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看見封應然的右手血流不止,雪春熙的衣衫又沾著一大灘鮮血,頓時面色微變:“護駕,快去請御醫,把顧將軍叫回來!” 三五人把地上暈厥的老叟五花大綁,有幾人去請御醫,直接把人抬進來。 御醫看到封應然手上的傷勢,險些眼前一黑就要暈過去。 若是沒能治好,這手就得廢了。 還是慣用的右手,饒是素來鎮定的御醫也白了一張臉。 封應然倒是不慌不忙,跟雪春熙互相攙扶著在上首的椅子坐下:“愣著做什么,趕緊來看看國師的傷勢?!?/br> 雪春熙忙不迭地擺手道:“先看皇上的傷勢,這右手的傷口一直血流不止,御醫大人快幫忙止血才是?!?/br> 兩人互相推脫,好在御林軍沒多久又架著一位御醫進來,倒是不必讓他們繼續推讓了。 后面來的御醫看見封應然的傷勢也是雙腿一軟,幸好止血的金瘡藥隨身帶著,才沒讓封應然的傷口繼續血流不止。 第一百四十五章 換藥 雪春熙的傷口在小腹,御醫不好讓她寬衣解帶,只得把太醫院的一個伺醫宮女叫了過來。 她回到偏殿脫掉外衫和褻衣,露出沾血的肚兜來。 宮女小心翼翼剪開肚兜,露出不到拇指大的傷口,終于松了口氣道:“國師大人,傷口不深,敷藥后不能沾水,半月就能恢復?!?/br> “有勞了,”雪春熙點點頭,知道傷口這么小是因為封應然抓住了刀刃。 想到他右手的傷勢,雪春熙就止不住的焦躁。 催著宮女敷好藥,她換了一件干凈的衣裙便匆匆回到隔壁的前殿。 御醫已經替封應然敷藥包扎好,見雪春熙過來,連忙行禮道:“國師大人,皇上的傷口看著可怕,只是皮rou傷而已,敷藥后小心些莫要讓傷口裂開,漸漸就能復原?!?/br> 聞言,雪春熙并沒有松口氣,皺著眉頭看向封應然包扎好的右手,嘆息道:“皇上打算怎么處置此事?” 元國皇子把人送進宮來,未必不清楚老叟身上帶著匕首。 老叟究竟想做什么,元國皇子說不知情,就連雪春熙也是不相信的。 封應然笑笑,揮手示意御醫和伺候的宮人都退了出去,這才看向她問道:“國師身上的傷勢無礙吧?” “多得皇上擋了匕首,只是小傷?!毖┐何跽f罷,抿了抿唇,眼底似是有些愧疚:“若是我早些卜卦,指不定能阻止此事,就不會讓皇上受傷了……” “受傷而已,這點小傷我還沒放在眼內。小時候吃的苦頭多,皮糙rou厚,國師很不必擔心?!狈鈶坏淖笫痔?,握住了她的柔荑。 雪春熙不敢動,任由封應然牽著自己在一旁坐下:“再說,明明是我讓國師不再卜卦的,國師不必內疚?!?/br> “皇上,此事明明能夠避免,以后不如還是讓我繼續卜卦……” 沒等她說完,就被封應然打斷了:“人不可能沒有一絲一毫的災禍,總不能事事都要讓國師來cao心,國師單薄的身子如何能承受得了?對我來說,國師的身子骨比什么事都來得重要?!?/br> 甚至比起他的性命還來得重要嗎? 雪春熙垂下眼簾,猜到封應然未盡的話,心里頭有種說不出的灼熱。 說不感動是假的,只是剛才那一瞬間看見封應然用手握住刀刃,她就心如刀割。 思及此,雪春熙輕輕嘆氣道:“皇上下回可不能再如何魯莽了,如今這手傷得厲害,也不知道要多久才恢復,讓皇上誤事了?!?/br> 封應然不以為然,擺擺手道:“國師言重了,剿匪的時候比這更嚴重的傷勢也是有過的。不過手傷了,確實諸多不便。尤其批閱奏折,總不好讓宮人在身邊幫忙?!?/br> 畢竟不是外人能看的東西,就算是宮人,他也未必能夠全然相信不是別人的釘子。 見他為難,雪春熙遲疑道:“若是皇上不介意,我替皇上整理奏折?” 封應然一聽,笑道:“那是再好不過了,我信得過國師,有國師幫忙,沒什么好擔心的?!?