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靜王妃拿過那異文書,隨意翻看了兩下,隨即嫌惡重新扔回桌子上“你若是真把我當娘就不應該再看這書,這是什么書,看看上面鬼畫符的東西,你還不知道嗎,這些都是異族的咒文,你自小在那北邊接觸的都是蠻人,但我可是接觸了各國異士,什么沒見過,我提醒過你沒有,這些異文是咒文,會招災招難?!?/br> 淺瑜抬眸,輕道:“娘,雖說這些是咒文,但淺瑜看了這么多時候,咱們府里也沒發生什么,應該是謠傳?!?/br> 見她承認了是咒文,靜王妃蹙眉起身,有些微怒道:“既然是咒文,那便不是些好東西,你明天趁早把這些東西燒掉!” 靜王妃信鬼神,所以極為崇敬佛祖,越看越覺得那書詭異,放下話,就轉身離開,打算去屋里念念經文。 淺瑜看著靜王妃離去的背影,暗暗一嘆,還欠點火候。 景清收拾桌上的書,“小姐,你看你這就被她撞上了吧,下次咱們別出來看了,這靜王妃也是的,好歹也是皇室中人,見識怎么怎么…..”景清半天說不出詞來。 淺瑜笑著開口“淺薄?!?/br> 景清眼睛一亮“對對對”而后秀眉一蹙“小姐干嘛和靜王妃說這是咒文???” 淺瑜不再回話,向院子里走去。 一連幾天淺瑜仍舊該看什么書看什么書。 臨近冬天的時候,雖然京中沒有那么熱了,但也沒那么冷,和田家jiejie一同看戲回府,陸雙芙用了飯便回院子里睡去。 夜半正是靜寂的時候,但一聲一聲的嘈雜卻讓她自夢中醒來。 “磕嗒” “磕嗒” “磕嗒” ...... 間斷的擾人聲不斷的響起,陸雙芙惱怒的起身,怒喚道:“梨花!”外面守夜的丫鬟沒有應聲,陸雙芙疑惑的聽了聽發出響動的地方,是從外間傳來的。 蹙眉披上一件外衫,趿著鞋子怒氣哄哄的打開外間的門,門一大開,陸雙芙看到外面的場景幾乎要嚇的魂飛魄散,白紗長發的面孔猙獰的女鬼吊在她門口,陸雙芙的尖叫聲卡在喉嚨里,眼睛一翻,暈死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陸雙芙驚嚇坐起,發現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衣衫整齊,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只當自己做了一場噩夢。 但這只是開始。 女鬼連續幾夜的造訪,讓她精神恍惚,這日從床上醒來,她已顧不得穿上外衫,面容憔悴的跑向母親的院子。 她驚慌失措的模樣讓靜王妃也跟著慌張起來,帶著哭腔,陸雙芙將這些天發生的事再一次告訴娘親。 靜王妃第一次聽說也不甚在意,只當女兒做了噩夢,但見女兒一天比一天憔悴,那事情描述的一天比一天真實,讓她不由得心生懷疑“芙兒明天與娘一同念念經吧?!?/br> 陸雙芙已經被那女鬼折磨的有些脫相,虛弱的點了點頭,但依舊同樣的時候,那女鬼又一次造訪,陸雙芙這下便一病不起。 靜王妃心疼極了,坐在床邊看著昏睡中的女兒,心里焦急。 一側的嬤嬤端詳了半天,輕輕道:“王妃,老奴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br> 靜王妃只覺得心力交瘁,握著女兒的手,無力道:“有什么你就直說?!?/br> 嬤嬤有些擔憂的開口:“老奴懷疑二小姐之所以能看到女鬼,很有可能是….是郡王妃引來的,郡王妃日日看那咒文,引來的是異族的鬼怪,連咱們府里請的佛爺也管不了了?!?/br> 看著女兒的面容,靜王妃沉聲,“她現在還在看?” 嬤嬤低頭回道:“還在看呢,老奴聽說不但看,還將上面的鬼畫符抄在紙上?!?/br> “啪!”靜王妃眼眸一瞇拍案而起,“走,隨我去看看?!?/br> 靜王妃進院的時候,淺瑜依舊恬靜的看著手里的書,聽到響動起身相迎。 靜王妃一進門就看見了那一摞一摞的書,怒道:“你這是不把我這個婆婆看在眼里了?” 淺瑜狀似疑惑的開口:“娘這是何意?” 