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若非元國皇子看不下去,勸說父皇把玉河公主帶出來,只怕回頭不知道被繼后用什么法子隨意就嫁給一個不怎樣的男人,或是直接送去偏遠的國家和親! 玉河公主并非元國皇子的嫡親meimei,只是玉河公主的生母是前頭那位皇后的宮女?;屎笤缭绮∈?,虧得有玉河公主的生母暗地里照顧著,不然也不知道給繼后帶歪到哪里去。 所以元國皇子對玉河公主頗為照顧,在她的生母病逝幾年來也一直貼心照應。 如今發現繼后的心思,他又要出使,不敢把玉河公主獨自一人留在元國,就只好帶出來了。 思及此,元國皇子無奈道:“若是嫁給元國的世家子弟,meimei也未嘗不好。沒料到新帝是個不好相與的,meimei要是留在這里,恐怕日子會不好過?!?/br> 畢竟老叟刺殺在先,不管是不是元國在背后示意的,就算無辜,也得被新帝記恨。 這時候玉河公主代表元國和親,留在宮中,誰知道會有什么樣的遭遇? 玉河公主臉色微白,卻是勉強扯著唇角笑道:“皇兄別擔心,這是身為meimei該做的。好歹meimei拖累了皇兄這些年,終于能為皇兄做點事了?!?/br> 她一雙烏黑的眼眸看了過來,水潤柔和,看得元國皇子心里一軟:“皇妹也別擔心,皇兄沒什么本事,但是留些人在這里護著meimei還是可以的。新帝再怎么不痛快,也不至于欺負一個弱女子?;市忠矔k法,讓新帝忌憚一二?!?/br> 聽罷,玉河公主柔柔笑道:“meimei就知道皇兄最好了?!?/br> 元國皇子笑著讓人送來茶點,雖說被禁足在行宮,御林軍倒也沒為難他們。該吃的用的穿的一概都是精細的,一如之前。 看著精美華貴的衣裳,可口豐富的吃食,他也不免眼熱:“要這些都是元國的,該多好?” 元國因為連續兩年干旱,顆粒無收。 皇城還好,遠一些的地方已經快撐不住了。人吃人的事時有發生,簡直駭人聽聞。 再這樣下去,不必鄰國做什么,元國自己就得被消耗殆盡。 光是搶掠周邊小國,簡直是杯水車薪。 所以元國皇帝才會盯著這里,恰好新舊朝代交替,是最好下手的時機。 只是誰都沒想到,封應然能夠在短短幾個月內就肅清異己,把朝堂牢牢捏在手心里。 速度實在太快了,元國皇子快馬加鞭趕到京中來,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他的指尖在桌上點了點,嘆道:“新帝是個能人,偌大的皇宮看著華麗漂亮,能夠把朝堂拿捏住,才是真本事?!?/br> “先帝纏綿病榻,早就把政事交給新帝處理,他自然是得心應手。至于朝堂的臣子,不聽話就殺掉,也非長遠之計?!庇窈庸饕驗樵獓首拥木壒?,身邊人都是精挑細選的,還特地請了一位有學識的女先生,見地自然跟普通深宮女子不一樣。 元國皇子不相信身邊人,卻欣賞這個meimei的聰慧,素來喜歡跟她商量。聽了這話,他不住地點頭道:“不錯,光是殺人,如何能夠服眾?起初是能夠壓得住一部分人,只是人心哪是能一直壓得住的?” 人心浮動,正是他們下手的機會。 “可惜被困在行宮,不然如今動手是最好的時機?!?/br> 玉河公主對他眨眨眼,笑道:“皇兄被困在行宮,這是天助你也?!?/br> 被她一提醒,元國皇子也笑了:“meimei果真聰明,有些事的確不需要我們親自去辦。就不知道meimei物色了誰來代替我們,我可好奇了?!?/br> “這人不顯眼,卻是至關重要?;市謩e責怪meimei擅自做主才是,早早就已經私下聯系過了。如今只需要端坐在行宮內,等著結果就是?!庇窈庸鲖汕我恍?,顯然胸有成竹。 見狀,元國皇子搖頭道:“meimei調皮,不過我信得過meimei,meimei只管放手去做就是。以后父皇問起,我也絕不會輕易透露丁點?!?/br> “有皇兄在,meimei自然后顧無憂?!庇窈庸鞲嘁曇恍?,只盼著一切順利。 “不知道meimei第一個準備開刀的,選的會是誰?”元國皇子真的好奇,朝堂上的大臣不少,該挑哪個,他也著實頭疼了許久。 玉河公主卻搖搖頭,答道:“不是朝臣,而是那位國師?!?/br> “國師?”元國皇子大吃一驚,沒想到她如此膽大,第一個開刀的人居然選上最棘手的一位:“聽說國師一手卜卦之術出神入化,要絆倒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一個早就能預知一切的人,簡直無從下手! 