/br> 他毫不猶豫一口應下,又道:“只整理還不夠,要國師多費心了?!?/br> 雪春熙點頭,即便封應然說不是她的責任,卻是因為自己大意的緣故,能幫得上忙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封應然說的“費心”,還真的足夠讓她費心的。 看著一桌滿滿的奏折,還有宮人送上的朱砂和毛筆,封應然笑吟吟地看向自己。 雪春熙揉了揉額角,無奈道:“皇上,此事不合規矩?!?/br> 國師理應不摻和任何政事,幫忙整理奏折已經算是逾越了,誰知道封應然更大膽,直接讓她來執筆勾畫。 大臣熟悉封應然的筆跡,陡然換了人,哪能看不出來? “朝臣也明白我如今受傷拿不了筆,又信不過其他人,讓國師幫忙算是理所當然的事,如何會有異議?”就算有異議,封應然也會壓下去就是了。 他的話說到這個份上,雪春熙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了,誰讓她之前主動要求幫忙的? 她看著封應然之前龍飛鳳舞的字跡,再低頭看著字跡小心翼翼模仿的一個“閱”字,只覺得天差地別。 雪春熙嘆氣,再怎么模仿都不可能相似,倒不如直接用上她的字跡。 反正大臣們一個個都是人精,肯定能看得出來,她也就不折騰了。 至于之后的反應,究竟是怒而上奏折痛斥封應然不該讓她一個國師還是女子來插手政事,還是氣得在早朝要撞柱子,都跟自己沒關系了。 在雪春熙的心里,封應然估計能把朝臣都擺平的。 于是她心安理得打開奏折看一遍,重要的放在左邊,不重要的放右邊。 這是封應然吩咐的,人命關天的先看,歌頌的彈劾的可以扔右邊以后慢慢來。 只是封應然看了一會就揉眼睛,雪春熙連忙抓住他的手道:“皇上小心,莫要讓傷口裂開了?!?/br> 他習慣抬起右手,雪春熙看得心驚膽戰。 封應然搖頭,無奈道:“國師太cao心了,我不過覺得眼睛有些刺疼?!?/br> 雪春熙心疼他道:“皇上看得累了,不如我把奏折念給皇上聽?” 這話剛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 自己看奏折已經是越軌,如今居然要一本接一本地念,若是門外有什么人聽了去,也是一樁麻煩事。 沒等雪春熙再開口,封應然雙眼微亮,笑道:“國師貼心,就這么辦?!?/br> 她扭頭看了眼門外,想著能留在這里貼身伺候的宮人應該都是封應然的心腹,估計不會出什么大事,這才拾起一本奏折慢吞吞念了起來。 封應然則是一手撐在下巴,看著雪春熙,耳邊是她刻意放慢的柔和聲音,銀灰色的雙眸也漸漸變得溫柔如水。 一個念一個聽,不知不覺半天就過去了。 厚厚的一疊奏折終于看完,雪春熙念得嘴巴有點干,想著那么多的奏折每天都是封應然一個人看完的,頓覺做皇帝也沒那么輕松。 光是這天下的政事就多如牛毛,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瑣事。 比如哪家大臣的彈劾,比如哪個地方出了天災人禍,比如地方上官員的外放和述職事宜。 尤其重要的是元國使者還在行宮住著,雪春熙問過一次后,封應然并沒有回答,她就沒再追問了。 說到底是封應然的親舅舅,要怎么處置是他自己拿主意的事,雪春熙沒打算刨根問底。 而且封應然心里不好受,這親舅舅不管是處置了還是不處置,肯定都不痛快。 雪春熙不愛多管閑事,自然是緊著封應然來的。 封應然一臉云淡風輕,這一天又只顧著處理政事,回頭兩人用了午飯又歇息了一會,他就提出讓雪春熙念一念游記來打發時間。 