靜王妃現在是徹底惱了她的“你別和我裝糊涂,我說了幾次要你將那古怪的書燒干凈你不聽現在惹了禍事,芙兒被你招來的鬼嚇的昏迷不醒,你當真個禍害!以前綏遠縱著你,如今我可不能再縱著你了,若是再讓你繼續下去,我這郡王府遲早不得安寧,給你一天時間將這些書給我處理干凈!” 靜王妃這次是全然無所顧忌的和淺瑜發火了,但淺瑜始終沒有聽到那想聽的話,上一世因為她那句話,她妥協,這一世她要因那句話脫身。 然而靜王妃仍舊沒有說出口,看來她還要繼續。 沒有等多久了。 這日淺瑜從國公府和汝陽說了話回來,路上去了藥房買了些藥,進了院子就看到穿著白色內衫的陸雙芙在她院子里鬧騰。 淺瑜偏過頭吩咐一側的景潺道:“去取一桶水來?!?/br> 大摞大摞的書被搬了出來堆在院子里,陸雙芙眼眶通紅,面色白的嚇人,見到淺瑜進來,冷冷看著她“嫂嫂,你不處理這些書,那我替你處理?!?/br> 淺瑜蹙眉上前,聲音稍抬“meimei這是為何,你生病與這些書沒有關系?!?/br> 陸雙芙輕輕低笑,轉而怒視的淺瑜“你看這些咒文書,寫些鬼畫符的字都是咒文,你怨我對你無禮所以想詛咒我是不是,你蛇蝎歹毒,我今天就把這些書一把火燒掉,我看你還怎么招鬼!” 丫鬟將手里的燭火點燃,陸雙芙親手拿過,笑著看向緊蹙眉頭的盛淺瑜“我看你還怎么害我!” 手漸漸靠近那成堆的書,景潺提著水桶進來便看到陸雙芙要點小姐的書,馬上反應過來小姐的意思,幾步上前將那桶水潑向陸雙芙手里的燭火,但燭火被陸雙芙拿在手中,景潺這么一潑連帶著穿著單衣的陸雙芙從頭到腳濕了個透,景潺怔神,有些后怕。 陸雙芙渾身濕漉漉的起身,死死的看著淺瑜“你竟然敢往我身上潑水!” 她這話幾乎是撕喊出聲,淺瑜神色淡淡的開口:“meimei無緣無故來我房里翻東西,又要燒毀我的書,meimei可是見我不愛說話故意給我難堪?!?/br> “芙兒!”聞訊趕來的靜王妃匆匆走近陸雙芙身側,看到女兒渾身凈濕,忙叫人將女兒扶回院子,而后怒目看著盛淺瑜“你作為嫂嫂就這樣對待你meimei?” 靜王妃不可置信的看著盛淺瑜。 淺瑜垂首輕道:“娘,meimei闖進我房內,想要燒我的書?!?/br> 靜王妃冷哼“燒掉好!這些雜七雜八的書早該燒的干凈!盛淺瑜,我以為你雖出身在北邊,但好歹也是貴女,知些禮節,如今看來你簡直是不可教化,骨子里就帶著蠻子的秉性,我問你,你這書燒還是不燒!” 靜王妃下定決心,今天必須好好給她立立規矩,省得她不知道這郡王府誰說了算。 淺瑜一反以往的回避,輕描的看著怒氣沖沖的靜王妃“恕淺瑜不能從命?!?/br> “好,你既然不聽我的,那我作為你婆婆就要代替你娘親管教管教你,明天一早你就離開郡王府,去城郊陸家老宅反省,給我好好思過!” 淺瑜固執的立在原地,而后好似置氣一般的開口“好?!?/br> 直到靜王妃怒氣而走,淺瑜才松了口氣,她等的便是這個時候。 看著地上的書,淺瑜心情極好的進了房門,命人收拾好院中的書,景清景潺憂心忡忡的走了進來,昨天景清還不大明白為何小姐要她將一些重要的書收拾起來,今天見那陸二小姐怒火沖天的走進來她就明白了,但鬧到這個情況景清只覺得憂心。 淺瑜將手里書信放進信封中,滴了幾滴蠟將信封封好,交給景清景潺“明日你們帶著這封信去國公府找汝陽公主?!?/br> 景清的眼眸一亮,原來小姐早有打算啊,她松了口氣小心的拿過信“明早會不會有些來不及啊,要不奴婢這會兒去吧?!?/br> 淺瑜起身向著書房門口走去“明早去吧?!?/br> 用了飯,淺瑜心情大好的要去看望看望她的小姑,景清忐忑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心里總有不好的預感。 淺瑜進門的時候,陸雙芙正斥責喂藥的丫鬟,看到淺瑜進門更是怒火中燒“出去!” 淺瑜自顧自的坐在一側的椅子上,“meimei去我房中擅自拿我的書我不再計較,明日我要去別院小住,特意來看看meimei,也想告訴meimei萬不可隨便動別人的東西?!?/br> 推開床側的丫鬟,陸雙芙冷冷的看著盛淺瑜“你那些東西都是招鬼的咒文,什么別院小住,娘是罰你思過!” 