他不覺得玉河公主能夠成功,最多給雪春熙添點麻煩而已。 “雪家沒有皇兄想像中那么神奇,若真是能夠知曉天地一切之事,靈犀山的雪家又怎會遭難,不得不換了年輕的雪家二姑娘來當家主?” 玉河公主這么說,元國皇子皺起的眉頭這才松開了:“meimei說得有理,如果國師提前知曉,就不會讓老叟刺傷了新帝……” 提起此事,他忽然察覺出不對勁來了:“都說醫者不自醫,預測不了雪家的事還有可能,就連新帝可能被刺殺都沒能卜卦出來,這雪家的國師可是浪得虛名啊?!?/br> “確實如此,所以皇兄沒什么好擔心的,不過是徒有虛名的神棍而已,用來嚇唬人的。不然這么多年,歷代皇帝早就該掌控天下了,哪里還會憋屈地守在此處?” 玉河公主篤定一笑,又道:“皇兄想一想,原本該是提前示警的國師卻沒開口,新帝會怎么想?” “妙,實在妙極,不愧是meimei?!痹獓首淤潎@一笑,只要有人在封應然身邊挑撥一二,雪春熙這位國師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只要沒了國師,單單封應然一個人就容易對付得多。 至于那位雪家的七姑娘再被吹得神乎其技,一個在靈犀山不諳世事長大的單純姑娘,不可能有什么厲害的法子脫身。 元國皇子摸摸下巴,想到對雪春熙匆匆一面,倒是個漂亮的丫頭。 到時候封應然不懂得憐香惜玉,被他搶過來帶回元國,即便不能成為助力,放在身邊也能震懾不少人,給自己繼承皇位添了不少籌碼。 光是想著,元國皇子就忍不住勾唇笑了笑,神色是志在必得。 玉河公主瞥了他一眼,自然明白這位皇兄想得是什么。 她不由自主問道:“皇兄是見過那位國師的,不知道容貌如何?” “算不上絕色,卻別有一番滋味。畢竟是在靈犀山上長大,與外界沒有來往,身上絲毫沒沾上一點世俗之氣。又是時常占卜,必須不動聲色?!泵鏌o表情,若是微微一笑只怕猶如冰雪初融,自是清麗脫俗了。 這樣的姑娘家是他沒見識過的,身邊的美人再多,卻沒哪個如此冰清玉潔,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勾得元國皇子原本心里只有三分,如今也足足有八分。 玉河公主提醒他道:“新帝從登基之前就十分重視這位雪家七姑娘,皇兄該小心行事才是?!?/br> 別因為美人蒙蔽了雙眼,最后沒讓封應然中計,反倒惹了渾身麻煩。 “meimei的話,我是記下了?!痹獓首诱f著,卻沒放在心上。 在他看來,封應然對雪春熙必定不怎么重視,畢竟遇刺在前,沒有一點防范,如今小命受威脅,哪個帝王能受得了? 元國皇子卻不知道,以為性命有關中的新帝正聽著自家國師念游記,柔和的嗓音讓他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封應然倒也舍不得雪春熙就這么一直念下去,嗓子就得啞了。 太監總管這時候進來送上茶點,又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這才退了出去。 封應然等人一走,這才扭頭對雪春熙開口道:“元國以為我被刺傷,如今御醫在宮內診治,性命垂危?!?/br> 雪春熙眨眨眼,笑道:“皇上這是故意的,準備甕中捉鱉?” 鱉嗎? 封應然聽得笑笑,點頭道:“不錯,元國在密謀什么,我也懶得仔細去查探。倒不如封鎖皇宮,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那位皇子想得多,事情想得七七八八,不必我派人旁敲側擊告知他?!?/br> 元國皇子以為自己是在外看戲的,殊不知他也身陷其中 第一百四十七章 等待 “元國皇子既擔心我就這么去了,只怕要找元國問責。卻更希望就此除掉我,去掉心腹大患。沒我在,群龍無首,蠶食掉這里是輕而易舉的事。我膝下無子,幾個兄弟又沒后人能夠過繼?!狈鈶煌嶂^,忽然想到他一死,還真的無人能繼承,實在能夠大大便宜了別人,尤其是如今在京中的元國使者。 雪春熙聽得心驚頭條,嗔怒地瞥了他一眼,無奈道:“皇上這話太晦氣了,可別再說了?!?/br> 封應然笑笑,又道:“漫漫長夜,不如來下棋?” 今晚皇宮需要燈火通明,好證明他這個新帝的確“身受重傷”,徹夜不能熄燈,才能讓元國人盡信。 