估計雪春熙念得好聽,封應然有點上癮了。 雪春熙自然不會拒絕他難得的要求,老老實實挑了一本不錯的游記念了起來,兩人在殿內頓時和樂融融。 宮外的元國皇子卻是有些坐不住了,他知道那老叟是個心胸狹窄的,卻沒想到居然當場就發作了。 還是帶著刀刃直接刺向封應然,聽說是被國師擋了一下,這才沒立刻送命。 不過御林軍的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行宮也被封鎖起來,問誰都不再吭聲,只說御醫都趕到封應然的寢殿里了,大有一副新帝若是因此死了,元國這些使者也必定不能好過的神色,身上的戾氣叫元國皇子心里膽怯。 總不會就這么死了,封應然命硬得很,沒見剿匪多次,多兇狠的盜匪都拿他沒辦法? 怎么區區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叟,就能接近封應然,還給了他一刀? 原本的計劃該是這老叟激怒了新帝,然后封應然不留神弄死了親舅舅,元國皇子就有機會大做文章了。 如今忽然反了過來,簡直讓元國皇子目瞪口呆。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他狠狠砸了手上的茶杯,只覺得這次出行實在諸事不利! “是誰惹得皇兄這般不高興?”一個嬌柔的聲音響起,元國皇子回頭看見玉河公主,臉上的怒氣這才消了幾分:“皇妹怎么來了,不在房間里歇著?” 聽說老叟刺殺新帝失敗,被人送到午門車裂了,玉河公主也有些坐不住的。 明明已經計劃好了,卻功虧一簣,不說元國皇子心情不好,就連她也有些受不住。 “皇兄,meimei聽說老叟對新帝不敬,被送去車裂了,新帝真夠狠心的,唯一的親舅舅呢?!?/br> 元國皇子扯了扯嘴角,他原本也是這么想的。 如今卻覺得一切已經不在掌握之中,心底不免煩躁:“新帝高大勇猛,又有一身武藝,居然被一個腿腳不靈活的老叟給刺傷了,還真是丟人……” 話剛出口,他一愣,轉而皺眉道:“不對啊,就算新帝的武藝是虛的,年輕高大,怎的會被一個老者傷著?” 這分明就是陷阱,還是針對元國的陰謀! 元國皇子豁然起身,扭頭對玉河公主說道:“看來新帝早有準備,就連國師都算計進來了!” 玉河公主大吃一驚,秀麗的面容上卻有著幾分茫然和不解:“皇兄的話,meimei怎么沒明白?” 該是元國算計封應然才是,怎么到頭來反倒被新帝給算計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玉河公主 知道玉河公主常年呆在深宮中,對陰謀詭計不甚擅長,元國皇子輕輕嘆了口氣,說道:“這些原本不該污了meimei的耳朵,只是以后meimei嫁人,又是嫁得并非一般人,還是知道得多些,才有了防備,不至于輕易被人算計了去?!?/br> 玉河公主一聽,臉色緋紅,容貌更是添了一分艷麗,低著頭赧然地道:“皇兄怎的突然提起此事,母后不是說我不急著嫁人,只需要聽父皇的話就是了?” 聞言,元國皇子冷冷一笑,對繼后的話不怎么放在心上:“母后那是打趣meimei而已,meimei已經十八歲了,再呆在深宮里,難不成要熬成老姑娘嗎?” 繼后膝下有三女,自然不愿意玉河公主嫁得太好,自家女兒可不就被比下去了嗎? 加上玉河公主的容貌十分出色,與生母幾乎像了個十成十。 每每看見她的樣子,繼后心里就不痛快,哪里會真心替玉河公主物色好男人當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