淺瑜微微一頓,笑道:“聽說別院青山僻靜,是看書作畫的好地方,恰好我喜靜,對別人來說不能忍受對我來說卻是極好”撫了撫衣裙,淺瑜面色透著淡淡的喜悅“meimei好好養病,我還要去收拾行李?!?/br> 淺瑜第一次這樣性格外露,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話里的輕快,人已經離開好久,陸雙芙依舊恨恨的看著門口。 藥快涼了,丫鬟怯怯的道:“小姐喝藥吧” 陸雙芙一直隱忍的怒火一下爆發開來,打開那藥碗,反手一個巴掌打在丫鬟臉上,她覺得開心,她偏偏不讓她開心“梨花,去給我找幾個護院來?!?/br> 淺瑜沐浴后,拿著書靠坐在床沿,外室腳步聲輕輕響起,景清推門而入,幾步來到跟前“奴婢打探過了,剛剛有十幾個護院去了陸二小姐的院子?!?/br> 翻了一頁,淺瑜神色淡淡的點了點頭,萬事俱備了,只要不出差錯。 呼啦啦的護院聽完小姐的吩咐都退了下去,陸雙芙心里高興了不少,重新回到床上“快備飯吧?!?/br> “meimei這是怎么了”一道輕聲響起,陸雙芙看向來人眼眸一亮“茹莜jiejie,你怎么來了?!?/br> 田茹莜蹙眉上前,打量了陸雙芙一眼,更是眉頭蹙緊,關切的開口:“怎么好端端病成這幅模樣?!?/br> 提起這事,陸雙芙就憋氣,靠在床側將白日的事說與田茹莜。 田茹莜疑惑:“淺瑜不是那樣不守禮的人,怎么會如此待你?!?/br> 陸雙芙現在最聽不得別人維護盛淺瑜,哼了一聲“茹莜jiejie怕是太單純,知人知面不知心,長得越漂亮的骨子了可蛇蝎著呢,不過明天我就不會再看到她了,終于清靜了?!?/br> 田茹莜攥著娟帕的手微微一頓,不甚在意的開口:“meimei為何這么說?!?/br> 陸雙芙想到明天會發生的事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小聲附到田茹莜耳畔。 田茹莜聽完她的話,眉目收斂,手下有些汗濕,輕輕道:“這樣不好吧?!?/br> 陸雙芙撅了撅嘴,“嚇嚇她而已,誰讓她用咒文招鬼嚇我?!?/br> 丫鬟端來飯菜的時候,陸雙芙邀著田茹莜一起。 田茹莜淡笑“不了,天色晚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br> 她走后,陸雙芙有些遺憾,茹莜jiejie從小就對她好,若是她是自己的嫂嫂多好。 今日沒有月亮,層層疊疊的云將那輪明月遮擋了住,雷聲轟鳴,不一會就下起了雨。 景清見小姐也沒打算收拾東西只覺得稍稍放心,守在外室卻怎么都覺得不大對勁。 一大清早,景清景潺服侍著淺瑜洗漱,用了早飯,淺瑜抬眸:“昨晚我命人將一些書裝進馬車了,你們拿著我的信將這些書送到公主府?!?/br> 景清有些猶豫“小姐,我們不在萬一靜王妃這會兒過來……” 淺瑜起身,走到景潺跟前凈了手“你們去吧,我會拖到你們回來?!?/br> 景清景潺對視一眼,拜禮離開。 兩人剛走不久,靜王妃便過來了,面無表情的開口“我最后問你一遍你燒還是不燒?!?/br> 淺瑜淡笑“書是淺瑜的身家性命,淺瑜還是那句話恕難從命?!?/br> 靜王妃冷冷一笑“好,馬車已經準備好了,你現在就給我離開?!?/br> 淺瑜附身,而后回房拿了一本最近在譯的書,想了想又把那把匕首帶在身上,隨著嬤嬤出了府門。 只有一輛馬車和一個車夫,淺瑜毫不留戀的上了車,坐穩后輕輕開口“走吧?!?/br> 馬車漸漸走遠時,嬤嬤才匆匆回了靜王妃的院子。 靜王妃捻著佛珠,眼眸微合“走了?” 嬤嬤有些擔憂的上前“王妃,這樣對郡王妃,若是郡王爺回來了,怎么辦啊?!?/br> 靜王妃睜開眼眸,淡淡開口“放心,她是大家小姐,吃不得苦的,沒個三兩日就會服軟了,等到那時候,不怕治不了她?!?/br> 日頭還沒完全上來,但這時候城郊的佃戶已經扛著鋤頭要去棚里了,如今有了大棚,他們冬日里都有收成了,四五個佃戶談論著收成,從莊稼地說到女人,從女人說到那事,幾個佃戶勾肩搭背,笑容滿面。