道自己一旦決定做好某件事,那便一定能吃下苦。蹲個馬步算什么? …… 朱棣打了一套拳下來,陸長亭兩股戰戰,“四、四哥……”打臉實在來得太快。他這懶惰的身板,實在經不起cao練。 朱棣端著茶盞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再叫聲四哥聽聽?!?/br> 陸長亭:“……” 見陸長亭都要紅著眼睛來瞪自己了,朱棣這才走到陸長亭的身后,道:“收勢吧?!?/br> 陸長亭早渾身僵硬了,他艱難地收起胳膊收起腿,身子頓時晃了晃,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朱棣在后頭伸手一撈,輕輕松松撈在懷中。陸長亭這才知曉,他好端端的站在自己身后做什么。 這么一折騰,便是到了下午。 眼看著便要用晚飯了,朱家另外三兄弟都快歸來了,這時候陸長亭才發了話,道:“走吧,去做開張了?!?/br> 縱使聰明如朱棣,也實在想不明白,這時候上哪兒去開張? 但陸長亭已然鎮定地跨出門去了,朱棣當然只得跟上。 此時日落西山,街道上的攤販都漸漸開始收拾東西了,而陸長亭卻繞著城轉了起來。 所幸朱棣極有耐心,體力也充足,便陪著陸長亭轉悠。 直到他們停在了一家人的宅邸之外。 這家人的大門是敞開著的,陸長亭和朱棣走過來的時候,正巧有個作大夫打扮的人,從里頭走了出來。 陸長亭一拍板,“上!” 話音一落,陸長亭便乖覺地退到朱棣身后了,還用手指尖尖在背后頂了頂朱棣,示意他往前。朱棣頓覺腰上一陣癢,他反手揪住了陸長亭的手指,就這樣攥著他一起往前走。 門外的下人正要關門,見他們走上前來,心底有些忐忑,畢竟對面二人都生得好模樣呢。 下人低聲道:“敢問二位前來是為?” 朱棣望了望大門,擺出冷漠的面孔。 陸長亭有些著急,又用另一只手捅腰。 朱棣這才從喉中擠出了一句話來,“我看你家風水不好?!?/br> 這種江湖騙子的標準句式,要說出來還真是有些羞恥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長亭:qwq四、四哥,我的身體經不起cao練,咱們換個項目吧。 四哥面無表情:沒關系,經得起cao就好了。 下章兄長們就可以擺脫智障的名頭了! 第028章 若是旁人前來,張嘴便說如此的話,那定然被那下人打出去了,偏生眼前二人都是好相貌、好氣度,下人站在他們跟前,甚至忍不住生出自慚形穢來。 觀人先觀氣度,那下人也是有幾分眼力的,因而此時斟酌一番,他終究是不敢小瞧,忙命人去傳達了管家。 他們并未等上多久,便見一打扮得體的中年男子出來了,想來正應當是管家。 管家神色憔悴,眼下青黑,像是許久都未曾安眠了一般。管家見了陸長亭和朱棣二人,也為他們二人身上的風采一驚,不由得道:“宅中風水何處不足?道長求解!” 道長? 陸長亭忍不住和朱棣對視了一眼。 這管家竟然拿他們當道長了? 朱棣嘴角微抽,不過最終還是默認了那管家的稱呼。 “你們宅子中的事,若不快些解決,怕是還要出大事,你一人做不了主,尋你主人來?!敝扉樦俗懔俗藨B,不知道的,怕是還真當他從哪個山頭上下來的仙道。 氣勢先壓人一頭,那管家不疑有他,忙轉身去請主人家了。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主人家便親自迎了出來,見著陸長亭和朱棣后,便登時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慌忙將他們迎進了正廳中。 陸長亭往里走的時候,便暗暗將宅子的布局風水都收入了眼中,連同宅子里各人的神情反應也都記下了。 宅子的主人約莫三十來歲,正值而立之年,應當是精神極佳、身體康健的,偏偏這主人家瞧上去,也如那管家一般,神色憔悴,面色青黑,平白顯得蒼老了許多,整個人從骨子里往外散發著死灰的味道。 朱棣都被這人的模樣驚了一跳。 