就連顧青都被攔在外頭,說是不能阻擾了御醫診治,又不能沒人盯著行宮。 顧青急得要命,只能吩咐御林軍嚴密守衛皇宮,又趕去行宮親自守著元國一行人了。 太監總管派去跟著的小太監回來,說是顧青瞪大眼盯著元國使者,那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樣,十分嚇人。 封應然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只是雪春熙聽得不由笑了:“難為顧將軍了,回頭要是知道真相,怕是要惱了皇上的?!?/br> “騙得了自己人,才能騙得了元國的使者。顧青那張臉藏不住事,要是稍微露出一點端倪,豈不是被元國皇子給猜出來了?我也是無可奈何,只能委屈一下他擔驚受怕一個晚上了?!狈鈶环愿捞O總管送來棋盤,示意雪春熙選子。 她這才挑了白子,在棋盤下了一手,就見太監總管又低頭進了來,輕聲稟報道:“皇上,六姑娘派了身邊的小丫鬟進宮來了,說是擔心國師大人,有心求見一面?!?/br> 雪春熙一怔,扭頭看向封應然。后者卻是抓了一顆黑子,慢慢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皇宮里的事這才多久,就傳到六姑娘的耳邊了?看來六姑娘的卦術也十分了得,無需盯著這里,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br> 聞言,雪春熙心下陡然一顫,畢竟雪丹珍不是國師,隨意用卦術打探宮里的事,對皇帝來說都是忌諱。生怕雪丹珍因此惹怒了封應然,她連忙解釋道:“雪家人不用卜卦,也能提前感知到危險??赡芰鵭iejie也是擔心,卻不確定,就讓丫鬟過來問一問了?!?/br> 封應然揮揮手,示意太監總管去把人問清楚后打發回去:“等會兒不就知道了,先把這盤棋下完?!?/br> 雪春熙有些心不在焉的,棋盤上的白子七零八落,不到一刻鐘就已經無路可退,只得低頭道:“是我輸了?!?/br> “國師沒把心思放在棋盤上,自然不可能贏?!狈鈶粨u搖頭,沒說什么,就見太監總管回了來。 小丫鬟說得不多,只道是雪丹珍心里亂糟糟的睡不著,總覺得出事了,這才貿然讓丫鬟進宮來見雪春熙。 按照封應然的吩咐,太監總管悄悄告訴小丫鬟,皇上遇刺了,國師也因此受傷。 送走驚慌失措的小丫鬟,太監總管這才來回稟。 雪春熙聽得有些不自在,小聲問道:“我沒什么大礙,這么說會不會嚇著六jiejie?畢竟她身子骨不怎么好,可受不住驚嚇的?!?/br> “有御醫在身邊守著,六姑娘的身子骨不會出什么事的,國師總是擔心別人多于自己?!狈鈶粐@了口氣,讓人送了吃食過來。 太監總管親自捧著,送到雪春熙的跟前,讓后者嚇了一大跳。 一大碗黑乎乎的湯水,她眨眨眼,不解地看向封應然。 “國師受傷,雖說傷口沒大礙,卻總歸是掉了血,很該補一補。這里面是紅棗當歸,對國師的身子骨會好的。我問過御醫,沒有跟湯藥相沖,國師只管喝了就是?!?/br> 封應然漫不經心解釋幾句,雪春熙卻聽出了他的用心來。 特地問了御醫,又讓人燉了湯水送來,顯然對雪春熙受傷的事還耿耿于懷。 她不由放輕了嗓音,笑道:“多謝皇上關心,只是御廚不該單單送一碗來?!?/br> 封應然挑眉,示意太監總管再去取了一碗,捏著鼻子也喝了下去:“我也喝了,這總行了吧?” 雪春熙笑瞇瞇地把一大碗湯水喝完,也沒浪費一點。 知道她這是不滿自己伸手抓刀刃而受傷,封應然盡管不喜歡當歸的味道還是把這湯水喝掉了。 如此,關于雪丹珍的話倒是一晃而過。雪春熙是忘了,封應然是不樂意提起。 雪丹珍聽說雪春熙因為封應然遇刺而受傷,不由大吃一驚。怔怔坐了一會,她這才沙啞著聲音吩咐道:“以冬,去取竹簽來?!?/br> 以冬搖頭,懇切地提醒道:“御醫說了六姑娘不能傷神,卜卦之事絕不能做,不然身子骨會垮掉的?!?/br> 垮掉? 雪丹珍心下冷笑,為了阻止她卜卦,御醫還真是什么話都敢說出口。 以為自己是七meimei那樣耳朵軟的,封應然說什么就信什么? 她面上不顯,皺眉道:“七meimei受傷,若不卜卦一番,我也放心不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