而陸長亭此時卻鎮定得不能再鎮定了。這般模樣的雇主,他可沒少見。除卻那些尋陰宅,改大運的,多數求他去改陽宅風水的,都是被風水困得沒法子了,他還見過比這憔悴百倍的。 主人家或許真是被困極了,一時間連茶水都忘了叫丫鬟上。他坐在主位上,身子微微前傾,面露苦色,道:“道長真能解決這宅中難題嗎?” 朱棣不由得看向了陸長亭,這時朱棣才忍不住暗自咋舌和驚嘆。他找陸長亭學了些淺薄的知識,本以為第二日便能唬人,可誰知曉,他從宅子外走進來,半點問題也瞧不出,他更不知曉,陸長亭之前為何走到街上來,便直直判定這宅中風水不好了。 陸長亭注意到了朱棣投來的目光,便沖朱棣笑了笑,大意是示意他安心。隨后陸長亭高傲地揚了揚下巴,道:“這等小事,都不消勞動我師父!我便能解決!”陸長亭本就生得好看,哪怕是露出幾分傲色,也難以令人生厭。 只是那主人家搓了搓手掌,終究不大敢相信這般的毛孩子,“這……小師父……這……” 陸長亭也不打算賣關子。 人家都倒霉透頂了,現在就求著救命稻草了,他還賣什么關子? “敢問您家中,是否有幼子生了???且請了不少大夫都沒法子?他不僅生了病,還夜夜無法成眠,總是疑神疑鬼?”陸長亭坐在椅子上,淡淡道來,神色鎮定自如,實在不符他這個年紀,但此時誰都不會去注意這一點了。 那主人家包括一旁的管家下人,皆是隨著陸長亭出言,而露出了驚駭之色。 “你……你怎會、怎會知曉?”主人家是真激動極了,連說話都不自覺跟著哆嗦起來了。 “會瞧風水的,便也多會相面,觀您面相,子嗣來得晚,應當正是在而立之年時。之前來時,瞧您府中剛有大夫離開,想來定是有人生病。能令人心急如焚至此的,莫過于家人病重了。我進來時,又瞧了瞧風水,確實是有問題的,尤體弱者最易中招。家宅之中最為體弱的,便是老人及幼子了。而您的面相又呈父母早亡之相,那便就剩下幼子了?!?/br> 這一番推論,不過是細致觀察,再合理推測罷了。 朱棣在一旁聽著聽著,便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他看著陸長亭眼底滑過了一道流光。 而那主人家已然呆住了,訥訥道:“那這……這夜夜無法成眠,疑神疑鬼,又是如何瞧出來的?” “風水?!标戦L亭依舊口吻不咸不淡,“這宅子是否翻修過一次?” “是……”主人家已經全然驚住了,他已經絲毫不會懷疑,陸長亭的口中還能說出多少驚異之語了。 “家中人嫌宅子小,便砌了道新墻起來,隔了新院子出來,可是如此?” “是?!?/br> 此時下人們看著陸長亭的目光,已經如同看怪物一般了。 “因家里人疼寵幼子,便將那新院子留給幼子了,可是如此?” “是?!敝魅思矣行┘绷?,“可是這院子出了錯?” 陸長亭點頭,“風水中有個說法‘逼壓滯困事’,所謂逼壓,便是破壞原有的風水格局,將屋子重新分割,隔出新的屋子來。滯困事,便是因逼壓造成風水格局被破,空間變得極為擠迫,從而造成生活中許多困滯之事。如有女兒住于屋中,日后便婚事艱難;如有兒子,便也可能體弱,子嗣艱難等……古時的人,都是用逼壓格局來養小鬼的?!?/br> 聽到最后一句話,那主人家登時眉毛重重一跳,面上悚然變色,“竟、竟還有這樣的講究……”他都快面露哭相了。 想想也是,任誰還能在聽見這樣的話之后,依舊維持鎮定的? 朱棣在旁邊,面色都忍不住跟著一肅。 “若說這個風水導致了您家中幼子滋生陰氣,體弱多病。那么那夜夜不成眠,便是因另一處風水了?!?/br> 主人家大驚,“這宅子里還有何處風水不對勁?” 陸長亭卻是抬手一指,“在宅子之外?!?/br> “外頭?”主人家忍不住疑惑了。 這外頭怎么會影響到宅子中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四哥:小長亭太聰明了啊啊啊,全然沒有四哥發揮的余地??! 第02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